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N第章 彌補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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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發現文字缺失,關閉轉碼或暢讀模式即可正常閱讀蘇洄的生日蛋糕計劃推進得相當艱難。
但他很信奉天道酬勤,所以無論失敗了幾次,還是很努力地重新做,隻是這段時間,蘇洄吃了太多失敗的戚風蛋糕,離被氣瘋也不遠了。
對成功的渴望甚至逼退了社交恐懼,蘇洄為了搞明白哪裏出問題,拿著失敗的蛋糕去家附近那間甜品店請教,好在店裏的甜品師人非常友善,很細心地提點了蘇洄。
從甜品店走出來,紐約的冷風刮在臉上,令蘇洄視線不清,他想到過去,自己也為了寧一宵做過很多甜品,雖然當時做得也不容易,但總好過一整個大的蛋糕。
想到這裏,他發現自己似乎沒有變,至少在禮物的選擇上,永遠都這麽匱乏。
上次忘記叫寧一宵一起吃藥,被他打電話發難,蘇洄後來每一天都定時定點,隻是他不敢隨意打電話,都是發消息提醒,並在吃藥前拍下藥片的照片,發給他。
寧一宵總會很快地回複他,也學他的樣子拍照片發過來,但和他一樣,不說多餘的話,也免去問候。
不過今天他大概沒那麽忙,竟然發了一張與藥無關的照片,是落地窗外的海景,蔚藍的海水和紅色的大橋。
蘇洄仔細看了看,有些好奇。
[蘇洄:這是金門大橋嗎?]
答複比他想象中來得更快。
[寧一宵:對。]
[蘇洄:這是哪裏啊?你在灣區的房子嗎?]
寧一宵幾乎能想象得到蘇洄好奇的模樣,還有他麵對麵問出這句話的語氣。
[寧一宵:辦公室。]
很快他又補充了一句。
[寧一宵:我在這邊的房產看海會更近,步行到海灘也隻需要十分鍾。]
十分鍾……
蘇洄想象了一下,的確很近,幾乎可以稱得上就在海邊。
[蘇洄:可是你不是不喜歡住在海邊嗎?]
寧一宵本來在開會,會議上開小差和蘇洄聊天,看到這句話之前他正拿起咖啡抿了一口,看到後直接嗆住。
正在做演示的程序員也因為他反常的舉動停下來,“sha,有什麽問題嗎?”
寧一宵手握拳放在唇邊,咳嗽後抬起頭,表情恢複如初,“沒有,繼續。”
他不知如何回答蘇洄的問題。
隔了很久蘇洄都沒有收到寧一宵的回複,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了多餘的話。
寧一宵應該很不喜歡別人提起過去吧。
他想了想,拍了一張雪糕叼著小玩具的照片發過去,轉移了話題。
[蘇洄:雪糕很可愛吧。]
寧一宵收到新的消息,點進去看了一眼,覺得蘇洄轉移話題的能力實在是很差,也覺得真正可愛的並非雪糕。
[寧一宵:嗯,很可愛。]
試了兩天,終於做出一個還算不錯的蛋糕胚,空隙均勻,也沒有回縮,蘇洄很開心,但他的抹麵技巧實在有限,奶油做得並不漂亮。
拿著這個有進步的蛋糕,他去醫院看望了外婆。在護工的悉心照料下,外婆的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
隻是她記性還是很差,經常忘記許多事。
“小寧是不是來過?”
蘇洄給她喂了一小口蛋糕,提醒說:“他都回灣區了。你說的是上上周的事了吧。”
外婆想了想,不太確定,“你們倆是不是複……”
蘇洄聽見這個詞就如臨大敵,立刻打斷,“沒有,隻是朋友。”
比朋友還要生疏和別扭。
“哦……”外婆忽然想起來,“對,我記得你說他要結婚了。”
蘇洄哭笑不得,平複後解釋說:“他暫時不結婚了,說起來挺複雜的,可以理解為利益互換吧,假訂婚。”
“那他還喜歡你嗎?”外婆一句比一句直接。
蘇洄被問懵了,但下意識否認了,“怎麽會?”
“不喜歡你的話,為什麽幫我們呢?”外婆不理解。
蘇洄頓了頓,將手裏的蛋糕放回桌上,他沒辦法去想象這種可能性,這樣的小概率事件,不太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甚至有點逃避,“他就是很好的人啊,很善良,幫我們難道就一定有所圖嗎?再說了,大家都在國外,算是相互照應吧。”
蘇洄笑了笑,對外婆說:“如果換做是他遇到需要幫助的事,我們也會幫他的,不是嗎?”
外婆似乎也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然後十分感慨地歎了口氣,“小寧是個好孩子。”
蘇洄有些走神,也輕聲附和,“對啊,是特別好的人。”
他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蘇洄,不會自信地認為喜歡的人一定會愛上自己,想要的必須要得到。
隨著年歲的增長,他越來越清楚,自己不是適合建立親密關係的那類人,不夠穩定,帶來的傷害遠多於安慰。
生活都已經那麽辛苦了,誰會想要每天和一個精神病人相處,對他小心嗬護,察言觀色呢?
多累啊。
回去的路上,他獨自在路邊的長椅上坐著抽煙,目睹一對夫妻吵架,他們說的是西語,蘇洄聽不太懂,隻是依稀從哭泣的妻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神經質的一麵。
如果當初和寧一宵在一起,可能也會這樣,發生爭吵,誰也不退讓。
隻是因為他們當初的愛情短到連摩擦和褪色都不曾經曆,所以顯得格外美好,一旦那段關係的壽命真的延長,誰知道會不會是更難堪、更不體麵的收場。
果然還是友誼更長久,也更牢固。
接下來的一兩天,蘇洄試著構思一些新的概念,想要做出一件合時宜的生日禮物,符合現在寧一宵的品味。
但他沒什麽頭緒,也確實不夠了解現在的寧一宵。
蘇洄隻好把這一切歸結於在家靈感不足,於是決定回到學校去,在工作室裏關門創作。
時隔多日,他回歸校園,感到輕鬆。至少他不用像上次那樣,如同一個真正的落魄藝術家那樣沿街向好心人乞討。
純藝術樓的電梯裏他遇到了懷特教授,對方相當關心他,給他發過不少郵件。
“最近是鬱期?”懷特教授問。
“嗯,現在好了一點,可能快要恢複了。”蘇洄回答。
懷特教授點點頭,“正好,萊恩他們的比賽就在下周,最近在做最後的調整,你如果狀態不錯,也一起去看看吧。”
蘇洄想了想,同意了,畢竟這次比賽的前中期都是他帶著,也付出了很多心血。
他剛跟著懷特教授進去學生的工作間,就聽見萊恩充滿活力的聲音,大喊著“這個想法好酷!”之類的話。
“什麽想法?”懷特教授帶著笑意走進去。
萊恩一回頭,看到了跟在教授身後的蘇洄,於是非常熱情地跑過來,簡短地和教授打過招呼後,立刻來到蘇洄身邊,“eddy,你好了嗎?可以來上班了?”
教授頗有些無奈,“果然還是eddy最受歡迎。”
大家也都跟著起哄,大笑。
蘇洄努力表現出開心的樣子,和他們一起投入到收尾工作中。一整個下午他都在幫著檢查作品的最後組建,很忙碌,連喝水的工夫都沒有,手機也撂
在一邊。
下午六點,萊恩感覺到了晚餐時間,招呼大家一起吃飯,在穿外套的時候,看到一旁小桌子上的手機始終在震動,看到上麵的備注,想到或許是蘇洄的手機,於是喊了他幾聲。
可蘇洄正在幫一個女生敲定燈光方案,很投入,沒聽見他的聲音。
於是萊恩想了想,接通並很快地給出答複,“你好,eddy現在不在,你可以等一下再打給他。”
電話那頭靜了靜,萊恩還以為是信號不好,“聽得到嗎?”
“他現在在學校?”
那頭的聲音很沉,不知為何,給了萊恩一種不太友善的錯覺。
“對,不過我們很快就會去吃飯了,有什麽事嗎?我可以幫你轉告給他。”
“不用了。”
電話忽然就掛斷了。
萊恩有些莫名,愣了半晌,把手機放回原處。
怎麽有點可怕?
結束工作之後,蘇洄也朝他們走來。萊恩將剛剛的那通電話轉告給他,看到蘇洄拿起手機,查看了通話記錄,然後很快露出懊悔的表情。
他回撥過去,但對方並沒有接。
“是誰啊?”萊恩有些好奇,把外套拉鏈拉到最頂端,又拉下來,反反複複,“脾氣好像很差。”
蘇洄支支吾吾,“你不認識的人。”
“我知道啊,所以才問你嘛。”萊恩顯然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並且隱約感覺到什麽。
“不會是你喜歡的人吧?”
蘇洄愣了愣。
他不知道為什麽身邊的人一個兩個都這樣,很是無奈。
“不是……”
萊恩卻因為這個答案很開心,“那就好!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我……”蘇洄還是選擇拒絕,“我有點事要做,你們去吃吧。”
他選擇獨自回到工作間,構思寧一宵的禮物,但發現自己很難沉下心來。
六年前的自己,很容易在和寧一宵相處的種種瞬間裏迸發出靈感,隨手便可以為他畫出一幅畫、一份怪異但有趣的草稿,或是寫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並將這些毫無負擔地交給他,絲毫不會擔心寧一宵不喜歡。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麵對比過去更優秀、更成功的寧一宵,蘇洄就像是一個囊中羞澀的孩子,想要贈予些很好的東西,把自己周身都搜刮個幹淨,但什麽都找不到,什麽都不夠好。連他自己也是,比起六年前,好像也隻是變得更糟糕。
正當蘇洄將第五個草稿揉成團時,工作間的房門突然被敲響,他回頭,發現門被推開了一個小縫,萊恩露出腦袋,對他笑。
“我可以進來嗎?”
蘇洄回過神,“當然。”他站起來,“怎麽了?還有什麽問題嗎?”
萊恩聳聳肩,跨步進來,“關於親愛的助教老師總是不吃晚飯的問題。”他手裏拿著中餐外賣,紙盒裝的,遞給蘇洄。
蘇洄沒什麽胃口,尤其是麵對一點也不像中餐的美式中餐外賣。
“謝謝。”他還是很禮貌地打開來,吃了一塊炸雞肉。
“你在忙什麽?”萊恩瞥了一眼他滿桌子的紙,還有那些被揉成團的廢稿,“新的作品?”
蘇洄歎了口氣,“算是吧,是想送給一個人的禮物。”
萊恩坐下來,靠在桌邊,手托著腮,“很重要的人?”
蘇洄沒有明確回答,“算是吧。”
萊恩癟了癟嘴,“既然是很重要的人,那你想到他,不應該第一時間就能想到一些元素嗎?這應該比很多模糊的主題更好做吧。”
是嗎
?
蘇洄想到寧一宵,第一時間還是過去。
想到和他相處時的很多很多個細小的瞬間,組成了流動的時間,他很害怕流逝的時間。
蘇洄找不到可以聊的人,姑且將眼前的萊恩當成是一個討論對象,反正他一無所知。
“其實我六年前給他做過一個,但是沒來得及做完。”蘇洄說,“我覺得……都過去這麽久了,一切都變了,用之前的那個半成品是不是不好?”
萊恩想了想,搖頭,“我不覺得,你不覺得這很像是在補償嗎?”
“補償?”
“對啊,你看,六年前你就想把這件禮物送給他,但沒完成,六年後你同樣要送,如果把這件禮物完成了給他,不就是在填補你們之間的遺憾嗎?”
蘇洄有些猶豫,“可是寓意已經不同了,你知道的,人的關係會變。”
萊恩卻很執著,“你隻需要把你未完成的禮物送出去,至於其中的寓意,收到禮物的人一定會站在全新的角度去解讀,人和人之間這種不確定的信息差不是很美妙嗎?”
蘇洄聽了這話,仰過頭,感覺自己真的要被說服。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蘇洄伸手摸過去,看也沒看便接通了,用的自然也是英語,“o?”
那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頓了一秒,然後帶著一點模仿的意味,“o”
是寧一宵的聲音。
蘇洄下意識坐好,語言係統有些混亂,他花了點時間切回,“你怎麽突然打過來?”
“我之前就打過了,蘇老師,你很忙。”
寧一宵的音色很沉鬱,如果可以視覺化,他一定是很明顯的冷色調,但又帶著一點很不明顯的、沙啞的撩撥。
“我忘記看手機了。”蘇洄下意識開始辯解,還很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寧一宵沒繼續詰難,“吃藥了嗎?”
“還沒有。”蘇洄聲音很輕,“一會兒回去吃。”
寧一宵聽到他的聲音,感覺心情很快就平靜下來,也沒那麽倦怠。隻是因為從中午過後蘇洄就不在家,他好幾次忍不住打開監控,都沒看到他的身影,很不習慣。
兩個人都沒有繼續說話,但也很默契地沒有提出掛斷,彼此聽著呼吸聲。
忽然,蘇洄那頭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男聲,說著英文,問他這家外賣是不是不好吃。
寧一宵的情緒又一次出現波動。
他假裝不在意地問:“身邊有人?不方便打電話的話可以掛斷。”
“哦,我……”蘇洄頓了頓,“是我的一個學生。”
寧一宵很能對號入座,很快就想到上次邀請他吃披薩的那位。
“看來是個很不錯的學生,可以和蘇老師單獨共進晚餐。”
蘇洄覺得他說話怪怪的,很不適應,“不是單獨共進晚餐,是他剛剛給我送了吃的,怕我自己悶在工作間不吃飯。”
這解釋令寧一宵愈發不滿意起來。
“這麽貼心,那你多吃點。”
盡管這回答聽上去還算正常範圍,但蘇洄卻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我要開會了,先掛了,記得回家吃藥。”
“哦,拜拜。”
電話掛斷後,蘇洄無意識地歎了口氣,也打算回家,萊恩想開車送他,被蘇洄婉拒。
但他的建議卻始終徘徊在蘇洄的腦海。
蘇洄想,他說的的確沒錯,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補償,因為承諾過的都沒有做到,對寧一宵他總是滿懷歉疚。
即便他們的關係已經結束,但六年前沒能送出去的禮物,如
果能好好地完成,也應該屬於寧一宵。
回到公寓,他拿出那張稿紙,憑借著記憶一點點還原出最詳細的版本。最初的靈感是他六年前、陪寧一宵完成母親遺願後返回北京的路上想到的。
他裝了一小罐那裏的沙子,帶了回去,在搖晃的火車上,蘇洄沒辦法控製自己好好坐在原地,所以穿過了一節又一節車廂,看著大同小異的一張張臉,就像陷入了某種時空的循環。
他很希望和寧一宵的六個月真的是一場循環,走到盡頭的瞬間,就能回到最初。
圖紙畫完,蘇洄也紅了眼。
將這件作品送給寧一宵其實非常不合適,他也懂,但的確沒有更好的。
這或許也可以作為一個句點,劃在他們沒能好好結束的盡頭。
時間流逝得很快,根本不足以讓蘇洄完整地把這件作品呈現出來,隻是在軟件上做出了基礎建模,就已經到了除夕當天。
他熬了一夜,前半夜建模,後半夜烤蛋糕,好在還算順利,花了差不多兩小時,最終冷卻脫模成功,又花了接近兩個小時切片、淋糖漿和裱花,大功告成時,天已經大亮,到了早上九點。
蘇洄將蛋糕冷藏起來,把一團亂的廚房整理幹淨,下樓買了一些半成品的食物,準備回家做。
他路過一家花店,進去逛了逛,想著既然要過生日,是不是應該買一些鮮花比較有儀式感。
但最終蘇洄還是放棄了,認為花會給他們之間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回到家裏已經是中午,蘇洄擔心寧一宵回來得太快,於是抓緊時間做了一些吃的,又將蛋糕裝進提前買好的盒子裏,準備以假亂真。
一切準備就緒,他打開手機,發現沒電關了機,趕緊充上電,又把食物和蛋糕都擺在沙發的茶幾上,自己坐了下來,打算休息休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寧一宵並沒有像他說的“中午回來”,蘇洄檢查了手機,發現他早就發了消息,隻是自己手忙腳亂,根本沒注意到。
[寧一宵:飛機晚點了,不用等我。]
蘇洄並不覺得餓,但擔心蛋糕上的奶油會因為暖氣融化,所以又放回到冰箱,自己回到客廳地毯上坐下。無事可做,他便打開投影,打算看一部電影。
寧一宵下午五點左右才落地,但紐約的交通始終令人絕望,一路上他催了司機四次,但街道堵得人毫無辦法。
卡爾都有些奇怪,檢查了好幾遍日程表,寧一宵接下來並沒有要緊事要辦。
“sha,今天是中國春節的除夕夜,需要我給你預定中餐廳嗎?”
寧一宵拒絕了,“不用,我回家。”
是要和弟弟一起過了?卡爾莫名有點開心,看來在他的不懈幫助下,他們終於培養出了一點兄弟感情。
“那需要點餐嗎?應該可以點到公寓。”
寧一宵想了想,“大概多久?”
卡爾打電話詢問,回複他,“餐廳說今天客人很多,訂餐需要一個半小時。”
“點吧。”他報了一堆蘇洄愛吃的,還有許多很具備年夜飯風格的菜式。
好在車子也終於抵達公寓,寧一宵下了車,卡爾也很自然地跟上前,可寧一宵卻突然轉身。
“你回去休息吧。”
卡爾愣了愣,“啊?我不用上去嗎?”
之前的除夕也都是他們在公司過的。
“不用。”寧一宵說,“明天也放一天假。”
卡爾心想,那你點那麽多,就你們兩個人吃也吃不完啊。
但他不敢說出來,隻好微笑道別上司,“好的。”
寧一宵上了樓,開門的瞬間,雪
糕便來到門口迎接,家裏很黑,沒有開燈,他甚至以為蘇洄並不在家,出去了。
可當他將餐廳和客廳的燈打開,才發現蘇洄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睡得很香,完全沒察覺到寧一宵回來,甚至寧一宵就在他身側半蹲下來,也沒醒。
這是有多困?
寧一宵本想叫醒他,但蘇洄的睡相太乖太可愛,令他產生猶豫,於是安靜地看了一會兒。
蘇洄的睫毛很長,很漂亮,他枕著自己的一隻胳膊,另一隻長長地伸出來,很像貓的睡姿。
忽然地,他含混地發出一些單音詞,像是夢囈。寧一宵聽不清確切的內容,於是湊近了些,但蘇洄又變得安靜了。
他的皮膚散發著淡淡的木質香氣,被暖氣烘得幹淨而柔軟,是寧一宵非常熟悉的味道。
距離很近,近到幾乎能聽得見蘇洄呼吸的尾音,理智一瞬間被情緒壓過,寧一宵大腦空白,帶著遲疑,很緩地靠近,多一步即可吻到他。
可蘇洄忽然動了動,像是醒了。
寧一宵立刻退後,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回到安全距離。
蘇洄抬起頭的樣子很懵,還沒完全清醒,眉頭皺著,眼神很是迷茫,看到寧一宵的瞬間,還以為又是做夢。
於是他伸出那隻一直伸著的手,有些草率地摸了摸寧一宵的臉,又用手指尖戳了戳他的眼尾痣。
“……好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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