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第 189 章(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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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紅誠然有些戀愛腦的跡象,但到底不是凡俗之輩,知道六皇子差遣自己去修習算籌之道,必然不僅僅是表麵上那麽簡單。
領了牌子往弘文館去借書,她在那兒待了幾乎一整日,待到晚間時候,才來六皇子麵前複命。
“陛下以重金求取諸國民間藏書,又修建弘文館,廣納四方之才,周遭諸國多有慕名而來之士。”
雙紅道:“奴婢拿著咱們宮裏的牌子去待了兩刻鍾,便見有好些上了年紀的學士和年輕學子往來其中,原本是想瞧一瞧出入的登記簿的,但守館人堅決不許,便也罷了。”
“又去看館中藏書,百家學說之中,以借閱法家學說的人數最多,黃老與儒家次之,在這三者之後,便是縱橫家了……”
嬴政微微動一下眉頭:“不是沒見到登記簿嗎?”
雙紅笑道:“奴婢總可以去館內瞧一瞧、數一數,看哪家學說的書架上最空嘛。”
說完,複又壓低聲音,正色道:“奴婢借得了書,原是該及早回來的,隻是沒能把事情辦妥貼,到底不甘心。尋了個偏僻些的位置且看且等,趁著他們交接的空檔下了點瀉藥進茶盞,拖延了片刻時間,匆忙將翻閱了最近一月的記檔。”
“除了殿下之外,其餘幾位殿下也曾經打發人去借過書,尤其是皇長子殿下,不過,多半借的都是儒家學說,其中頗有聞名天下的大儒……”
嬴政端坐在坐席上聽她說完,不禁微微頷首,目露讚許:“你做得很好。”
雙紅被他這麽一笑,魂兒都飛了一半,幾瞬之後才回過神來,微紅著臉,赧然道:“奴婢也隻是聽令而行罷了。”
再看六皇子神色,知道是有所思忖,便悄悄福一福身,退了出去。
嬴政卻沒注意到這一節——在他看來,身邊的人就應該做到這麽知情識趣。
削減後宮開支乃至於自己的日常用度,除了每年固定的祭祖活動,幾乎從不離宮遊獵,後妃也不算多,為了省錢,甚至都沒有讓兒子們出宮開府,大皇子跟二皇子孩子都好幾個了,還都擠在宮裏。
但是該慷慨解囊的時候,他又足夠慷慨。
知道周國地域偏西,是一片文化的荒漠之地,本土少有人才,所以一擲萬金招攬天下英才,破格任用非本國出身的人為諸位宰相之首,力排眾議,改革舊製,行事不能不說是大刀闊斧。
上有所好,下必從焉,列國之中,唯有周國當中變法圖強的聲音最為響亮,且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最遠,也就不奇怪了。
而大皇子,這個原本板上釘釘的儲君,也的確不像是能夠承載皇帝希冀的後繼之主。
這是個諸多元素雜糅起來的世界,官製有些像唐宋,國家關係又有些像戰國,但是政治形態的發展狀況也好,社會的生產力水平也好,都比戰國時期要成熟太多了。
對於一個國家來說,這是一把雙刃劍。
民間有能力積蓄財富,意味著百姓的生活相對富足,民富則國富,國富才能開始談國強。
但是這也就意味著貧富差距的飛速擴大,頂層權貴馬不停蹄的收割社會財富,這個社會會越來越割裂,直到底層承受不足,起義頻發,最終上層被暴力推倒,一切重新洗牌。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現在生產力在飛速發展,上層建築卻還是古時的舊樣式,倘若現在不著手進行一次自上而下的徹底改革,隻怕數年之後,便會被滾滾向前的曆史車輪所碾碎!
皇帝現在要做的,就是打通下層百姓躋身上層的通道,盡力緩和矛盾——這個艱巨的任務,他其實已經完成了大半。
通過對外征戰的方式轉移矛盾,如同昔年秦國所做的一樣,讓民眾怯於私鬥,勇於公戰,以軍功晉身。
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甚至於做的比秦國還要好——因為他與首相江茂琰,已經在周國開始了科舉試水!
底層通過軍功晉身,誠然令權貴不悅,但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批新興軍功貴族的出現,的確給國家帶來了生機。
且最要緊的是,這個功勳他們自己吃不到!
新興的軍功貴族,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刀頭舔血?
腦袋別在褲腰上賺來的官爵,他們不饞。
別說什麽舊貴族階級的人才產出率遠比平頭百姓高,底層向上爬的決心和毅力,要比這所謂的人才產出率強大多了!
起初皇帝一擲萬金建弘文館,廣求天下藏書,舊貴族還覺得這是皇帝覺得自己家缺墨水兒,想從外邊倒騰一點裝點門麵,再有試水科舉的事情出來,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弘文館。
這座聞名諸國、幾乎集齊了各國民間藏書的館閣,有著超乎世人想象的壯觀與巍峨。
在建設之初,周帝便嚴令有司,其規製不得有遜於太極殿,甚至於為此將修築皇陵的工匠調集於此,以求速成。
如今弘文館建成,當世蔚為大觀,諸國往來者無不嘖嘖稱奇,周帝自己的皇陵卻還是個半爛尾工程。
朱夢在弘文館正門外駐足良久,但見往來之人絡繹不絕,他們穿著不同國家的服飾,操著不同的口音,臉上的神情卻都如出一轍。
那是一種正在奔赴希望的渴冀。
再到弘文館內去。
作為別國之人,又未曾入仕周國,朱夢隻能借閱弘文館內第一層的書籍,且隻能在館內閱讀,不得帶出——可即便如此,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
尋常人家的書籍,都是當做傳家之寶的,怎麽會堂而皇之的拿出來,隨意供人翻閱?
朱夢沒有急著取一本細觀,而是從起始位置繞著整個一層轉了一圈兒,守閣的吏員見狀並不覺得奇怪,臉上甚至於顯露出一種與有榮焉的得意。
諸國來弘文館之人,多有如此之輩,瞠目結舌,亦不為奇!
朱夢走馬觀花的將弘文館中的典籍看了一遍,臉上不僅顯露出憂慮的樣子,繼而不由自主的讚歎出聲:“鬱鬱乎文哉!”
吏員在旁,聽罷微笑道:“貴客是初到周國吧?要說禮賢下士,尊崇有才德之人,當今之世,舍我主其誰?本國取士並不拘泥於出身,您若是有意,館中自然有所引薦。”
朱夢聽罷,唏噓之意愈發濃鬱:“諸國講求事死如事生,有的豪富人家為了替父母置辦喪儀,甚至因此破產,王侯之間更是攀比成風。”
“可是我聽說周帝為了修築弘文館,甚至暫停了皇陵的修建,連同自己和後宮皇子的用度,也是一再削減,而為了吸納天下藏書,更是將黃金當成泥土一樣使用,絲毫不覺得惋惜。隻怕用不了五十年,那些他國王侯,富豪公子,都要成為周國的奴隸了!”
吏員但笑不語。
倒是有人在身後道:“‘鬱鬱乎文哉’——閣下乃是儒家之人嗎?”
朱夢回過頭去,先自瞠目。
他在家鄉時,便因俊美而聞名,一路西進來到周國,途中不乏有為他美貌所打動,想要跟他野合的膽大女子,饒是西邊民俗開放,不拘禮教,也足以證明他容貌之盛了。
可是眼前這個半大的少年,雖然比他略小幾歲,卻已經展露出世無其二的風範,以至於朱夢這樣的美男子,竟也生出珠玉在側、覺我形穢的讚歎感來。
嬴政見狀,不易察覺的蹙一下眉。
他有些無奈,同空間裏的人抱怨:“為什麽見到朕之後都是如此作態啊。
”雙紅今日隨他同行,又自幼追隨在六皇子身邊,略微覷見他神色,便能猜到他此時心中所想,不禁掩口偷笑。
殿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人群之中有多顯眼啊!
昨晚聽自己回話之後,居然還有些不解的問自己:“雙紅,我從前無意涉足前朝之事,如今忽然間生了野望,你難道便不會疑心你的主子其實是換了個人嗎?”
雙紅先是一怔,繼而樂不可支。
殿下,說的粗俗一點,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啊!
要是有妖人能奪舍到你這具軀體,照鏡子的時候都得流著口水呆上一刻鍾,見到淑儀娘娘的時候,又要流著口水呆一刻鍾,哪兒能像你一樣雲淡風輕,絲毫不覺得自己鶴立雞群?
被嬴政提問的空間裏的皇帝們:“……”
啊這。
素日裏嘴皮子最6的劉徹都語滯了一會兒。
雖然……但是……
我們雖然長相都在及格線之上,但確實沒像你一樣靚仔過……
當然也就不會有這樣的煩惱了。
他好容易找到了幾句應付的話,那邊兒嬴政卻已經自己會意過來了。
“——你們是不是都遇不到這種事啊?”
他歉然道:“對不住,不小心忘記了。”
劉徹:“……”
其餘人:“……”
拳頭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