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一更】唐淼也隻剩下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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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淼在和錢程請過假後, 回鋼琴教室訂了票。
中午的時候,她詢問了庾雅雅呼嘯而過這幾天的演出信息。樂隊要在明天在青城演出,唐淼也就訂了青城的車票。
她有五天的假期, 她準備這五天就跟著呼嘯而過, 跟著他們穿梭在各個城市之間, 看他們的演出。
早在庾雅雅讓她幫忙問賀嘯要簽名的時候,唐淼就和庾雅雅討論過。她沒有追逐過什麽東西, 也體會不到那一張小小簽名帶給庾雅雅的快樂。
追星是一種追求快樂和靈魂碰撞的感覺。唐淼先前一直沒有有過, 因為她那二十幾年的人生,充斥在工作和生活中間,沒有時間,精力, 沒有金錢去追逐這種精神層麵上的東西。
但是現在她有了。她何不去嚐試一下?
在訂完票後,第二天早上,唐淼就坐動車來到了青城。
除了來追呼嘯而過的演出之外, 唐淼也是第一次來青城。唐淼一下車,就被鋪天蓋地的綠植包裹了。
植被能帶給人明媚的心情。唐淼站在陌生的青城動車站, 望著龐大的樹冠, 心中倒沒有第一次去淮城時的那種緊張和陌生感。
總歸,她來到這裏是有目的地的。在看了一會兒樹冠, 呼吸了一下這個城市的空氣後, 唐淼拿了行李, 去了提前訂好的酒店。
唐淼到了酒店後, 並沒有馬上出去。中午即使是青城, 日光也是熾烈的厲害。她早上坐了兩個小時的動車, 到了酒店後,洗了個澡就睡了過去。臨睡過去前, 還沒忘了給她的手指熱敷一下。
雖然這次是出來追樂隊演出的,但她這幾天的假期也是為了手指放的。她也得給手指做好放鬆,好在五天之後回去的時候,能繼續工作。
睜開眼,外麵的日光已經不是那麽強烈了,甚至說,天邊的晚霞也有了染色的跡象。唐淼從床上起來,簡單洗漱,換了一身長裙後,就打車去了舉辦音樂節的地方。
音樂節的舉辦地是在青城郊外的一片空草坪上。這裏舉目望去,到處都是青翠的草,在外麵排隊入場的時候,已經看到了支架起來的舞台。舞台的屏幕上,各個樂隊的海報輪換,燈光也已經開始閃爍。在台子>
對於這種形式的演出,確實還是年輕人居多的。
大家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像是朋友,像是同學,三五成群,有男有女,大家圍聚在一起,拿著手機笑著說著。有些甚至還帶了野餐毯,輔在草坪上,幾個人圍在一起玩兒uno。
但凡是來音樂節的,好像都是成群結伴來的。
這本來也像是一個大型集會,大家都是為了相同的愛好而來,人多也顯得熱鬧。
這樣,倒顯得唐淼獨自一人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過唐淼也並沒有因為自己孤身一人的格格不入而無措和尷尬,對於她來說,獨處不管是人多還是人少,她都不會有太多繁餘的心思。她在進了場之後,找了個位置站在那裏,就望著舞台上,看著工作人員調試設備,看著陸陸續續到場的樂隊,甚至有些樂隊的樂手也會提前到台上來自己調整樂器。
唐淼的目光始終落在舞台上,但是一直沒有看到賀嘯。不光賀嘯,連呼嘯而過的其他三個樂手也沒有看到。
唐淼就站在那裏,一直等到了音樂節開始。
唐淼沒有來過音樂節。唯一的一次看樂隊演出,還是上次在歸途。歸途的音響設備都是ivehoe頂尖,絲毫不亞於這次的音樂節的設備,然而在狹窄哄鬧的小酒吧,和露天曠野的音樂節終究還是不同的。
ivehoe像是一杯起泡酒,你倒入杯子裏,氣泡在裏麵沸騰翻湧,但是也隻能在這一個小小的透明酒杯裏,將音樂聲,歡呼聲,樂迷的尖叫聲和樂隊的演出聲都圍困在這個酒杯裏,氣泡翻湧,發酵,最後留下一杯醇厚濃鬱的酒。
像是夜間沒有月光的海。海麵有海風,有海浪,音樂聲像是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卷,從海麵躍起,黏連著帶動著一層海水,朝著海岸層層遞進,而後席卷沙灘,拍打海岩,最後留下唳唳的風聲,潮濕濃鬱的海風的鹹濕氣味。
一個屬於夏天的,清爽的,躁動的,澎湃的,五顏六色,璀璨華麗的回憶。
舞台的燈光,在入夜了以後,也變得繚亂了起來。燈光不光打在台上,也打在台下,燈光掠過,像是一層巨浪掀翻,帶著樂迷們的合唱或者尖叫聲洶湧而過。
她安靜的,渺小的,不被任何人注意地望著台上。
她目光專注,心神凝集,望著前麵台上,一波又一波海風一樣的樂隊,在掀起巨浪後結束演出,再換下一場海風上台。
她等了很久,等到周圍的人群都有些消寂,等到天邊的黑夜都濃到看不清手指,等到她不知道還要等多久的時候,她看到賀嘯從後台走了上來。
唐淼眨了眨眼,在這麽一瞬間,她像是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輕輕地拽著她,把她拽到了這片土地上。
這可能是一種終於等待到想要看的演出的一種感覺。
就像她旁邊的樂迷們,在呼嘯而過出場後,他們原本消寂的尖叫聲再次響起,在這平坦空曠的曠野,響徹了整個夜空。
呼嘯而過是老樂隊了。對於這種熱情像是已經司空見慣。賀嘯站在話筒旁邊,在手指按到琴鍵上前,抬眸輕掃了一眼台下。
在他輕掃過來她的方向時,唐淼眼睫輕輕動了一下。
這麽多人,他應該看不到她。唐淼想。
就在昨天的時候,唐淼自己做了計劃要來追呼嘯而過的演出,而來追呼嘯而過的演出勢必也要麵臨一個問題。
就是賀嘯會不會看到她,而她想不想讓賀嘯知道她過來看他的演出。
當時唐淼為什麽要定下來要來音樂節。
是為了給自己一個與眾不同的夏天的回憶,是想追逐一下樂隊演出帶給她的感覺。但是音樂節很多,樂隊很多,她為什麽選擇了呼嘯而過所在的音樂節?
庾雅雅說音樂節人很多,魚龍混雜,要是她自己來的話,人身安全肯定沒什麽保障的。而如果要是追呼嘯而過,賀嘯就在不遠處的台上,如果她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找他幫忙,他可以第一時間過來。
唐淼確實是這樣想的。可是這樣想的,和不去跟賀嘯打招呼,不讓他知道她在這裏並不衝突。
她可以就做一個普通平凡的樂迷,隻是來音樂節看他的演出。而危險哪裏有那麽多呢?首先她不一定會遇到,而就算遇到了那她也可以到時候再聯係賀嘯。
這樣確實是最合理也最有分寸感的一種做法了。
賀嘯是來演出的,並不是給她做保鏢的。如果她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最好還是不要打擾他。
在賀嘯輕掃過台下的樂迷後,樂迷們因為他的這個眼神,又瘋狂了起來。賀嘯收回目光,手指落在琴鍵上,琴音在一片瘋狂中平靜寂寥的響起,賀嘯低頭站在話筒後,開口開始唱歌。
賀嘯的歌不太熱鬧。
相比先前聽到的重金屬搖滾,他的歌要安靜許多。他嗓音是那種清澈的少年音,又帶著些男人的低沉與性感,歌詞裏的每一個字透過他的喉結,吐出,落在他唇邊的話筒裏,透過音響放大出來後,變得熾熱滾燙。
賀嘯像是煮沸水的火,像是燒開岩漿的地熱,他站在那裏不動聲色,r >
這是一種精神層麵的互動和滿足。
就是你雖然置身在人海,在黑暗中,嘈亂中,渺小平凡到任何人都看不見。
但你的靈魂卻綻放得很大。
它在夜晚的上空,伴隨著歌聲、炎熱、晚風,尖叫、撕扯、糾纏與融合。
在那麽一瞬間,樂迷和樂手像是一體的。他們同屬於音樂節,同屬於這片海。
唐淼置身在這片海中,也像是理解了他們為什麽來到這裏。
那麽遠的路,那麽久的時間,那麽嘈亂的環境,那麽難捱的站立,在這種時候都能一掃而空,隻留快樂。
唐淼也隻剩下了快樂。
其實就算唐淼先前不認識賀嘯,在經過音樂節的這場演出後,唐淼最喜歡的樂隊也會是呼嘯而過。
呼嘯而過的演出結束,底下樂迷們興致正濃,齊聲喊著“安可”,而樂隊並沒有繼續表演,賀嘯在話筒旁邊微鞠了一躬後,拿了東西下了台。
視線內,男人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幕後。
唐淼站在原地,望著他消失的地方,一時間沒有收回目光來。
在她站在那裏的時候,身邊一些樂迷正在討論著要去找呼嘯而過要簽名的事情。而樂迷們也說,呼嘯而過的簽名不太好要,因為人太多,他們很少會簽。
但是這次原本是主力壓軸的樂隊沒有來,本來音樂節就要負責任,樂迷們就拿著這個理由給主辦方施壓,主辦方也沒辦法,就說去找樂隊商量一下。
唐淼還是在排在隊伍裏,看到齊遠在和主辦方說話,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看時,才發覺自己竟然也跟著這些樂迷們一起來找主辦方了。
當時主辦方在和齊遠說話,賀嘯站在齊遠旁邊,在主辦方說話的時候,朝著這邊看了一眼。他看過來,唐淼愣愣地站在那裏,視線沒有躲開。
兩人現在的距離,雖然沒有剛才演出前賀嘯在台上,她在台下那麽遠,但也不近。而且她站在一群樂迷中間,她也不知道賀嘯有沒有看到她。
但是在賀嘯看過來時,唐淼沒有躲開。
她就隔著亂糟糟的人群,和賀嘯對視著。但是賀嘯並沒有跟她對視,他隻掃了這邊一眼,就和主辦方的人說話去了。
唐淼看著收了目光回去的賀嘯的背影,剛剛因為與他對視而提起的眼睫微微垂落了下來。
這麽多人,這麽遠,他應該沒有看見。
而在她收回目光後不久,主辦方的人就說呼嘯而過答應簽名,並且給安排了場地。唐淼隨著樂迷們,也一同去了場地上排隊。
除去她是賀嘯的鄰居,她也是呼嘯而過的樂迷。所以在音樂節結束後,她跟其他樂迷一樣排隊讓樂手幫忙簽名也沒有什麽。
在他們排隊後不久,呼嘯而過的四個人就去了桌子後麵坐下,前麵的樂迷們在他們來到之後,先歡呼了一下。齊遠比較會暖場,跟他們閑聊了幾下,場子一下又變得熱鬧了起來。
四個人裏,除了齊遠之外,另外鼓手吉邦也比較會說話。他是那種娃娃臉的長相,也很帥,在樂迷中人氣也不低。再另外就是林燁,算是樂隊裏最沉穩的,笑起來溫和儒雅,倒和台上表演時沒什麽反差。
四個人裏三個人都會和樂迷說話互動,就隻有賀嘯,端坐在了椅子前,低著頭拿著筆簽著他的名字。
而大家像是也知道他的性格,也很少跟他說話,隻是在遞給他本子時,小聲提一下要求,讓他簽什麽字。
賀嘯雖然不說話,但對樂迷們的要求還是有求必應的。
唐淼排在隊伍後麵,看著她和賀嘯的距離慢慢拉近。沒過多久,她走到賀嘯的身邊,將手上的紙筆遞了過去。
她沒有開口說話。
從決定追呼嘯而過的演出開始,唐淼就在想,要不要主動去找賀嘯。她想的是,主動跟賀嘯說一聲,如果有什麽事情,賀嘯可以對她有個照應。而唐淼在音樂節開始的時候,又在想,她就算想讓賀嘯照應她,也不一定非要跟賀嘯主動打招呼。等到時候真有事兒了,再去找他也不晚。但是到了賀嘯演出的時候,唐淼又想她想跟賀嘯打個招呼,也不說讓他照應什麽的,就是單純告知他,她也來看他演出了。
但等到現在,這麽多人圍在賀嘯的身邊,殷切地等待著他給他們簽名的時候,唐淼又突然回過了神來。
關於她主動不主動與賀嘯打招呼這件事情,她的想法千變萬化,但都是從她的角度出發的。她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而全然沒想過賀嘯。
賀嘯或許並不想跟她打招呼,因為他不想在外麵演出工作的時候,還時時刻刻地想著她的人身安全。
他很忙。他現在是和他的樂隊一起出來演出的,演出後有那麽多粉絲想要他們的簽名,他們甚至都沒有時間,還要主辦方千請萬請才來。
她憑什麽認為她可以隨意打擾他?
在淮城的時候,她還能算是他的鄰居。
而在這裏,她就隻是一個買了一張票來聽他們演出的樂迷而已。
她和現在排隊等著他們簽名的其他樂迷並沒有什麽不同。
唐淼想到這裏,她的目光微微下垂,落在了賀嘯的臉上。他低著頭,手上簽著他的名字,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
這個地方的燈光很亮。
賀嘯低著頭,他的頭發因為演出依然半紮著,露出了淩厲深邃的輪廓線。輪廓線上,男人的五官鋒利漂亮,他微垂著眉眼,身上被灑的水還沒幹。t恤的袖口落在肩邊,露出了小臂勻稱有力的線條。
燈光下,他膚色冷白如玉,像是被水淋濕的雕塑。
筆尖在紙張上摩擦而過,發出沙沙的聲響,唐淼的心跳伴隨著沙沙的聲響緩緩上提,看著他手指間淩厲的筆鋒一筆一劃寫到終結。
就在那筆鋒要結束的時候,就在唐淼要拿了紙筆離開的時候,筆尖將“嘯”的最後一筆落定,落定的同時,男人的聲音低低地傳了過來。
“住哪兒?”
唐淼的心輕輕一落。
賀嘯在簽完自己的名字後,就將她的紙筆放在了一旁,他甚至沒有抬頭,但是他肯定是認出了她,且問的也是她。
唐淼低著頭,看著坐在那裏的賀嘯,她微抿了抿唇,回答道。
“在你們住的那間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