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 呂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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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姥山下,張世傑被死死地阻擋在了此地。
    擋在他麵前的正是宋朝降將劉整。
    張世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原本一直在長江北岸的劉整以及他的十萬大軍,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現在了長江以南,而且距離都城不過幾百裏而已。
    過了高姥山,去往都城的路上便是一馬平川,以元軍的速度,最多不過兩日,便能到達臨安城下。
    禍不單行,讓張世傑感到魂飛魄散的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在他心中最不能接受的消息還是發生了,所謂的劉整帶兵進攻臨安隻是個幌子,而真正想要占據臨安城的卻是伯顏大軍。
    還有一個壞消息,就是文天祥在虔州被元軍逮捕了,不過很快又傳來消息,被逮捕的並不是文天祥,而是文天祥的下屬趙時賞,也是宋室宗室。
    不過這也足以顯示出文天祥的處境極為的不妙了。
    兩人以高姥山為陣地,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大大小小經曆了幾十場的血戰,雙方依舊不分上下,元軍勝在兵強馬壯,而且元軍個體實力遠超宋軍,但是作為最近才被忽必烈委以重任的劉整,顯然還沒能在軍中徹底地坐穩位置。
    和元軍相反,宋軍在兵力上處於絕對是弱勢,但是卻占據著地利人和的優勢,在地裏方位上而言,宋軍占據了高姥山以及周邊所有的高地。在人和這一方麵,張世傑本身就是一代名將,宋軍數萬的將士皆以他為圖騰。
    另外還有一點,宋軍的裝備也要剩餘元軍。
    但即便如此,張世傑和劉整這兩位原本同朝為官的將領,此時卻戰得難解難分,而且看情勢,似乎是再過個一萬年,也難以分出勝負。
    “劉整,想你也是漢人,就這麽喜歡做元軍的走狗嗎?”兩軍陣前,張世傑早已沒了先前的風度,破口大罵道,他此時已經知道劉整隻是元軍的一路,而且是更為弱小的一路,元軍真正的主力則在伯顏的帶領下,直撲臨安而去。
    朝廷的勤王令一日三次被送到張世傑的手上。
    “在元軍麵前是狗,在宋朝何嚐不是一條狗。”劉整比起張世傑還要大上一個輩分,但是麵對這個晚輩的辱罵,劉整絲毫不以為意,一雙平淡的眼睛似乎早就看穿了這世間的一切,如果不是在兩軍陣前,被人當做是鄰居家是老農伯伯也屬正常。“再說了,在元庭這邊,主人好歹給我這條狗一根骨頭,但是作為宋朝的一條狗,我劉整得到了什麽?”
    似是想到了什麽,劉整開始變得激動起來,“想當初,我也曾為宋朝立下了赫赫戰功,但是宋朝是怎麽對我的,呂文德那狗賊,不僅自己搶奪我的功勞,而且還派了俞興專門來對付我,我在京城的家眷也被呂以莫須有的罪名殺死在獄中。那時候趙家的狗皇帝又在做什麽,你張世傑呢?”
    劉整罵得口沫橫飛,胡須隨風飄揚。讓一邊的信服很是擔心。
    張世傑默然無語,劉整降元可以說完全是呂文德一手造成的,因為兩人的不合,作為上司的呂文德向來視劉整為眼中釘肉中刺,也一直想將其除之而後快,因此對於劉整先前的遭遇他也是極為的同情,但是自從劉整降元之後,給元軍提供了大量的建議,特別是他那一句欲取南宋,必取襄陽更是將南宋送進了死胡同。
    沒有一個宋臣不恨死了劉整的。
    “呂文德已經死了!”張世傑回複道。
    “哼,”劉整冷哼一聲,“父債子還,呂文德死了,還有他的兒子呢,狗皇帝死了,現在的皇帝也還是姓趙。”
    “另外現在宋室朝廷那邊,據我所知權利最大的既不是左丞相陳宜中,也不是右丞相文天祥,更不是你這個掌管了宋朝大半軍馬的大將軍,而是一個叫做呂文虎的小人吧!”
    “呂文虎是誰還要說嗎?”
    “你要怎麽樣才能讓路,”打又打不過,吵架也不是對手,偏偏自己身邊連一個能商量的人也沒有,張世傑幾欲吐血。
    他倒是想起了饒州時遇見的江澄,這年輕人倒是算得上近年來難得一見的人才,隻不過他絕對沒想到,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也僅僅隻是懂得紙上談兵。自己臨行前再三交代要他盡快前往惠州韶州一帶尋找文天祥,為此自己還特意江南西路分都監的職務,讓其掌本路禁軍的屯戍、訓練和邊防事。雖然是個有名無實的虛職,但這也是張世傑能授權的最大官職,而且隻要他見到文天祥,以文天祥的智慧,自然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到時候虛職變實職,無論是對宋朝,還是他自己本人,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偏偏這麽長的時間一來,江澄一直呆在饒州,完全沒有半點要南下的打算。張世傑此時懊惱不已。如果當初知道江澄是如此的鼠目寸光,他就不應該將瀝泉槍贈送於他。
    不是他張世傑狠心,不過數萬難民的死活,但是和江澄南下找到文天祥以後能起到的作用,遠比救這數萬的難民要大吧。
    雖然不知道江澄能不能真的找到文天祥,找到文天祥之後有能否發揮出自己想象的能量,但是這數萬的難民,他江澄就能保證一定能救得下來嗎?
    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作為一個合格的將軍,張世傑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他現在隻能以為江澄是太過年輕的緣故,還沒能領會到這點。
    “打得過我就讓。”和張世傑的急躁已經表現到了臉上不一樣的是,劉整卻是好整以暇。他知道忽必烈雖然派遣了他和百顏兩路一起攻占臨安,但是他知道這份潑天的功勞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的,
    忽必烈如此做,也無非是要讓他攔截各地的勤王部隊,以及監督元軍不可再對漢人進行屠城的行為。
    皇帝要的是一個繁榮的國度,而不是要滿目瘡痍的世界。隻可惜很多的元軍都不懂這個道理,或者是他們懂了,但是也不在乎,天下再繁榮,都是屬於皇帝的,但是屠城帶來的實實在在的好處,那可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
    “哼!”張世傑悲憤萬分,如果真能打得過自己還要在這講道理嗎。
    而在此時,遙遠的臨安城下,宋朝參知政事呂文虎早已沒了在朝堂上的恥高氣昂,而是畏首畏尾、唯唯諾諾地跟隨在一個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元軍小兵後麵。
    至於呂文虎的隨從,也全被被擋在了軍營之外。
    在半個月前,伯顏大軍就將臨安城團團圍住,而在宋朝內部,是戰是和,依舊眾說紛紜,各執一詞。
    伯顏早已經失去了耐心,放言再等三日,如果宋朝還不投降,等到他攻破臨安城門之時,便讓士兵殺戮三日。
    這一次也終於讓謝太皇太後下了決心,那就是投降。當然她可不是擔心元軍的三日殺戮會導致城中百姓的性命,反而是擔心她自己,她知道,如果元軍真的殺進了臨安城,殺進了宋皇宮,不要說廂軍,就是守衛皇宮的禁軍也必然會望風而逃,到時候她自己可能都要受到無法想象的淩辱。
    呂文虎本身就是主和派,在得到謝太皇太後的指示後便立即偷偷溜出了臨安城。
    小兵將呂文虎帶到了伯顏的元帥府後便一言不發揚長而去,呂文虎惱怒萬分,但也知道這是元軍的元帥府。可不是宋朝皇宮。如果他敢流露出半點不滿,怕是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無可奈何,呂文虎也隻能耐心等待下去。
    誰知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日落之時,不要說伯顏,就是一個百夫長都未曾見過,倒是有不少的小兵從他麵前經過。
    更有一個士兵似乎是不經意地踢倒了呂文虎屁股而麵露笑容地問道,“呂大人是不是嫌棄這把椅子沒有宋朝皇宮中的椅子舒服吧,既然這樣,小的就把這椅子劈了吧。”
    說完果然抽出一把大刀,對著椅子一頓亂劈,很快,一把上好的椅子便被劈成了一堆木屑。
    呂文虎可不是江澄,雖然知道這是有人故意刁難於他,卻不敢發出絲毫的不滿,而江澄在當初麵對淮王趙春的故意刁難,他說等一刻鍾就是一刻鍾,即便是多出一個呼吸的時間都絕不多等,趙春不放,他便能直接動手。
    “你們元帥呢!”呂文虎已經不記得這是自己多少次的開口詢問了。
    隻是這些士兵似乎都把大宋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參知政事當做了個透明人,從上午等到下午,呂文虎本身就是嬌生慣養之人,一開始他還試圖維持著自己參知政事的尊嚴,兩手相背,站在元帥府,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便感覺兩腳都不屬於自己,再也顧不上所謂的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些還好,最讓呂文虎感到難受的還是這大半天下來,他半點吃食也沒能看見,元軍好像真的忘記了有個宋朝的參知政事等候在他們的元帥府中。
    又有士兵點燃了元帥府中的蠟燭。此時呂文虎終於看見了元軍的最高統帥伯顏。
    伯顏身材高大,呂文虎急忙坐地而起,也不知道是過於焦急還是因為饑餓的緣故,才剛剛站起,便一個噗通,正好跪在伯顏的腳下。
    “哦!原來是呂文虎呂大人啊!”伯顏故作驚訝,讓呂文虎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從那名士兵故意將他的座椅劈了之後他家極為後悔這次元軍大營之行了,原本以為這也算是一趟好的差事,雖然宋朝最終還是避免不了被滅亡的局麵,但他完全可以趁著和元軍最先接觸的機會盡量多的為自己撈取好處的。
    沒看見劉整現在在元軍中都成為了一軍統帥嗎!不也是因為他投降元軍更早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