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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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天空不見雲月,更不見半點星子。
喻安縮在被子裏,一個人睡覺睡得不太好。他其實是個很黏人的性子,以前睡覺的時候都會隨機抓隻崽崽陪自己睡覺。
眼下沒有崽崽陪著,喻安抬起手,輕輕的給自己拍著被子。
拍著拍著,他眼皮子越來越沉,最後徹底睡了過去。
後半夜,翻身的喻安不小心把被子給蹬掉。沒多大會兒,數根不知從哪個地方綿延而來的菌絲拽起地上的被子,又給他蓋了上去。
菌絲努力蓋了大半夜,在次日曦光降臨時,悄無聲息的盡數消散。
“嘰嘰,嘰嘰。”
有野雀的聲音在窗外吵鬧著。喻安揉著眼睛,被吵醒後坐起來,臉上的表情慣例呆呆的。
呆了好一會兒。
直到門口有人敲門,且還是道沙啞的男人聲音。他在外麵叫著:“喻安,喻安你起床了沒有?”
“給我開門!”
“喻安,你是不是跑了?
叫門的聲音愈發急躁。喻安把淺色毛衣穿上,隨手抓了抓頭發,就穿鞋走了出去。
門開。
喻安跟來敲門的人對視著。他繃著臉蛋,不太高興:“我還在睡覺呢。”
男人見他還在,神情緩和了一點。他通知著喻安:“咱們的糧食不夠了,村東頭有土豆地,你去挖點土豆吃吧。順便再給大家帶一點。”
喻安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哦”了一聲。
等送走男人,他退回到家裏。鏡子前有現成的洗臉架,洗完臉,他一擼開袖子,看見了胳膊上被咬的牙印。
青龍紋身遇水褪色,隻是擦了擦,就褪色褪到看不出來龍的樣子了。
喻安低頭看著牙印,以及牙印旁邊青青紫紫的一片肌膚。
他睡醒後空空的腦袋瓜,被填充了一點記憶,於是恍然大悟:“原來我是喪屍啊。”
怪不得他一點都不想吃土豆,肚子還癟癟的,好像很久沒有吃飽了。
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是喪屍的喻安,下意識的摸了摸兜兒,隨後從兜裏掏出來了新的紋身貼。
這次的紋身貼,是隻綠烏龜。
除了紋身貼,喻安還掏出了一張自己睡前寫的小紙條。
小紙條上寫得明明白白。
“等睡完覺,要去找崽崽,找我跟謝池淵的崽崽。”
現在覺睡完了,喻安是該按著小紙條上寫的出發,去找他跟謝池淵的崽崽。
喻安模模糊糊還記得幾個崽崽的樣子,可是對紙條上的謝池淵,卻怎麽絞盡腦汁的想,都想不出來對方長什麽樣。
他納悶的嘟囔:“難道我們感情破裂了嗎?”
不應該啊。
他們都有這麽多崽崽了,怎麽還會感情破裂。
想不明白的喻安,糾結著拎著個口袋,走出了房門。一出去,就有人給他指路,指著土豆地的路。
喻安不想吃土豆。
但被村裏人盯著,他拎著口袋,還是挪去了土豆地。
算了。
喪屍是要吃人的,他又不能吃人。還是去挖幾個土豆,看看能不能燉了吃。
喻安走的磨磨蹭蹭,路邊的小傘菇乖乖陪著他,給他晃了一路的小傘杆。
到了土豆地。
喻安發現土豆地裏都到處長著綠瑩瑩的小傘菇,小傘菇的根跟土豆的根須連在一起,土豆都變成了淺綠色。
這樣的土豆,仿佛是中了毒。
喻安蹲在地裏,愁的直搓臉。臉搓了沒兩下,一個喪屍從他的地頭經過,緊接著,一個接一個的喪屍連成串著走了過去。
走在最後的喪屍,他還停下來,衝著喻安的方向:“吼——嗷!”
喻安:“……”
喻安懵逼的覺得,自己好像聽懂了他在吼什麽。
他在吼:“走啊,要開飯了!”
他吼完後,前頭的喪屍也開始此起彼伏的吼起來。
這次翻譯過來,意思是——
滾蛋!小喪屍別過來搶食。
喻安這隻挖土豆的小喪屍,被這群喪屍的吼叫給震得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幾秒鍾後。
他拎了一袋土豆,躡手躡腳的跟到了喪屍隊伍後麵。由於他個頭還算小,往樹後麵一躲,很容易就能藏好自己。
喪屍群不知道走了多久,開始放慢步子,左右環顧。
他們這是在聽聲音。
喻安看看他們要集體狩獵的姿勢,再想想自己對喪屍的印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這些喪屍,比以前要聰明。
“嗷!”
帶頭的喪屍驟然瞄準了一個方向,然後喪屍隊伍竟然如下餃子一般劃拉散開。
喻安沒跟著衝。
他還在暗中觀察。
分散開的喪屍形成圍攏的陣型,不遠處響起了槍聲。槍聲不絕,子彈在一點點消耗著。
空氣裏傳來了鮮血的氣味。
喻安一開始還在扒拉著樹,探出腦袋偷看。在聞到其中一縷血的味道後,他眸子陡然亮起。
“好香!”
一直沒吃過人,也沒有吃人欲望的喻安,頭一次對血產生了渴望!
他不再遲疑,直接像個小炮彈似的把自己發射了出去。
槍聲響起的地方。
謝池淵臉上的金屬麵具已經被摘下,他把麵具給了帶著的隊員,聊當口罩。身後跟著的幾個人,在槍聲中被唐辛給轉移走。
昨夜裏溫差大,謝池淵被唐辛硬塞了件白大褂外套。
外套並不禦寒,隻是這顏色挺招喪屍喜歡。
“謝哥!”
唐辛扶著隊員,遠遠的衝他嚷道:“你加油,我們就不給你拖後腿了!”
唐辛這話說的實在。
他們幾個留在這裏,還影響謝池淵的發揮。
謝池淵可不是一般的人。
大樹底下。
留下來的謝池淵虛虛的靠著樹幹,他看著不斷圍上來的喪屍群,抬起包紮著白繃帶的左手。
白繃帶滲著血,引得喪屍群愈發躁動。把自己發射過來的小炮彈喻安,看清了樹下男人的長相後,呆愣兩秒,同樣躁動。
嗷!
這血真好看。
不對,是這白大褂真香甜!
被喪屍盯著的謝池淵,薄唇微勾,咬開繃帶。他衝著這群行屍走肉,輕輕吐出倆字:“雜碎。”
想把他當食物,下下輩子都做不成這樣的美夢。
白繃帶被咬開,血味兒瞬間溢散。喪屍再也忍不住,一窩蜂撲了上來。
就在謝池淵漫不經心的計算著唐辛離開的距離時,一個穿著毛衣的少年,突然衝了進來。
“這是我的!”
喻安叫完,又忙換成了喪屍嚎:“嗷!”
是我的!
他宣布完主權,一把扯過謝池淵,撒腿就跑。
沒跑幾步,兩人就被追上。
喻安張開胳膊,挺直了小身板,無畏無懼的任由他們來揍。喪屍不是不吃同類,太欠的同類也是會被收拾的。
隻不過——
喻安太難吃了。
咬上一口,再不挑食的喪屍都要被苦到自閉。
喻安回過身,老母雞護崽一樣護著自己薅過來的謝池淵。兩人目光短暫交匯,隨後又再次分開。
喪屍試圖把謝池淵給搶過來。
但是喻安太抗揍了。
咬他又實在下不去口!
僵持到最後,喻安奇跡般的帶著謝池淵逃回了村子。許是小福氣包的運氣加成,他們回村的那幾分鍾,還沒撞見村子裏的人。
食物被個看起來廢廢的小喪屍搶了後,喪屍群不甘心的仰天吼了聲後,繼續去追剩下的食物。
喻安喘著氣,把謝池淵帶到屋子裏,啪嘰反鎖上門。
他們回來時,路過土豆地,喻安還重新刨了幾顆綠土豆。白大褂吃土豆,他要吃白大褂!
“你還好嗎?”
把人給順利帶回來,喻安心裏還挺自豪。他按耐著要翹起來的小尾巴,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乖乖的。
“我還好。”
謝池淵黑沉的冷眸打量著他,半晌,語調狀似隨意的問了句:“你不認識我?”
喻安看他的眼神,跟第一次不一樣。
被提問的喻安,果然搖了搖頭。他略靦腆的露出個淺淺的酒窩來,回答道:“我不認識你呀。”
“不過現在認識也不晚的。”
喻安慢吞吞的誇著對方:“你長得真香甜。”
謝池淵:“?”
這小孩兒的語文考過及格線嗎?
喻安誇完了人,還繼續盯著人看。麵前的這張臉,棱角分明,鼻梁挺拔,薄唇一看就是很好親的弧度。
喻安不想親,他隻想咬破對方的一點肌膚,然後嘬一小口的血。
他保證,就一小口。
謝池淵揉了揉太陽穴,想起自己跟這小孩見麵的時候,是沒讓他看過全臉。
敢情不看全臉,就真認不出來。
謝池淵沒了標誌性的金屬麵具,外套是件白大褂。喻安記憶裏壓根就檢索不出來他的這身裝扮。
兩人麵對麵的站著。
謝池淵坐到了椅子上,喻安則是繼續站著。他不好直接要血喝,隻拿了土豆,決定先去燉一鍋土豆。
等會兒燉完土豆,送給白大褂吃。等吃完了……他就要血喝!
綠色的小土豆在鍋裏散發著詭異的微光。
謝池淵看著燉土豆的少年,開始盤問:“你叫什麽?”
“喻安。”
謝池淵頓了頓,繼續問:“你在這裏,是要做什麽?”
專心燉土豆的少年,思考了一下,才從兜裏找出來張紙條。然後,他鬆了一口氣似的嘀咕道:“還好我記起來了。”
“我是來找我跟謝池淵的崽崽。”
喻安看完紙條,又把紙條給收起。他背對著謝池淵,見後麵遲遲沒有聲音,於是主動問道:“對了,你叫什麽?”
半天沒人回答。
就在喻安要回頭時,一道幽幽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冤大頭。”
突然有崽的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