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回過雲夢山了，入山的陣法倒是沒有忘記。
    他與鬼穀子並肩，令世人聞風喪膽的雲夢山陣法，在他們麵前卻仿佛隻是過家家一般，沒有任何威脅。
    兩人眼前的路，能看清的隻有一部分，其餘俱是一片雲夢。
    事實上，不僅僅是雲夢山中的路，整座雲夢山從外麵看來，皆是雲霧繚繞，看不清整座山的全貌。
    然而，隨著二人的走動，眼前的路永遠都能看清這麽一部分，那掩蓋著路的雲霧，始終與二人保持相同的距離。
    將近半個時辰後，陸塵腳下的步伐變得有些奇怪，足足朝八個方位，按照不同的順序走了九遍。
    眼前的雲霧倏然散去，露出了一扇石門，上麵雕刻著古老的紋路，仔細看幾眼，便會讓人有種暈眩的感覺。
    石門內，靠近牆壁的地方，有一座很高的閣樓。
    一層又一層，有些像塔樓，但又比塔樓少了幾分莊嚴，多了幾分閑雅。
    在最高的一層閣樓上，窗戶那裏趴了一個人。
    “鬼穀師兄！陸師兄！”
    少年看清陸塵二人的麵容後，很是驚喜地朝他們招手。
    陸塵抬頭看去，“朝夕？”
    “是啊，是不是感覺一眨眼這小子就長大了？”
    陸塵點了點頭，嘴邊帶了些許笑意，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一些。
    雲夢山鬼穀門，對出自雲夢鬼穀的人而言，是他們的家。
    因為在這裏的人，無一不是孤兒，他們的親人，就是鬼穀門內的人。
    少年的手還沒有放下，另一隻手探到身旁的一張高高的案幾上放著的玉槌。
    玎！
    清脆的聲音從閣樓的最高層響起，一聲接著一聲，連續響起了兩聲。
    這道聲音極為悅耳，而且傳得很遠。
    鬼穀門內的眾人，每一個人都聽見了。
    緊接著石門被打開，露出了後麵好幾張臉。
    “是鬼穀師兄！陸師兄也回來了！”
    陸塵先打了招呼，“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門後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臉上都掛著同樣的笑容。
    “好了好了，進去再說。”
    鬼穀子將人趕進去，“別堵在門口這裏了，還想不想你們陸師兄回來了？”
    陸塵抬腳走進去，裏麵是一條街道，沿路兩邊都是房子。
    街道上的人，目光全部落在陸塵身上。
    許多人都覺得難以置信。
    而且，還不斷有人往這邊趕來，眼見著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陸塵眉心一跳，“我們先走吧。”
    雲夢鬼穀的嫡係一脈歸來，是會敲擊玉鈴，以告訴鬼穀門一眾門徒。
    回來一個人就敲一聲，回來兩個人就敲兩聲。
    所以剛剛朝夕敲了兩聲。
    而雲夢鬼穀這一代，嫡係隻有鬼穀子和陸塵二人。
    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兩個一起回來了。
    鬼穀子抬頭看了一眼還在探頭探腦的少年，“今天正好是朝夕輪值，這小子怕是慪死了。”
    陸塵單手負在身後，“那也要輪完值才能走。”
    聞言，鬼穀子直接大笑起來。
    “走吧。我們去藏書閣。”
    兩人一直朝前走去，步伐飄忽不定，隻剩下兩道殘影。
    藏書閣在這條街道的最盡頭。
    鬼穀子直接帶陸塵上了最高的一層樓，這一層樓隻有他們二人可以使用。
    左側的書案上還放著兩本書。
    陸塵的目光落在上麵，一本是與草藥和人體有關，一本是與蠱蟲有關。
    在看到與草藥和人體有關的那本古籍時，陸塵的眼神便已經冷了下來。
    他是陸家人，陸家人對人體一類的古籍尤為敏感。
    無他，因為陸家的體質尤為特殊。
    “師兄，你要我看的，就是這兩本書？”
    “正是。”
    陸塵冷著臉走過去，直接彎腰拿起了那本與草藥和人體有關的古籍。
    他一低頭，看清上麵的字跡時，藍眸內驟然凝聚起風暴。
    半響，陸塵抬起頭，寒聲道：“我以為，這世上已經沒誰知道陸家了。”
    鬼穀子對陸塵的反應並不意外，淺歎一聲，“陸家雖然是隱世家族，多年來不出世，也不與外人打交道。”
    “但是幻術師畢竟……他們知道也不意外。”
    陸塵將古籍蓋上，冷笑道：“沒想到，雲山他們竟然覬覦陸家的體質。”
    “陸家人不是天賦奇高，就是壽命極長。”
    鬼穀子搖了搖頭，“懷璧其罪，幻術師又素來癲狂。”
    “隻是，他們怕是已經籌劃許久了。”
    陸塵擰起眉，“陸家的人，天賦奇高者，活不過而立之年。”
    “壽命達數百年者，天賦平庸至極。”
    “他們想要孕育出極有奇高天賦，又有綿長壽命之人。”
    “此事，我能理解。”
    陸塵抬起下頜，一字一句道：“但做這件事的，應該是陸家人，怎麽會是幻術師？”
    “而陸家人不得與外人打交道，這是死規矩。”
    “雲山他們就算想辦法孕育出這樣的人，也不可能為他們所用。”
    越說，陸塵越是難以理解。
    這件事但凡換成陸家的任何一個人來做，他都不會意外。
    可除了陸家人外，任何人做此事，都顯得離譜。
    鬼穀子擰起眉，“為何這般說？”
    他對陸家的了解，僅限於古籍上的部分記載，所知不多，隻知道是一個古老而神秘的家族。
    所以在看到這冊書，在知曉陸塵的父親和幻術師早有來往，以及幻術師曾經做過的試驗，鬼穀子的第一反應是，雲山他們想要陸塵為他們所用，或者說，是想要陸塵的體質。
    尤其是，鬼穀子終於找到了陸塵天生銀發的原因。
    “數百年前，九州有相當一部分人知曉陸家的體質。”
    陸塵將書扔在書案上，緩聲解釋道：“雖然奇高的天賦和壽命不能兼得，但依然有不少人有覬覦之心。”
    陸家對那些天賦絕倫的天之驕子而言，誘惑力不大。
    因為他們擔心，盜取了陸家人身上的天賦，卻也會落得壽命奇短的下場。
    可對於那些身居高位，沒有練武天賦的人而言，陸家人的誘惑，是致命的。
    大多數人，都想要長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