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州出門向來不喜歡騎馬乘轎。
    雖然穿越到大唐已經很長時間了，有些生活習慣他還是沒適應過來。
    車馬轎攆有什麽用，出門靠雙腿走，還可以強身健體。
    就像他在現代社會，買不起車，卻要嘲笑那些開車之人慵懶，不環保。
    雖然楊國忠的府邸就在自己府邸隔壁不遠處，但若是沒什麽事，李九州一般連路過都是不會多加停留的。
    他大步踏著，走得很快，也沒走多久，便來到了楊國忠府邸前。
    抬眼一看，才知道來的不是時候，府前一眾官員圍在楊國忠身邊，似是在不停的拍馬奉承。
    這種場合，自然是少不了鮮於仲通的。
    李九州低頭便欲悄悄離去，卻還是被眼尖的鮮於仲通看見了。
    “李少尹也來了。”鮮於仲通走過來拉住了他。
    李九州嘿嘿一笑，略顯尷尬。
    “李少尹來得正好，看看我做的這塊碑文怎麽樣。”鮮於仲通輕輕拉著他走進了人群中。
    在一眾官員的奉承下，楊國忠撚著胡須笑得不可開交，指著碑文對李九州說道：“這塊碑文是鮮於公特地為我出征南詔所立，這裏麵也有李卿的功勞。”
    李九州無奈，隻好找了個理由奉承道：“這上麵的金字甚是不錯。”
    “這幾個金字，乃是聖人所賜。”鮮於仲通頗為得意的摸了摸石碑上幾個黃金鑲嵌的文字。
    楊國忠看他一臉躲閃的模樣，便問道：“李卿前來找我何事？”
    “我……我是來找楊卿的。”
    楊國忠知道他跟自己那個兒子關係甚好，所說的“楊卿”自然是指楊昢，便微笑說道：“二郎就在府上，李卿便進去吧。”
    李九州壓低了聲音：“我就不進去了。”
    楊國忠知道他二人是要相約出去玩耍，便喚下人道：“來回，去喚二郎。”
    看著眼前這群官員眉開眼笑的樣子，李九州才知道，想在官場混得明白，自己還不夠圓滑。
    此時他心中還有很多的疑惑正盤旋著，所以眉頭緊鎖了起來。
    “李君。”楊昢是個喜怒於顏的人，光看他的表情，便已知道他心裏有多開心。
    也難得他將李九州看得這麽重，每次李九州親來找他，他都是一副引以為榮的樣子，絲毫不敢怠慢。
    這讓李九州有時候都會覺得，他這個堂堂楊家二郎，也太沒架子了，若不是提前知曉，還真以為他也是個現代人穿越過來的。
    李九州將目光掃了一圈周圍，楊昢便立刻會意到他是想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於是將他引到了無人之處。
    “我此來是找楊卿幫忙的。”
    見他臉上有些焦急，楊昢忙說道：“李君有何事，直說便是。”
    “我於宮中大臣不太熟悉，尤其是尚食局之人，更是一個都不認得。”李九州頓了一下，“楊卿可認識尚食局之人？”
    “尚食局奉禦劉正，我倒是認得，可是楊齊宣府中殺人案，與尚食局有關？”楊昢已大概猜到他問起尚食局的目的。
    李九州一臉認真，“是否有關，還暫時不能下定論，不過我欲從尚食局找突破口，還請楊卿幫忙。”
    楊昢也不知道破案的事情，自己能不能幫得上忙，問道：“不知我能幫到什麽？”
    “我在醉仙居擺下酒宴，楊卿幫我約那劉正出來。”
    楊昢一口答應：“這個不難，然後呢，還需要我幫什麽？”
    李九州盡量將話音壓低：“到時候楊卿隻管見機行事，配合我就行。”
    楊昢是個聰明人，不再追問細節。
    尚食局奉禦，一個正五品下的官員，比李九州這個從五品稍稍高了那麽一點點，但比起楊昢這個三品鴻臚卿來說，卻是身份卑微。
    更何況楊國忠在朝中的勢力人盡皆知，那劉正突然間受到楊昢的邀請，喜出望外，一番洗漱收拾，一刻也不敢耽擱，急急忙忙來到了醉仙居。
    三人麵對著一大桌子的菜，多少有些不好看。
    這也是李九州疏忽了，以為請別人吃飯，菜多就是好事。
    楊昢給二人引薦了，劉正見楊昢對李九州頗為客氣，也不敢怠慢。
    兩人簡單客套了一下，李九州便直入主題：“我想買些河豚，還請劉奉禦幫忙。”
    原來就是為了這事，劉正瞥了瞥楊昢，見楊昢也是一臉肯定的表情，便對李九州說道：“既有楊卿為中介，這事倒不難辦，待到明年春夏之際，沿海進獻之時，我給李少尹留些便是，也談不上買賣。”
    李九州皺起了眉頭，“為何要到明年。”
    “食用這河豚，頗為講究，春夏之際，其味鮮美，若是這般時節，卻難以尋得。”
    李九州略頓了頓，微笑浮上臉龐：“劉奉禦盡會騙人，我前幾日在宮中，才剛跟聖人吃過，後來到楊齊宣楊大夫府上，也曾見過。”
    劉正沒料到他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少尹也能跟皇帝一起進餐，但看起來他又不像說謊，況且在京城中，誰也不敢這般吹牛皮，愈發覺得這個李九州不簡單。
    當著楊昢的麵，於是也不敢多隱瞞，直說道：“先前那河豚，乃是受聖人所托，讓渤海進獻而來，至於楊大夫府中的河豚，也不瞞兩位，是特意為李閣老準備的。”
    李九州和楊昢麵麵相覷，“聽聞李閣老已病重，要這河豚何用。”
    劉正耐心的解釋道：“楊大夫傳話於我，說是李閣老之病，須得河豚方能治，且已奏明聖人，聖人便囑咐於我，讓我進食材之時，順道送一兩條到楊大夫府上，由楊大夫做好，送給李閣老。”
    兩人一聽便知道了，明明說的是一兩條，卻把大頭都送到了楊齊宣府上，這中間定有蹊蹺。
    想來是這劉正暗中收受了楊齊宣不少好處，宮中之人，尤其是尚食局這樣負責采購的部門，油水自是不少。
    若是讓皇帝知道他將獻來的河豚十分之九都給了楊齊宣，想必他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李九州於是也沒當麵戳穿他，有了他這一個把柄，日後也不愁。
    已探明了原委，劉正不過是從中撈了些油水，跟死屍殺人案關係不大，頂多是個受賄之罪，也輪不到京兆府去管。
    裝模作樣的吃吃喝喝後，李九州謝過了劉正，將他送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