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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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纓跟著崔慕之一同進刑部衙門,崔慕之邊走邊道:“昨天晚上來的消息,我清晨到了衙門才知曉,此番出事的不是衙差,是楚州以東慈山縣的縣令趙誌東。”
秦纓秀眉微擰,“遇害的是縣令?”
二人進衙門,徑直往議事的偏堂而去,崔慕之頷首道:“不錯,趙誌東官階七品,已經做縣令三年,按理今年他便該考評擢升了。”
朝廷命官遇害,自然非同小可,秦纓擰眉道:“也是被割喉?也被刻了馬腹圖案?”
崔慕之應是,“案發在十日之前,當天晚上,慈山縣便連夜將消息送到了楚州州府衙門,楚州的刺史名叫錢維,說來也巧,去歲年末,他奉旨入京麵聖,聽過連州送來的奏報,知道衙差遇害之事,他因對背刺馬腹圖案留有印象,因此一見手下縣令被這般謀害,立刻想到了連州的案子,再加上朝廷命官遇害本就要上稟朝中,於是立刻按照緊急軍情處置,八百裏加急送公文入京。”
秦纓沉聲道:“我的確猜測凶手找到了下一個要謀害的目標,可沒想到這麽快已有人再遇害,但按照此前凶手行凶的規律,至少要間隔兩月,而此番凶手間隔隻有一月,且行凶的對象也從衙差變成了縣令——”
崔慕之道:“不僅如此,凶手還搶走了趙誌東身上錢財。”
秦纓腳下微頓,“錢財?”
這時二人進了堂中,崔慕之道:“趙誌東是在醉酒歸家的路上遇害的,且那日他剛好未帶仆從,他自己一人騎馬歸家,最後死在了離家兩條街外的暗巷之中,他身上的銀子玉佩扳指全被拿走,連發簪也被掠去。”
秦纓擰眉道:“時間變短,行凶對象變成了縣令,還搶走了錢財,而在連州、錦州、萬年縣三地,凶手都不曾搶走銀錢——”
崔慕之頷首,“我聽完後也覺疑惑,亦想過會否有人模仿作案,但案發在十日前,當時萬年縣的案子才報告給京畿衙門,楚州又怎會清楚此案細節?”
秦纓立刻道:“那馬腹圖案可曾拓畫來?”
崔慕之搖頭,“不曾,公文之上隻簡略提了前因後果,並未拓畫圖案。”
秦纓思緒急速轉動,很快道:“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楚州距離連州也隻有十來日路程,若去歲的案子鬧得動靜太大,後被來往兩處州府的百姓帶到了楚州,令人得知內情,繼而模仿作案,也並非沒有可能——”
崔慕之應是,“的確不能太過絕對。”
秦纓眉目微肅,“第二種可能,或許是凶手團夥之中產生了分歧,這才在作案之時有了變故。”
“作案團夥?”崔慕之看向秦纓身後,隻見白鴛手中抱著兩幅畫卷,便忙問道:“你已經確定凶手並非一人?”
秦纓應是,又轉身將白鴛手中畫卷接過,在近前的長案上展了開,很快,崔慕之在白色宣紙上看到了一高一矮兩個中年男子。
高個男子身形瘦長,長臉凸麵、寬額塌鼻,眉骨突出,眉形雜亂上揚,一雙平眼瞳孔黝黑,深邃內斂,乍看上去,給人樣貌平庸豪不起眼之感,但將此人與殺人凶手聯想起來,瞬時便令人心底一寒,崔慕之沒想到秦纓會令人畫得如此具體生動。
目光一轉,他又看向了矮個男子,此人臉型稍短,與高個男子相比,這一幅人像的五官極是簡易,像臨時湊數填補上去的,隻是通身不修邊幅之氣,好似城南牆根下等著賣苦力的中年短工。
崔慕之驚道:“你是如何畫出來的?”
秦纓歎了口氣,“連州的案卷中,有幾個可疑的目擊者證詞,我仔細琢磨案卷之後,推測凶手之中必有嶺南幾州府之人,便去越州巷走訪了幾日,發現越州那幾地之人長相極有特征,再結合案子驗狀以及其中一位目擊者證詞,便命人做了這幅畫像。”
“目擊者是一位案發地附近的老婆婆,據她的形容,有個身形瘦削的陌生中年男子曾在坊間遊蕩,此人麵容無奇,一看便是做苦工之人,但也不似找活兒幹的,發現被她盯著,那男子離開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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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纓看了一眼畫像,“老婆婆是本地人,最熟悉的便是本地人長相,但她既然沒提出此人樣貌古怪,那必定是極‘像’本地人,再結合凶手行凶來看,凶手心思縝密,手段狠辣,還十分擅長隱藏蹤跡,於是我便做了此畫像,但因沒有目擊者準確的五官描述,或許還有不小出入,待等到梵州的案卷加以修正,便可廣發通緝告令。”
“至於這矮個同夥,乃是我確定凶手至少是一高一矮兩人,隻是並無任何看到矮個凶手的目擊證詞,我便隻命人畫了凶手輪廓,五官不作數。”
微微一頓,秦纓繼續道:“這幾日我看案卷時依舊在想,為何第一件案子生在連州,此前說過核查囚犯名單,隻是當時範圍太大,不如就隻查連州送入京中的囚犯名單,他們的案卷之上若有與樣貌有關的記述,便要方便許多……而楚州的案子,隻憑公文難斷,最好能趕赴當地。”
崔慕之道:“公文已經送入宮中,待陛下得知,必定盛怒,多半會派欽差前往楚州。”他微微一頓道:“若是陛下有令,我會親自南下。”
秦纓不置可否,這時崔慕之道:“若我南下,你可願隨我同行辦差?”
此言一出,秦纓還未如何,白鴛和門外的沈珞先擰了眉頭,而崔慕之看著秦纓,眼底竟生著兩分小心翼翼的期許,見他一錯不錯地望著自己,秦纓愣了一瞬後,微微頷首,“隻要過了我父親那一關——”
想到秦璋對自己的態度,崔慕之高懸的心雖未完全落地,卻還是鬆了口氣,至少秦纓沒有拒絕他,南下一趟頗為辛苦,秦纓貴為縣主,願意跑這一趟實是太過難得。
崔慕之語氣柔和道:“侯爺深明大義,我屆時上門請求。”
崔慕之素來眼高於頂慣了,如今這幅模樣,便是秦纓也十分唏噓,但此番又出了人命,她也顧不得這些舊怨,而想到要與崔慕之花上個把月南下當差,她眉眼間嚴峻更甚。
忽然,堂外傳來了一陣極快的腳步聲,一個刑部小吏快步走到門口,“大人,陛下急詔!令您速速入宮——”
崔慕之眉眼一肅,對秦纓道:“應該就是為了楚州之事,你先回府,若得了消息,我再去侯府拜訪。”
秦纓點頭,待崔慕之離開,便與白鴛一道收起畫像,白鴛看了秦纓一眼,輕聲道:“您怎麽就答應崔世子了?您和崔世子一起南下,侯爺絕不會答應。”
秦纓眉眼間浮著凝重,“人命關天,楚州的案子不管是模仿作案,還是凶手改變了策略,都是十分危險的征兆,這意味著他們選擇的對象越來越寬泛,時間間隔也越來越多,我在此猶豫計較之時,凶手或許已經對下一個受害者動手了。”
收好畫像,秦纓轉身離開刑部,待上了馬車,白鴛仍然輕噓短歎的,又道:“凶手此前都是謀害衙差,此番為何敢謀害朝廷命官了?縣令雖是七品,可在地方縣城,卻是身份最為尊貴的父母官,他們怎敢動手!”
“凶手心思難測的亡命之徒,且距離第一件案子已經過了一年,他們的心態很可能生了變化,再加上不止一人,自然更易生變數。”
秦纓說完,白鴛眉眼間也籠上了一層陰霾,她還想勸秦纓,但見秦纓氣靜神凝沉思著什麽,到底將口中之語忍了住。
崔慕之跟著小太監一路行至勤政殿外,待黃萬福出來宣召,他便跟著進了殿門,剛一進殿,崔慕之看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謝星闌與祝邦彥二人。
貞元帝麵浮薄怒,待崔慕之行禮站定,開口便道:“真是膽大包天,竟然連朝廷命官都敢謀害,這與當年的亂軍匪徒有何異?”
崔慕之忙道:“凶徒不滿足謀害衙差,實至喪心病狂之境,微臣亦覺該嚴厲打擊,否則還要有其他地方官員遇害!微臣以為,不若從京中派人南下專門調查此案!”
貞元帝點頭,“朕正有此意——”
崔慕之聞言下頜微揚,正要開口,貞元帝沉聲道:“朕打算讓謝卿領龍翊衛南下查辦此案,若雲陽願意,便令她隨行,她到底是小姑娘,朕也不好嚴令她如何。”
崔慕之驚愣住,待貞元帝話落,脫口而出道:“微臣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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