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江忠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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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厭惡地看了一眼,就這個膽量也學市井無賴來耍流氓。
指了指吳棋,屎尿一身的無賴頓時連滾打爬地跑了過去,這些無賴雖說之前也有部分是互相認識的,但是這個無賴似乎確並不認識其中的一個,也或者是因為見到其德行,即便是認識他的,也裝作不認識他的模樣,最好還是吳棋在征得江澄的同意之後才將其帶到了山穀中的一條水溝旁邊。
等到山穀中的那股氣味消散之後,江澄才有開口說道,“我剛從外麵過來,得知元軍已經被我大宋軍人消滅。”
江澄說到這的時候,故意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前麵的人群,才發現這些人似乎完全沒有反應,倒是王馨穎歡呼一聲,“真的?”
“當然是真的!”江澄時分肯定,要知道這場戰爭可是他親自參與的,當然這些他就沒必要和這些災民說起了。
“爹,娘,你們的仇終於有人幫你們報了。”王馨穎說完,立即朝著山穀外的方向拜了下去,雖然屠殺王家莊的真正凶手隻有兩米大漢十個人,但是秀外慧中的王馨穎還是明白,如果沒有占領饒州城的元軍撐腰,就憑借這十個元軍如何敢再五十裏巷一帶為所欲為。
江澄將他救出來的時候她沒拜祭父母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了。
王馨穎如此,她身後十來個小女孩同樣做著一樣的動作。
還是在王家莊的時候,王馨穎就是她們主家的小姐,現在王家莊早已被滅亡,正個王家莊也隻剩下他們聊聊數人,王馨穎更成了他們的主心骨!
拜祭完了父母之後,王馨穎便又調轉方向,朝著江澄所在“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恩公在上,請受馨穎一拜!”
江澄有心阻止,但是王馨穎動作極快,早已在地上磕下了三個響頭,等到抬起頭時,額頭上竟然全是鮮血。
江澄想要上前,不過又一想到宋末正是程朱理學開始起源的時候,男女授受不親。早已成了社會上公認的真理,他自己倒無所謂,但是對於王馨穎這個大小姐的名聲可不大好,正矛盾之際,後麵這些王家莊出來的小女孩早已將王馨穎圍在中間。這倒讓江澄鬆了口氣。
見到王馨穎如此,周圍逃難之人這才相信江澄說的話很可能才是真的,江澄他們不認識,這些年朝廷軍中太多的殺良冒功了。所以在江澄前麵說出這話的時候眾人大都也隻是將其作為一個笑話而已。
但是王馨穎可不同,作為五十裏巷周圍唯一的地主家的女兒,周邊可是有不少的村民認識這個她的,隻是之前見到她被欺負,不敢站出來相認罷了。
王馨穎雖然沒能出麵給江澄作證,但是他的行動毫無疑問證實了這點。
刹那間,山穀之中再次哭聲震天。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些哭聲才慢慢平息下來。江澄走到山穀中間的位置,大聲喊道,“眼下雖然沒了元軍,但是宋軍也已經離開了饒州,我想詢問的是大家麵前有沒有打算?”
“打算?”王馨穎自嘲一聲,現在的他們能有什麽打算,家中隻剩下了自己一人,即便回到了王家莊,還能有幾個人承認自己的主家地位。
“我要回家!”王馨穎嗎有說話,但是山穀中卻有個不知名的聲音再喊道,隨著這道聲音,越來越多的人帶著詢問的語氣道,“公子,我們還能回家嗎?”
江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心裏卻在哀歎,這些災民想要回家,談何容易,張世傑大軍既退,元軍方麵肯定會再派其他人手占領饒州的。
這個時候可沒有鐵路以及高速,更加沒有飛機,從北方要抵達最南方的交州、南海等地最快的速度就是沿著京杭大運河南下,或者轉道長江,再經過番陽湖、贛江這條黃金水道。江州是長江和番陽湖的交匯點,而饒州也處於番陽湖和贛江的連接點上。以元軍現在的計劃,江州的張世傑既然已經自己撤離,那麽這條黃金水道上另外一個戰略位置,饒州他們自然也不可能會舍棄。
“鄉親們,”江澄帶著沉重的聲音說道,“眼下雖然饒州城沒有元軍,但是張世傑將軍,就是消滅了饒州城種元軍的這名大將,也已經離開了饒州。他還有其他的任務。所以說不定什麽時候,元軍就回再次占領饒州城。”
“啊!”災民們大驚,如果之前有人告訴他元軍已經攻破了饒州城,或者很多人都會以笑了之。攻破了更好,反正這個世道已經壞到不能再壞了,換個皇帝,說不定自己的生活還會過得更好一些。
但是眼見自己親人一個個慘死在在元軍的武器之下,這些災民反而懷念起了之前的日子,趙家皇室雖然腐朽,但是至少他們的生命還是可以有基本的保證啊。
“所以我建議大家能夠往更南方遷移。”江澄也明白自己的這個辦法實在算不上好的辦法,饒州已失,接下來很有可能就是洪州、廬陵。或者用不了幾年,整個天下就都被元軍占領。
而這也正是曆史發展的趨勢,自從元軍統一了整個華夏之後,漢人的人口銳減了四分之一。即便有幸存活下來的漢族,也被元朝朝廷劃為了第四等人,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我也是這樣想的。”正當這些災民議論紛紛的時候,江澄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轉頭一看,正是那幾人未見的江萬裏身邊的管家江忠。
幾日不見,江忠顯得更加蒼老了,如果說之前見麵這個老人還有一絲人的光彩,但是現在看起來卻是滿身的死氣。江澄明白,這並不是因為老人受了傷病的緣故,而是原先滯留在老人心中的一口氣已經散去。
看了看站在江忠旁邊的孟釗,江澄便明白了,這是因為孟釗告訴了老人這幾天饒州城的事情,江忠作為江萬裏的管家,主家已死,他卻還苟活於世,這對於江忠而言就是極難以接受的事情,不是江忠不願意和江萬裏一樣跳井自殺,而是江萬裏在跳井的時候,他並不在身邊,等到知道江萬裏已經去世的消息之後,他又想知道這逼死江萬裏一家人的元軍會不會死,什麽時候死。
眼下心願已了,支撐他活著的一口氣已散,不要說江澄這連半點醫術皮毛都不懂的家夥,怕是華佗再世,扁鵲重生,也挽救不了他的性命。
“江叔!”江澄一個急轉身,便來到了江忠的身邊。
“好,好!”江忠摸著江澄的臉頰,“二公子,你很好!”
江澄不大明白江忠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是孟釗將其在外麵冒充真正江澄身份的消息告訴了他,但也不好解釋。“江叔,你們怎麽都出來了。”
看著跟在江忠後麵那四五十人,和前些天相比,這些人在身體上的傷勢已經好了很多,但是在精氣神上,卻似乎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我和孟釗在裏麵商量了一番!”江忠說話很慢,似是怕江澄聽不清楚,也或者是牛頭馬麵就在他的身邊,等待他交待完後事便帶他去和江萬裏相聚。“我們都認為如果你沒留在張大將軍那,去到南方,尋找你的文師兄才是最好的選擇。”
江澄沒想到這個躲在深山中的老人,在這點上的想法倒是和張世傑完全一致。
“好好活著,為江大人活著!為他活著”眼看著江忠老人在說完這話後便沒了聲息,江澄心中已經沒了半分的波瀾,這幾天他見的死人實在是太多了。
在這個世代,人命反而成了最不值錢的玩意。
而這位老人,強撐到此時似乎就是為了和自己說聲這麽幾句話,隻是從他臨終前說的話來看,他顯然還是知道江澄就是江澄,絕對不會變成他的二公子。畢竟真正的二公子在江澄出現之前就被孟釗放進了火堆之中,而那時候的他就在旁邊。
但是兩人又實在是太想象了,想象到他都認為這兩人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又是一個活生生的老人在他們的眼前離開了這個世界,即便是王馨穎,也很是自覺地遠離了江澄,女孩的心思總是更為敏感一些,自是能夠看出江澄和這位死去的老人似乎有著某種關係。
江澄將江忠的遺體放下,感受著山穀中吹進來的點點威風,突然對著不遠處的孟釗說道,“拔刀!”
孟釗莫名其妙,“二公子,”他隻以為江澄是因為江忠離去而悲傷。不要說江澄,就是他對於江忠突然離開都感覺到莫名的悲哀。
說起來,諾大的一個江家,就隻剩下了江澄和他兩個人。
隻是他似乎忘記了,此江澄並非彼江澄。而他孟釗準確來說也算不上江家的人。事實上,曾經在宋朝也曾經站在最頂端的江家,此時已經空無一人了。
“拔刀!”江澄再次厲呼道。
“二公子,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就不要比了吧。”
此時的孟釗還隻認為江澄是滿肚子的難受,想要找人發泄一下。
事實上孟釗自己就經常這樣,每當心頭的鬱悶得不到發泄時,就會找自己的手下發泄一番。
如果說在饒州夜戰之前,孟釗還有想要和江澄一較高低的意思,畢竟兩人在張世傑軍中大營比試的時候,相差也不是很大,但自從孟釗知道江澄在那個晚上完成了百人斬之後,就算是明白了,其實不管是嚴鐵石也好,自己也罷,對於江澄而言,都沒有必要全力出手。
“最後一次,再不拔刀,後果自負!”
孟釗這才發現江澄的神態不對,此刻的江澄,眼中看向自覺既沒有看待朋友之間的和善,當然也沒有看見敵人是的不共戴天。反而似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