第 41 章(我給朱元璋打工那些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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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看見堂姐元娘頭頂的“富貴命”三個字之後, 薑麗娘就開始思索這個富貴命的由來了。
薑家祖墳裏邊就沒埋過富貴人,家裏邊更沒個有錢親戚,指望自家而得富貴, 基本上是白日做夢。
建功立業……這可能性還不如經商大呢。
排除這幾個可能之後,薑麗娘所能夠想到的叫一個女子得到富貴的途徑, 大抵就是通過婚嫁了。
不是薑麗娘妄自菲薄,而是他們家壓根就沒什麽接近上層人士的機會,見過最闊氣的人,也就是鄉紳老爺家的管事,至於縣令大人……
人家出門有專人開道的,小老百姓怎麽可能見到啊!
再說, 以堂姐的姿貌來看,可能性好像也不太大噯。
薑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平頭百姓,娶不到什麽絕世美人改善基因, 已經去世的大伯生的還算周正,大伯母算是個清秀佳人——但也僅限於清秀而已。
到了她們這一代,她跟堂姐相貌都隻能算是中等,就這麽說吧,姐妹倆一起去坊市裏賣豆腐腦,都沒擔心過有衙內調戲,豆腐腦賣了一年多,也沒得個豆腐西施的稱號……
每每想到這裏,薑麗娘都忍不住開始發散思維——是不是皇太後皇帝什麽的出宮遇刺, 被她姐給救了啊。
不然她真的想不通怎麽實現這個富貴命啊!
隻是據她觀察, 這個金手指應該是比較靠譜的,譬如說, 秀才哥中舉之後,果真成了陳世美!
噫,這兩個例子真的舉得讓人傷感啊~
隻是今天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這富貴命怎麽來了個十級跳,直接成皇後命了?!
薑麗娘不由得開始埋怨自己這不爭氣的身子,怎麽偏在這時候病了啊!
這會兒元娘在床邊坐定,她便裝作不經意般問起:“今天我也沒去坊市那邊,姐姐有沒有遇上什麽事?”
元娘笑道:“能有什麽事呢?都是走慣的路,見多的人。”
又說:“有客人問你呢,說你怎麽沒來,我說你是病了,過兩天就好。”
薑麗娘想聽的哪裏是這個:“沒遇上什麽怪事嗎?”
元娘目光不易察覺的一頓,繼而搖頭:“沒有啊。”
薑麗娘悻悻的躺了回去:“那好叭。”
元娘見狀不禁失笑,疑惑道:“你好像覺得今天會發生什麽呢?”
薑麗娘打個哈哈含糊過去:“我太久沒出去了,好悶好悶喔,就想聽點新鮮事。”
“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小孩子似的呢。”
元娘調侃她一句,又卷起袖子打算去準備晚飯,薑麗娘除了咳嗽之外,身子好得七七八八,也起身幫她。
薑麗娘搖頭:“癱了好幾天,骨頭都鬆了,想起來走動走動。”
薑二叔跟獨子薑寧在衙門做些抄寫的活計,這會兒還沒下值,費氏在院子裏淘洗晚些時候用來做豆腐腦的豆子。
薑麗娘去南屋抱燒灶的柴草,忽然間想起一件事來,悄悄問母親:“娘,你知道皇帝嗎?”
費氏奇怪的看了女兒一眼:“咋會有人不知道皇帝老爺呢?”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生了個傻的。
薑麗娘又問:“那皇帝老爺什麽樣啊,大概多大年紀?”
“我哪能知道他長什麽樣?我又沒見過。倒是年紀,你正是問對人了!”
費氏想到這兒,臉上的皺紋都綻放出幾分光彩:“皇帝老爺跟你小舅舅同歲,今年該是二十九了。他出生那年,皇帝老爺的爹一高興,直接大赦天下,同月出生的孩子都賜了一鬥米呢!因為這事兒,你外婆一直都說你小舅舅有福氣,生來就有吃的!”
後邊的話薑麗娘都沒往耳朵裏邊進,心裏就隻有一個想法——皇帝跟她小舅舅一樣大——二十九了!
指望一個二十九的皇帝沒娶老婆,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
難道堂姐是選妃進宮,後來升為皇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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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麗娘瞬間萎了。
堂姐這麽溫柔敦厚的性格,這麽拉胯的娘家,真進了宮,這不是分分鍾給人送菜嗎?!
要是需要堂姐進宮承擔風風雨雨才能換富貴的話,還不如繼續吃糠咽菜呢!
薑麗娘想到這裏,不由得鬱卒起來。
……
朱元璋騎在馬上一路狂奔,終於趕在一刻鍾之內來到了坐落於長安北側的一座府邸,抬頭去看牌匾上寫了個“彭”字,便知主人家乃是姓彭了。
也是在這時候,屬於原主的記憶終於姍姍來遲,向朱元璋打開了大門。
原主姓穆,名義康,父母都已經辭世,是寄住彭家的外甥。
隻是這外甥卻與尋常父母雙亡前去投奔舅父的外甥不同,因為他姓穆。
穆,是本朝的國姓。
穆義康的父親莊悼太子為景宗原配妻室孝淳皇後所出,莊悼太子落地,孝淳皇後便因為難產離世。
因為生而克母,莊悼太子不為景宗所喜,雖然因為嫡長子的身份被冊立為皇太子,但景宗並不很看重他,反而寵愛嬪禦們所生的皇子。
景宗二十一年,莊悼太子被誣行巫蠱之事詛咒天子,景宗聞言大怒,下詔廢太子,三日後將其賜死,其後數年方知乃是誣告,雖然為其昭雪,重定諡號為莊悼,但到底不能使得死者轉生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有人悄悄告訴年老的景宗皇帝——當日東宮被廢,莊悼太子及一幹妻妾含冤被殺,彼時有個姓彭的良媛身懷有孕,不為外人所知,太子妃見了廢黜東宮的聖旨,便知死無可避,搶先將彭良媛送去了掖庭,後來,這位彭良媛在掖庭誕下了一位皇孫。
景宗皇帝聽後悵痛良久,隻是終究不曾召見她們母子二人,下令恩準彭良媛享用妃品階的待遇,又為皇孫賜名義康,將其錄入皇室名牒。
穆義康就在這樣的背景之下長大了。
景宗昏庸,後繼之君亦是平平,但好在家底還算厚,一代兩代的折騰下來,仍舊是這個時空首屈一指的強國。
不過在這世代的榮光之下,偌大的帝國已經開始顯露頹態。
朱元璋跟著舅父彭槐的腳步進了門,心裏邊還在犯嘀咕——這不對勁兒啊!
雖說景宗皇帝臨終前將穆義康提溜到了皇室名牒裏邊,但這些年他其實也就是個邊緣人物,皇子都會隨著新帝登基逐漸淡出權力中心,更何況他這個身份尷尬的皇孫呢!
景宗皇帝之後登基的帝王對於他這個莊悼太子遺腹子的態度如出一轍——冷處理。
不親熱,也不冷淡,逢年過節的也會見上一麵,但壓根兒說不上話。
該有的待遇給上,多餘的一星半點也別想拿。
既然如此,這會兒宮裏邊的內侍往彭家來見他,又是為了什麽?
過繼?
想屁吃呢,宮裏邊皇帝還活著啊!
論起來,應該算是他的堂兄。
再說,就算過繼,也不該過繼他啊。
景宗有二十多個兒子,一百多個孫子,當今也有親兄弟的……
朱元璋心頭陡然升起幾分狐疑,臉上卻不顯露,悄咪咪的跟兄弟們吐槽:“嘿!難道這個世界皇帝也有個心懷大誌的女婿?”
李元達嗤笑一聲:“哪有那麽多煞筆啊!”
又唏噓著說:“說起來,這個皇帝比上個世界的先帝還慘,身體不行,身下一根苗都沒有啊。”
李世民摸著下巴:“要是這樣的話,找一個八竿子才能打著的堂弟繼位,很奇怪吧?他又不是沒有親兄弟——不想給親兄弟的話,給親侄子也行啊!”
劉徹覷著他:“我們大膽設想一下,貞觀二年的時候你大哥跟你三弟都活著,但是你要噶了,你沒孩子。你是願意把皇位交給你大哥,還是交給你三弟呢?”
李世民:“……”
李世民麵無表情。
劉徹:“亦或者,你想把皇位傳給大哥三弟家的親侄子?”
李世民:“……”
李世民麵無表情。
劉徹抄著手,滿臉不解:“為什麽不說話呢,是沒想好傳給哪個兄弟嗎?”
李世民:“……”
李世民麵無表情。
嬴政把佩劍遞給他:“用我的劍,很鋒利的。”
李世民陰惻惻的看著劉徹,向嬴政稱謝。
“……”劉徹:“???”
“為什麽你們總是這樣!”劉徹憤怒不已:“是不是玩不起啊小垃圾們!”
……
舅母桂氏早就準備好了衣袍,見外甥回來,急急忙忙往他身上套。
彭槐就在這空檔裏擠出來時間叮囑他:“進了宮也別慌,照中官們說的做便是了。若有人問你朝中之事與當今天子的後繼之事,統統含糊過去,不要應答,更不要隨便許諾。”
略頓了頓,又在外甥耳邊道:“選你入宮的,是竇大將軍。”
朱元璋若有所思。
手握權柄的天子一旦老去,誰也不知道他會做出多麽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景宗晚年頗為昏聵,最後選定的後繼之君也是平平之輩,繼位不過一年,便被異母弟越王所殺,是為哀帝。
其後越王自立為帝,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三年之後,終於被憤怒的朝臣聯合推翻,諡號為荒。
之後以大將軍竇敬、尚書令潘晦、光祿勳耿戎為首的反正功臣改立哀帝之子為帝,是為當今天子。
撥亂世,反之正,故而被稱為反正功臣。
當今天子的皇後,便是大將軍竇敬之女。
現在,這位曾經親手擁立過天子登基的大將軍,又要選立第二位天子了嗎?
朱元璋有點明白過來,這到底是個什麽劇本了。
彭槐的叮囑將將結束,前來迎接朱元璋入宮的中官已經到了門上,那中官約莫四十上下,麵白無須,神色和善又不失殷勤。
彭槐近前與之寒暄,又同外甥介紹:“這是大長秋。”
本朝皇後居於長秋宮,所謂的大長秋,便是長秋宮的官署負責人,換言之,便是竇皇後的心腹。
朱元璋一臉憨厚老實,近前見禮。
大長秋趕忙躲避,連稱不敢,又道:“奴婢賤名吉春。”
若是往來幾句,略用了口茶,吉春便要離去:“不是不願久坐,而是宮中陛下與皇後還在等候——”
彭槐馬上道:“豈敢叫聖人久侯?”
吉春遂帶了朱元璋動身回宮。
……
坐上進宮的車駕,垂簾放下之後,朱元璋臉上的憨厚之色方才消失無蹤:“這一把跟始皇不一樣啊。”
“是啊,”李世民道:“他是名正言順被迎入宮的繼任之君,你這還在觀察期呢。”
李元達笑了兩聲:“頭頂上還有個婆婆。”
劉徹特意補充了句:“倍兒不好惹的婆婆!”
嬴政則淡淡道:“都是浮雲。”
朱元璋神色一展,眉宇間不無傲然:“確實都是浮雲。”
劉徹不懷好意的建議他:“怎麽樣,莽過去?”
“莽個屁啊莽!”朱元璋隔空白了他一眼:“竇敬是大將軍,掌控軍權,潘晦是尚書令,掌控朝政,耿戎是光祿勳,宿衛宮城,更別說他們還有一群的姻親故舊利益集團——這夥兒反正功臣把朝局掌控的死死的,我騎著你上陣莽啊!”
劉徹幸災樂禍的笑出了豬叫。
李世民笑嘻嘻的問他:“那你怎麽破局?”
朱元璋神情一秒變得憨厚起來,滿臉感恩,動情不已的道:“我一個身份尷尬的皇家子弟,馬上就要淡出長安權貴圈了,是大將軍扶持我,將我送上皇位,我怎麽能不感恩戴德?他真的……我哭死!”
“但凡我有的,全都給他,什麽大將軍啊,太拉胯了,再加幾個職位吧,太師太傅太姥爺,別管什麽了,全都加給他!”
“他有兒孫吧?全都封侯!”
“他有封地沒?什麽,封邑萬戶?太少了,我的大恩人,怎麽不得十萬起步啊!”
“朝政?我還小,又沒怎麽讀過書,哪兒懂這些啊,還得是竇大將軍幫忙啊!”
李元達直接好家夥起來:“你擱這兒填鴨呢!”
朱元璋慢條斯理道:“局勢不如人嘛,我不得夾著尾巴做人嗎?他能扶我上去,就能拉我下來。不過也不用怕——隻要我給他的比別人能給他的多了又多,他就是我最忠實的擁躉。至於之後怎麽辦……”
他原地笑出聲:“餅就那麽大,給他的多了,別人的就隻能少一點了嘛,這不是很正常嗎?至於其餘人不高興,那你們就去找竇大將軍啊,關我這個吉祥物什麽事!”
朱元璋滿臉無辜的撓了撓頭:“畢竟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花架子皇帝,每天隻會喝喝茶,打打獵……”
空間裏皇帝們冷笑出聲,齊齊道:“扒扒皮而已啦!”
……
“世祖皇帝是莊悼太子的兒子,景宗皇帝的孫兒。當年莊悼太子為小人誣陷,被景宗皇帝下詔賜死,聖旨發出去沒多久,景宗皇帝便感到後悔,急忙找人去追,但是也已經晚了,因此特別憐愛世祖皇帝,將其接到身邊親自撫養。”
“世祖皇帝小的時候,曾經在景宗皇帝身邊睡覺。景宗皇帝看見有飛龍前來跟他作伴,他出行的時候,頭頂會有五色雲彩。這些都是天子才會有的征兆,周圍人都覺得非常驚奇。”
“景宗皇帝起初覺得高興,對左右說,這孩子的福氣厚重,可以跟朕比肩。但是因為當時已經立了太子,又心生憂慮,下令近侍不準將這件事講出去。”
“直到世祖皇帝登基之後,才有侍奉過景宗皇帝的舊人將這些事情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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