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們正驚歎於台上少年的劍術高超，突然，少年停下了動作，朝對手持劍行了道禮，一躍回到了仙尊跟前。
    少年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漆黑的眼眸中帶有幾絲慌亂，對全場嘩然的議論聲恍若未聞，目光隻緊緊追隨著眼前的人。
    在眾人看不見的長袖中，少年手掌微顫，修長手指上的儲物戒悠悠散發的光芒。
    他被發現了。
    “師尊……”少年低聲喚道。
    想要補救，卻沒有機會。
    白衣女子冷著臉繞開他，走到台前，虛弱的咳了兩下，道“承蒙各位弟子喜愛，隻是本尊身體不適，無心再多收弟子，望諸位理解。”
    說罷祝餘朝掌門行了道禮，帶著少年飄然離去。
    台下眾人紛紛起身恭送，心中頓時充滿了猜測。
    台上隻剩下了掌門、長老幾個人。
    掌門歎息一聲，主持大局，對眾弟子道“繼續吧。”
    青衍計劃招收的弟子已抉擇妥善，所以提前離開了也沒幾個人發現。
    祝餘帶著人剛出宗門廣場便不願再飛了，改成徒步走回落月殿，她倒要看看小魔王何時能夠自己承認錯誤。
    放下比試之時，祝餘清楚的看到少年腕骨發不上力，時而顫抖，就好像本來劍都快拿不穩了，卻要硬撐著。
    腕骨發虛，虎口無力，一看就是用手過度的症狀。
    謝未然在背著她偷偷給自己加練。
    祝餘暗暗搖頭，她不明白小魔王怎麽這般拚命的修習，明明進步已經飛快了，還要不惜把手練廢。
    難道他真的不知道疼嗎？
    “師尊……”身後少年終於忍耐不住，出聲喊住了祝餘。
    “嗯？”祝餘轉頭，麵無表情。
    少年垂下眼瞼，輕咬下唇，猶豫半響，才抬頭看向她，“師尊，我錯了。”
    “哦？你哪裏錯了？”祝餘淡淡問道。
    “弟子不該偷偷加練。”謝未然低著腦袋，聲音輕柔，“還請師尊責罰。”
    空氣陷入一片沉寂。
    謝未然偷偷瞄著白衣仙尊的臉色，發現她沒有惱怒，心中頓時鬆了口氣。
    “你想……另擇優師？”
    思來想去，祝餘隻想的到這種說法。
    因為她實在太懶了，給不了小魔王係統而全麵的傳授，這些年基本是靠他自己野蠻生長起來的。
    所以滿腹野心的小魔王想讓自己變得優秀，然後去拜更負責的師尊。
    但是這種想法很快被她否定。
    說出來的目的，就是要故意刺激小魔王。
    “師尊！弟子沒有！”謝未然猛然抬起頭，急忙反駁。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
    祝餘秀眉微微蹙著，依舊是溫柔平靜的語氣，“可你總不聽我話。”
    “弟子……弟子是因為……”
    謝未然心中焦急萬分，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想快點變強，想與師尊並肩而立，想師尊眼裏隻看的見他這張臉，而忘記那個人。
    這樣的想法很可怕，可他控製不住自己，隻要想到他與師尊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一陣恐懼。
    “弟子資質本就不如宗內旁的弟子，若不用功……”
    定是要被篩選下去的。
    祝餘猜到他要說的，不由微微歎氣，小魔王對自己的天賦簡直沒有認知。
    說是天賦異稟都不為過。
    謝未然眼眶泛紅，聲音中帶著濃重的鼻音，聽著令人心痛，“師尊……師尊別不要我。”
    從小到大都是這副可憐模樣，表麵祝餘對他了如指掌，實際她被狠狠拿捏。
    “右手伸出來。”
    謝未然一怔，有點摸不透她的心思，依舊乖巧的照做。
    祝餘輕揉他的腕骨，邊揉邊往裏渡入靈力。
    少女的指尖微涼，卻又柔軟細膩，觸碰在手腕處，讓他難以控製的顫抖。
    “疼嗎？”祝餘問道。
    謝未然楞楞地搖頭。
    祝餘繼續揉按，沒再說話。
    他卻看入了神。
    師尊離他很近，可以看清像小扇子一樣的睫羽，呼吸間噴吐的清淡香氣縈繞在鼻翼之間，少年臉上浮上了一層紅暈。
    少年的心髒撲通撲通的狂跳，但他又不想躲開，先前的酸澀隱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情愫。
    這股情緒讓謝未然有點不知所措。
    林間涼風習習，樹葉沙沙響。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
    又似在一瞬間結束。
    “好了。”
    祝餘鬆開他的手，放緩語氣道“你是為師唯一的弟子，不必跟誰較勁，在師尊這裏，你就是最好的。”
    少年愣了一下，眼眶一紅，險些哭了。
    “師尊……真的嗎？”
    “嗯。”祝餘應聲道，拿出張幹淨的手帕遞給他。
    堂堂魔尊，天天哭算怎麽回事。
    少年桃花眼瀲灩生輝，接過手帕握在手心，精致的臉上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
    “多謝師尊。”
    “師妹。”
    與此同時響起了另一道溫潤的男聲，打破了這份平靜。
    兩人順著視線望去，一眼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那抹青袍身影。
    他正含笑望著他們二人，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眼中流淌出溫柔的光華，很快走到了他們麵前。
    謝未然凝眸看他，臉色有一瞬間的陰沉，隨即恢複如常。
    “師兄。”
    祝餘溫和地喚了他一聲，語氣似親近似疏離。
    許久未見，白衣女子立於台階之上，清秀絕俗，容色照人，一雙眸子清澈如水，沒有什麽波瀾。
    祝餘抬袖掩麵輕咳了兩聲，白皙的臉上隱隱透出兩抹病氣，看起來虛弱至極。
    謝未然很快注意到，走上兩個台階扶住她。
    祝餘順勢將手搭在小魔王小臂，彎唇一笑，“然兒，見過你師伯。”
    話一出口，兩人愣怔。
    然兒……
    師尊何時這般親密的叫過他名字？
    少年嘴角微勾，看對麵那人也沒那麽犯惡心了，直視他眼眸，乖巧喚道，“弟子見過師伯。”
    青衍臉上依舊是溫溫和和的表情，袖中的手指微屈，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朝謝未然微微頷首，便將視線移到了少女身上。
    她的氣色比起當初，要差的太多了。
    他記得當年，她雖不愛修煉卻依舊能夠健康的生活，甚至可以與自己鬥法比試，而如今……
    “師兄，峰中還有些許瑣事要處理，千憶先告辭了。”祝餘淡淡道。
    青衍溫和笑笑點頭，沒有強留。
    祝餘看也沒看他，便帶著少年轉身離去。
    青衍停在原地，看著那漸行漸遠的兩道身影，眼中劃過一抹莫名的情緒。
    【作者題外話】：青衍和原主的情感糾葛以及祝餘的冷淡，後麵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