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章 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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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小正太強推上了首位,江澄便離開了大樹底下。
    一個人獨自走在鄉間的小路上,皓月當空照,銀光灑滿大地,雖然難民已經離去,但是鄉下的夜晚依然熱鬧非凡。
    在田間地頭,不知名的昆蟲正在高聲歌唱,青蛙也是不甘寂寞,正在放肆地展示它的高音。當然,最煩人的還是蚊子。隻是對於曾經在阿勒泰地區潛伏過三天三夜的江澄而言,這些蚊子就微不足道了。
    除了大自然帶來的天然音樂之外,在不遠的兵營中,士兵們爆發出來的歡天喜地地歡笑聲,也給這個夜晚帶來了不一樣的喜慶。
    江澄明白,這些幸存下來的士兵們有資格擁有這份喜慶。
    隻是,江澄更能分辨出,在這歡呼聲後,還夾雜著不少低沉的哀鳴,這是其中的一些士兵,他們的兄弟、父親或者是兒子在這場戰爭中丟掉了性命。
    江澄抬頭望向天空,從這場戰爭結束,他就一直在反思自己出現的問題,至於留下來阻擋元軍,這自然是沒錯的,但是他終究是高估了新成立不就的羅漢軍的戰力,也低估了元軍的韌性。更重要的是他從一開始就抱著擒賊先擒王的思路,以至於在戰略目標久久不能達成之後,羅漢軍很快暴露出了普通士兵持久力不夠的問題。
    不知不覺中,江澄便坐在了小路邊的一塊石頭上,繼續在思考這場戰爭帶來的教訓以及經驗。
    天色,也不知不覺中亮了起來,隨著太陽從東邊的地平線上升起,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番陽湖中心某處,王馨穎和文柳娘相向而坐,雖然江澄再三強調兩人不能在同一時間出現在統一地方,但是當江澄急速命令船隊馬上出發,並且改變航行路線之後,兩人都明白出事了。
    而這個時候出事,無非就是元軍追上來了。
    王馨穎雖然心中記恨,但是倒不算緊張,隻是文柳娘,心中既緊張,又有一絲期盼。
    “馨穎妹妹,你說師叔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文柳娘先開口道
    “文姐姐,你放心吧,當初饒州城中的賽罕自稱是蒙古十大勇士,結果還不一樣不是死在了饒州城,而這,就是江團長和孟將軍他們做的!”
    兩人一個師叔,一個江團長,倒是有趣,但雙方都明白她們說的就是同一個人。
    文柳娘苦笑,暗道王馨穎畢竟年紀小,也沒見識多少世麵,隻是見過師叔做了幾件其他人沒能做到的事情,便認為師叔真是無所不能了。
    賽罕是蒙古的十大勇士不假,但卻排在最後一位,而且是個有勇無謀之輩,宋朝雖然羸弱,但是能打敗賽罕的將領卻也能找出不少。
    但這次蒙古軍既然是打定主意為賽罕報仇而來,肯定不會再派出賽罕這樣的匹夫之勇。最重要的還是江澄手上隻有一千多名士兵,而且大都是沒有上過戰場的農民,真的遇到戰事,能不能拿出與之一戰的勇氣都是難說之事。
    “文姐姐,你就放一百個心吧,”王馨穎似乎完全沒有把身後的元軍當回事情,“再說了,來的也不一定就是元軍,就算真是元軍,也不一定能追上江團長他們。”
    文柳娘更不知道說什麽了,能讓江澄在最後關頭改變路線,除了元軍還能是誰?而元軍人人騎馬,有時候為了保證行軍速度,更是每名士兵配備兩匹以上的駿馬,要想追上江澄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在這擔心完全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不說船家不會聽從他們的命令返航,就算是回去了她又能做什麽呢,無非就是再給元軍送兩顆人頭而已。
    “別想了,”王馨穎繼續說道,“文姐姐,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文柳娘知道自己在這再擔心江澄也是瞎操心,被王馨穎一拉,便跟著她進到了船艙後麵。
    這離有幾個巨大的壇子。每個壇子裏麵都放滿了肥沃的泥土,王馨穎把文柳娘拉到其中一壇的旁邊,指著其中微不可見的綠色問道。“文姐姐,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文柳娘搖搖頭,對於土裏麵長出來的東西,她一個千金大小姐何曾見過,當然,如果是牡丹、梅花、水仙等這些鮮花,文柳娘還是認識的。
    “這叫土豆!”王馨穎興奮地說道。
    “土豆?”文柳娘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能吃的!”王馨穎表情很是得意,要說田間地頭,她一個鄉下地主的女兒,比起文柳娘就強上太多了。接著也不等文柳娘詢問,便又嘰嘰喳喳地說道,“這是江團長從他家鄉帶來的,據他說這東西的產量特別高,一畝地就能產出兩千斤左右,而且種植環境也沒有水稻要求那麽高,無論是山地、丘陵還是沙壤,都能成活!”
    文柳娘卻是越聽越懷疑,這真是師叔能說出來的話嗎?
    江澄在饒州生活了十年,如果要說起他的故鄉,那應該是梟陽人,可不要說在梟陽,就是宋朝境內,也從來沒聽說過土豆這個稱呼,至於畝產兩千斤,那就是更不可能之事,文柳娘雖然農作物見識少,但是讀書可不少,知道水稻的畝產最多也就隻能達到四百斤左右,而在前朝,也就是唐朝,據說畝產量不過在兩百五十斤左右,至於北方的小麥,畝產量更低,不過一百來斤。
    如果真有畝產能夠達到兩千斤的農作物,那麽這世上還有吃不飽飯的人嗎?
    “馨穎妹妹!”文柳娘雖然再沒有說什麽,但是眼神中卻透露了她極度不相信的話語。
    “我也不相信,”王馨穎話雖如此,但一雙眼睛卻半點沒有離開那顆青苗,“但是江團長跟我說,如果不相信,他願意做我王家的仆人!”
    “你答應了?”文柳娘兩眼睜得像個銅鈴。
    “怎麽可能!”王馨穎微笑,不要說王家現在沒了,就算王家還在,還強盛百倍,也不敢讓饒州知州的二公子作為家裏的仆人啊,如果反過來還差不多。
    文柳娘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也是好奇,難道這毫不起眼的東西,真的像江澄說的那麽高產量?
    宋朝之所以能在半壁江山的情況下,養活著比前朝還要多的人口,就是因為水稻的單位畝產量遠遠超過前朝,如果這個土豆真像江澄說的那麽神奇,那麽在若幹年之後,宋朝的人哭豈不是可以再翻個幾番。
    真這樣的話,即便是元軍,也絕對不敢像現在這樣再宋朝境內為所欲為吧。說不定因為人多,士兵也多,反而能將元軍趕出境內。
    隻是文柳娘心頭很快黯然,不要說以後了,就現在這個情況,也不知道宋朝還能在元軍的鐵蹄之下苟延殘喘幾年。
    王馨穎這時候倒是有些擔心了,江澄給她的土豆隻有兩顆,而且說是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兩顆了。
    按照江澄給她的種植方法,她特別找來了兩個種地經驗極為豐富的老農。讓他們分別種植一顆土豆。
    但是一顆土豆最多也隻能分出五塊芽苗,如果一旦出現死苗,產量就要大降。
    土豆的產量王馨穎其實並不擔心,她擔心的隻是會看見江澄的失望,從江澄將這兩顆土豆交給她的時候,她就發現,這兩顆小小的土豆在江澄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於超越了他自己。
    “土豆啊,土豆,你可要快快長大!”王馨穎做出一幅向上天祈禱模樣。讓文柳娘再次無語,江岸上的元軍帶來的危險迫在眉睫,即便是不擔心江澄等人的危險,等到船隊到了洪州,很有可能便會遇上追上來的元軍,到時候這龐大船隊上的幾萬難民,便真的成了對方刀俎下的魚肉了。
    隻是王馨穎不擔心這個,反倒是在操心起了這所謂的土豆。
    “文姐姐,這事情我隻告訴了你一個人,就連負責種植土豆的兩位老伯都不清楚這東西是什麽。所以你一定要保密啊!”王馨穎低聲道,江澄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了她,這讓她很是興奮,又覺得壓力巨大。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將這秘密無意中透露了出去。
    想來想去,覺得釋放這份壓力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另外一個人也知曉這份秘密,而文柳娘便是最好的人選。
    “情況怎麽樣!”傷兵營中,看著好不容易才停下來的梁昆,江澄立即圍了上去,而在此前,即便是看著梁昆數次從他麵前經過,江澄都強行製止了自己想要打斷他的衝動。
    “還算不錯!”梁昆臉色激動,原本以為這場戰爭的傷者會和以往的一樣,大部分的人都在痛苦中死去。
    但是在經曆了和江澄的交流,準確來說,是梁昆等人經過了江澄的培訓之後,對於戰後在處理傷殘戰士的水平方麵有了明顯的提高。
    比如消毒,止血,包紮以及衛生方麵。
    如果放在以前,傷病抬到梁昆麵前,第一步就是撒上止血藥,第二步;包紮。至於傷者能不能活下來,那就隻能看天命了。
    但是現在,給傷者第一步就是清洗傷口,消毒,再才是止血。包紮,完成了這些之後,對於傷兵營中的衛生也是極為的講究,在保證通風的情況下,還要盡量保證裏麵的舒適度,而且每個傷兵之間都保證有一定的距離。
    除此之外,江澄貢獻出來的幾個藥方,也讓梁昆懷疑這隻有天上的神仙藥才能有此效果。
    “一百七十三名傷者,隻有三名傷重者因為送來時間太晚,沒能搶救過來,至於其他人,目前看來都還算不錯。如果要是在以前,不說一半,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士兵會丟掉性命。”
    江澄痛苦地低下了頭,梁昆說的三個隻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數字,但是對於這三個家庭而言,無疑是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