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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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達真心實意的跟空間裏邊的幾個老夥計們閑話:“我還有什麽沒經曆過的?打天下?沒意思,坐天下?不過如此。”
他歎一口氣,動情的道:“我這輩子最舒服的,還是在南都釣魚的時候……”
朱元璋板著一張臉,沒好氣道:“說人話!”
“好嘞,”李元達從善如流:“打天下跟坐天下都膩歪了,倒是手把手的栽培出一個明君來,這就很有意思了嘛!”
“再則,”他由衷的顯露出幾分厭惡來:“北邊那群王八蛋,是真王八蛋啊!”
俗話說崽賣爺田不心疼,外來的崽糟蹋起別人家的田來,那就更是毫無忌憚了。
戎人自自家祖地一路南下,稍靠北一些的地方被他們吸納入自家領域,對待那些地方居住的漢人倒是還算寬和——畢竟是打算好生經營,將其固定為基本盤的,自然要對下施恩。
可再往南的地方,他們自己也不確定能夠保有多久,壓榨起來便格外的殘酷,尤其日前被迫撤走,更幾乎是把能糟蹋的都給糟蹋了個差不多。
甚至有幾座戎人南下時反抗的格外激烈的小城,在城破之後被屠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這時候正值冬日,天氣寒冷,否則屍體堆積如山,一旦起了瘟疫,幸存的那些人,怕也未必能夠有幸存活。
李元達通關過好幾次類似的戰役,當然知道現下該怎麽做,想一鼓作氣,就暫且擱置問題,憋著一口氣將戰線推到黃河以南,借著季節進行修整,來年開春之後再行北上。
若是想要徐徐圖之,那就安下心來窩在這地方,將被戰亂所摧毀的秩序重新建立起來,待到經濟和人口稍稍恢複一些之後,再遊刃有餘的去考慮北伐之事。
但是這兩條路,李元達都不想選。
太慢了!
即便是相對快速的那一條通關途徑,在他眼裏也太慢了!
李元達自問不算是什麽慈悲心腸,對敵時也會使用陰謀詭計,但是這種針對平民的毫無人性的屠殺,是他所不能夠接受的。
戰線推得越慢,敵占區的人要遭受到的苦難就會更多,來日複克之後,重建時要耗費的力氣也就更大——既然己方有能力幹脆利落的結束戰爭,為什麽不趁早行動?
至於後來的問題,那就後來再說!
是日,李元達以南都節度使的身份向朝廷上表,請求將治所北移三百裏,以作抗敵之需,然後甚至於都沒等朝廷的回信,便麻利的令人傳訊南都,把許景亨乃至於李家能幹活的人全都提溜過來了。
室內爐火燒得正旺,溫熱的酒氣縈繞在眾人四遭,李元達省略掉所有的繁文縟節,簡略的說了當下局勢之後,環視一周:“爾等以為,當下該當如何行事?”
李方妍當仁不讓,第一個開口:“我願為父親先鋒,為您破長庸關,請您將這件差事交付給我!”
話音落地,室內眾人都為之色變。
李
約瞠目道:“小六,長庸關乃是天下雄關16_[]16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其地勢之高、城牆之厚,在本朝也是屈指可數的,你實在不必……”
他以為李方妍是立功心切。
隻有李方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麽。
在絕對技術的壓製之下,古早時期的城牆和防務不堪一擊!
北邊每天都在死人,屠殺還在繼續,在無數條生命麵前,沒有藏拙的必要,更不必敝帚自珍。
她知道自己能夠輕而易舉的破長庸關,父親他也知道這一點。
而同時,他也該知道,一旦此事做成,自己的聲望將會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即便是個女兒身,也足以瞬間淩駕於李氏諸子之上,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把自己匆忙傳召過來,委以重任——他是為了什麽,李方妍豈能不知?
一個封建時期的諸侯都能有這樣的心胸和氣度,她李方妍怎麽能輸!
李約好意規勸,李方妍微微搖頭,示意他不必多言,李約見狀,便知道她是胸有成竹,蹙眉之餘,就此罷口。
李方靖這會兒腦子還有點懵,坐在旁邊的他的外置大腦錢梅吉已經替他開口:“戎人離開的時候填毀了城中許多水井,好些地方的橋梁也都被搗毀了,濟貧署在這些事情上還算是有些經驗,可以通過雇傭一部分青壯男女的形式來將其恢複……”
李方慧隨即點頭:“我同嫂嫂,嗯,和大哥一起操持此事。”
季明仙則道:“我先前同小六出城去逛了一圈,因著戰事的緣故,城外許多田畝都已經荒廢,如今天氣雖冷,但好在還有耐寒的冬麥,或許可以在適當的地方搶種一些,或多或少能夠緩解糧食帶來的壓力。”
身量最為豐滿的李四郎則是若有所思的樣子:“或許我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考慮這個問題……”
他偏了下頭,這個動作使得他下頜上的三層下巴同時抖了抖:“戎人搶了那麽多錢帛,這有什麽用?錢帛這東西,非得花出去,才能算是錢!”
這說法叫李方妍眼睛一亮。
緊接著,便聽李四郎道:“戎人不可能把占領區的人全都殺光,不然他們去奴役誰?而他們所搶到的錢,最終還是要用來交易的——他們手裏的錢太多,就容易虛,這會兒越是往北,金銀錢帛兌換東西的比率該就越低,或許我們可以從您前不久剛發行的南都通寶來做文章,隻要操作得當,就能輕而易舉的收割他們!”
李方妍用一種幾乎可以被稱為欣賞的目光注視著李四郎,在這個時代能夠輕鬆想通這一點的,說是奇才也不為過了!
李元達滿意的點點頭,又問:“六郎,你怎麽看?”
蔣英茜的夫婿、從前的李五郎麵露茫然:“啊?我嗎?六郎?”
李平幹咳一聲,低低的告訴他:“日前,父親又認下了一位義子,此時正戍守在外,想來明日就能與你相見了……”
李六郎:“……”
家人們誰懂啊,實時排名又掉了!
李六郎稍顯瑟縮的開了口:“如今天下動
蕩,逃難往南都去的人委實不少,先前許先生也曾正式的提交了勘察文書——南都已經不堪重負了。”
“是以兒子打算跟您商議,遷移南都百姓北上,填充相對空白的地方——這也有利於恢複生產。”
蔣英茜適時的說了一句:“隻怕南都舊人故土難離,新人又有所畏懼,唯恐戰火再度燒身。”
李六郎顯然早就想過這個問題,當即道:“所以移民之事,要配合授田一起來做!”
蔣英茜微微一笑,遂不再言語。
倒是一直以來存在感不高的李方容怯怯的開了口:“日前我同姑姑在南都整理從前的書籍,期間也得了幾本北邊的縣誌,其中多有褒讚貞婦守節之說,又因為官府的褒讚和免稅等政令,以至於守節之事蔚然成風。”
“如今正值戰亂,慘烈一些的地方甚至於十室九空,家有節婦便可以免除賦稅的舊例,或許也該改一改了……”
她本就有些膽小,見眾人默不作聲的瞧著自己,聲音也漸漸的小了下去。
最後是蔣英茜第一個出聲響應了她:“容妹妹說的很是,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從前的舊例若是阻礙到了今時,又有什麽必要繼續維係?”
李家其餘幾個女眷紛紛附和起來。
年輕男子們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李元達倒是因此格外多看了那個一直被自己忽視的女兒一樣。
她不是長女,沒有頂尖出挑的容貌,更沒有一半靈魂來自異世的奇遇,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沒有閃光的地方。
他溫和鼓勵了一句:“說的不錯。”
李方容受寵若驚,漲紅了臉:“啊,多謝父親大人……”
李平領了組建一支騎兵勁旅的任務——這是李方妍頗長庸關之前,要用來應對戎人小股侵襲的第一選擇。
李約要帶兵去剿匪。
世道一亂,尋常人活不下去,隻能占山為王,其情可憫,但此地既然克複,那他們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影響穩定的那一部分,或者招降,或者剪除,李元達叫腦子好使的李四郎跟李約一起去,算是給上了一道強保險。
命令一道道的被下達出去,繼而有條不紊的執行起來。
假如說這片土地是一頭傷痕累累的野獸,那麽李氏乃至於那許許多多從南都奔赴而來的男女就是給它醫治傷病的良醫。
他們細心地替它清洗傷口,塗抹藥膏,最後小心的包紮起來,又煎了藥小心的喂到它嘴裏去。
雖然緩慢,但這片土地的確正在恢複生機。
錢梅吉手裏邊的錢幾乎都投出去了,李方慧和季明仙也差不多,對此,李方靖其實是有一些不滿的。
“何必做的這麽盡心?難道你還指望我能再拿到那個位置不成……”
尤其這會兒朝廷發覺李氏愈發強大,已經死了走他這條路的心,那邊的金錢支援也已經斷了。
錢梅吉從賬本上抬起眼睛來,幾乎被氣笑了:“指望你再拿到那個位置?”
老兄,你是真敢想啊!
她斬釘截鐵的告訴李方靖:“李氏好,我們才能好,李氏要是不好,我們算什麽東西?這筆賬你要是都算不清楚,趁早死了算了,別在這兒嘰嘰歪歪膈應我!”
李方靖被她這麽一罵,馬上就軟了下去,畏畏縮縮道:ap;do;我也沒說什麽啊ap;ip;ap;ip;▍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看妻子麵色不善,終於訕訕一笑,溜了出去。
李元達知道小夫妻之間的這一點齟齬之後,心態已經很平和了——該盡的力我都盡到了嘛,他要是再不懂事,那就幹脆宰了他拉倒!
到時候給大兒媳婦過繼個孩子過去,順手再給個親王的帽子,想來兒媳婦也是能接受的。
然後就戴上草帽,背著魚竿偷偷出去釣魚。
路過正廳的時候,正聽見許景亨在裏邊冷笑:“我叫你去議買糧食,糧食呢?”
裏邊下屬滿頭大汗:“糧商們趁火打劫,說要漲價……”
“漲個屁啊漲,”許景亨當場爆了句粗口:“老子花錢去買,是因為老子知道什麽叫禮義廉恥,可不是他們趁機提價的理由!逼急了老子一文錢都不花,連他們的腦袋一起買過來!”
“去,”許景亨暴躁道:“砍兩成價買回來,要不然我就搖人去砍他們!”
下屬戰戰兢兢的去了。
許景亨想了想,又覺得咽不下這口氣,招招手叫了親信過來:“我們在這兒收複失地,撫恤百姓,他們卻趁火打劫,可見都是爛了心腸的玩意兒,跟這種人不必講什麽江湖道義!”
他悄悄道:“你尋個靠得住的人,花高價把六小姐之前搞出來的那個水泥方子賣給他們!”
親信聽得傻眼了:“啊?!”
許先生您不講江湖道義的辦法,就是吃裏扒外,把自家的專利賣給一直眼饞的外人?
“你懂個屁!”
許景亨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頭所想,當下恨鐵不成鋼道:“那邊的官道年久失修,真要是打過去,要打多久?萬一北邊的戎人借機南下怎麽辦,兩麵作戰嗎?”
他歎一口氣:“還是叫他們自家花錢把路修好了,我們才好過去嘛,要是把水利和城牆都修完就更好了,省我們多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