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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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林甫這次找李九州來,是要跟他談心的。
    或許是他覺得,眼下朝中盡是無能之輩,能用之人反而是這個利用自己,卻又處處和自己作對的年輕後生。
    “李少尹,我問你,你為何用盡心機跟我作對,現在就我兩人,你不必隱瞞,實話實說。”
    李九州難住了,難道告訴他自己是穿越者,想拐走楊貴妃,想阻止安史之亂不成?
    “世人皆說閣老誤國誤民,但鄙人以為,閣老為國鞠躬盡瘁。”李九州裝著膽子說了出來,卻又張嘴不知該怎麽說下去。
    李林甫知道他的話還沒說完,便柔聲道:“但說無妨。”
    李九州這才說道:“但閣老權勢太盛,當適當放權。”
    本以為李林甫會嗬斥自己,或者用他那標誌性的微笑將自己忽悠一套。
    誰知李林甫沒說話,隻是望著他,黯然搖了搖頭。
    良久,李林甫輕歎了一聲:“並非我不放權,朝中並無能堪大任者。”
    李林甫素來排除異己,這時卻又說得這麽誠懇,誠懇到李九州不得不信。
    他說的不錯,除了他李林甫,朝中還真沒人能挑得起這個大梁。
    若換做楊國忠掌權,不知道大唐會亂成什麽樣子。
    “你可知我有何未完成的心事?”李林甫緊緊的望著他。
    清風拂來,隨意的撥弄著李九州的頭發,他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而又十分沉重。
    “改革。”李九州撫平被風吹亂的發絲,嘴中蹦出了這兩個字。
    李林甫是奸臣,也是能臣。
    他害死了不少人,卻也對大唐,對百姓做出了貢獻。
    李林甫終於微笑了起來,“不錯,我素來觀人極準,你有大才,當繼承我的改革之道,為國為民辦事。”
    現在對一個小小京兆府少尹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
    難道他有意想助自己上位,讓自己對付楊國忠?
    李九州越來越猜不透李林甫是怎麽想的了。
    但是,他提倡的這些改革利國利民,是值得持續下去的。
    李九州腦袋中大概理了理李林甫先前的改革措施。
    律法改革:
    對唐朝法律進行修改,完成《唐六典》。
    兵役改革:
    擯棄府兵製,采取花錢募兵的方式,讓朝廷出資金,招募邊境地區的誌願者作為士兵,一方麵解決了國家兵源問題,另一方麵又解決了部分客戶的生計問題。
    研究長行旨管理模式:
    把應繳納的稅款直接編纂成《長行旨條》,給了各州按條律自行處置稅收的權力,同時也減少了管理稅收的難度,節省了不少時間。
    田令改革:
    為應對均田製瓦解和土地兼並嚴重,在不破壞均田製的大前提下進行改革,提高地稅比重,向以財產為稅收基礎的轉變,土地多的人多承擔一些稅收。
    這些改革,目前隻有田令改革尚未完成。
    也就是要解決土地兼並的問題,讓富人多納稅。
    李林甫想讓自己推進這個改革,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李九州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知你有忠君之心,隻不過見不得貪官汙吏欺壓百姓,你年紀輕輕便有這等報複,實屬不易,先前的事,我也不與你計較,日後還望你能秉持初心。”
    李林甫看人果然準,一番話將李九州的心思全說了出來。
    李林甫可不是個大度的人,既然他不跟自己計較先前的那些事,那他找自己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難道隻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非池中之魚,說這些就是為了讓自己在他死後放過李家老小?
    李九州躊躇了起來,李林甫城府再深,算計再精,終究也得為自己死後的事考慮,這倒也合情合理。
    正在躊躇間,李岫端著一碗藥走了過來。
    “阿耶,該喝藥了。”
    李林甫接過藥碗便一飲而盡,將碗遞過,李岫卻依然站在旁邊望著兩人。
    “還有什麽事嗎?”李林甫已知道他有事還要說。
    李岫說道:“宮裏來人了,通知阿耶立刻進宮麵聖。”
    “知道是什麽事嗎?”李林甫追問到。
    “私下問了內侍,好像是說,商議南詔之事。”
    李林甫身子已好多了,一聽這話便來了興趣。
    “閣老既還有事,鄙人這就告退。”李九州躬身便欲告退。
    “你也一起去吧。”李林甫卻叫住了他。
    李九州不解的看著他,“可是聖人並未宣我。”
    “事關國家大事,你當前去出一份力。”李林甫說罷,轉頭對李岫說道:“趕緊去備車馬。”
    “阿耶,可是您的病。”李岫有些不放心。
    “不用多說,我沒事,趕緊去備車馬進宮。”
    李林甫的話在李家是沒人敢不聽的,李岫是個孝子,雖是擔心他的身體,卻也不敢逆了父親的意思。
    當下備好車馬,李林甫和李九州同車而坐,朝大明宮駛去。
    皇帝還是選擇了在禦書房見他們,兩人來到時,楊國忠、鮮於仲通已在屋內。
    皇帝見李林甫帶來了李九州,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不知道這兩人為何在一起。
    此次皇帝召幾人前來是商議南詔之事。
    原來,南詔已經出兵攻打邊境,邊關戰事又起,傳來的卻不是捷報。
    皇帝往椅上一坐,“南詔又亂,你們都到了,便說說吧。”
    誰都沒有先開口。
    “十郎,你先說。”皇帝等不及了。
    李林甫輕輕咳了咳奏道:“臣以為,南詔不自量力,隻要派出大將帥兵征討,不日即可凱旋。”
    “不錯,先前一戰,我本念在南詔蠻荒之地,百姓辛苦,不欲深究,誰知這南詔竟不長教訓,你們說,這次派誰出征?”
    幾人又選擇了沉默。
    皇帝於是將目光看向鮮於仲通,“鮮於卿,你先前曾帶兵打敗過南詔,對南詔地形熟悉,你覺得,朝中諸將,誰可帥兵前去滅了南詔?”
    皇帝的眼光也太高了,“滅了南詔”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如此輕而易舉。
    鮮於仲通在南詔吃過虧,知道這仗不好打,卻不敢說漏了先前的敗績,於是說道:“臣以為,此次出征,長途跋涉,將士又來自全國各地,需得一能服眾之人統兵。”
    “楊卿,聞得你已張羅好兵士,你認為該由誰統帥大軍?”皇帝又問楊國忠。
    楊國忠眼珠轉了幾轉,想了半天,卻沒說出一個人的姓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