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關上。
    檀茉被謝祁琛帶進了酒店房間。
    總統套房麵積很大，寬闊的落地窗外，銀藍色夜空泛著細碎星光，霓虹夜景浩瀚如海。
    檀茉沒想到就這樣被他領到最私人的生活領域，此刻酒精攪動著腦中一片混亂。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他麵前，幾秒後，微冷的男聲落在她耳邊：
    “檀茉。”
    他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
    “昨天在背後罵我的時候不是挺凶的？”
    “現在就這麽怕我？”
    “……”
    檀茉心虛地別開眼，“沒、沒有啊。”
    半晌，他低聲問她：“能站穩麽。”
    感受到還被他護在懷中，她整張臉都紅了。
    “能……”
    幾秒後，他鬆開扶住她的手，抽離曖昧的距離。
    走進客廳，他褪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沙發上，修長分明的手撥弄開兩顆襯衫紐扣，露出冷白的鎖骨。
    她鬆了口氣般，輕輕應了聲，謝祁琛轉身走到書房，西褲裏的手機振動了下，是小張總發來信息：
    【祁琛，要不要來酒會露個麵？你不知道多少人盼著見你一麵，鈴都科技的趙總還有瑞安的陳總也在，說找你談個大單，求你賞個麵子！】
    男生日常行程很滿，時間寸秒寸金，平日裏很多人想見上他一麵都難。
    謝祁琛解開腕表擱在書桌上，隨手回道：
    【有事，不去了。】
    他收起手機回到客廳，看到小姑娘坐在沙發上，手掌托腮，臉頰鼓鼓，一副醉醺醺的模樣。
    檀茉發困著，半晌視線裏出現一杯水。
    “喝了。”
    她抬頭看向謝祁琛，愣了下接過，就聽到他問：“喝了多少酒。”
    他微嚴肅的語氣就如同從前揪住她不聽話的時候，消散幾分她心裏的生疏感。
    她小聲嘀咕：“沒多少，就一點……”
    謝祁琛扯起唇角：“找我幫忙需要喝酒壯膽？”
    他在她眼裏就這麽可怕？
    “不是……是我剛好今晚陪紀舒在樓下參加了個酒會。”
    她喝完水，把杯子還給他，謝祁琛拿起，無意間碰到她的指尖，她如同被細微電流擊中。
    她很快抽回手，指尖微蜷。
    謝祁琛走去旁邊的咖啡機，檀茉目光追隨著，怕安靜會尷尬，主動和他搭話：“你回荔城怎麽住在這裏？”
    “這幾天比較忙，這邊離公司近。”
    謝祁琛煮起咖啡，慢條斯理問她，“不是說有事找我幫忙？”
    “嗯……”
    檀茉把無人機表演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他，“我想和翱創合作，隻是現在學校要求周五前要簽訂合同，時間太緊迫了，如果可以，你能給我開個綠燈嗎，跨過翱創現有的辦事流程，盡快和你們討論合作方案。”
    實在沒辦法，她隻好厚著臉皮一回了。
    她談及和toc合作失敗的情況，“其實之前學校定下無人機表演時，我就希望能用翱創的無人機，但是學校一開始定的合作方是toc。”
    這話不假，因為檀家的集團是做國產無人機配件的，她當然希望國產能夠雄起。
    “現在翱創作為國產無人機的領軍品牌，實力很強，肯定能設計個特別好的無人機表演，絕對不輸toc。”她眸子亮亮地看他。
    謝祁琛嗯了聲，掀起眉眼看她：
    “這是巴結？”
    “……”
    檀茉想起她剛才那句不過腦子的嘴話，不爽嘟囔：“你要是愛聽，我還可以多說點。”
    謝祁琛沒再逗她，末了道：“明天我會讓集團的人聯係你。”
    “無人機表演對於翱創在國內打響知名度是個很好的方法，我們正好需要這樣一個場合宣傳我們的產品。”
    她心底的石頭終於落地，梨渦點起，想到什麽，問他：“那你接下來是要接管翱創？”
    男人看著她沒說話，她意識到是商業機密不太好過問，而後聽到他淡淡言：“在交接。”
    “哦哦。”
    所以這意味著，他接下來都待在國內不打算走了？
    忽而謝祁琛手機響起，他看向手機屏幕，檀茉道：“沒事，你先接電話。”
    謝祁琛接起電話，走去書房。
    檀茉捂嘴打了個哈欠，此刻微醺，更容易困了。
    她揉揉惺忪睡眼，等了謝祁琛一會兒，發現他還沒出來，實在撐不住就閉眼靠在了沙發上。
    另一頭，書房裏，電話那頭的人和他匯報著集團目前的情況：
    “現在甄梅女士一直安排人在公司說您踩著您弟弟上位，並且她還打算拉攏董事會的人聯合反對你，謝總，這該怎麽處理？”
    男人視線落向窗外，唇角扯起弧度：
    “你覺得董事會的人會站在哪一邊？”
    利益麵前，大家當然知道戰隊。
    “她想做什麽就讓她做。”
    謝祁琛淡淡丟出一句。
    他當然知道他這位後媽做事不擇手段，但不過都是塵埃落定前的錘死掙紮罷了。
    掛了電話，謝祁琛走回客廳，發現小姑娘靜靜躺在沙發上，闔著眼眸。
    在男人的房間能這樣睡著。
    當真對他一點防備都沒有。
    他走了過去，桌麵手機亮起。
    是紀舒的電話。
    幾秒後，那頭紀舒聽到電話接通，著急問：“茉茉，什麽情況，你見到謝祁琛沒有啊？我這邊酒會結束了，接你回去？還是你們在談？”
    正說著，平靜的男聲響起：
    “她睡著了。”
    紀舒嚇得瞪大眼睛，反應了兩秒：“謝先生？”
    “嗯。”
    他淡淡道：“她今晚在我房間，我會管。”
    “我會管”三個字，就是代表著他今晚要將她留下。
    這話換做是旁人說，紀舒肯定殺過去，但她知道謝祁琛的為人，見此，隻好應下：“那麻煩你照顧她。”
    謝祁琛應下，掛了電話，俯身把手機放到茶幾，隨後目光轉向檀茉。
    小姑娘麵容恬靜，長睫蓋在眼瞼上，呼吸淺淺。
    檀茉翻了個身，夢囈的聲音輕輕的：
    “哥哥……”
    謝祁琛眼底滑過道情緒，注視著她，“嗯。”
    橙黃光線落下。
    窗外秋風湧進，將他很低的聲音吹散在了風裏。
    翌日，太陽升起。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房間。
    檀茉翻了個身，睜開睡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她嚇得飛快坐起身，往四周一看，自己在酒店套房的臥室裏。
    懵然間，昨晚發生的事在腦中拚成了完整的回憶。
    她喝醉了來找謝祁琛，被他帶回房間，她和他聊了無人機表演的事，後來她記得她在等他看策劃案，可她太困，好像就睡著了……
    檀茉掀開被子下床，著急忙慌走出客房。
    四周安靜得落針可聞，她走到客廳，沒看到謝祁琛，隨後注意到茶幾上放著張紙條。
    【我去集團了，早餐在餐廳，今天會有翱創的人聯係你。】——謝祁琛
    這人應該一早就走了。
    檀茉看向沙發，她記得昨晚自己是在沙發上睡著的，可早上卻在房間醒來。
    那隻有一種可能，是謝祁琛把她抱去了房間……
    檀茉臉上仿佛被人戳了個洞，灌進熱氣，又羞又窘，後悔自己非要在喝醉了來找他。
    檀茉拿著自己的包回房，快速洗漱收拾了下，沒吃早餐，想著趕緊離開比較合適。
    走時，她字斟句酌半天，給謝祁琛發了條信息：【昨晚打擾你了，謝謝早餐，我先回公寓了。】
    沒過多久，她收到他極簡的回複：
    【嗯】
    他語調平淡而疏離。
    倒有點是她太過矯情的意思。
    檀茉忽而想起昨天，紀舒說當初謝祁琛很寵她。
    的確，她最早認識謝祁琛，是因為他受人所托，照看還在上高中的她。
    她也知道，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他對她也始終隻停留於此，再沒有其他。
    檀茉慢慢吐了口氣，鎖上了手機屏幕。
    從酒店回到公寓，沒過多久，翱創的員工果然就打來電話約她麵談。
    第二天早上，兩方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麵，翱創的員工態度十分友好，滿有誠意，甚至他們給出的價格比toc低了將近一半。
    檀茉詫異，忍不住問：
    “這是……正常的價格嗎？”
    謝祁琛不會在背後說什麽了吧？
    女士愣了下，笑道：“對，這是我們平時的定價，您是覺得還不滿意嗎？”
    “沒有沒有。”
    她可太滿意了。
    交談完，檀茉說會把他們的方案報給校方，讓校方定奪。
    離開咖啡館，她想到一事，猶豫了下，叫了輛出租車。
    “師傅，去富榮港城。”
    “好。”
    入秋後，最近氣溫愈低，她想回檀家拿幾件秋裝，這個學期搬出來時，她沒帶多少東西。
    在路上，檀茉整理著剛剛和翱創交談的內容，忽而想到她是不是應該感謝下謝祁琛？
    那天給他發完信息後，他們就沒再聯係，如今他回國，必是排滿了行程，估計沒有特殊情況，他們以後也不會再經常見麵了。
    她想了下，還是算了。
    想著等到正式談下合作，再和他道謝吧。
    二十分鍾後，車子在一棟別墅前停下。
    下了車，她看向別墅，深吸一口氣。
    好像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回家了……
    走進玄關，家裏的阿姨聞聲上前，看到她很高興：“茉茉回來了。”
    檀茉淺笑：“張媽。”
    “快進來，我給你拿拖鞋，”張媽笑意妍妍，“太太有事出門了，估計沒多久就回來。”
    “沒事，我就回來拿些秋裝。”
    檀茉打算上樓，張媽道：“對了，大小姐的幾個朋友來了，在樓上等大小姐出門逛街。”
    檀茉眼底微怔，旋即恢複了正常。
    往樓上走去，二樓客廳裏，幾個女人在聊天：
    “他也太帥了，聽說現在還是單身，我想讓我爸幫忙牽個線。”
    “哈哈哈哈萬一他拒絕你怎麽辦？”
    “說不定有希望呢……”
    檀茉走上樓，幾人看到她，聲音戛然而止。其中一個穿著小香風的女人愣了下，眉梢挑起：
    “呦，婉婉，你妹妹回來了啊。”
    沙發最右邊，檀之婉一身華麗旗袍，轉頭看向檀茉，眉間浮起道情緒：“回來了？”
    檀茉情緒微斂，“嗯，拿個秋裝。”
    穿著小香風的女人名叫陳寧寧，是檀之婉的閨蜜，陳寧寧見狀，朝檀茉笑：“檀茉，好久都沒見你了，坐下來隨便吃點水果啊？”
    “不了，我還有點事。”
    “哎呦，怎麽感覺你還生疏得像客人了呢？見到我們這麽緊張啊？”
    檀茉對上她意興盎然的眼神，梨渦忽而淺彎，在旁邊的貴妃椅坐下，“好啊。”
    檀茉五官清純，膚如凝脂，身上那股從小被嬌養出來的氣質難以掩蓋。
    倒真像是檀家親生的了。
    陳寧寧隻是想膈應下檀茉，誰知道對方真不客氣，隻見檀茉拿起桌麵的草莓，朝她嫣然一笑：“寧寧姐，你也吃啊，我坐在這裏不會打擾你們聊天吧？”
    “……”
    陳寧寧嘴角一抽，笑：“怎麽會呢，都好久沒見你了，聽你姐姐說你最近在外麵住，還習慣吧？”
    “挺好的。”
    “你現在也長大了，不用賴在檀家了，自己也能獨立。”
    陳寧寧話中，譏諷意味十足。
    檀茉沒說話，陳寧寧想起剛才幾個姐妹在聊的：“對了，檀茉，問你個事——你之前是不是和謝祁琛認識啊？”
    檀茉眼波流動了瞬，微微怔住。
    “我聽你姐說，謝祁琛當初對你還挺好呢，”陳寧寧笑，“我猜著你們應該很久不聯係了，你應該還不知道吧？他前幾天回國了。”
    旁邊另外的女人笑著科普：“謝祁琛這些年在國外做生意風生水起的，資產上億，如今回到荔城，那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對啊，現在人家可和從前不同了，很多女生想和他交往都被拒之門外，一般人可別想高攀了。”
    陳寧寧話落，看向檀茉：
    “你說對吧，檀茉？”
    檀茉轉眸，對上她藏著譏諷笑意的目光，一旁的檀之婉眼底也泛起些笑意。
    陳寧寧見檀茉估計是自卑得說不出話，詫異感慨：“檀茉，謝祁琛回國後應該沒和你聯係吧？你是不是好久沒見過他了啊？”
    檀茉聞言，手機忽而一震。
    屏幕亮起，一旁的檀之婉視線無意落了過來，掃到了上麵一串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你的口紅落在床上了。】
    【過來拿。】
    言簡意賅，透著成熟冷淡的風格。
    可字裏行間，宛若藏匿著幾分深長的曖昧。
    檀之婉臉上笑意停住，忽而狐疑。
    這人誰啊？？
    檀茉看到謝祁琛發來的，下一刻按滅了手機屏幕，沉靜地對上檀之婉的目光，隻見後者心虛地忙別開眼睛。
    隨後，檀茉視線轉向陳寧寧，麵露苦澀，難過地歎了口氣：
    “我還沒見過謝祁琛呢。”
    “……他一直沒聯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