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葉障目

字數:3753   加入書籤

A+A-




    眾人又驚又奇,紛紛循聲看去。
    卻見何誌文緊緊盯著牆壁,目射奇光,狂熱之中,竟然帶出無數愛戀。
    看著他那如癡如醉的模樣,還隻道真個來了什麽絕世美女,幾人紛紛側頭去看,卻見那所謂的美女,竟然是牆上的雕塑。
    幾人當真是又氣又笑,李焱瞪了他一眼,翻翻白眼道:“什麽狗屁美女,幾個破雕塑,有什麽好看的。”
    何誌文原本正看得出神,聽得這話,霎時間,寒毛直豎,雙眼赤紅,一下便撲了過去,與李焱狠狠扭打在一起,口中大叫:“你這個無知狂徒,狗屁不通,也敢大放厥詞,今日我拚得性命不要,你要讓你血濺於此,對宇宙付出代價。”
    “啊!”一聲慘叫,李焱右眼已經中了一拳。口中勿自大叫:“你個神經病,老子又沒惹你,你幹嘛找我拚命啊,姓何的,你這是公報私仇,哎呀!你下手太狠了,老子可要還手了,喂喂,旁邊那兩位,幹嘛呢,看耍猴呢。”
    變故陡生,當真讓人猝不及防,兩人哭笑不得,薛紅葉急忙上前,勸道:“四師弟,快放手吧,三師兄已經對宇宙付出代價了,再這樣下去,就要血濺宇宙了。”嘴上雖是這般說,心中卻覺莫名其妙,自己為什麽要說宇宙,宇宙是什麽東西,關宇宙什麽事情。
    聽的這話,何誌文狂怒之中,漸漸冷靜下來,想來應該不想血濺宇宙吧,冷冷道:“要我放手也行,這無知若敢再說一句宇宙的壞話,我就算做鬼,也要找他拚命。”
    李焱心中大罵:“宇宙,去你娘的宇宙,你個瘋子神經病。”心中雖是這般想,他也不是傻瓜,眼看何誌文如此拚命,定然是惹到他的逆鱗了,忙道:“好了,你快放開老子,老子不說話就行了。”
    聽得李焱保證,何誌文方才跳開,看著兩個豬頭上,各自烏黑的雙眼,楊戢與薛紅葉雖是憋得滿臉通紅,仍不由咯咯笑上幾聲。
    李焱怒目而視,不發一語,何誌文卻如老僧入定,隻顧呆呆看著牆壁出神。
    楊戢心中好奇,探頭看去,隻見那牆壁之上刻兩人,一男一女,年紀都隻在二十來歲,女的衣袂飄飄,盤膝而坐,清純美麗、纖塵不染,正自鼓腮吹笙,男的相貌堂堂,玉樹臨風,說不盡的瀟灑風流,相和,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蕭史弄玉!”楊戢眨了眨眼道:“傳聞蕭史善,作鸞鳳之響。弄玉善吹笙,公以妻之,遂教弄玉作鳳鳴。居十數年,鳳凰來止。公為作鳳台,夫婦止其上。數年,弄玉乘鳳,蕭史乘龍去。卻不知是何人將這神仙眷侶可在此處,有何意義?”細細一看,隻見那筆畫栩栩如生,一氣嗬成,無半點拖泥帶水,雖是石刻,卻能眉目傳情,神形皆備,當真是鬼斧神工。讓人忍不住心生感歎,伸手一探其中究竟。
    “不要摸!”陡聽何誌文一聲大叫,楊戢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將手收了回來,生怕又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他心目中的宇宙,偷眼看去,卻見何誌文一臉鄭重,卻無怪責之意,方才稍稍放下心來。心中卻又暗自奇怪:“四師弟平日裏冷言冷語,性格卻最是高傲,幾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對於文武之道,也不怎麽熱忱,今日怎地如此癡迷?甚至勃然大怒,與三師兄拿命來拚鬥,卻是為何?還有他口中的宇宙又是什麽?”
    正百思不得其解,何誌文忽然幽幽道:“這牆壁所用的石頭,名為金剛石,號稱天下間最堅硬的石頭,莫說是雕刻,就算是拿神兵利器來砍,也隻能留下淺淺痕跡,這壁畫卻是栩栩如生,足見雕刻之人功力之高,實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
    眾人聽得臉色微變,何誌文又道:“這還不是最可怕的,若是單論雕塑,隻要功力過高,亦能透石而成。可舉凡雕刻,皆是運用誇張、幻想和抽象的手法,先是對材料作全麵而細致的觀察,進行巧妙構思,再借其形態、紋理、節疤、凹凸、曲張、窟窿、等然殊姿異態,進行虛實結合的大膽設想,於平凡之中見真章,意為‘三雕七借’,天下雕塑,皆不離‘三雕七借’之法,可雕刻壁畫之人。”說到此處,卻是一頓,臉色變來變去,似在考慮著後麵的措辭。
    三人聽得好奇,此時也顧不得何誌文怎會知道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齊聲問道:“怎麽了?”
    好一會兒,何誌文才深深的吸了口氣,一字一頓道:“已經脫離了‘三雕七借’。”
    眾人驚訝出聲,心中均想:“如果真是如此,先不論那人驚世駭俗的武功,單是這破而後立的絕世雕工,也足以開宗立派,成為一代宗師。”
    楊戢見他臉色落寞,似是受了什麽打擊,知他素來高傲,隻怕他會一蹶不振,柔聲道:“四師弟,你沒事吧?”
    何誌文卻是不答,一臉頹廢。
    楊戢有心相勸,卻又找不到話來說,忙看向旁邊的薛紅葉。
    薛紅葉會意,凝神看了片刻,忽道:“四師弟,我雖是不知什麽雕刻之法,但這雕刻之人,明顯還未大成。”
    眾人精神一震,便是何誌文也不由抬起頭來,看向薛紅葉,滿臉迷茫。
    薛紅葉指著壁畫,笑道:“你看這刀痕間的細紋,顯是用刀者功力還未趨至收放自如的圓滿境界,雖能勉強控製刀勢,卻是刀氣外溢,勁力難收,四師弟,你可不能氣餒啊。”他嘴上雖是侃侃而談,評頭論足,實則暗暗心虛不已,若是隔牆有耳,單憑那人金剛石上作畫的絕世武功,保管自己千刀萬剮,一時間凝神戒備,怪模怪樣。
    何誌文眼中精光一閃,似是恢複了幾分自信,細細一看,果然如此,頓時精神大振道:“不錯,他雖是別開生徑,但仍未完全脫離舊日軌跡,以至刀勁含而難發,被鎖在壁畫之中,千萬不能觸摸壁畫,否則,被他刀意所引,隨畫入夢,輕則口吐鮮血,重則走火入魔,筋脈盡斷。”
    眾人聽他說的鄭重,誰敢以身相試。
    楊戢心中也明白過來:“此關必是用來考驗一個人的問道之心,以畫入虛,由虛生幻,由幻象來見本心,這弄玉,不就是神仙眷侶,煙煙暮暮嗎?若不是料定機心,又有幾人能過此關?”
    幾人徐徐向前,邊走邊看,開始時,尚隻是老君騎牛,瀟湘二妃,麻姑獻壽,媽祖送子,待到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之時,那壁畫之上,竟然還刻了條條筋脈線。
    楊戢雖是武功低微,卻也覺頭昏腦脹,筋脈脹痛,似有無數股氣在體內狂湧,忙叫道:“這武功心法有古怪,萬萬練不得。”
    李焱與薛紅葉早有戒心,心知這是練武修道之人的障,不敢去看,匆匆往前走,何誌文卻是凝神觀看,一臉平靜,半點不受影響。
    三人心下明白:“何誌文隻對那刀法雕刻感興趣,對這武功心法,半點興趣也無,無形中倒合了道家致虛極,守靜篤的道理,以致不受影響。”
    待八仙過海之後,便是西王母的蟠桃宴了,到了此處,甬道結束,分開兩股岔路來,一條向下,想是通往下一層,一條環繞,必是其餘入口。
    幾人正欲下去,何誌文突然道:“諸位師兄,我隻能陪你們到這了。”
    眾人一驚,回頭看向何誌文,薛紅葉方想勸,卻被楊戢止住了,想了想,隻是一笑,也沒說什麽。
    李焱向他擺了擺手,笑道:“小子,你可記好了,我這豬頭熊貓眼,可是拜你所賜。”當下便走了下去。
    楊戢與薛紅葉搖頭一笑,緊跟其後。
    何誌文側了側頭,忽地一笑,便向旁邊那條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