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 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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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江澄心中著急,這段時間以來,不好的消息一件接著一件,即便是他,也有極為難受的感覺。
不過心中如此。臉上卻是不露聲色。
“你自己去看看就明白了,”施行是從上船就看見一層圍了很多的人,但急於去幫助江澄,也沒有進行過多的了解。
江澄也就顧不得趙春等人,扶起樓梯的欄杆,一個縱身,就從四樓條道了三樓,緊接著就是二樓,以及最下層的甲板。
和他上來之前一樓甲板上空無一人不一樣,此時的甲板上擠滿了人,而且都是女人,隻是這些女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身著襤褸,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即便是當初難民們流落到饒州時,其情況也遠比現在要好得多。
除了這些女子之外,文柳娘和王馨穎也在人群之中,不時地給某個衣不遮體的女人們套上一件外衣。
江澄很快明白,這些女子正是李全說的那些女奴,之前很可能是被關押在底層船艙中,之前他和熊二感覺到的船重,這些女子在備受折磨之後能發出來的聲音實在有限,以至於即便是他也不能隻能隱隱約約間聽見這些聲音。
“熊二,熊二!”江澄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實在不適合呆在這裏,連忙喊道。
熊二立即從樓船船的旁邊,還有幾艘獨木舟形狀的小船,也不知道這是從瓦屑壩一起橫渡番陽湖來到這邊還是被熊二他麽臨時借來的。隻是之前太靠近樓船,江澄站在樓船上麵,反而沒有發現。
江澄從樓船上輕輕爬下,這次他開了不敢直接從樓船上一躍而下,否則以至於的高度,加上他的體重帶來的衝擊力很有可能讓這獨木舟從水中躍起,再像體操運動員那也在空中完成一百八十度的側翻。
獨木舟上有三人,江澄隻認識熊二,另外兩人卻是一個被花花綠綠的女裝包裹成了木乃伊形狀的人,衣服上,血跡斑斑,以江澄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這些鮮血都是木乃伊的身體中留出來的。站在那,被熊二攙扶著,看熊二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似乎他扶著的是一件絕世珍寶一般。
木乃伊的全身上下除了兩個鼻孔以及一張嘴巴顯露在外,其他再無一點露在空氣中的地方,即便是眼睛也是如此。
還有一人卻是一個女子,頗有幾分姿色,身上卻是穿著熊二的衣服,讓江澄很是摸不清楚兩人的關係,而且這女子和樓船上的女子一樣,眉宇之間也是充滿了絕望和死氣。
“怎麽回事?”江澄詢問道。
熊二卻沒顧上回答,說道,“江政委,這是王華!”
江澄大吃一驚,仔細看著木乃伊,木乃伊也聽見了兩人說話,才開口喊道,“江……。”隻是才張口,就不自覺地痛楚了呻吟聲。
女子見到江澄,很是不滿,“他現在全身都是傷口,你最後不要引起他的激動,另外他現在還不能躺下,身上除了極少的部分可以觸碰,所以你們扶著他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在船上我不知道有沒有止血藥,所以你們回去之後,最好能夠找到醫術不錯的大夫塗上。”
女子不知道政委是什麽意思,但是看江澄和熊二對於眼前的傷者都很熟悉,神情中雖然失去了生的欲望,但是對於傷者的交代卻是極為的細致。
“這傷口是你包紮的?”江澄看著王華身上的包紮,很有專業水平,即便是他自己,也做不到這樣的細致。
事實上,軍中男人基本都是如此,對於傷口的處理或者還能細心,但是在包紮上那是怎麽方便怎麽來,隻要能將傷口包紮好,管它的外表看起來是蝴蝶結還是狗尾巴草。
“正是!”女子沒有回答,熊二倒是急忙說道,“在和江政委分別之後,我便來到了地下船艙,一眼就看見了這位姑娘正在給王連長包紮,因為沒有包紮帶的原因,這姑娘更是……,所以我才……。”
熊二話沒說完,但是江澄豈能不理解他的意思,無非就是這女子找不到給王華包紮用的布條,便直接將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而這之中或者還有其他的女子們也貢獻出來了自己的衣服,而熊二這麽一個大男人突然闖了進來,知道女子救的是自己的戰友,便又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扔給了女子。
在這個年代,名節就是女子的性命,而女子既然是被趙春強搶上來的,又被關押在了最底層的船艙,顯然不可能還是黃花大閨女,但要脫下自己的衣服,隻為了去給另外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包紮,而且還不能保證能否救活這人,這也足以見證這個女子的偉大。
“你會醫術?”江澄再次看向女子。
“略懂一點,”女子臉上紅暈未散,即便是經曆了無法想象的悲慘經曆,但是被一個男人當麵告訴另外一個男人自己沒穿衣服的場景,女子也是頗感到吃不消。“家父生前勉強算得上是一代名醫,膝下並無兒子,所以我和我妹妹都跟著學了一點。”
“我江澄,代表羅漢軍全體將士感謝姑娘救回了我們的王連長。”江澄猛地對著女子一跪,“隻是還請姑娘稍等片刻,我這就去船上尋找止血藥,以及其他的藥品,到時候還煩請姑娘給我們這位兄弟治療一番。”
江澄心中還有不少的疑問,必然王華是怎麽到底層船艙的,這些女子在關進底層的船艙之後的命運又是如何,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找到藥材,才能救回王華的性命。
說完也不等女子答應,便急匆匆地離開了獨木舟。
熊二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江澄不隻一次告訴他們,他平生隻跪天跪地跪父母,並且告誡士兵們也必須這樣,但是沒想到卻在今天破了例,給一個比他明顯還要小得多的姑娘給跪下了,而目的,無外乎就是希望女子能夠全心全意地救回王華。
江澄的想法也確實如此,短暫的接觸中,他能看出女子並非那種見死不救之人,甚至於說得上是熱心腸,但關係到王華的性命,他依然願意用自己的尊嚴去尋求女子的全心全意。
再次登上樓船,江澄便直接來到了趙春前麵,“藥庫在哪?”
“哈哈哈哈!”趙春大笑,“我這船上有美女,有金銀珠寶,還有美食佳肴,但偏偏就是沒有藥品。”他見到江澄急匆匆而來,又極速返回,猜測江澄身邊是有很重要的人受傷。反正事到如今,即便是自己拿出了藥材,江澄也不可能饒過自己的性命。
數萬人啊,豈能是因為救了一人,江澄便能放過自己的。
“你!”江澄直接一把將趙春提了起來,趙春平素走路都需要兩人攙扶,那見過如此大力士,心中又驚又恐,正想著要不要把藥庫藏身處告訴江澄,畢竟現在樓船上上下下都是江澄的人,到最後這一切都會被江澄找出來。
隻是他話還沒出口,文柳娘就匆匆地趕了過來,伸手遞過一陶瓷藥瓶,“這是上好的止血藥,原本是家父交給我的護衛的,隻是。”
從江澄出現開始,文柳娘的目光便一直跟隨著江澄,因此第一時間便知道了江澄的需要。“我拿還有一根五十年份的人參,我相信王連長一定能夠用上。”
江澄大喜,隨手將手中的趙春一扔,寒氣畢露,“你們失去了最後一次能夠痛快死去的機會。”
“我,”趙春手摸著被摔的部位,欲哭無淚,我原本想告訴你的!
我好歹是一位王爺啊,就不能有一點王爺的麵子嗎?
江澄自然失去了聆聽趙春心思的興趣,對著文柳娘說道,“你和馨穎那丫頭盡快把這群女子安排好,另外配合韋團長,盡量將落水的難民都先送到樓船上。”此時江澄已經看見不少的羅漢軍戰士正搭乘輕舟,到處尋找落水的難民,就連孟釗也一頭鑽到了水麵。
“好!”文柳娘答應道,其實他還想說由於很多船都被樓船撞擊得屍骨無存,糧食還好說,隻是這衣物實在是個問題,而且天色已晚。現在已經是八月底了,白天還行,晚上的話沒有衣物禦寒,怕是不少的人要受凍著寒。
隻是想到江澄馬不停蹄地從饒州趕到江州,又經過了一場惡戰,實在沒必要把這些煩心的事情告訴他。幸好有了樓船,樓船不僅能容納更多的人,並且也能搜索出不少眼下急需毆打物資。
江澄此時又來到了獨木舟上,因為著急,完全沒注意到他的身後還跟隨著另外的一名女子。
“姑娘,藥材已經到手,還請……。”看著女子眼睛直盯盯地望著自己的身後,江澄便感覺自己話都不好繼續說下去了。
“姐姐!”
“小芷。”
江澄隻見這個女子張開雙手,直接朝自己飛撲而來。
聽見了自己身後有人說話,江澄自是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女子是在喊他,直接讓出一步,再看向兩個早已哭成一團的女人,正是前麵自稱是夏荷的侍女。
江澄便顧不上兩人,直接走到了王華身邊,他也不是不懂急救,但是水平也就那樣,既然兩名女子在大難之後相逢,他也不好意思打擾兩人。
“撕!”即便江澄極度的小心,即便王華在極度的忍耐,但是還是不由自主地發出痛苦的撕鳴聲。
可能是被王華的慘叫聲驚醒,兩女終於從相擁中反應過來,走到江澄的身邊,“江政委,還是我來吧,小芷,你來幫我!”
在江澄離開的那一刻鍾,熊二已經給她介紹了江澄的身份,這讓女子很是不安!
不管羅漢軍有多少人,但是能夠消滅淮王,就絕對不是她們這樣軟弱無助的女子能夠惹得起的。
不要說將淮王身邊的護衛一網打盡,就是有這個膽量的人,女子也是從來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