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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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楊戢得了舒尋玉的指點,到了第二日,梳洗打扮之後,便去瑞光樓找舒尋玉。
舒尋玉此刻已在房中,正拿著一本書在讀,楊戢進入房中,恭敬道:“晚生楊戢,拜見三先生。”
舒尋玉受了他一禮,擺手道:“不必客氣,過來坐。”
楊戢依言坐下,舒尋玉手捋白須,眼含笑意,緩緩道:“根骨清奇,氣韻高遠,倒是不錯。你身在道門,以前可曾學過《易》。”
楊戢身在青丘,藏書閣藏書頗豐,學不成高明武功,反倒將這些經典讀了個遍,聞言便道:“晚生隻是草草讀過,隻知易經,是闡述天地世間萬象變化的古老經典,包括《連山》《歸藏》《周易》三部易書,對其中的玄妙,卻是不甚了解。”
舒尋玉微微點頭道:“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易經》被譽為諸經之首,含蓋萬有,綱紀群倫,廣大精微,包羅萬象,最是深奧無比,我研究易學數十載,也隻是稍窺門徑而已,易學貴在精誠,可得要多下功夫。”
楊戢慌忙點頭答應。
舒尋玉亦不多言,當下便與楊戢細細說起易來。
易學深遠廣大,《連山》者,象山之出雲,連連不絕。其是以艮卦開始,如山之連綿,故名曰連山。
《歸藏易》是以坤卦為首,萬物皆歸藏於地。每一象都是以“氣”為主;《連山》《歸藏》都是《周易》的前身。
易有太極,太極生二儀,二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剛柔相推,變在其中矣;係辭焉而命之,動在其中矣。
楊戢跟著舒尋玉匆匆時日,自是不能將易學各派學問盡數鑽研。舒尋玉也知道楊戢的情況,當下著重講解陣法,道家修煉等許多法門。
楊戢出自道門,又惹了神霄閣這個強敵,自是關心無比,隨著舒尋玉的細細講解,明白了許多關鍵之處,便是當初在青丘天地棋盤中,看到的天書,好似也與這易學有關,隻是這易學太過玄妙,一時間也無法參透罷了。
如此時日,楊戢便在這瑞光樓內,潛心跟著舒尋玉學習易學。上午舒尋玉親來傳授,下午便潛心專研易學。
舒尋玉不愧是上林書院的三先生,博聞強記,知識極為淵博,原本極生澀難懂的道理,到了這裏,都是深入簡出,講得口若懸河,洋洋灑灑,引經據典,更是隨手拈來。
楊戢心中佩服,方才明白,這上林書院能成為天下讀書人的楷模,位列九派之一,果然有其獨到之處。
追隨舒尋玉數日,楊戢才知《易》被尊為儒家群經之首,委實是包羅萬象,囊括了諸家學問。他性本好學,又得了舒尋玉這等明師,益發鑽研得如癡如醉。常常晝夜危坐,頭不就枕,當真到了廢寢忘食的境地。功夫不負有心人,其進境神速,可謂一日千裏。
且說阿貓阿狗這兩個卑鄙小人朝著那女子一路追趕下去,哪知那女子似是知道有人會追蹤,速度極快,阿貓輕功高絕,如浮光綠影,轉眼就跑了個沒影。
阿狗差了一截,待追上前去,已然消失不見,轉了兩圈,不見蹤影,雖是跺腳大罵,也隻能怪自己技不如人,隻得無奈放棄,正感無聊,想起白天見過的怡紅院,心中便自有了主意。此刻銀錢在身,自是不甘寂寞,想也未想,便大步流星的衝向那‘怡紅院’。
誰知揚州城內街道四通八達,李焱來時隻匆匆一瞥,他自來粗豪,哪有楊戢那過目不忘的本事,此刻在城中左繞右繞,徑自迷了路。不由心頭大惱,正想找個人,問問這‘怡紅院’怎生走法,忽見不遠處的街道上,正扶了個人。
李焱大喜之下,正想招呼,忽見那人一身青衣藍衫,甚為破舊肮髒,須發皆白,卻是一名老者,正趴在那窗口之上,好似有什麽好事,正看得津津有味。
李焱在青丘專事偷窺,可謂內裏行家,驟然見此,便知個裏玄機,當下也不叫喚,反是偷偷掩了過去。
那老者似有所覺,卻無甚動作,待到近前,李焱伸手一拍那老者肩膀,輕聲道:“老頭兒,看什麽呢,這般出神?”
那老者一挑眉,轉身向李焱看了過來。
這一轉身,隻見那老者身形頎長,意態蕭疏,約莫五十來歲,精神矍鑠,滿臉皺紋,兩隻眸子閃閃發亮,初看甚是邋遢,但細細一看,卻有一股子破衣蔽履掩飾不住的清華之氣,不自禁地溢了出來,看來定非尋常人。
李焱一驚,竟自一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不由暗罵一句:“好你個老頭,差點被你給唬住了。”嗬嗬一笑道:“坐地分贓,見者有份,大口吃肉,大秤分金,老頭,你可不能獨吞啊。”
那老者見李焱衣著華麗,滿麵粗豪,顯是出自名門大派,卻沒想一開口,便自說出這等江湖黑話來,倒自吃了一驚,耳聽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顯是已經完事,微微一笑道:“原來小兄弟也是同道之人,也罷,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當下身形一側,讓了開來。
李焱頓時大喜,趕忙湊眼一看,卻見裏麵空空蕩蕩,連個人影也無,頓生“烏雲蔽日,風摧百花”之感,唉聲歎氣道:“他奶奶的,真是倒黴,竟錯了這等良辰美景。”隨即轉頭看向那老者道:“喂,老頭,‘怡紅院’怎麽走啊?”
那老者一驚,心道:“這小子什麽來頭,言語怎這般粗俗。”嘴上卻道:“走過大街,朝右走幾步便是。”背了雙手,便向外走去。
忽聽那李焱叫道:“喂,老頭?”
那老者眼中精光一閃,慍怒道:“還有何事?”
李焱笑道:“大家既是同道中人,不如一起去快活,快活。”
聞得此話,那老者先是一愣,繼而意似不信道:“你小子此話當真。”
李焱不耐煩道:“不就上個酒家嗎,你這老頭怎麽婆婆媽媽的,老子堂堂男子漢,還會騙你不成,快快走吧。”
被一小子如此教訓,那老者倒自一愣,心想:“這幾日窮困潦倒,風餐露宿,又被那老鴇追得緊,日子過得著實有些艱苦,沒想到今日竟交了這等好運,好不容易碰上個冤大頭,豈能平白放過。”一念及此,不由大笑道:“小子說得有理,不過,老朽有個地方,卻比那‘怡紅院’來的妙。”
李焱大喜道:“當真?”
那老者心道:“你此時可是我衣食父母,我哪還會騙你。”嘴上卻道:“‘怡紅院’外強中幹,隻是虛有其表,華而不實,所謂大隱隱於廟,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那草莽之間,方才是藏龍臥虎之地。”
李焱濃眉一皺,怒道:“什麽狗屁藏龍臥虎,咱們還是快快快走吧,去得慢了,可就隻能喝那美女的洗腳水了。”
那老者笑道:“兵貴神速,此話大為有理,快走,快走。”當下引了李焱,快步向前走去。
正所謂有錢便是爺,有奶便是娘,那老者博聞強記,口才甚好,一路上溜須拍馬,立把李焱說的飄飄然,兩人更是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老者領著李焱穿街過巷,在那城中大約走了壺茶時分,方才停了下來。
隻見路旁乃是一座朱紅大門,門上則掛了兩盞紅燈籠,幽幽紅光,好似鬼屋一般,淒淒慘慘戚戚,比起那‘怡紅院’的富麗堂皇來,差了何止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