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業精神(大撈女訓斥小撈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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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如果很有錢, 但同時內心世界又非常荒蕪的話,到底會有多痛苦?
    金曼曼認為, 這種感受是因人而異的, 甚至一個人在不同的時間點,也會有截然不同的感受,林俏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她生活中大多數時間都處在一種低烈度的痛苦之中, 這幾乎成了林俏的背景噪音,她非常習慣於這種痛苦,以至於幾乎完全將它忽略了。但是,偶然有些時候,比如金曼曼來了個麻雀變公主的戲碼的時候, 林俏會失去內心平衡,在這種妒忌中煎熬一段時間, 最後再慢慢地找到內心的平靜。
    普通人不太能品嚐到這種純粹的精神層麵上的不滿, 不是因為他們就過得多麽幸福, 而是他們有許多別的事要做,精力分配給工作, 就不會有閑暇來關照自身,而有錢人如果沒有一份可以消遣的工作,就難免更關注自己,他們養生, 他們試圖解決生活中的所有痛苦, 追逐完美就像是追逐最幸福人的襯衣。
    金曼曼原本窮的時候不算太難過,因為她的世界還有無限可能, 她的克製似乎是為了延後享受,為了在將來換到無限的福分, 但現在,她晚上有點兒不容易入睡了,她經常在床上輾轉反側,盯著和主臥相連的那扇家庭門,想象著荀嘉明打開這扇門走進來會是什麽樣子——有時,他的臉會換成荀爵士的,那就是貨真價實的噩夢了。
    但是,這種情緒是可以被衝淡的,就像是林俏最終也可以找到新的平衡,有些態度,是務實但不被喜歡的,可它又是應對生活和工作唯一理智的解——有些事就是會發生,就像是林俏,她一輩子不可能憑著自己的魅力改變命運,她就是這樣平庸,什麽都不出色,你隻能去接受這個事實,並且處理它。
    金曼曼也是一樣,把自己關起來發神經是大小姐的專屬權力,她隻能穿上茶歇裙,戴上珍珠項鏈,和荀大姑、林俏一起出席名媛茶會,她們兩個人站在荀大姑身後,襯托得她很有氣勢,荀大姑於是神氣活現地將她們介紹給自己的老相識們認識。
    外島是很看重選美的,這一點和大陸不同,很多名媛也會以選美出道,越是思想老舊的地方,就會越強調女人的外貌價值。外島湧現過很多靠美貌上位的女星,喜寶原型不止一人,不少闊太太對林俏不冷不熱——一個暴發戶家的小女兒,一個北姑,她要靠努力才能打入這個圈子。但,她們對金曼曼就有一種天使投資人的客氣。
    “叫bos開個節目給你做嘍,你這麽靚這麽高,不做模特都可惜的,讓他捧你演部劇,都算是有自己事業了。”
    得知金曼曼是建築設計師、服裝設計師,更加讚賞,“什麽時候開秀啊?我們一定來捧場的——你們業務快點擴展到外島來啦,我剛好有兩間別墅都是在說要重新裝修……”
    金曼曼跟在荀大姑身邊,隻是微笑,但荀大姑不許她太謙虛,“不要說沒有資質的話,我不愛聽的,你當別家的設計師都是真材實料嗎?癡線!成班富家子女,買幾張設計圖,開個秀,開間服裝店,開個藝廊就是什麽,設計師、畫家,才女,什麽才女才子,不是買就是抄,就是為了人前多點話題,總比在家花天酒地要好聽。我們荀家剩下幾房至少二十幾個設計師。”
    她是沒有當過設計師的,嘉明姑讀碩士時起就進入企業工作,她取得的成就一部分來源於她的長房身份,一部分也因為她確實努力且優秀,所以,嘉明姑看金曼曼時,不太會有基於性別的同情,更多的還是一個消費者居高臨下的俯視,金曼曼要又漂亮又大方,又體麵又實惠,才能獲得她的好評。她覺得金曼曼要做服裝設計師,不要做buyer,“這一行不好,設計師好。buyer我知道,我在美國也有個有辦法的朋友——電視劇裏怎麽說的,guy guy,a guy hotouch ith t guy、ha guy、caviare guy、botoxguy……英文聽不懂呀?”
    金曼曼微笑著說,“聽得懂的,隻是正在習慣這種說話方式。”
    “嗯,但是,這種人也必須和eed guy,e guy有聯係,我在大陸住過幾年,aanda,我很清楚,大陸的富人和其餘地方的富人沒有區別,能讓他們快樂的東西很多都是非法的,你要做buyer,要出人頭地,遲遲早早都會有人和你競爭,那你不拓展自己的業務範圍怎麽辦?”
    一旦把業務範圍往灰色地帶擴展,帶來的自然就是危險,除非一輩子小富即安,否則這是無法回避的問題。而金曼曼又怎麽是個小富即安的人呢?她已經見識了荀家的富貴,甚至連林俏都在荀家人的手筆麵前顯得卑微且寒酸,她還能回到那種一個h家包就顯得高不可攀的環境中去嗎?荀爵士家倒沒有一條專屬的h家包生產線,因為她們根本不屑,荀大姑甚至要雇人定時幫自己清理衣帽間,拍賣所得一律捐給慈善基金會,這已經是另一個層麵的遊戲。
    按照人設來說,金曼曼是個貪得無厭的掘金女,所以她就扮演好聽話的角色,揚起笑容很溫順的說,“auntie說得對。”她已經跟著荀嘉明的輩分來叫了。
    荀大姑倒比荀太太更像是正經婆婆,她結婚過一次,離婚了,沒有自己的孩子,很自然的,她也成了荀嘉明的隱形母親之一。金曼曼推測荀嘉明有請姑姑照顧自己,這比荀太太出麵更像樣一點,荀嘉明以後總是要結婚的,未來婆婆太喜歡從前的女朋友,說出去不太好聽。
    姑姑喜愛,那就不一樣了,姑姑性格古怪,喜歡一個精靈清純的小女孩,很奇怪嗎?而荀大姑樂得在嘉明身邊再投資個二房,大房是名門閨秀,底氣比金曼曼足得多,不可能如金曼曼這樣聽話。再說,誰說嘉明一定和母親就親了?他是很多個媽帶大的,荀太太對他也未必就一定有最大的影響力。
    “aanda,我下個月去s市,到時候約你吃飯,你一定賞臉——我也有房子要裝的,而且我聽說你認識不少可靠的中介朋友。”
    名媛們對金曼曼也很友善,都給大姑麵子,而且,荀家在外島也是頂級豪門,金曼曼作為嘉明的半公開女友,值得她們給麵子——就算日後成了二房又如何?這些名媛從小在自己複雜的家庭中長大,都很會處理這些人際關係。重點根本不是名分,而是遺囑,是子嗣,誰能拿到遺囑最大頭,誰就是他們心目中的大房。
    “我們在s市的時候,都去雅集玩。”
    金曼曼還在一次聚會上見到莊太,她被新結識的朋友augt拉到莊太身邊,“你也應該加入進來,大家多個朋友多點話題,來,arianne,我來給你介紹一個新朋友,她也是s市來的,而且好漂亮,好上鏡。”
    這是真的,金曼曼榮幸登上外島媒體,作為某場慈善活動中荀大姑的配件出現,媒體還給注解‘ada juie轉性嗜女不嗜男,身邊現美貌路人’,大有懷疑她是荀大姑新歡的意思,她在照片中居然被荀大姑襯托得還算過得去,至少身長超過半米,還有一點點腿部展現。金曼曼看到圖片之後,捂臉崩潰了三十秒,實在哭笑不得——現在她是通殺荀家老中青三代了,不論真真假假,男女都為她淪陷,這要傳出去,不得說她去泰國請了什麽小鬼回家養啊。
    莊太對金曼曼也很親熱,她笑眯眯地說,“哦,這個姑娘看起來好麵善,你好,我是arianne。”
    金曼曼對她擠擠眼睛,笑著說,“其實我認識莊太的,隻是莊太貴人事忙,大概不記得我了。”
    “身上的衣服記得就可以了。”莊太和金曼曼碰了一下杯,augt很詫異,“哎呀,原來你們早就識得了!”
    她誤把金曼曼當成s市本土名媛,很積極地問她父母在哪個行業發財,“金,s市有哪個金呢?”
    金曼曼惡作劇心起,壓低聲音隻讓她們三個人聽見,“金是撈金的金。”
    augt天真無邪,吃驚得雙肩一抖,兩眼圓睜,“啊呀?!”
    莊太倒是被逗得直笑,augt不依,和金曼曼笑鬧一會,轉身去取香檳,莊太這裏和金曼曼碰了碰杯子,“恭喜你,終於出頭了。”
    “哪裏。”金曼曼搖搖頭,突然再見到莊太,她有很多感慨,很多話想說,來外島不過是兩周時間,她其實已經急於脫身返回s市,但不能讓任何人看出來。“還需要莊太太指教。”
    “你太能幹,我沒什麽可說的。”莊太說,她看了金曼曼一會,點頭說,“但是,aanda,我要說,你比我想得要沉著很多——bos看女人的確很有眼光,如果我在你這個年紀,有這麽風光,我會比你現在得意百倍。”
    金曼曼知道莊太是沉浮過很長一段時間,這才逐漸上位,她的路的確比莊太要順,畢業後遇到的幾乎都是貴人。二十二歲不到,已經身著華服,出入頂級社交場所,妥妥的全世界前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她擠出一個微笑,很真誠的說,“我覺得腳下很虛浮,所以,真的很需要莊太的勸告。”
    “那,有這份敬畏,結果不會差的。”莊太其實是一直有意投資她的,她用不堪鴿子蛋重負的手親自取了一杯香檳遞給金曼曼,深思著說,“不要急,先聽話吧,不要動手腳,bos還很年輕,他是要體麵的,大陸現在不流行公然納妾,太早鬧出私生子也不好看,所以你低調一點,沒有壞處,我是建議,不要學你那個朋友,年紀不同,反應也不同。你現在傳出喜訊,bos會很尷尬,爵士也未必喜歡。”
    她說的是ceci,金曼曼沒想到莊太還記得她,當然,更沒想到莊太假設她急於懷上‘龍種’,她說,“當然!我肯定——其實我是想問……”
    她的問題很幼稚,所以金曼曼沒有說出口,隻是欲言又止,莊太打量了她一下,反而明白了——這可能是所有撈女在上位期間通感的自問。
    “總覺得有點焦慮,是吧?”她用過來人的口吻說,“總沒那麽快樂,是吧?總是在想,現在收手還來不來得及,是吧?”
    這話說到金曼曼心裏了,她拚命點頭,望著莊太的眼神裏不由出現一絲祈求。一個漂亮姑娘這樣楚楚可憐地望著她,即便是莊太也不由得動容。她沉吟了一下,有些斥責地說,“哪有人工作還挑三揀四的?你們這些年輕人,再也沒有老一代的吃苦精神了,幹一行愛一行,這就是你的工作,快樂?這不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
    老一代撈女對後輩的恨鐵不成鋼,肉眼可見,金曼曼太久沒聽到這種大陸腔調,反而有點呆滯。莊太搖搖頭歎口氣,用力捏捏她的手。“怎麽就鑽牛角尖了?愛崗敬業,你不逼自己一把,沒有職業精神,怎麽能升職?自己好好想想,快樂不快樂,你有資格去考慮這個問題嗎?”
    她不在搭理金曼曼,而是堆出笑容,很親切地對荀嘉俊招了招手,“sion,今日怎麽賞臉大駕光臨——你daddy呢,過來了沒有?”
    金曼曼站在原地出了好一會神,直到荀嘉俊走過來給她敬酒,她才猛地回過神。“俊少。”
    荀嘉俊這一陣子很安分,至少金曼曼是很久沒見到他了,可以推想他被荀嘉明不動聲色地壓製了一段時間,不過,這會兒他看起來是很得意的。
    “aanda,嗐——怎麽沒見你的小跟班呢?”
    可憐的林俏,輕浮的荀嘉俊,金曼曼不覺得荀嘉俊有資格蔑視林俏,雖然這很嫡庶神教,但——至少林俏是絕對的婚生子女,是和林總一起白手起家的太太養的呀。她笑著說,“林小姐今天也有工作,我們都是有正經事做的人。”
    她的陰陽怪氣荀嘉俊大概是聽懂了,但他不太在意,還是那有些壞絲絲的生氣勃勃。
    荀嘉俊開心的宣布,對金曼曼眨眨眼。“而且,是和你合作——爺爺答應讓我返回大陸開工,填補港聯服務的人事空缺——”
    他對金曼曼伸出手,又一次做了自我介紹,“o,我是港聯的荀經理,以後裝修的事就由我和你對接,請多指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