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下了目的地，眾人心中都已大定，也有了明確的動力，不像以前，大家都隻能確認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在南方，到底是虔州、韶州、還是惠州、梅州，即便是大家自己的心裏都沒低，也隻能是抱著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
    番陽湖的事情已經高一段落，死傷如此多的難民，讓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憤恨，但是生活還得繼續。
    將士們也開始回去做出發前的準備事項。
    江澄走出營帳，看見樓船上眾多的女子茫然地站在湖岸上。
    “江政委！”文柳娘看見江澄，急忙走了過來，相比起師叔這個稱呼，她突然發現還是江政委這名字更加的動聽。“這些人……。”
    對於這群女孩文柳娘內心充滿了同情，隻是不管是難民，還是羅漢軍的士兵看這些女子的神色，都帶有一絲鄙夷。
    這也是正常之事，畢竟這個年代對於女人而言，清白重於生命，而這些女孩子既然被趙春父子帶到了船上，清白自然是保不住的。
    “我去看看！”說完江澄便走到了這群女孩麵前。
    一眼望去，這裏的女孩足有五六十名之多，而據白家姐妹的說法，還有更多的女子早被趙家父子扔進了長江，扔進了番陽湖，葬身於魚腹之中。
    “你們現在有什麽打算沒？”江澄看著，原本正處於最好年紀中的女孩們，眼神中都是一片茫然。
    “江政委！”白薇白芷也是和江澄打過兩次交道的，連忙站起來問候。“我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白薇作為姐姐，代表了兩姐妹，也代表了場中所有的女孩。
    “我這倒是需要你們幫忙，”江澄和女孩子們一樣的席地而座。“如果你們不介意可以和我們一起先前往羅霄山脈再做打算。”
    文柳娘有些奇怪，這群女子，名氣已經毀了，也看不出來又什麽能力，能幫助江澄嗎？不過她很快明白過來，這是江澄在照顧著女孩子們的臉麵呢。
    白家姐妹顯然也是如此，“江政委說笑了，妾身等人能做什麽？”
    “這就多了！”江澄大笑道，“隻是以前並沒有合適的條件，現在恰好有了你們，羅漢軍的士兵們也算是撞上了大運了。”
    眾女原本都以為江澄隻是隨意說說而已，沒想到江澄還真的需要他們的幫忙，很是好奇。
    “江政委，你就別賣關子了！”白薇不愧是做姐姐的，在性格方麵比起白芷也要急躁一些，當然也正是因為她這樣的性格，才會讓趙春將她發配成為了一名女奴。
    “我打算在軍中成立一支衛生隊。”江澄也不遲疑，直接說道，“性質和軍醫差不多，不過卻更加全麵。”
    “軍醫，羅漢軍中不是有梁昆嗎？”文柳娘麵露疑惑，至於江澄說的更加全麵，她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你說的確實不錯，不僅是有梁昆，還有他的其他幾位徒弟，但是人數還是太少了，光在瓦屑壩一戰之中，就有不少的士兵因為沒能得到即使的救治，而導致永久性的殘廢，甚至於死亡。而羅漢軍在不久的未來，必然會不斷地擴大，而和元軍之間的戰爭也必然會更多。”
    “士兵易得，但是具有專業水平的醫生難尋。”
    “可是他們之間隻有白家姐妹才會醫術啊！”文柳娘很是不解。其他女孩子也都一點期盼地看著江澄。
    “所以我才說組建的是醫療隊，要比單純的軍醫更加全麵。”江澄不緊不慢地解釋。“你們想一想，在戰場上，士兵們在受傷之後，生活上肯定會有很多的不便，而沒受傷的士兵不可能有時間照顧他們的，這就需要有其他人幫忙解決他們生活上的一些小問題，才能讓他們的傷勢好得更快一些。更重要的是傷兵營中，要時刻保持衛生，否則極有可能讓士兵們受到細菌的感染。”
    “細菌是什麽？”文柳娘像個好奇寶寶。
    “細菌嗎？”江澄突然很後悔幹嘛說這麽多。但還是不得不解釋道，“是一種我們肉眼看不見的東西，但是卻極具傳染性，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有些人傷口會出現流膿現象，這就是被細菌感染的跡象。而這輕則延緩傷者的恢複，重則很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對，對，對。”白家姐妹同時答道，作為醫生，她們見得太多這樣的情況。“以前我們一直不清楚這個原因，江政委這麽一說，我們就恍然大悟了，確實，那些講衛生的人很少出現這樣的情況，倒是那些看起來比較肮髒的人經常出現這樣的情況。”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大合適吧！”文柳娘皺起眉頭，都說男女授受不親，但如同江澄所講，讓這些女孩子去照顧受傷的士兵，必然會經常出現身體上的接觸。這讓這些女孩子以後還如何嫁人。
    “我們願意，”出乎文柳娘的意料，幾十個女孩子異口同聲地說道。
    其實這也是文柳娘想得太多了，文人墨客寫出來的那些男女大防之類的言辭更多地影響到的其實還是他們一個層次的人，比如要求女孩在出嫁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是對於普通人家的女子而言怎麽可能做到，不說家中就那麽巴掌大的地方，沒有所謂的大門，二門我，就算有，她們也都不得不從懂事起就開始為家中的生計操勞。田間地頭、池塘邊上，那裏找不到他們的身影。
    不要說這些普通的農村女孩，就是王馨穎這樣的鄉紳人家的小姐，不一樣也在為家裏的生意而忙碌嗎。
    至於男女授受不親，對於文柳娘這樣的人來說當然可以做到，但是對於任何事情都要親力親為的女孩們來說，怎麽可能從來不和其他男人有身體上的接觸。
    當然，也不是說這些女孩完全不受這個年代禮製的影響，隻是相對而言，禮製對於他們的影響比起文柳娘這個層次的人就相差太多了。
    當然還有讓這些女孩們毫不猶豫答應下來的原因就是，他們都是被江澄救出來的，救命恩人相求，自無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更何況她們早就非完璧之身，照顧的又都是受傷的士兵，比起在樓船上那不堪回首的日子，實在是強上太多了。
    “當然，在照顧士兵的同時，你們也要向白家姐妹，像其他的軍醫多學習學習關於醫學上的一些常識，隻有這樣，才能保證受傷的士兵能更快地恢複起來。”
    “這樣啊，那以後我們不是也像白姐姐一樣成為醫師了？”有活潑的女子笑著問道。
    “能不能成為醫師，我也不敢保證，這要看你們的天分。但是作為一個護理師還是沒有問題的！”江澄笑著答道。
    “護理師，這就是我們以後的稱呼嗎？”又有人詢問道。
    “沒錯，”江澄重重點頭。
    “耶，”眾多女孩子擁抱在一起，比起之前的侍女，甚至於是女奴這樣的稱呼，護理師明顯好聽太多，更重要的是這個稱呼能給他們一種地位上的平等的感覺！被人尊重。
    這樣的感覺真好！
    “你這樣做合適嗎？”將這群女孩安排妥當，文柳娘還是忍不住問道。她博古通今，想遍了從古到今的案例，都沒有想到何曾有過讓女子進入到軍營中的先例，倒是記得漢代時期的名將在見到士氣低迷之後，說下了一句極為有名的話來。軍中豈有女子乎！
    所以從古到今，軍中鮮少出現女人的身影。
    “沒有什麽不合適的。”江澄臉色淡然，“我敢保證，這群女孩子進入到衛生隊之後，傷兵營中的士兵恢複率絕對會大大提高。”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啊！
    雖然在傷兵營中，不能用這種說法，但是在有女人的地方，男人往往都會有更強的表現欲，一直病懨懨地躺在床上還能怎麽表現？
    所謂孤陰不生，孤陽不長，說的也正是這個道理。上帝創造了男人和女人，可不是讓他們分開的。
    文柳娘暗啐了一口，自己這個便宜師叔的古怪理論還真是多，不過仔細一想，好像也有那麽一份道理，扭頭看了眼江澄一眼，隻見他的臉上線條剛硬，鼻子挺拔，雙眉如利劍出鞘，頭發因為太短的緣故，根根豎起，倒是下巴上的胡須由於幾天沒有打理，比起頭發都要長上不少，但即便這樣，也絲毫不影響他有一種讓人心悸的魅力。
    想到這裏，文柳娘的臉頓時紅了，自己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呢，這看是自己的師叔，雖然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是輩分就是輩分。
    又過了幾日，湖麵上的屍體終於被清掃一空，在起初的一兩天，湖麵上除了鮮紅的血色之外，並沒有多少異常，隻是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原本被沉到水裏的屍體逐漸浮了上來，以至於羅漢軍的戰士這幾日都沒了訓練的時間，隻為清理湖麵上的屍體。
    而在岸邊，挖出來了幾個巨大的萬人坑。
    除此之外，麵對著當日樓船的方向，更是豎起了一做戰士的豐碑，如同瓦屑壩渡口前一樣，墓碑上詳細記載了死難者戰士的姓名，以及死亡的緣由。
    “走吧！”看著湖中以及湖岸兩支隊伍整裝待發，江澄再次對著墓碑獻上了一個莊嚴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