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第 279 章 朱棣的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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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下令把九皇子扣住。
得虧他好歹是個皇子, 這才用了個“扣”字,像於氏跟於母,乃至於陳道婆, 這會兒都直接關進大獄了。
皇太子妃向來是不太管束他的,畢竟這孩子打小就聰明, 處事上極為靈光。
隻是在聽說他在九皇子府上生生把他九叔打翻在地, 繼而往人家肩胛骨上釘了個釘子完事兒之後又生生給拔/出來了,還是溫聲責備他幾句:“好歹是你九叔呢,也不怕落人口舌。”
朱棣不以為然道:“他是皇子,我是太孫,這有什麽。”
皇太子妃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你這孩子呀。”
真不愧是在老爺子身邊長大的, 爺孫倆活脫兒就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不過這樣也好。
皇太子妃心想, 向來皇帝與儲君的關係都是微妙的,但太孫就不同了,老話說隔輩兒親不是?
這小子有時候行事雖然沒有章法, 但老爺子寵愛他,又欣賞他的果決, 他幹什麽都拍著手說好, 也不得不說是別人求不來的福氣。
又盤算著要趁著老九犯渾, 主動跳出來打樣, 好好的整頓一下家風。
老爺子上了年紀, 老太太又走得早,她就算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往後的日子還長, 總不能是按下葫蘆浮起瓢,沒完沒了的救火吧?
還是得定個章程才是。
又怕老爺子護短——老九犯的事兒畢竟跟老六不一樣,相對來說, 傷害性隻局限在了九皇子府內部。
朱棣這會兒正坐在地上玩沙盤,看北方的地形演練軍陣,見她憂心,不禁笑著道:“娘,您隻管放心,皇爺爺才不會護著他呢!”
皇太子妃是真的奇怪:“你怎麽這麽肯定?”
老爺子的心思,她這個大兒媳婦也能粗略的猜一猜,但真正要說拿住老爺子的脈,還得是這小子。
才幾歲大啊,偏就跟老爺子肚子裏的蛔蟲似的,就算是聰明,也不能聰明到這程度吧?
皇太子妃也是納了悶了。
朱棣哈哈笑了兩聲,神秘兮兮的保留了真相。
因為這不是第一世做父子(誤)了啊!
且他也知道,老頭子嘴上不說,在知道榮養宗室政策最後間接性拖垮了大明之後,心裏邊還是很不是滋味的,讓他重新回到洪武年間,隻怕也不會再奉行從前的政策了。
更何況是這個世界呢。
這會兒九皇子擱這兒上演一出無腦醜劇,不拿他開刀拿誰開刀?
死一個肆意妄為的親王,聊以警醒宗室,清除百年後極有可能會重演的亂象,保社稷安寧,老爺子怎麽會舍不得?
果不其然,過了幾日送信的人回來,也帶來了朱棣意料之中的回複。
殺!
朱棣第一時間持著老爺子的手書去問九皇子妃。
彼時後者還在坐月子,多半的應答,都是安國公夫人做的。
朱棣先是禮貌的問候了叔母,繼而開門見山,點明主題:“皇爺爺已經回了信,如何也想不到自家會出這樣的孽類,他老人家前腳離京,就有人敢在王府中行巫蠱之事,且這麽做的還是他的親子,實在是令人痛心疾首……”
安國公夫人精準的抓住了那要命的四個字。
巫蠱之事!
向來沾上這幾個字,別說是親王,即便是皇後太子,也不會有好下場!
皇太孫清楚明白的向她闡述了九皇子的既定下場,且是以親自前來的方式,向她表達了誠意。
因為人心是易變的,備不住過幾年皇爺就開始後悔這會兒處死了親生兒子呢。
皇太孫最穩妥的辦法,其實是派一個心腹過來,這樣既能成事,若幹年後事態有變,也能把人拋出來頂鍋。
但現下,他卻選擇親自前來,不能不說,是極有擔當的做法了。
也是,畢竟是七皇子妃的兒子呢!
安國公夫人心生感慨,臉上卻適時的流露出三分哀戚與七分憤恨的震驚:“誰能想得到,他竟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呢!”
朱棣神色唏噓的歎了口氣,又問:“既然如此,那我有句話不得不問,對於逆王的這等行徑,令愛是否有所知曉,且參與其中呢?”
要是換成九皇子妃,這會兒大抵會覺得冤枉死了,然後極力解釋——我要是跟他是一夥兒的,還能讓他用我親生兒子的心頭血做藥引嗎?
然而薑還是老的辣,安國公夫人迅速意識到了太孫意欲何為,繼而心領神會的道:“好叫太孫知道,從我女孩兒嫁進王府起,就與此獠不睦。”
“卻是因為察覺到他心懷逆心,出言規勸,反倒為其冷落虐待,此事王府中人盡皆知,起初還有所遮掩,到最後卻是連遮羞布都撕沒了,說打就打,娘家陪嫁的東西也是說搶就搶……”
說到最後,不禁垂淚起來:“當初皇爺賜婚,都說是天賜良緣,誰承想最後竟變成了這樣呢!”
朱棣難免寬慰幾句,又皺眉道:“原來九叔早有此心,既如此,行巫蠱之事便也不稀奇了!”
令人錄了口供,辭別安國公夫人,打道回宮。
九皇子妃有些驚疑:“娘,這……”
安國公夫人想的卻是別的:“兒啊,這回你雖脫了身,但這親王妃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九皇子妃不以為意:“保不住就保不住吧,權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再則,有爹娘在,難道還會缺我一口飯吃?”
她溫柔的撫了撫兒子的麵頰,淺笑道:“有那麽個糊裏糊塗、隨時可能取我們母子倆性命的人在,即便是親王妃,也做的提心吊膽,有什麽意思!”
安國公夫人倒是不曾意料到女兒會這樣說,起初愣了一下,繼而又有些欣慰:“經此一事,你也算是長大了……”
……
皇帝的命令拿到了,定罪的證據到了手。
下獄的幾個人當中,就屬陳道婆的嘴最軟,都沒上刑就給撬開了。
她開了口,後邊兒於夫人和於氏再沉默,也就沒有多大意思了。
皇太子妃遂同徐倩茂商議了,選在這個月的十五舉行家宴,請開府的諸王入宮,宮中年幼的諸皇子及其生母也同樣列席。
開府的諸王這幾年已經變得非常佛係了,早先年輕的時候哥幾個時常約著一起郊遊打獵,帶上幾個美姬在山間飲酒作樂,快活似神仙,這些年也漸漸的淡了那些世俗的。
美姬都給嫁出去了,打獵也給停了,酒水也用的很少,兄弟幾個隔三差五的聚在一起吃吃素食,探討一下佛法,做做善事,日子過得充實且平靜。
這天聽說大嫂要大辦家宴,二皇子還有些詫異,問王妃說:“怎麽連沒成年的弟弟們都要去?這是出什麽事了?”
二皇子妃懷裏抱著女兒,道:“聽說是老九那兒出事了,禁軍把他們府上圍得嚴嚴實實。九弟妹才剛生完孩子,我怕她有東西不得用,使人去問了問,卻是安國公夫人身邊的媽媽來謝,說一切都妥當,勞我費心……”
二皇子著實吃了一驚:“還有這種事?我成日在外邊行走,怎麽都不知道?”
二皇子妃:“……”
懷裏的女兒扭動著要下地走,二皇子妃製不住她,無奈的捏了捏她的耳朵,交給一邊兒的保母了。
“所以說,今晚上的家宴,王爺還去嗎?”
二皇子忙道:“大嫂下帖子請,我怎麽敢不去?”
(停下抄經的動作)(合上麵前的經書)(摘掉腕上的佛珠)(脫掉身上的僧衣)(走出自家佛堂)(心如止水)(歲月生蓮)(恬淡的笑)
二皇子妃:“……”
嗐,行吧。
雖然丈夫這兩年變得奇奇怪怪的,但總比先前那樣好。
到了進宮的時辰,夫妻兩個穿戴整齊,乘坐馬車入宮,等到了地方往自家席位上一座,二皇子妃便忙不迭的跟旁邊三皇子妃打探消息。
“今個兒這宴席,是為誰吃的?”
三皇子妃以手掩口,悄悄告訴她:“我隱約聽著,是老九壞了事。”
“我娘家的侄子選充到禁軍裏邊兒了,前幾日跟太孫一起造訪了九皇子府一趟……”
這事兒跟五年前那事兒實在是太像了,二皇子妃沒辦法不去聯想:“難道又是一個老六?”
三皇子妃眨眨眼,沒再說什麽。
開府了的親王和王妃們還有所耳聞,而在內宮之中的年幼皇子們和他們的生母,就是徹徹底底的一無所知了。
好在皇太子妃並沒有賣太多官子,開席之前,便端坐在上首,將此事講了。
分封出去開府的親王,都拿到了一筆極豐厚的開府費,如此竟然還去強搶王妃的嫁妝,實在是聞所未聞。
搶沒搶到,被人拒絕,又把人給打了……
諸王聽得麵麵相覷,皇子妃們皆覺唇亡齒寒,原以為就到這兒了,沒想到後邊還有更炸裂的。
老九居然打算要用親生兒子的心頭血搞巫蠱……
二皇子聽到“九皇子搶老婆嫁妝”的時候,便不由得閉上眼,念了聲“阿彌陀佛”,待到聽聞此事,更是連聲道:“蒼天呐,真是作孽啊!”
當場盤著腿開始默念佛經。
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能不能別整這死出啊!
真是丟人現眼!
轉頭一看,三皇子也是閉著眼睛念念有詞。
二皇子妃:“……”
三皇子妃微笑著跟二嫂對視了一眼。
真好,咱們兩家都有獨屬於自己的顯眼包!
前邊兒成年開府的諸王,已經被外界環境塑造成了素食主義,而所謂此消彼長,相對而言,王妃們的話語權難免的就會變大。
而九皇子的所作所為,是她們絕對沒有辦法接受的!
即便不是為了同為妯娌的九皇子妃,隻是為了自己,也該譴責這樣無恥惡毒的行徑!
今天搶王妃嫁妝,明天取嫡長子的心頭血——老九你想幹什麽啊?
後天是不是要殺個嫂子助助興?!
大嫂召集眾人舉辦家宴,已經是非常明確的態度了,而老七家的向來跟大嫂好的穿一條褲子似的,必然也是讚同。
她們倆首肯,那皇太孫怎麽想,這還用說嗎?
是以事態講完,一片震驚的寂靜之下,二皇子妃當仁不讓,絕口不提九皇子妃,隻說九皇子最要命的症結:“在皇家行巫蠱之事,真不知道老九是中了邪,還是真的膽大包天,妄為到這種程度!”
三皇子妃更無法想象居然有人會用親生骨肉來做藥引——那是心頭血啊,取完了人還能活嗎?!
尤其那又是個剛出生的幼兒,他又有何辜!
是以二皇子妃說完,她旋即殺氣騰騰道:“今日的老九,恰如當年的六庶人,不遑多讓!”
有上邊的兩位嫂嫂帶頭,下邊的皇子妃們便先後開了腔,人就是這樣的,利益相關的時候你不幫別人,就甭指望以後出事的時候別人幫你!
皇子妃們七嘴八舌的言語著,生生把諸王給蓋下去了,底下年幼的皇子們當然也能說話,就此發表自己的評論,隻是看一眼上邊兒年長的哥哥們……
念佛的念佛,閉眼的閉眼,還有個滿頭大汗叫人攙扶著自己去後邊歇歇的,嘴裏一直在說“不成,我最近在持戒,聽不得這種事……”
年幼的十六皇子悄悄問他娘:“我長大了也會變得像哥哥們這麽奇怪嗎?”
他娘沉默了。
嗯……
過了會兒,才說:“明天也給你找個通曉佛道之說的老師吧。”
十六皇子:“啊?”
他娘慈愛的看著他。
反正都是早晚的事,還不如及早呢,起碼少走十幾年的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