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N第章 生日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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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洄被輕而易舉地抽空了氣力,隻需要短短的六個字,幾秒鍾。
寧一宵沒有對他說我恨你,他本可以這麽說,也是全世界最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蘇洄渾身都很燙,頭腦空白,身體與思緒像是解體,互相不聽對方的指令。
禮儀上,他應該至少回一句“新年快樂”,但卻說不出一個字。
下一秒,這通懲罰的電話掛斷了。
蘇洄的呼吸幾乎都要中止,在聽見“嘀”聲的瞬間,如同溺水的人重見天日。
寧一宵轉了身,樣子看上去頗為鎮定,他從落地窗往回走,坐到自己本來的座位上,看了一眼景明,“可以了?”
景明已經樂不可支,整個人笑得縮到沙發上,克洛伊一臉看破不說破的表情,貝拉完全被剛剛發生的事震驚到說不出話,“所以說……sha的前任是eddy?”
景明拿起抱枕砸了一下貝拉的手臂,“你怎麽這麽遲鈍?這還不夠明顯嗎?”
貝拉捂住了額頭,“我找了個假的未婚夫,還找了他的前任做裝置藝術……天,這是什麽手氣?”
克洛伊冷不丁提醒,“看來eddy聽到了那句話都不想出來了。”
貝拉忽然抬頭,詢問寧一宵,“你剛剛說的是嗎?不會真的說了‘我恨你’吧?”
景明率先打了圓場,“是啊,我聽得懂,就是的我恨你,殺人誅心了,對著前任用母語說這種話。”
“太過分了吧!”
寧一宵懶得搭理他,也接受了貝拉的無情指責,望了一眼蘇洄房間的方向,好巧不巧,蘇洄正好從裏麵走出來,他便移開了視線,給自己倒了杯雷司令。
景明打算開始新一輪遊戲,一回頭見蘇洄出來,便非常熱情道“eddy快來!”
蘇洄已經喝得有些醉,腳步都是浮的,他有些慢半拍地點了點頭,繞過沙發回到座位上,重新披上寧一宵給的毯子。
幸運的是,在場的幾人都很友善,很明白社交的分寸感,誰都沒有故意拿前任的事開蘇洄玩笑,他們真的隻是把方才的遊戲當一場遊戲,沒有任何延伸。
但蘇洄並不清楚自己的心,似乎某一個自己正期待被他們調侃,讓寧一宵說出更多有關“前任”的話題,仿佛這樣會收獲快樂。
但另一個自己卻又不斷拒絕,不斷逃避,很害怕會有下一步。這一晚一切都很奇怪,好像有什麽在隱隱發生變化。
蘇洄害怕變化。
口幹舌燥,他看到醒酒器裏還剩了一些紅酒,伸手要去倒,但被寧一宵出聲製止了。
“再喝要醉了。”寧一宵用低聲說。
蘇洄沒膽量抬頭看他,但有些倔,還是伸手要拿,下一秒,寧一宵的手推過來另一杯酒,淺金色液體,散發著一點點杏和柑橘的芬芳。
“喝這個,度數低點。”
麵對這樣的安排,蘇洄愣了一小會兒,但還是聽從了寧一宵的話。
他喝醉之後會很奇怪,很容易遵從指令,尤其麵對這位某些時候非常強勢的前男友。
拿起杯子,蘇洄先是小抿了一口,是口感清爽的甜白雷司令,風味具有十足的花果香,帶一點點青草的味道。
是蘇洄非常鍾意的口味。
他看了一眼杯子,又喝了一口。
但並沒有注意到這不是自己的杯子。
寧一宵倒是自然而然地拿起了蘇洄的空杯,將醒酒器裏所剩無幾的紅酒都倒了,端起來。
“啊是我!”景明被瓶口選中,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貝拉很興奮,“快選快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景明思考了一會兒,“真心話吧。”
克洛伊毫不留情地吐槽,“可能是前女友實在太多了,選大冒險會出亂子。”
“完全正確。”景明聳聳肩。
很快,軟件給出[真心話]的提問,貝拉念了出來,“請說出一件你親身經曆過的浪漫的事。”
“浪漫?”景明麵露難色,“讓我想想。”
寧一宵冷笑了一聲,“你也是半個法國人了,怎麽能因為浪漫而困擾?”
貝拉大笑起來,“刻板印象出現了。”
蘇洄聽著,倒是非常期待他的答案。
景明有些苦惱,但還是想到了一個,“去年秋天的時候我在洛杉磯度假,那天開著車到處轉,就轉到了格裏菲斯天文台,然後我上去了,天差不多也黑了,我旁邊站著一個女孩兒,深棕色的卷發,綠眼睛,披著一件暖橙色的大圍巾,很美。”
“然後你就和她唱了歌?”克洛伊開玩笑。
其他人還沒有t到梗,蘇洄是第一個笑出聲的。
寧一宵扭頭去看他,蘇洄臉粉絨絨的,裹著米色的羊毛毯,幾縷碎發垂在臉側,拿杯子擋住笑,看上去漂亮又可愛。
“你愛樂之城看多了。”景明繼續說,“然後我就和她搭了訕,她是西班牙人,我們用英語聊天,聊了一整晚,她的口音非常可愛,後來我們還去買了酒,打算一起看洛杉磯的日出。”
貝拉扶住額頭,“天,所以不是《愛樂之城》,是《愛在黎明破曉前》。”
蘇洄笑著插了一句,“我很喜歡這部電影。”
寧一宵忽然想起來,他似乎和蘇洄一起看過這部電影,在他們住過的小房間裏,投影裏一男一女不停地走著,一刻不停地和對方聊天。
但大體的劇情寧一宵已經忘了,他隻記得當男女主角一起走入音像店,在封閉狹小的試聽房裏聽唱片時,蘇洄吻了他。
後麵的劇情都淹沒在那個甜美的吻中。
“但是——”景明話鋒一轉,“我其實沒看到那天的日出,因為我很累,又喝了酒,睡著了,錯過了洛杉磯的日出。”
貝拉好奇,“那那個女孩兒呢?”
“她也消失了。”景明說,“但她把她的圍巾留下來了,蓋在我身上。”
貝拉露出非常少女心的表情,“真的很浪漫!”
克洛伊倒並沒有被打動,“非常經典的法式電影劇本。”
“你們沒有留聯係方式嗎?”貝拉忍不住問。
景明搖頭,“她就是徹底地消失了,我試著找過,後來發現這個世界真的比我想象中大很多,想要找到一個人真的很難很難。”
蘇洄忽然開口,“如果她沒有消失,好像也沒有那麽浪漫了。”
寧一宵的餘光瞥了他一眼。
蘇洄的話忽然間變得多了起來,語速也比之前快了許多,“因為失去了,所以你會格外想念。如果你們真的發展成一段關係,你很清楚這就隻是一段關係,和你之前經曆過的很多段一樣,都是暫時的,不穩定的,但你偏偏在最美好的那一晚失去她了,而失去是永恒的,遺憾也是永恒的,所以很浪漫。”
景明有些意外於蘇洄說的這番話,感覺就在一瞬間,他好像忽然變了個人,但這也隻是微妙的感覺,他還是點頭,“你說得沒錯,失去才是永恒的。”
蘇洄笑著,喝下了一大口酒。
隻有寧一宵發現,就在剛剛那個瞬間,他突然從鬱期轉變到躁期了。
但他不確定蘇洄這番話是單純解釋景明的浪漫邂逅,還是包含其他的弦外之音。
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進行到第三輪的時候,蘇洄被選中,他靠在椅子上,一隻腿踩在椅子邊緣,手臂擱膝蓋上,托著下巴,姿態慵懶。
“我選……大冒險吧。”
景明對他的選擇非常滿意,“好的。”他點擊了屏幕上的[大冒險],很快係統開始滾動詞條,最終停在一行字上。
他複述出來,“請拿出手機,找到通話記錄的第二條,撥回去,並對對方說‘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貝拉捂住嘴,“哇……”
“你們的手氣是真的很玄學。”克洛伊笑著說,也將“怪不得是前任”這一句忍住沒說。
蘇洄將碎發別到耳後,露出笑容,“現在反悔選真心話來得及嗎?”
“當然不行!”景明強調,“而且大冒險失敗的話,也有懲罰的。”
“什麽懲罰?”蘇洄問。
“吃一整顆檸檬吧。”景明信口說了一個。
寧一宵很了解蘇洄,他最怕的就是酸,別說一整個檸檬,一片他都受不了。
“好吧。”蘇洄頓了一下,拿出手機,公平起見,他將手機放在大家都可以看到的茶幾上,從上往下,數到了第二條。
很不湊巧的是,寧一宵的通話記錄剛剛好就是第一條,就在剛剛,隻差一個。
他的心情因此變差。
“誒?”景明發現了最戲劇性的一點,“這個通話記錄的備注……不就是你們說的萊恩嗎?”
貝拉也發現了,“真的,萊恩·弗雷斯特。”
蘇洄的注意力卻全然放在上一行的[寧一宵]三個字上,幾乎走神。
但寧一宵的聲音點醒了他,“開始吧。”
他的語氣稱不上好,甚至能聽得出不友善的那一麵,但事到如今,蘇洄也沒辦法耍賴。
他深吸一口氣,選擇了回撥,電話的接通比想象中快得多,幾乎是秒接。
萊恩充滿活力的聲音透過外放,簡直像一個熱情的蘑菇雲,衝到每一個人臉上。
“嗨!eddy,找我有什麽事嗎?哦對了今晚是中國的除夕,祝你節日快樂!我可以去找你玩嗎?我剛剛拿到了一本超級酷的書……”
他一說就沒個消停,蘇洄隻好打斷了他的話,“萊恩,我有話想對你說。”
“嗯?”萊恩停了下來,“什麽?”
蘇洄陷入兩難之中,手指很不安地握緊,房間裏忽然變得很安靜,好像空氣都凝固成半膠體。
突然地,身側的寧一宵站起來,沒預兆地離席,走到廚房,拉開了冰箱門取冰,動靜不小,冰塊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分明。
他走了回來,和抬眼的蘇洄剛好對上視線。寧一宵的眼神很冷,攻擊性根本藏不住,令蘇洄有一瞬間的困惑和空白。
“eddy?”電話那頭的萊恩試探著又叫了他名字。
蘇洄這才回神,但注意力還是大多分給了重新落座的寧一宵。
“不好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在景明敦促的手勢和所有人的期待之下,開了口,“我想說——”
寧一宵不動聲色地抿了口酒,手腕晃著,杯中的紅酒也跟著動搖。
“比賽加油,你的作品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蘇洄說完,舉起雙手,麵對景明用口型說自己認輸。
電話裏的萊恩顯然有些無措,但還是接受了蘇洄的祝福,“謝謝你,我會努力的。”
結束的時候,他甚至說了ove。
蘇洄忽略了這句話,也沒有像西方人那樣隨口回一句一樣的,隻是笑笑,說了讓他早點睡,掛斷了電話。
“你的大冒險失敗了!”景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接受懲罰吧。”
貝拉笑著,“其實你完全可以說完再解釋的,他一定能理解,不會太在意。”
對蘇洄而言,他在乎的並非萊恩的在意與否。
電話接通的某個瞬間,他甚至真的被酒精衝昏頭腦,想過要不要幹脆說出來,就當是試探。
但他很快清醒,這樣的試探對誰都不負責任。
他害怕寧一宵在意,更害怕他一點也不在意。
蘇洄笑笑不說話,克洛伊已經切好了檸檬端過來,她覺得這麽一盤太殘忍,於是建議說“其實可以隻吃一半。”
景明也點頭,“確實太多了,半個就很酸了。”
但蘇洄很履行承諾,一片一片吃下去,酸得牙齒都有些難受,於是用手捂了捂臉頰,想緩一緩。
就在這時候,盤子被抽走了。
寧一宵說,“這幾片我正好用一下。”說完,他便拿起來,擠在自己杯子裏的金湯力裏。
“你什麽時候拿的金湯力?”景明看見了,便找他討,“給我倒點。”
寧一宵把剩下幾片都擠掉,抽了紙巾細細擦手,“自己去酒櫃拿。”
蘇洄還捂著臉頰,埋著頭,看上去像隻挫敗的小貓咪。
貝拉想到剛剛看的通話記錄,故意調侃,“早知道不如打給第一個人。”
克洛伊笑了,“那估計還得再吃一顆檸檬。”
蘇洄紅著臉頰,拿了酒杯撇過臉,語氣裏不自覺帶了一點撒嬌的意味,“一片都吃不了了。”
不知為何,這句話令寧一宵的心情明顯漂浮起來,就像是某種暗示。
如果真的是撥給第一個人,是不是就不想吃檸檬了?
會乖乖按照大冒險的挑戰來嗎?
寧一宵想象力不夠好,但還是很單純地為沒有發生的事而感到滿足和愉快。
遊戲逐漸變成純粹的聊天,他們從時報上的政治事件聊到天文學,又從天文學聊到藝術,蘇洄也逐漸放開了社交的束縛,侃侃而談,尤其在自己了解的領域。
他談吐間展現出一種鬆弛與剔透,之前的畏縮與遲緩都因為鬱期結束而褪去,像蛇換上新生的皮,完全變了樣貌。
克洛伊說“束縛的美感也是一種藝術”,可遭到了蘇洄的反對。
“可是藝術本來就是沒有規則的。”他用一張獵物的臉溫柔地笑著,帶著醉意,牢牢抓住每一個潛在的獵手的心,“如果不夠自由,所有感官上的體驗都會被扼殺。”
貝拉已經快醉倒,又回光返照那樣支起身子,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
“那如果是這四個詞排序,你會怎麽排?”
“哪四個?”蘇洄語氣懶懶的。
“生活,生命,自由,愛。”貝拉掰著手指說完。
蘇洄幾乎沒有猶豫,他歪了歪頭,“愛,自由,生活,生命。”
“我和你一樣!”貝拉大為驚喜。
景明卻說“和我完全相反啊,為什麽要把愛放在第一?”
貝拉一下子坐起來,“因為這個愛不隻是愛情啊,是所有的愛,對朋友、家人、寵物、所有陪伴自己的一切,文明,藝術,甚至是大自然和宇宙。如果人沒有愛的能力,感知不到任何愛,多可怕啊。”
克洛伊笑了笑,“貝拉和eddy倒是很合拍。”
夜晚流逝得很快,他們喝了太多的酒,都醉倒在沙發上。貝拉整個斷片,沒了知覺,靠在克洛伊的懷裏,景明也醉死過去,直接躺在單人沙發上睡著。
大約是沒喝太烈的酒,蘇洄還沒有完全斷片,但也快了,清醒的部分隻剩下百分之五,輕易就會滑入深淵。
他看到寧一宵起身,關了客廳的燈。房間一下子暗下來,曼哈頓的夜色像畫一樣攤開來,隔著玻璃包圍住他們。
廚房還亮著昏黃的燈,寧一宵站在水池邊洗手。
蘇洄被一種複雜的、沒有源頭的情緒所操控,站了起來,踉蹌著走到廚房。
冰箱是隱藏式的,門與廚房的櫃體一模一樣,對他這樣已經快要完全醉倒的人來說,辨認哪一個是冰箱門實在太困難,蘇洄摸了半天。
一隻殘留著水珠的手握住他的手腕,牽引著他找到正確答案,然後鬆開。
蘇洄沒看他,自己打開了冰箱的門,暖黃的光忽然間盈滿周身,像是一扇特殊的任意門,可以帶他們穿越回六年前。
蘇洄很執著於為他過生日這件事,第一時間便拿出蛋糕盒子,但使不上力,於是坐到地板上。手有點抖,半天也沒解開上麵的蝴蝶結,有些喪氣。
寧一宵也坐了下來,就在他旁邊,伸手,很緩慢地解開了蝴蝶結,將盒子打開。
蛋糕很漂亮,很對得起蘇洄這段時間的付出,在寧一宵眼裏,比紐約所有昂貴甜品店的櫥窗裏任何一款都要好。
“寧一宵。”蘇洄叫了他的名字。
寧一宵差點被他逗笑,提醒他客廳裏他們都睡著,“小點兒聲。”
於是蘇洄真的小聲地又叫了一次,“寧一宵。”
“嗯?”
“你要過生日了,21歲生日。”
寧一宵猜他是醉得太厲害,雖然有些難過,但還是溫和地糾正,“是27歲。”
蘇洄忽然扭頭,盯著他的臉,眼神迷離,透著不可置信,“你27歲了?”
寧一宵點頭,“嗯。”
蘇洄垂下頭,“好吧,那要插27根蠟燭,不知道湊不湊得夠……”
他的關注點很奇怪,但又很像他。
寧一宵並不覺得他現在能數得清,“就插一根吧。”
蘇洄費力拆了蠟燭盒,摸出一根來,對了半天,插在蛋糕的中心。
“打火機……”
寧一宵找出一個,遞給他。但這個打火機似乎不太好用了,蘇洄摁了好幾下才終於點燃那支孤零零的蠟燭。
或許這蠟燭看上去太孤單,他又突發奇想找出另一根,挨著那根插上,也點燃。
“許個願吧。”蘇洄衝寧一宵笑。
寧一宵卻說“我現在沒什麽願望可許了。”
蘇洄皺了皺眉,不依不饒,“你隨便想一個。”
“想了就會實現嗎?”他反問蘇洄。
蘇洄頓住了,酒精的作用令他的表達都有些艱難,說話的語調和語氣都是飄的,咬字不清,但又很認真,“不一定,他們說,說出來就會不靈驗……”
寧一宵笑了。
像是怕他不許願了,蘇洄又立刻找補,“你不說就好了,會實現的。”
於是寧一宵還是聽從了他的建議,閉了閉眼,腦海中短暫地冒出一個念頭,稍縱即逝。
睜開眼,寧一宵吹滅了蠟燭,但恰好隻滅掉一隻,另一隻閃爍了片刻,還停留著。
“這個你來吧。”他對蘇洄說。
“……為什麽?”蘇洄醉得有些不清醒了,下意識伸手去抓那燭火。
寧一宵心一緊,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蠟燭自己滅了。
蘇洄的心跳得快極了,幾乎要竄出來,仿佛原本就不屬於自己。
他想到心之所向四個字,但很快又摁滅了,也抽出自己的手。
“生日快樂。”他有些失措,沒敢看寧一宵,小聲地對他說了祝福。
頭腦暈眩,蘇洄一隻手撐在地麵,怕自己下一秒就倒下,“……不嚐嚐蛋糕嗎?”
“好。”寧一宵拿了刀,切下一小塊奶油蛋糕,用叉子分割出一小塊,嚐了嚐。
“很好吃。”
他的形容詞總是很匱乏,蘇洄已經習慣了,但喝醉的他又不同於平時,所以故意問,“還有呢?”
“很甜。”寧一宵又說。
蘇洄笑了,他拿起蛋糕刀,本想切一小塊試試,但忽然發現上麵已經沾了好多奶油,沒多想,幾乎是下意識地,便拿過來,伸出舌尖舔了舔。
他的意識接近渙散,唇邊沾著雪白的奶油,頭發鬆散開來,懶懶垂在臉側。
“是有點甜。”
放了刀,蘇洄低頭,在口袋裏摸索。
“找什麽?”寧一宵看著他問。
“我想抽煙……”蘇洄低聲說,“沒有煙。”
寧一宵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包,是他以前很愛抽的萬寶路極光。他抽出一隻,遞給蘇洄。
蘇洄將煙含到唇邊,伸手去摸那個很難用的打火機,試了好半天,終於點燃了香煙。
一簇紅的亮點燃起,蘇洄修長的手指夾住細白的香煙,側過臉,吐出灰的霧。
“蘇洄。”
他聽到寧一宵叫他,動作很遲緩地回了頭,聲音柔軟又慵懶,“嗯?”
黑夜中,寧一宵的一雙眼很深邃,也很亮,裏麵完完全全映照著蘇洄的臉,也隻有他的臉。
他問,“我的禮物呢?”
蘇洄覺得他也醉了,明明自己說過的。
“我說了啊,還沒做完……別一直問我啦,換個問題。”他的語氣又像是撒嬌了。
寧一宵真的如他所說,換了另一個問題。
“你說我的生日願望會實現的,真的嗎?”
蘇洄笑了,搖頭,“我不知道。”
“所以是騙我的。”寧一宵盯著他。
“我不知道。”他含混地重複著這句話,“會實現吧,你現在想要什麽都有,你很厲害。”
煙霧繚繞在他臉側,掩蓋住那張漂亮的麵容,像是被霧氣環繞的美麗孤島,隻會出現在夢裏,清醒後便幻滅。
寧一宵望著他,“說出來就會作廢?”
蘇洄很小聲,幾乎用氣聲說“應該是這樣。”
他露出孩子氣的笑容,湊近寧一宵的臉,“反正你肯定不會告訴我。”
可下一秒,寧一宵也靠近,距離忽然間縮短,他們之間隻剩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幾厘米。
指間的香煙被抽走了,蘇洄就像被抽取最後的理智,隻剩下感受。寧一宵溫熱的呼吸包圍著他,很近,帶著酒的馥鬱香氣。
冰箱燈將寧一宵的側臉照亮,線條、輪廓、棱角,每一寸都那麽熟悉,曾經無數次撫摸與親吻過,失去過,這六年裏竟然也不屬於其他任何人。
但也不應該再屬於自己。
“現在這樣的情況,其實我應該先問你比較好。”
蘇洄聽不懂,發出很單純的單音節,“嗯?”
“但是,”寧一宵盯著蘇洄的眼睛,“如果我一定要實現這個願望,就不能先詢問你的意見了,不然會不靈驗,你說的。”
蘇洄有些迷茫,思緒混沌,並沒有完全聽懂這句話,於是就這樣望著。
寧一宵抬手摘了眼鏡,吻了上來。
這是一個混合著檸檬汁液與奶油的吻,被酒精與香煙包裹,他們躲在中島的後麵,在冰箱前,昏聵地做出六年前才會做的事。
非常危險,但也很短。
短到蘇洄下意識的拒絕和推開都失去意義,寧一宵便鬆開。
蘇洄幾乎喘不上氣,嘴唇仍舊微張著,唇邊的奶油隻剩下一半,胸口一起一伏,失去理智,隻剩喘息。
“這就是我的生日願望。”
他很坦誠,嘴角勾著,抽了從蘇洄手中搶來的香煙,將煙圈吐在蘇洄臉上。
“已經實現了,可以告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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