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文采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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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詩好不狡詐,背來是一回事,但在眾人耳中聽來,卻是另外一番意境,變作:
俺沒有文化,我智商很低。
要問我是誰,一頭大蠢驢。
俺是驢,
俺是頭驢,
俺是頭呆驢。
可憐文君集此時此刻尚是莫名其妙,呆呆的杵在堂中。
李焱不懂詩詞,這詩聽在耳中,更覺有趣,忍不住拍掌大笑道:“俺是驢,俺是頭驢,俺是頭呆驢。知道你是頭驢,你也不用喊得這麽聲嘶力竭,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吧。”他故意放聲大叫,將那聲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眾人頓時哄堂大笑,前俯後仰者不勝枚數,捧腹者更是多如過江之鯉,更有甚者,更是已然笑暈過去。
便是那小姐,也不由微微側目,暗忖:“這江湖之中,何曾出了這許多人物,‘神門四雄’今日這跟頭栽得倒是不少,不過這三人,年輕雖輕,但武功謀略都是上上之選,也並非易與之輩?”
文君集此刻也醒悟到上了那姓楊的惡當,大怒之下,想要動手,心中又有些躊躇:“那凶神惡煞的大漢似是來頭不小,道法非同小可,若出手不勝,豈不求榮反辱,讓人笑掉大牙。”心念一轉,強忍著怒氣說道:“你自詡讀過幾年書,想必也有些造詣,今日我便出個對子考考你,若是對不出來,立馬滾出揚州,以免玷汙了這山川靈秀之地,你可敢?”
楊戢見這文君集平白生了一副好麵孔,卻委實不知進退,說話好生難聽,眼見眾人都向這般看了過來,尋思道:“莫管如何,可不能墜了師門威名。”不由雙眉一豎,大聲說道:“文兄旦請說來,楊某聽著便是!”這話含憤而出,端的是清宏響亮,聲震滿堂。
場中頓時一驚,眾皆愕然:“想不到這文弱書生,竟有如此好嗓!”
韓月心頭一跳,一雙妙目看向楊戢,臉上不自禁的抹過一絲煙霞。
便是那小姐也一下抬起頭來,看向這邊。
文君集見他如此倨傲,心中更氣,臉上勉強擠出笑容,強作風度,貪看韓月一眼美色,嗬嗬一笑道:“佳山佳水佳風佳月,二九佳人逢佳期。”
韓月聽他言語輕薄,不由俏臉一沉,偏又發作不得,一時心中好不氣悶。
眾人紛紛探頭看向楊戢,要看他如何應對。
楊戢亦是眉頭一皺,心道:“這文君集當真無恥。”心念於此,也不給他留麵子,抬頭道:“癡色癡聲癡情癡夢,一個癡人說癡語。”
眾人不由一下笑了出來,李焱更是拍手大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韓冰神色一緩,不覺看了楊戢一眼。
文君集俏臉一變,狠狠看了楊戢一眼,眼見西湖之上,畫舫穿梭不停,心頭一喜,指著門外畫舫道:“兩舟並行,櫓速不如帆快。”
此聯一出,場中便是一靜。
便是那小姐輕聲道:“這文君集雖是輕薄了些,倒是有些真才實學,非是浪得虛名之輩。”
那丫鬟清楚‘小姐’輕易不誇人,頓時心中一凜,慌問其故。
那小姐輕聲解釋道:“此聯運用了諧音和雙關。‘櫓速’即三國東吳名臣魯肅,“帆快”西漢初大將樊噲。聯語“櫓速不如帆快”意含文不如武。
那丫鬟聽得這聯如此之難,不由暗暗咋舌,要看楊戢如何應付。
楊戢連想幾聯,雖能勉強對上,卻雖不上好,忽見腰間長笛,頓時靈機一動,將長笛抽了出來,笑道:“八音齊奏,笛清怎比蕭何!”
那小姐輕讚了一聲:“好。”“笛清”宋代武將,“蕭何”漢初丞相,不僅對得工整,還不忘反駁“文不如武。”
文君集心中一凜,沉吟了一下道:“山色水色物色,色色皆空。”
楊戢抬眼笑道:“鍾聲磬聲鼓聲,聲聲自在。”
文君集走了兩步,才道:“鳥在籠中,恨關羽不能張飛。”
徽青衣名列江東三大才子之一,這場比鬥雖不涉及自己,但自來文人相輕,心中早生了比鬥之心,尋思道:“這對聯說的是鳥困住籠子之中,恨兩邊羽毛無法施展開來,又摻雜了三國名將,確實很有水平。”
沉吟了一下,已有腹案,卻聽楊戢道:“生伏案前,雖智神奈何吳用!”徽青衣暗暗點頭,文君集此刻已是臉色蒼白,額頭見汗,想了想,才道:“小偷偷偷偷東西!”
那小姐也是眉頭一皺,徽青衣則是暗暗沉吟不語,:“此聯看似簡單,實則頗為厲害,四個偷字各有其意,連在一起,卻又自成一句,當真厲害。”暗自推敲了片刻,也無法想出工整詞句。
那小姐也是臉色一沉,暗自推敲。才勉強想出一句:“左傳傳傳傳春秋來。”
楊戢抬頭望向台上說書人,那人正自吐沫橫飛,說著那《白蛇傳》,微笑道:“能對此聯,也得謝了這說書人。”
眾人聽得奇怪,不是比拚對聯嘛,關那說書人什麽事。
卻聽楊戢緩緩答道:“史書書書書古今!”
此話一出,徽青衣暗自佩服不已,便是那小姐也是微微點頭,這一聯應時應景,當真比自己高明。
文君集臉色慘白,想要認輸,又不擔心,想了想,才道:“楊兄可聽好了,這上聯便是:騎奇馬,張長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單戈成戰”。
“啊”!此聯一出,場中不少人,已然失聲叫了出來。
唯有像李焱這種不學無術之人,方覺莫名其妙,不知所雲。
韓月心頭一沉,抬頭看向楊戢,關心之意,溢於言表。她自幼熟讀詩書,自是明白文君集這上聯的厲害之處,騎奇馬,張長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單戈成戰,表麵看來,不成文意,細細一想,卻是另有妙用。那“騎”之一字,若是拆了開來,變為“奇”、“馬”二字,“張”字拆開,變成後麵的“弓”、“長”二字,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琴瑟琵琶”四字,清一色“王”字在上,分開來解,正是八大王,最後一句‘單戈成戰’。‘戰’之字,正由“單”、“戈”二字組成,連續讀去,便是這“騎奇馬,張長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單戈成戰”的奇妙上聯。
幾乎在同一時間,場中眾人紛紛向楊戢看來,要看他如何解這奇妙上聯。
便是那小姐也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楊戢如何不知道那文君集的用心險惡,要用這奇妙上聯來報方才的一箭之仇了。念及這一聯關係重大,臉上首次出現凝重之色。
數百人的店中,霎時間,靜得可聞心跳。
楊戢眉頭緊皺,看不出臉上神情如何,但他此時心中,確實難以名狀,這上聯如此之難,豈是短時間內,能夠對的出?饒他才智頗高,一時間,也是愁眉不展。
等了好一會,楊戢仍不開口,魏東雷嗤笑道:“怎麽?你這廝不是狂妄自大嗎?現在怎麽連屁都放不出了,裝腔作勢的假道學,平白出來丟人。”
文君集嗬嗬笑道:“師兄、師弟有所不知,他這是老鼠偷雞蛋?”說到此處,便是一頓。
兩人‘咦’了一聲道:“怎麽?”
文君集哈哈一笑:“無處下嘴啊。”
眾人聞言便是哄堂大笑。
文君集也是誌得意滿道:“怎麽,楊兄是要自己滾出去呢?還是要我們抬你出去啊。”
此時,便是李焱也看出情況不妙,正要胡攪蠻纏一番,卻忽聞原本一直呆呆出神,愁眉不展的楊戢哈哈一笑。
眾人聞得笑聲,紛紛轉過頭來,看向楊戢,見他眉飛色舞,顯是已有腹案。
文君集嗬嗬一笑:“看楊兄喜上眉毛,難道已有下聯不成?”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楊戢笑道:“我能想到下聯,還得多虧了四位仁兄?”
文君集眉頭一皺,尋思道:“謝我們,這廝莫不是答不成下聯,得了失心瘋了吧。”
眾人也是麵麵相覷,都覺有些莫名其妙。
侯慕白冷笑著催促道:“你休要裝神弄鬼,你既有答案,就快請說來。”
楊戢哈哈一笑,大聲道:“文兄上聯是:騎奇馬,張長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單戈成戰。楊某的下聯是:偽為人,襲龍衣,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犯邊,合手即拿,不知文兄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場中便是一靜,眾人心頭震駭非常,久久不能平複,韓月微微點了點頭,長長的鬆了口氣。
騎奇馬,張長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單戈成戰。偽為人,襲龍衣,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犯邊,合手即拿。
徽青衣自負聰明,雖這番拚鬥不關己事,但那文君集說出上聯之時,早在心頭反複推敲,不過,這上聯委實太難,他自問一時半刻,絕答不出來,此刻將那對聯低聲默念幾遍,神色之間,卻是有三分驚歎,七分佩服。
原來楊戢所對下聯:偽為人,襲龍衣,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犯邊,合手即拿。其中“偽”字拆開,正是“為”、“人”二字,“襲”字拆開,正是“龍”、“衣”二字,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犯邊,“魑魅魍魎”清一色“鬼”字偏旁,正應了下一句“鬼鬼犯邊”。
最後“合手即拿”。那“拿”字正由“合”、“手”二字組成,無論是格律、機關上,完全與上聯契合,而且順序一致,平仄工整,巧妙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