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搖、道具與老狐狸(多少人能抵禦誘惑你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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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啊!荀嘉俊誤我!”
林俏奮力毆打抱枕, “賠我工牌錢!還有我的形象損失——特麽的,這隻狗, 坑不著你就坑我, 現在點算?明天一早起來衝到城裏金店去買行頭?提成沒看到一毛錢,還要倒貼十幾萬,我和他不共戴天!”
金曼曼坐在梳妝台前塗護膚品, 她很好奇地打量林俏, 第一次感到自己在林俏身上有點走眼:林俏對單修謹都惦記這麽久,荀嘉俊更有錢,更英俊,一萬個人來看,都要覺得他的評分爆殺單修謹, 但是,林俏對荀嘉俊是真真切切不屑一顧, 她自卑渴愛的一麵壓根沒在荀嘉俊麵前展現出來。她就是發自內心, 不吃荀嘉俊遊艇出海這一套, 哪怕他待她相當客氣,滿口賠不是不說, 還親自把林俏從遊艇碼頭送回來。
“俊少就這麽沒魅力嗎?還是他有什麽反人類的江湖傳聞,好歹招待了一個遊艇活動,在你這居然連一點印象分都沒有。”
“魅力?魅力怎麽有站隊重要,我哥既然站了bos, 那我肯定得小心啊。”林俏倒是不以為意, “再說,他那套隻對貧窮少女有用, 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麵,遊艇都是bos的, 我看中他什麽?相對還漂亮的臉?這男人臉上寫了全是字。”
她在臉上移來移去,“套——路,算——計,窮——酸,紈——絝。”
金曼曼忍不住大笑,“好了,再寫下去臉都不夠用了,你當是刺配滄州呢,就算是刺配也沒這麽刺的,滿臉是字。”
在此之前,她依舊是荀嘉明沒挑明了的小女朋友,事實上,金曼曼也不知道荀爵士會不會吃,她把胸針拿下來擱在梳妝台上,“你這次來,沒帶什麽傍身珠寶嗎,你哥提醒你沒?”
“沒,我也沒什麽珠寶,這不是剛入行嗎?胸針的話,就是之前買了個尚美的胸針,也沒你這個好,很入門的款式。”林俏是直到現在才逐漸意識到珠寶對名媛的意義,便如同此刻,一次普通的公幹,突然間她代表起林家的麵子了。荀家這邊隨手送個見麵禮都是十幾萬的胸針,林陽是荀嘉明的朋友而不是跟班,他們的交往基於雙方相似的家庭定位,既然如此,不可能連金曼曼都戴上胸針了,林俏拿不出相應的配飾吧?
窮酸實際上是一種對比,再有錢的人,總有一個時刻會感到自己的窮酸,林俏看到金曼曼的工牌後顯然有點破防了,她在沙發上坐了一會,開始猛力按手機屏幕——金曼曼有一種感覺,從今天起,林俏心中對寬裕的定義將會極大擴展,從可以隨意買名牌成衣,擴展到有個充裕的珠寶櫃,出行時至少要有三五件昂貴單品,以免在這種時刻露怯。
你看,越有錢的人,越是容易拜金,林俏現在還怎麽和單修謹交往?單修謹可沒本事給她買珠寶,最多偶爾送個包包,而和珠寶比起來,h家的普皮bkc簡直算是便宜。
但是,她有沒有嫁有錢人的資本,又有沒有自己掙錢的能力呢?這是另一個問題了,過於深思,可能會陷入一種新的焦慮。有錢人的惶然,是一種貪婪的驚惶,但情緒不會因此減低強度,反而會因為這難以啟齒的隱秘窮酸而更顯得騷然,林俏在沙發上來回撲騰,對金曼曼又羨又妒,語氣中充滿了幽怨,“曼曼,你運氣是好呀,現在算攀上高枝了,剛進門就有胸針,過幾年有孩子了,那還不得上拍賣會拍翡翠去?海外莊園我看也不是問題,反正這輩子是不用為錢操心了!”
誘惑嗎?林俏描述的當然是極其誘惑的景象,金曼曼瞄著梳妝台上的胸針,不禁拿起來仔細端詳,它的鑲嵌,流暢的線條,細看下的瑕疵——這個等級的產品,當然不會是完美的,但是,它是真的,不是半價、三分之一價錢的定製貨,它是真的呀。
她的呼吸也不由有了一絲粗重,金曼曼第一次擁有這樣的奢侈品——而且還是以這樣輕鬆的方式獲得,以前她所得到的饋贈,沒有超出她的戒備能力——大多數有錢人會以一兩萬的奢侈品包起手,五六千的名牌成衣,或是更便宜些的小物作為試探。
十幾萬的珠寶,哪怕睡過了也想都別想,這是非婚關係不配得到的饋贈,得手以後最多買點包和時尚珠寶,滿鑽胸針永遠是另一個檔次。這種隨意輕鬆的姿態,散發出巨大的吸引力,她的心像是被不斷的低語啃噬——‘這是你的,這是你的了,還有更多,還可以更多’。
更多是什麽,更多是四太手上內配的腕表,她還保持了護士的戴表習慣,金曼曼相信,基本上,四太在荀爵士身邊充當的就是一個高級護士的角色,但哪個護士能戴幾百萬的表呢?
固然,喜寶得到了勖存姿大部分的財產,而隻是失去了一個愛人——金曼曼想,亦舒是沒有真正窮過的,她寫的喜寶似乎總充滿了一種矯情的虛偽,一種極其強烈的精神需求,她保持盛放的門檻實在是相當的高,高到不符合喜寶出身時應有的匱乏,在匱乏中長大的女孩子,哪有這樣高的需求?
一個愛人死了,但她有了錢,她可以很迅速地找到下一個——喜寶得了勖存姿絕大多數遺產,四太能拿的隻怕連百分之一都不到,但是,四太也念不了劍橋啊,四太離開了荀爵士,去哪裏找收入相當的工作?港島的護士住的是什麽?要做多少年才能從劏房裏搬出?
金曼曼也考不了劍橋,做夢都沒想過出國讀書,她想她如果主動,荀爵士對小情人的手筆或許還比荀嘉明更大方,甚至她可以在祖孫間周旋抬價——這個念頭會讓一個真正清高的女孩子作嘔,一個老頭子對她的垂涎,似乎本身就是極大的侮辱;但如果是ceci,她這會兒已經在看佳士得拍賣手冊了。
金曼曼恰好卡在二者之間,在事情剛發生的那一刻,她本能感到極度的厭惡,但這會兒,離開了老人,珠寶在手,她豐富的想象力忍不住一再放縱,沉浸在虛榮的幻想之中,在幻想中,老男人的把玩隱退無形,成為一掠而過的隨筆,珠寶、遊艇、寫在她名下的別墅,大秀後的vip餐會——這些所有曾是她的功課,如今她也廁身其間,是不是每一個奢侈服務商,最大的心願都是成為客戶的一份子?
她的雙眼流光溢彩,慢慢地放下胸針,移步窗前,欣賞海灣對岸璀璨的燈火夜景,多少高樓大廈,多少遊人、白領、傭工,交織著組成了這片別墅的底色,這座城市的主人,總是隱於燈火零星的無人處,享受著窮人們為咫尺生存之地而拚搏,而仇恨。
現在,這個圈子為她打開了一扇門,這或許是一生唯一的機會,一步登天,和她麵臨過所有的誘惑不同,金曼曼一向覺得自己很貴,但是,現在她得到的出價,完全atch,甚至是超出了她的心理價格。
一枚胸針,十幾萬,是她自己也能賺到的收入,可笑它帶來的震撼,是本身價值的太多倍。荀嘉明能不能想得到,他精心安排的豪門展覽,的確動搖了金曼曼,但事態的發展卻很可能完全超出他的預料?
金曼曼心潮洶湧,她過了很久才回過身,把胸針放回首飾盒裏。“你哥怎麽說,給你批了預算沒有?”
林俏沒有馬上回答她,她也仔細而又出神地望著金曼曼,清秀的麵龐上,帶有一絲異樣的光彩。金曼曼有些失笑,“這樣看著我幹嘛?”
林俏說,“曼曼,很多時候我很佩服你。”
她和金曼曼一起看向了那枚被封存起來的胸針,似乎有些難言的默契在二人中流轉,林俏像是也看破了金曼曼所感受到的誘惑與掙紮,並且,設身處地——亦或是不用設身處地,代入金曼曼的角色,就是林俏自己,當荀嘉明對她有意,她願不願意?
她絕對願意,林俏還不知道荀爵士送這枚胸針真正想表達的情緒,因此對金曼曼有些虛假的欽佩,認為金曼曼的清高超出了她的想象。“你的意誌力強得簡直就像是bug。”
金曼曼給她回個有點虛弱的笑容,“想太多了,其實我很軟弱。荀總以為把我送過來可以動搖我,想象和真正見到,真正品味的確有很大不同,他也確實動搖了我。”
她沒有向林俏說明太多,所以林俏其實不理解她為什麽堅持不墜入荀嘉明的溫柔陷阱,對他大發進攻信號。但既然金曼曼非常不願意說,林俏也就不再問了,而是一心一意地說著自己的煩心事。“我哥叫我用自己的私房錢去買,那——我哪裏舍得啊?再說我是幫誰做麵子?太小氣了!他還說在開會,不和我打電話——我給我爹留言了,看看他怎麽說。”
林總大概也覺得,林俏這女兒總算是混出一點名堂了,自己的小事業能做到去見荀爵士的地步,不能再等閑視之,他也讚同林俏的觀點,這枚胸針,林俏當然不戴也可以,沒麵子的不是她而是林家,大概十幾分鍾後,手機短信一響,林俏一看,頓時喜上眉梢:林總轉來了一百萬購物資金,留言說,【不要亂花,買點保值貨!】
確實,投資珠寶,隻是財產形式的轉移而不是花銷,手裏的現金流充足時,做什麽都隻是財富的再投資。林俏挽著金曼曼計劃明天的購物計劃,金曼曼心不在焉地聽著,時不時看看手機——荀嘉明對她得到的饋贈有些詫異,但也很高興,【看來pa很喜歡你,他對喜歡的晚輩,手很鬆,你沒事多陪陪他,拿到的禮物就算是差旅費。】
話語末尾的笑臉,非常天真。金曼曼注視著對話頁麵,笑了一下,她有點在等另一個人,一個心機蠻深沉,見識也蠻廣博,出手也蠻小氣,但是,蠻讓她信任的人。
【禮重了】
林陽大概是開完會了,騰出手來給她發消息,第一句話就切中要害,【老爺子喜歡你,他的年輕伴護呢?你要注意她待你的態度】
他是懂得的,金曼曼吐出一口氣,她突然有種找到依靠的感覺,雖然這也純屬幻覺,【不用暗示,我沒那麽笨,就是你想的那樣,你說惡心不惡心?】
林陽立刻發了好幾個擁抱表情來,溫順地回答,【惡心,為老不尊,我們一起鄙視他】
金曼曼不由笑了一下,忽然間完全忘記了梳妝台上存在感強烈的獵豹胸針,它徹底失去了神秘莫測的魅力,淪為普通工牌。
但仍是驕傲的,【鄙視有啥用,問題是怎麽拒絕?】
這是最大的問題,收禮容易,問題是如何不傷情麵,不引起荀家祖孫不悅的拒絕?金曼曼仍是推拉大師,隻是在百年傳奇麵前,也不免忐忑不安,需要一點場外的支持。
【道具都已經隨身攜帶了,還不知道怎麽拒絕?】
林陽在回話後發了個嘲笑的表情,金曼曼看了一愣,一時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你有沒有在聽啊?”道具已注意到她的沉默,有點不滿地抗議,但很快投入安排購物的樂趣中,開始查看手機地圖,“明天早上起來呢,我們先去海港城,很近的,就十幾分鍾就到了,然後,然後……”
金曼曼看看道具,又看看手機,眼下的局勢仍複雜,她也依然帶了焦慮,但她還是忍不住咬住臉頰內側,來阻止一個笑容成形。
好哇,好一個林陽,金曼曼想,這個一舉多得,自己得不到,就總想讓她保持單身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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