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第 332 章 劉老登大舞台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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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皇帝被這句話深深的刺痛了。
    這種刺痛跟李廣利亦或者八皇子對他的駁斥不一樣,而九皇子本身,也跟八皇子截然不同。
    皇帝對待李廣利和八皇子,臉上雖然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心裏邊卻一直都存著幾分不屑。
    大概的感覺就是——別裝,朕很清楚你們是個什麽玩意兒!
    跟朕說什麽天子不該這麽做,說父親不該鼓動兒子們彼此仇視,喲嗬,你們裝什麽白蓮花啊?
    李廣利你吃朕的拿朕的,享受著朕給你的你不該有的榮華富貴、高官厚祿,那時候你怎麽不說朕不該這麽做?!
    小八你享受著逾越諸兄的恩遇,在宮中幾乎可以說是橫行霸道,那時候你怎麽不說兄友弟恭?!
    婊/子當完了又來立牌坊,你們惡心不惡心?!
    就算朕稍稍有那麽一點兒錯處,就算朕誘導了你們——可你們要是自己立身足夠持重,根本就不會落到最後的不堪境地中去!
    對於二人的指責,他是懷著濃重的輕蔑的。
    可九皇子不一樣。
    從一開始,如果說八皇子和李廣利是迫不及待的吞下他送到嘴邊的毒餌,那九皇子卻是從頭到尾都沒上鉤兒。
    他就是覺得自己呆著的那個小魚塘舒服,就算吃不太好,但也餓不著。
    他樂意在小魚塘裏遊泳。
    他不想吃那個一看就很危險的餌料。
    皇帝盡管也會在心裏邊嘀咕,說周若冰這個憨人養出來一個跟她一樣憨的兒子,但是內心深處,對於這個孩子始終都是存著幾分欣賞的。
    因為他知道,這個孩子跟小八不一樣。
    他生性仁愛,友善兄弟,是個長在劉氏這個淤泥潭子裏邊的正人君子。
    所以他現在被刺痛了。
    一個心懷叵測的小人說你心腸惡毒,殊無人性,那他可能是出於某種陰暗的心思在誣陷攻訐你。
    但是,一個向來行得正坐得端、不為利益所動的君子對你做出同樣的指責……
    那你就要好好想想,你是不是真的不是東西了!
    皇帝坐在他那冰冷卻華麗的寶座上,居高臨下的審視著跪在麵前的兒子。
    因為情緒的劇烈起伏,他臉頰上的肌肉劇烈抽搐起來:“你怎麽不說話?說啊!”
    “你應該有很多話想跟朕說,不是嗎?”
    “朕準你說!”
    “說!!!”
    九皇子用那雙悲哀中帶著平靜的眼眸注視他半晌,終於道:“父皇,您希望我怎麽做呢?”
    “順從您的心意,請求您寬恕那些惴惴不安的朝臣,然後順理成章的將他們收到我的門下,如同當初的八哥一樣,以他們為黨羽,在朝堂上同大哥針鋒相對嗎?”
    皇帝倏然冷笑了一聲:“朕可沒這麽說!”
    九皇子卻沒有與他辯駁,而是繼續道:“可是那些惴惴不安的大臣,又何罪之有呢?”
    “他們當初為什麽會去依附八哥?是因為八哥和他的舅父海西侯在朝中聲勢浩蕩。可八哥和海西侯的聲勢,又是從何而來呢?”
    “陛下,是您過高的拔擢他們,給予了他們不該有的奢望,也放縱了他們的野心,才會有後來的事情啊。”
    皇帝的眸光隨之顫抖一下,卻順勢往椅背上靠了過去,答非所問的道:“你稱呼朕‘陛下’。當初,小八在此地駁斥朕的時候,也曾經這樣稱呼朕。”
    九皇子同樣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繼續道:“陛下,是您把那些大臣推到了八哥手下,如今又怎麽能夠以他們曾經親附過八哥,來責難他們?這未免有失公允。”
    皇帝怒道:“他們為什麽要倒向小八,為什麽要扶持他坐上儲君之位?!”
    他沒等九皇子開口,便自顧自給出了答案:“還不是因為他們或多或少得罪過皇太子,亦或者是有心押寶,居心叵測?難道朕如今有意懲處,還冤枉了他們不成?!”
    九皇子平靜的回應了他的問題:“那麽,您做了什麽呢?《尚書》講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您難道就做到盡善盡美了嗎?”
    “朝臣得罪了儲君,是因為儲君行事不檢,還是因為朝臣自身行事的緣故呢?”
    “如果是前者,陛下身為君父,當問責太傅,教誨儲君及時糾錯,若是後者,該當駁斥朝臣,明正典刑——陛下,您為什麽模糊了問題,選擇將其擱置,讓儲君和朝臣都為此深感不安呢?”
    皇帝手扶座椅兩邊,猛地坐直了身體,聲色俱厲道:“你是在指責朕嗎?!”
    “是的,”九皇子頓首道:“我以為,這是陛下的過錯。”
    “您太想贏了,太想叫一切都盡在掌控之中了,您害怕失去權力,害怕失去對於大漢的掌控。”
    “所以您要模糊掉那些原本應該被大刀闊斧處理掉的問題,將其擱置起來,作為您隨時可以用以削弱儲君、處置朝臣的一把刀子。”
    “哪一日儲君勢盛,便扶持那些朝臣,使其走向儲君的對立麵,而一旦儲君勢弱,便下狠手懲治朝臣,以此維持朝局上的平衡。”
    “多麽完美的計策啊,無論局勢如何,您都能夠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皇帝的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起初還能克製住,到最後,露在外邊的雙手都不受控製的開始哆嗦。
    九皇子跪在地上,低垂著眼簾,並沒有看見這一幕。
    他有些淒涼的笑了下,繼續道:“可是陛下,您是否還記得,當年前朝一朝坍塌、地崩山摧的情景嗎?高皇帝入鹹陽之後,與民約法章的內容,您可還記得嗎?”
    “您姑息那些有罪的朝臣,隻為隨時可以用他們來壓製儲君,那些因而受害的黔首百姓,又算什麽呢?”
    “儲君,國之二副,您這樣肆意又惡劣的試探他,壓製他,您想栽培出一個怎樣的君主,來日皇太子登基,又會如何對待皇孫們呢?”
    “天下,不是劉氏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啊,若我劉氏世代天子皆如此行事,我隻怕用不了多少年,便要重蹈前朝的覆轍了!”
    殿內的近侍們聽到一半,便誠惶誠恐的跪下身去,不敢抬頭,待到九皇子說完,已然是瑟瑟發抖,兩股戰戰。
    皇帝霍然起身,怒發衝冠,目眥盡裂:“你住口——你——”
    一句話都沒說完,便覺心口熱浪翻湧,猝然倒地。
    ……
    劉徹聽聞建章宮的變故之後,便匆忙趕了過去。
    別說是他,就連先前抱病的皇後,都強撐著過去了。
    彼時太醫已經到了近前,正在為皇帝施針,劉徹快步進殿,便見九皇子正跪在門外,微垂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神色。
    劉徹暗歎口氣,舉步入內,先看了看皇帝麵色,見隱隱發烏,心頭便是一個咯噔,趕忙問太醫:“父皇如何?”
    太醫神情肅穆,聲音壓低卻低:“陛下此番暈厥,皆因急火攻心,原本無甚大礙的,隻是,陛下畢竟也是六十歲的人了……”
    皇後聽得心急如焚,自己也跟著咳嗽起來:“沒有隻是,你們一定要讓陛下痊愈!”
    雖說皇帝一旦薨逝,繼位的必然是皇太子,但與此同時,九皇子就徹底完了!
    別管皇帝都做了些什麽,也別管誰對誰錯,兒子跟父親爭執,結果父親急火攻心死了,到哪兒去評理兒子都要跟他一起死!
    更別說這是皇家了。
    到那時候,周夫人該怎麽辦?
    太醫唯唯諾諾,不敢應聲。
    劉徹見狀,難免出聲寬慰幾句,又正色道:“我這便下令,叫丞相、禦史大夫和兩位大將軍及宗正入宮,母親也召集在京的皇子和公主們過來吧。”
    皇後憂心忡忡,流著眼淚道:“也隻能如此了。”
    ……
    雖然皇帝這會兒昏迷不醒,空間裏的筍人們盡可以暢所欲言,但李世民覺得,有些話在彘兒耳朵邊上說不太好。
    所以最後,他還是默默的在空間裏邊舉著牌兒:“我要是說他就這麽噶了也不錯,是不是有點沒禮貌啊?”
    呃。
    短暫思索。
    給出答案。
    朱元璋摸著下巴道:“是有一點沒禮貌,但是不算太多。”
    嬴政神色凝重,他是很喜歡九皇子的品性的:“他要是死了,那九皇子真的就要陪葬了。”
    李元達躊躇著道:“關鍵是就算老登醒了,他也未必能落到什麽好兒吧?”
    其餘幾人麵麵相覷,不說話了。
    劉徹聽得歎了口氣:“要不怎麽說,你們不懂他呢。”
    他沒有給出解釋,隻是抬頭看了眼天,說:“蒼天保佑,叫他醒過來吧,他要是醒了,一切都好說,要是沒醒,那就真完了。”
    ……
    或許是太醫的診治發揮了作用,亦或者是宮妃和皇子公主們的祈求感動了上天,昏迷一日一夜之後,皇帝終於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彼時是皇孫劉進守在旁邊,見狀大喜過望,又唯恐驚擾到剛剛轉醒的祖父,是以不敢高聲叫嚷。
    他擺手示意守在旁邊的內侍趕緊去尋隔壁的父親過來,同時自己膝行上前:“祖父,您醒了?要不要用一些水?”
    皇帝眼瞼往下一垂,劉進便會意的從內侍手中接了茶盞過來,小心翼翼的將他扶起,喂了一杯進去。
    喉嚨的幹涸不似最開始那般嚴重,皇帝終於有了心思打量周遭。
    內殿裏的光線其實並不刺眼,但是對於一個昏睡過的人來說,還是過於強烈了。
    他有些不適的合了下眼,虛弱無力道:“朕昏迷了多久?”
    劉進低聲道:“祖父,已經過去一日一夜了。”
    皇帝聲音模糊的應了一聲,思緒有些遲滯的怔楞了一會兒,忽的道:“你九叔呢?”
    劉進心頭一緊,卻還是道:“九叔一直都跪在外邊……”
    皇帝轉了下頭,對著帳頂看了幾眼,道:“朕,是自己沒站穩跌倒的,不關他的事。打發他回去吧。”
    劉進驚大於喜:“啊?!”
    皇帝再度緘默了許久,終於不耐煩的翻個身,背對著他道:“你也一起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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