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字數:11918   加入書籤

A+A-




    陳標板著臉:“小樉……”
    已經挨過揍的陳樉“噗通”一聲,雙膝著地,跪得特別豪邁。
    馬氏嘴角直抽搐。
    她揍陳樉的時候,陳樉還滿臉無賴模樣,和朱元璋耍賴的時候簡直一個模子印出來。
    怎麽標兒一板著臉,二兒子就這麽老實?
    馬氏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心裏的不是滋味,並不是因為什麽“當娘的沒尊嚴”,而是愧疚。
    朱元璋性格暴躁,馬氏不放心朱元璋,得親手幫朱元璋管理著後勤,並在朱元璋牛脾氣犯了的時候,把朱元璋從歧途上拉回來。
    馬氏心裏明白,天下未定,何以為家?
    隻要這世道還亂著,他們一家子,她的孩子們,就無法擁有一個安穩的生活。
    所以她為了大家,隻能忽視小家,讓孩子們在安全的地方,被別人帶著長大。
    她管教不好陳樉,不是因為陳樉性子天生頑劣,而是因為她沒有一直陪伴在陳樉身邊。
    她這個母親的形象,在陳樉那裏太單薄。
    還好有標兒在。
    馬氏看著陳標的眼神十分柔軟和愧疚。
    即使陳標是神仙童子,神仙童子也是小孩子,她卻隻能把教導孩子的重擔壓在陳標身上,讓陳標又當爹又當媽,還要給弟弟們當老師。
    陳標看弟弟跪得這麽幹脆,也嘴角微抽。
    這家夥怎麽小小年紀就一副滾刀肉的模樣?這究竟像誰?
    我爹是個老實人,我娘是個慈祥人,我就更不用說了,完美!
    這怕不是遺傳變異?
    陳標很擔心,陳樉小小年紀就這樣,長大後怎麽辦?真是三歲看到老?
    陳標按著眉角,道:“你還小,你做錯事,這錯哥哥至少要分一半。哥哥寫檢討,你背檢討。你沒把檢討書背下來前,你和我都不能吃零食,如何?”
    陳樉小手放在膝蓋上,縮成一個小團子:“哥,我錯了,你罰我,別罰你自己。”
    陳標挼著自己弟弟的大腦袋道:“我說了,我是你哥哥,你從小是我教的。弟不教,兄之過。你確實應該受罰,但我的罰也不能少。好了,起來。檢討的事再說,我們陪著娘出外走走。今日天氣陰涼,我們去竹林邊野餐。”
    陳標拉了一下陳樉,沒拉動。
    陳樉見陳標踉蹌了一下,忙站起來,扶住陳標。
    陳標:“……倒也不需要你扶。”
    見陳樉瞬間老實,並且神情後悔極了,馬氏若有所思。
    標兒教導樉兒的策略,她是不是能用在重八身上?畢竟樉兒看樣子,就是一個小號重八。
    馬氏決定以後試試。
    陳標年紀太小,他牽著馬氏,反而是讓馬氏顧著他。
    他便讓粗壯的丫鬟看顧好馬氏,馬氏推著小小的嬰兒車,嬰兒車上載著隻知道吃和睡的陳棡。陳標自己牽著陳樉,朝著後院竹林走去。
    石板路有些顛簸,陳棡在嬰兒車內晃來晃去,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睡得像頭小豬。
    陳樉走幾步路,探頭看弟弟一眼,然後對陳標說弟弟像小豬豬,然後走幾步,又探頭看,再次誹謗他弟弟是小豬豬。
    陳標十分無奈:“睡得多才長得高。你也可以多睡。”
    陳樉抱著陳標的手臂道:“不要。我要和哥哥玩。”
    陳標歎氣。他寧願陳樉多睡,別來煩他,吵得他腦殼疼。
    馬氏忍笑:“確實是小豬豬。”
    你們都是小朱朱。
    陳標道:“娘喲,你別太縱容小樉。他嘴現在就這麽壞,以後還得了?”
    陳樉抱著他哥的胳膊蹭來蹭去,把陳標蹭得東倒西歪走蛇形路線:“我不壞,對哥哥不壞。”
    馬氏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他們來到竹林旁時,發現朱文正和朱文忠正好在挖筍子。
    挖筍子的主力是朱文正,朱文忠在一旁望風。
    見馬氏他們過來,朱文忠愣了一下,大叫:“文正快跑!”
    朱文正差點一鋤頭挖腳上。
    陳標無語極了:“你們在幹什麽?”
    朱文忠老老實實道:“偷筍子。”
    朱文正狡辯:“挖叔叔家的筍子,怎麽能叫偷!”
    陳標更無語了:“你們想吃筍子,找我要就好,怎麽還自己來偷……挖?”
    朱文正道:“因為叔叔說,還是偷著的食物吃起來最香,我就想試試。”
    陳標腦殼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我爹究竟教了他侄子什麽鬼東西?伯伯泉下有知,怕不是要入夢打死我爹!
    陳標仰頭看馬氏:“娘……”
    馬氏臉上繃不住了:“看娘收拾他!”
    朱文忠:“哦豁,文正,你要倒黴了。”
    誰讓舅舅倒黴,舅舅就讓誰倒黴。
    朱文正:“……嬸嬸,我錯了!”
    馬氏微笑:“你沒錯。就算你錯了,教你的國瑞至少有一大半的錯。”
    陳標想掏耳朵。我娘這話這麽聽起來這麽熟?一定是我的錯覺。
    陳標打圓場:“好了,既然挖都挖了,一起來野炊。你們行軍打仗,肯定會壘灶。”
    聽到陳標要做東西吃,朱文正的口水立刻充盈。什麽叔叔之後可能會倒黴,自己也會跟著倒黴的事,立刻被他拋之腦後。
    文人們說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朱文忠看著自家義兄弟,心好累。
    他總覺得,自家這位義兄弟,怕不是聰明都集中在了打仗上,其他方麵都是純粹的蠢貨。
    朱文忠擔心,義兄弟這麽蠢,將來會不會被人坑得很慘。
    有舅舅和標兒看護著,應該不至於?
    “文忠,你愣著幹什麽?快過來幫我搬石頭!不然不給你吃!”朱文正大喊。
    朱文忠歎氣:“好。”
    朱文正和朱文忠壘灶台的時候,陳標讓人把已經在水中燒開消過毒的黃泥拿過來。
    今天他要吃叫花雞。
    現在朱元璋還沒當皇帝,世上還沒有叫花雞這道菜。不過陳標他爹和陳標說過以前偷雞後用黃泥裹著燜著吃的事。
    陳國瑞說,就算肉很香,但那樣做出來的雞真的不好吃,讓陳標不要嚐試。
    肉很香的意思是,能吃到肉就很香了。但那黃泥燜雞……
    偽裝成陳國瑞的朱元璋覺得,自家標兒別說吃,聞著味就會吐出來。
    真正的叫花雞做法是把活雞掐死後,什麽處理都不做,直接黃泥裹了埋火裏燜熟。
    待吃的時候,把黃泥掰開,黃泥就直接把羽毛連著雞皮一起撕下來,正好吃裏麵的肉。
    泥土中自帶鹽味,連鹽都不需要找。
    看了正宗叫花雞的做法,就知道這樣做出來的雞肯定腥氣撲鼻,而且吃的時候難免會在雞肉上沾染黃泥土。
    朱元璋當乞丐的時候這樣做雞,隻是為了把做雞的香味封住,免得被人察覺。
    若是直接烤著吃,烤雞肉香飄十裏,朱乞丐立刻會被人找上門打斷腿。
    陳標問他爹:“如果我用大帥的故事當噱頭弄一個叫花雞出來,這道菜的利潤分一半給大帥當私房錢,大帥會不會砍咱們的腦袋?”
    朱元璋拍著胸脯道:“絕對不會!大帥會很高興,相信我!”
    陳標覺得有點懸,但他還是先把叫花雞搗鼓出來。如果朱大帥不同意,就叫陳記商人雞,說是朱元璋手下大將陳國瑞行商時候吃的雞。
    或者他問問自家叔叔伯伯們,哪個功勞最大名氣最大,就用誰的名號。
    朱元璋的名聲,不借也罷。
    陳標選擇了半大的小公雞,已經洗幹淨摘除內髒醃製了一個時辰。
    現在他將菇類、芋頭、筍塊等蔬菜與調料一起塞進雞腹中當填料,雞肉表麵塗上蜂蜜,再裹上新鮮摘取的荷葉。
    收拾完書房的朱文英拎著一壇甜菜燒過來,陪著陳樉用燒酒和泥,把雞裹在酒泥中。
    聞著燒酒的味道,正在生火的朱文正眼睛立刻亮了:“這酒味道正!”
    朱文忠結結巴巴道:“用、用這麽好的酒和泥?太浪費了!會不會違反軍令?”
    陳標道:“自家釀酒,不是販賣,不會違反軍令,而且這是甜菜根釀造的酒,嚴格來說,不算糧食。”
    糖甜菜在公元十二世紀就已經在阿拉伯和波斯廣泛種植,華夏北方也早有引進,不過都是當蔬菜吃,種的不多。
    要到了1747年,德國科學家才發現甜菜根中有蔗糖,開始用甜菜根製糖。
    糖在古代是奢侈品。
    現在還未出現後世那種出汁率高的甘蔗品種,甘蔗製糖效率較低,而且屬於經濟作物,在亂世中種甘蔗不種糧食顯然不行。
    甜菜全身都能食用,在亂世能作為糧食食用。陳標這顆聰明腦袋,當然提前在陳家的莊子裏種甜菜,選育蔗糖含量高的品種,提前幾百年用甜菜根製糖。
    製糖剩下的甜菜根渣,陳標就發酵來釀造成酒。
    酒的品質很差,酒精度低,味道也不怎麽樣。但在這個世道,陳標完全可以在解除賣酒禁令後,把甜菜根製糖後殘渣釀造的酒當奢侈品賣。
    論黑著心眼賺錢,陳標是專業的。
    朱文正對酒的來源一點都不在意。他腦子一根筋,叔叔都不在意,他在意什麽?
    朱文忠聽了陳標的解釋,鬆了口氣。
    他讚歎道:“標弟好厲害,什麽都能利用起來。我隻知道甜菜根曬幹後勉強能充饑,沒想到還能釀酒。”
    陳標叮囑道:“那是。以後你們記住,行軍打仗別偷別搶,手腳都幹淨些。要錢,就來找我,我給你們分紅。”
    朱文忠笑道:“好。”
    朱文正抱怨:“標弟啊,我每次回來,你都要叨叨這件事。知道了知道了。”
    朱文忠道:“就要多念叨。我不會忘記,但你容易忘記。”
    朱文正生氣道:“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我容易忘記!”
    朱文忠道:“你忘性大,就該標弟多念叨。”
    朱文正道:“我們比劃比劃,看誰忘性大!”
    朱文忠白了朱文正一眼,沒理睬這個除了行軍打仗之外,腦仁沒有拳頭十分之一大的莽夫。
    朱文忠不理睬朱文正,朱文正又不好衝上去打人,隻能氣呼呼地刨坑做灶台,無能狂怒。
    讓朱文正更生氣的是,陳標不僅不住嘴,還走到朱文正身邊絮絮叨叨。
    什麽咱們都是吃過戰亂的苦的人,將心比心,不能把苦難帶給別人,就算大帥不在乎,咱們良心也過不去巴拉巴拉……
    朱文正不顧雙手都是土,使勁捂住耳朵:“別念了別念了,標弟,標兒,我的標少爺,你哥哥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陳標笑著撲到他蹲著的堂哥背上,雙手摟住朱文正的脖子掛著:“你以為我想念叨你?還不是爹說,你容易得意忘形,讓我多念叨你。”
    朱文忠使勁點頭。
    陳標笑道:“看,忠哥也這麽說你。”
    朱文正狠狠翻了個白眼。
    叔叔,義父,朱大帥!你真的狠!
    朱文正寧願被朱元璋罵,也不想聽到陳標叨叨他。
    被這麽小的孩子叨叨,他不要麵子嗎?
    陳標對著朱文正的耳朵大喊:“堂兄!你聽到了嗎!”
    朱文正:“聽到啦聽到啦,別喊了,耳朵嗡嗡叫啦。”
    朱文英拯救了朱文正的耳朵:“泥封好了,什麽時候埋下去?”
    陳標道:“先生一堆火。”
    他們把泥封的雞擺在陽光下曬著,先在灶坑裏生了一小堆火。待火熄滅後,把酒泥已經變成泥殼子的雞並排放進火堆裏,用土埋好之後,再重新生起火堆。
    火升起來後,陳標又讓人把燒烤架子拿來,烤串好的魚、蔬菜、米糕、饅頭片吃:“先墊墊肚子。”
    他三位兄長食量都大得驚人,那幾隻可填不飽他們的肚子。
    有好吃的,朱文正心情就恢複了:“叔叔呢?不一起來吃?”
    朱文英道:“義父剛走。”
    陳標抱怨道:“他要忙工作。誰讓他在大帥麵前立軍令狀,說他一個人就能搞定揚州?活該。”
    包括馬氏在內的知情人都努力咬緊牙關,不露出笑容。
    是啊是啊,陳國瑞在朱大帥麵前立軍令狀,哈哈哈哈哈。
    “娘,燒烤少吃些,我給你煨了雞湯,等會兒你吃雞湯飯。”陳標叮囑。
    他所做的雞湯飯,當然是把雞肉全部都撕下來,肉多米少的雞湯飯。再加上蔬菜和菌菇顆粒,充分保證孕婦的蛋白質和膳食纖維。
    馬氏微笑著點點頭:“還是給你爹裝一份送去,否則他回來,肯定會鬧騰。”
    陳標拉長聲調道:“好!~連泥殼子一起給他送去,不告訴他怎麽吃。小樉!別玩泥巴了,洗手,吃肉!”
    馬氏笑聲爽朗:“好,不告訴他怎麽吃。”
    陳樉揮舞著手中的泥塊:“不告訴他!不告訴他!”
    ……
    朱元璋:“阿嚏!”
    他像個前朝趕考書生一樣背著一竹筐書,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難道我剛走,標兒就想我了?朱元璋非常自戀地想。
    走出家門,朱元璋被“天命所歸”的喜悅衝昏的腦袋冷靜下來,開始思考陳標透露出的些許“未來”。
    他無論怎麽想,也不認為自己會走到恢複人殉那一步——即使他是個大老粗,也知道恢複人殉的帝王會在史書中被罵成什麽鬼模樣。
    他自己的名聲就罷了,若這成為祖訓,他那心地善良的好標兒,怎麽可能做如此殘忍的事?他不是給標兒挖坑嗎?
    未來的我未必瘋了不成?
    我得在什麽情況下才會發瘋啊,總不可能和標兒反目成仇?
    難道是標兒造我的反?那不是直接禪位就能解決的事嗎?
    標兒當皇帝,我當太上皇領軍為他開疆擴土,豈不是美滋滋?
    朱元璋皺眉苦思,腦袋中一團漿糊。
    他想啊想,漿糊終於清澈了一點。但那一點點靈光快被他抓住的時候,一陣猖狂刺耳的大笑,就像大鐵錘似的狠狠砸向他的腦袋,那點靈光瞬間沒入漿糊,頭更暈了。
    咱標兒住的這條街不是軍事重地嗎?!誰在那大吵大鬧!!
    朱元璋氣衝衝地衝過街道拐角,看見周德興正坐在周家大宅門口的石階上,雙手捂著耳朵愁眉緊鎖。
    而在外人麵前不苟言笑的冷麵嚴肅統帥徐達,和在外人麵前謹小慎微的敦厚和善大將湯和,仿佛兩個瘋漢子似的,圍著周德興跳來跳去,就像是蒙古人圍著篝火跳舞。
    看標兒,不帶你!吃大餐,孤立你!
    誰讓你一說謊就結結巴巴,三番五次差點暴露大帥真實身份?
    沒用的家夥,下次你繼續趴在牆頭上聞味道吧,嘿嘿!
    周德興氣得大吼:“夠啦!我要砍死你們!”
    徐達和湯和勾肩搭背擠眉弄眼:“你砍啊,你砍啊,你不砍就是我孫子。”
    周德興被激得“嗷嗷”叫,解下腰間裝在刀鞘裏的大刀,對著徐達和湯和胡亂揮舞。
    朱元璋扶額。
    他就說今天開會的時候,周德興在愁個什麽勁兒。原來徐達和湯和這倆老小子,又去氣周德興了。
    “夠啦!吵什麽吵!”朱元璋背著一簍子書衝過去就是兩腳,狠狠踹徐達和湯和屁股上。
    周德興眼淚汪汪撲過來:“大帥!你要為我做主啊!”
    朱元璋條件反射,也一腳把周德興踹翻在地。
    周德興:“……”
    徐達和湯和拍了拍屁股上的鞋印哈哈大笑:“有福不同享,有難要同當,好兄弟,哈哈哈哈。”
    周德興趴在地上裝死。
    這三個兄弟他不要也罷!
    朱元璋自知理虧,把周德興從地上拉起來:“好了好了,你趕緊再練練,練好了帶你一起去看標兒。標兒送吃的來的時候,我什麽時候少過你那份?”
    周德興委屈:“你們都是吃飽了才分我。”
    朱元璋:“至少你嚐到了味。”
    周德興氣得翻白眼。
    你們等著!我專門聘請了一個唱戲的教我!我很快就出師,到標兒麵前把你們的食物全搶了!
    “大帥,又是標兒讀過的書?”徐達道,“你看完馬上給我看啊。”
    湯和道:“我也要我也要。嘿,大儒都教不懂我,看標兒的書,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周德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要是標兒能教我兒子就好了。我那個兒子啊,氣跑了好幾個教書師傅。”
    朱元璋沒好氣道:“那不是因為你太溺愛縱容他嗎?你要把他按著抽幾次,看他敢不敢氣跑教書師傅。”
    周德興頂回去:“說得好像老大你會打標兒似的。”
    朱元璋得意:“我那是不需要。”
    徐達道:“說起文人,老大,我剛接到消息,朱熹家又拿喬了。說好的派人來,結果又稱病。估計咱們還得拿出一些誠意。”
    湯和撓了撓頭:“估計不是誠意問題,還是咱們太弱。老大,咱們還是等多占些地盤,有他們所說的什麽天子之氣之後,再去找朱熹聯宗。”
    朱元璋淡淡道:“不用了,不找了。我就是一老農的孩子,祖上沒什麽名人。”
    周德興焦急道:“老大,你別賭氣啊。他們文人就喜歡搞什麽幾顧茅廬。現在那些文人閉著眼睛罵你,你不和朱夫子聯宗,以後他們還罵。”
    朱元璋道:“罵就罵唄。我又不是為了那群文人爭天下。”
    三哥們麵麵相覷。
    徐達率先道:“好吧,暫時不管他們。說不準等老大當皇帝了,他們自己會求上門來。”
    朱元璋道:“求上門來我也不理。我朱元璋就是從乞丐一路摸爬滾打當了皇帝,看看史書裏那些皇帝,就劉邦能和我比一比。這功績,還需要我認什麽祖宗。至於那群多嘴多舌的文人……”
    朱元璋哼笑:“嘰嘰喳喳幾隻鴉,滿嘴噴糞叫呱呱。今日暫別尋開心,明早個個爛嘴丫。”
    三哥們再次麵麵相覷,然後不知是誰開始鼓掌大笑,而後三人都大笑了起來。
    “好詩,好詩!”
    “老大厲害,這詩絕對流傳千古!”
    “認什麽文人祖宗,老大自己就是大文人!”
    朱元璋背著書簍走在最前麵,徐達、湯和、周德興三人勾肩搭背歪歪斜斜跟在朱元璋身後。
    太陽光從朱元璋斜前方照麵打過來,把四人臉龐都映得金燦燦。
    從他們身後往前看,好像四人都融入了光裏,正朝著太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