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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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霸一直注視著秦風的動靜,突見秦風一掌拍到,當下不及以招數化解,隻得還掌相迎,眼見兩掌便要相迎,秦風突然手掌一偏,悠然收了回來,俊秀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微笑。
    楊霸隻覺胸口一輕,仿若被清風拂中一般,秦風的那一掌,竟無絲毫內力。
    楊霸心下一驚,他的掌法本已到出神入化,收放自如的境界,無奈剛才深受重傷,麵對秦風垂死拍出的一掌,所出的一掌,也已用了全力,此時想要收掌,已來之不及。
    “砰”,一聲悶響,楊霸全力一掌正中秦風胸口。
    楊霸呆呆的看著秦風,黯然道:“你,何苦如此呢”!
    秦風微笑著看著楊霸,臉上看不出絲毫痛苦,他油盡燈枯之下,硬受楊霸一掌,此時已是肋骨盡斷,五髒俱碎,便是大羅神仙下凡,也再難為其續命,之所以屹立不倒,隻是憑一股天生的傲氣而已,此時隻感全身乏力,四肢發冷,隱隱約約間,隻覺靈魂便要離體而去,可眼前卻恍惚之間,又仿似一瞬間回到了十年前,一起看火燒雲時的情急,秦風臉上笑意更濃,突然全身一顫,直直的倒了下去。
    楊霸仿似中了邪一般,呆呆的看著秦風,他的手在顫抖,心也在顫抖,到後來,連全身都跟著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風,輕輕的從他指縫中溜走,卻無時無刻都在牽動著他心中的創傷,多麽熟悉的風,就仿似秦風最後拍出的那一掌,多麽熟悉的味道,似乎就是那種惺惺相惜的味道,記憶如潮水一般狂湧而出,兩次相見,兩次都是性命相搏,可為何自己每次都下不了手,今日前來,不正是要取他性命嗎?可當他真正死在自己麵前時,自己為何全身都在顫抖,為何會心痛不已。
    楊霸呆呆的立了良久,終於還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俯身拾起秦風的‘驚夢刀’,耳邊又響起秦風的那句話:“如果我敗了,請收下我的刀”。仿似已經感覺到主人的消逝,原本耀眼奪目的‘驚夢刀’,此時已是鋒芒盡斂,變得黯淡無光。
    楊霸靜靜的看著手中的‘驚夢刀’,突然‘咦’了一聲,他似乎一瞬間感覺到了刀裏有著什麽,微一皺眉,突然心下一動,哈哈長笑道:“‘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哈哈,哈哈,長笑聲中,人早已於場上消失不見。
    “風”,一聲淒厲的驚呼,猶如一把利刃,瞬間將寧靜的黑夜劃破。聲音來自‘興隆客棧’裏的一間小屋,出自一人之口,冷若雪。
    夜涼如水,月光醉人。
    花柔水靜靜的立於庭落之間,數日來的傷心與痛苦,使她原本白晰的臉龐,更顯得憔悴不堪,弱不禁風的身體,更顯削瘦,秦風的死,對她身體與心理上的打擊,實再太大了,直到此時,每每念及,仍是悲痛不已。
    花柔水靜靜的看著庭落間的幾棵楓葉,一滴眼淚突然從無聲無息的從臉龐滑落。
    “叮”,一聲輕響,落於地上。
    花柔水看著地上的眼淚,臉上不由擠出一絲久違的苦笑。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花柔水的沉思。花柔水眉頭一皺,回頭一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小環。
    花柔水見她神色慌張,以為出了什麽事,急問道:“發生麽什事,為何如此慌張”?
    小環氣喘息息的跑到麵前,大口大口的吸了幾口氣,方才勉強將喘息壓住,激動道:“冷冷冷姑娘,她她醒了”。
    陡聽此話,花柔水又驚又喜,失聲道,:“真的”。
    小環‘嗯’了一聲,重重的點了點頭。
    花柔水再不遲疑,腳步一晃,直向冷豔雪房內奔去。
    花柔水身如清風,幾個轉身,便已掠到冷豔雪房門,卻驀然立在門口,心裏忽然憶起一事:“冷若雪身中魂移之毒,此時醒轉,身體定然十分虛弱,若被她知道秦風已死,如此重的打擊之下,後果不堪設想,唯今之計,隻能暫為隱瞞,待來日有了機會,再說也不遲”。
    花柔水主意打定,方才伸手在門上輕輕叩了叩。
    半晌,方才聽見冷若雪在門內虛弱的答道:“請進”。
    花柔水推開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燭光下,隻見冷若雪靜靜的躺在床上,連日來的病痛,早已將她折磨得形銷立骨,秀美的臉龐,此時卻是蒼白如紙,再無半點血色,雙眉緊鎖,眉宇間淡淡的憂愁,仿佛因為醒來顯得更加沉重,一對剪水清瞳,因為病痛,也變得黯淡無光。
    冷若雪一見進來之人,竟是花柔水,矍然而起,又驚又疑道:“是你”。
    花柔水輕輕步到冷若雪麵前,點了點頭,淡淡道:“冷姑娘,別來無恙”。
    冷若雪輕歎了一口氣,這數月來的經曆,當真有喜有悲,一言難盡,怎能說別來無恙,冷若雪自嘲的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驚問道:“風,你有沒有見過風”。
    花柔水全身一震,手足皆冷,還好她自來臉色蒼白,此時雖臉色慘白,但從表麵上也倒看不出來,想到冷若雪的身體,花柔水隻得彈忍心頭痛楚,故作疑惑道:“師弟,師弟不是和你一起去了‘回鶻’嗎,為何隻有你一人回來,他呢,還在‘回鶻’嗎”?
    “回鶻”。冷若雪心中一痛,自嘲道:“原來是一個夢”。想起秦風,又不禁想到他此際身在‘回鶻’,多半正與梅雅公主親熱,一起牧馬放羊,談天說地,說不定已經成了親,新婚燕偶,如膠似漆,哪還想得到我這苦命的女子,為他拋家棄身,淪落至此,不,不,風不會如此的,即使他與梅雅公主成了親,他也一定不會忘了我,一定會來找我的”。
    花柔水見她臉色陰晴不定,忍不住出言安慰道:“冷姑娘,你剛剛醒來,休要胡思亂想”。
    冷豔雪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口氣,半晌,方才道:“冷家現在怎麽樣了”?
    花柔水心頭劇震,緩緩道:“冷姑娘,你此時身體太虛,好好將養幾日,這些事,待身體複原後,再說也不遲”。
    冷若雪微微笑了笑,心想:“我此時身中天下第一奇毒,就隻剩下幾日好活,還談什麽將養數日”。心下雖這般想,嘴上卻道:“冷姑娘旦說無妨”。
    花柔水心知瞞不住,隻得咬咬牙道:“冷家,已被全部斬首了”。
    冷若雪一怔,頓時氣血攻心,暈了過去。
    花柔水一驚,急忙在其‘人中’上捏了幾下,冷若雪悠悠醒轉,眼眶一濕,怔怔的留下淚來,她心中實是悲痛欲絕,她遭此際遇,一死又何足惜,可心中卻實放不下秦風,總盼能再見他一麵,可秦風呢?他此時在哪裏?有沒有想起自己?她越想越傷心,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花柔水長歎了一口氣,轉身步了出去。
    花柔水方才步出房門,隻見小環雙眉緊鎖,急匆匆的從對麵走了過來。
    花柔水疑道:“何事如此慌張”?
    小環輕聲道:“小姐,剛才李澤來報,說冷家被斬首,朝廷為怕亂民生事,已然全城戒嚴,並且朝廷似乎已經知道冷姑娘身在京師,已在開始大力搜查”。
    花柔水眉頭深鎖,暗驚道:“如是這般,冷若雪的處境豈不是非常危險,可現在全城已經戒嚴,想要出城,談何容易”。
    小環頓了頓,又接口續道:“小姐,還有一事”?
    花柔水‘哦’了一聲道:“什麽事”?
    小環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後,方才輕聲道:“這事是關於冷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