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大明建元洪武(三更合一霸王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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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北平周圍大元殘餘潰兵已經被掃平, 山西盡入大明囊中,北邊漢家王朝傳統勢力範圍,隻有甘肅和河套地區還在元朝的控製下。
朱元璋登基, 大明建國,不僅代表中原大地重回漢家王朝手中, 也代表著脫離漢家統治四百五十多年的燕雲十六州再度並入漢家中原體係。
大明從開國時的疆域,就已經把大宋壓了下去。
已經初步顯示出自己強盛之態的漢家王朝建立, 即便文人們仍舊在心裏罵著朱元璋黔首庶民泥腿子, 也不得從內心升起悵然和自豪的感情。
罵歸罵, 酸歸酸, 還是與有榮焉。
在應天之外的文人們都想, 朱元璋此次的登基儀式一定非常莊嚴隆重,能一掃漢家頭上幾百年的陰雲。
事實上,朱元璋的登基簡陋得沒邊了。幸虧陳標鎮守北平沒來圍觀,否則一定會在心中嘲笑親爹, 這登基典禮還不如他在現代景區看的表現性質的登基典禮呢。
當然, 陳標也可能轉頭就跑,“世界那麽大,我要去看看,再我爹的見”。
他總不能在親爹登基的時候衝上去對親爹拳打腳踢, 隻能這樣委屈自己了。
朱元璋的登基典禮是這樣的。
他先在應天郊外圜丘壇祭天北京圜丘壇是嘉靖年間仿造南京而建),然後侍衛將龍案龍椅擺在祭壇上, 帝王冠冕擺在龍案上。
百官中的心腹重臣烏壓壓擁上去把朱元璋扶按)在龍椅上,心腹重臣再七手八腳為朱元璋穿上龍袍戴上冠冕大部分人在添亂),朱元璋就登基成功了。
這期間, 朱元璋和左右丞相就是李善長和徐達)等心腹重臣時不時地傳來罵娘和打架的聲音。
自以為非常努力的武將們為龍袍和冠冕哪麵正哪麵反吵了起來,朱元璋一腳踹翻了吵得最大聲的徐達, 李善長一通王八拳逼退了其他腦子有坑的武將,朱元璋終於穿好了冠冕龍袍。
擔任總禮儀官,即使年齡一大把,那嗓子也中氣十足能讓站在最末尾的官員聽見的季仁壽,先是嘴角抽搐,然後眼角抽搐,最後整張褶子臉都在抽搐。
如果不是要維持此次登基典禮上最後的嚴肅,季仁壽都想衝上去把包括朱元璋在內的所有大臣都揍一頓了。
因為此番騷亂,就是以朱元璋一句“俺尋思著這麵才是正確的吧?禮儀官是不是放反了?”開始。
這裏解釋一下,朱元璋和後世的朱棣都不愛說“朕”,一般自稱“我”,急了就自稱“俺”,這是《明實錄》和考古聖旨實物考古中證實的。
一般來說,朱元璋和朱棣說“朕”的時候,十有八、九是文官記錄美化,剩下一二成是正式場合。
後世影視劇說朱元璋自稱“咱”,這是沒有的事。“咱”是明朝中後期從山西傳出的指代自己率領的兵馬的稱呼,後蔓延到全國成為男子漢氣概的自稱。現在山西的軍隊還是元朝降軍,正在被勞動改造中。
季仁壽已經叮囑了朱元璋許多次,至少這次登基儀式上他要老老實實自稱“朕”。朱元璋一高興,又自稱“俺”了。
記錄典禮實況,以後要編寫《明實錄》的文官差點捏斷了筆杆子,季仁壽想錘爆朱元璋的龍頭。
大概是季仁壽的眼神太嚇人,朱元璋飄飄然的狂喜被一瓢涼水澆清醒,板著臉做出了帝王該有的威嚴模樣。
季仁壽冷哼了一聲,又掃了還亂糟糟的重臣們一眼。這群重臣立刻乖乖回到自己位置,握緊手中笏板,人模狗樣,非常像那麽一回事。
季仁壽收回視線,繼續之後的步驟。
之後步驟就由兩個丞相來做。徐達被朱元璋踹了後十分老實,和李善長一起進獻玉璽,率領文武百官叩拜。
在季仁壽的主持下,文武百官下跪,叩拜,起身,轉向,下跪,叩拜,起身,轉向……直到坐在上首處的朱元璋都看得有點暈乎乎之後,整套儀式才結束。
季仁壽使眼色。
朱元璋還在暈。
季仁壽幹咳。
朱元璋還沒暈完。
李善長捏緊了笏板,走上前聲如洪鍾:“賀陛下登基!請陛下建元!”
朱元璋:“哦哦哦……咳。”
季先生的眼神有點可怕,好像想用他手中的笏板敲破我的頭,這一定是錯覺。季先生這麽注重禮儀的人,怎麽會以下犯上。
朱元璋在心中自欺欺人後起身,再拜天地。
“朕!朱元璋!禱告皇天後土!曆代先祖!”
“自今日起!建國大明!建元,洪武!”
“咚!”“咚!”“咚!”……
一排大鍾輪流敲響。
混亂和懵逼終歸肅穆。
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正月初四。比陳標所在時空的曆史提前一年。
朱元璋於應天登基,國號大明,建元洪武。至正二十七年成為洪武元年。
此時,朱元璋剛剛四十歲虛歲)。
二十七歲被逼加入紅巾軍,不惑之年登基為帝,不過歲月十三載。
……
同一時間。
平江城內,張士誠坐在麵向應天的高樓上,自飲自酌。
在他麵前,放著行商從應天帶來的報紙。報紙日期是在一月前,上麵刊登著,朱元璋要在正月初四登基。
張士誠下令不讓任何人來打擾他喝酒,但張士信作為張士誠最寵的弟弟,不在“任何人”之類。
張士信拎著一壺好酒,也來喝酒。
他喝酒的時候罵罵咧咧,說不明白為什麽士林民心都在自己這邊,卻讓朱元璋占了便宜。
他還罵,為什麽朱元璋北伐那麽順利,讓他們想出手捅朱元璋的後腰都沒來得及。
張士誠淡淡道:“我們也是泥腿子。”
難得聽寵溺他的大哥反駁,張士信罵人的嘴僵住。
張士誠又道:“來得及,我也不會出手。”
張士信樂了。
他放下酒杯,道:“大哥,你說這話別人信,我是你最親的弟弟,你何必在我麵前偽裝。你可別說朱元璋攻打元朝是義舉,你不該背刺他。你打韓宋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張士誠低頭看著自己手中酒杯中的漣漪:“那不一樣。”
張士信笑道:“是是是,那不一樣,來,繼續喝。”
張士誠道:“你繼續喝吧,我不喝了,我去醒醒酒。你這壇子酒喝完,回去好好休息。朱元璋登基後,就該打我們了。”
張士信聽著大哥婆婆媽媽的叮囑,不耐煩地擺擺手:“好好好,是是是。”
張士誠在心底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是歎這個仍舊沒多少危機感的弟弟,還是歎自己。
他走到樓下,拿起兵器,一招一式的揮舞。
他隻是一個鹽販子,最初起兵的時候隻有一把子力氣,沒有什麽招式。
當他當了將領,手下有人有錢之後,才尋得人教導,把會傷身體、事倍功半的動作改掉,變成現在這樣流暢的招式。
張士誠揮舞著手中長刀,心中不斷回憶起過往一點一滴,想起了從北平送來的書信。
“吳王親啟。小子陳標,吳王可能聽說過我。”
“文縐縐的話不說了,我也不是文縐縐的人。我占領北平之後,搜得元朝官員信件。原件不能給你,給你的臨摹本,愛信不信。”……
“吳王曾是元朝比韓宋更大的心腹大患,所以他們在你那派的人最多。現在我的主公那裏人也多了起來,張昶就是主使之一。”
“張昶主張嚴苛刑罰,對我主公歌功頌德,讓我主公抓緊時間享樂,說享樂才是主公洗掉腿上的泥點,被士林接納的辦法。這一點是不是很耳熟?”……
“吳王曾是英雄,這世間最難過之事,莫過於美人遲暮,英雄末路。標並不為主公勸降吳王,僅希望最終與吳一戰時,與大明對戰的是曾經那個英雄張士誠。”……
“最後是不是該還說點什麽圓滾滾的簡筆畫小人撓頭),嗯,感謝吳王曾經在高郵城的壯舉。雖然吳王或許本意並不如此,但後來者不再認為大元不可戰勝,能一直高舉抗元旗幟,都肯定被吳王此舉激勵過。”
“後世史書,定有吳王濃墨重彩一筆。希望我們能在戰場上見麵的那一刻到來。”
“陳標敬上。”
張士誠手中長刀越舞越快,帶起了陣陣風聲。
很快,他長刀脫手,紮在了地上。
張士誠跌坐在地上,大喘氣。
他並不是累了。就算沉迷酒色,他也沒有耽誤練武。如果現在上了戰場,他相信自己還是一員悍將。
但他又確實累了。
張士誠雙手撐在地上,仰頭看著天空,臉上有些許茫然。
他當然知道陳標。
若洪都之戰還有人對陳標嗤之以鼻,認為是明軍吹噓。大都之戰,陳標智謀無雙,讓天下人都閉上了嘴。
那罵死陳祖仁的事,不過是對陳標的名聲錦上添花而已。
一介總角稚童,卻得朱元璋信重,不僅預定為未來太子心腹重臣,如今竟然已經成為朱元璋心腹重臣,越過一眾老將,鎮守元大都,直麵北元勢力。
陳標不是勸降,也不是擾亂自己心智——這樣的人,不屑於做這樣的事。
張士誠明白,陳標隻是英雄惜英雄。
或許,也是朱元璋借陳標的手英雄惜英雄,否則陳標不敢單獨和自己寫信。
可知道了這些信是真的,知道自己麾下那些歌功頌德的心腹們都是別人派來腐蝕自己的人,現在又能如何?
他又想起了一個最先被他厭棄的心腹謀士,羅本羅貫中。
“主公,為什麽你總是在關鍵的時刻做出最錯誤的選擇?”
張士誠仰麵躺在地上,一隻手蓋在眼睛上,遮住正月初四刺目的太陽光,大笑出聲。
平江城內,一處小巷子中,羅本扶著老師施耳,兩人也麵向應天的方向。
施耳道:“朱元璋這時候應該已經登基了。”
羅本道:“嗯。”
施耳道:“我已經老了,沒精力再投他主。你還年輕,朱元璋若征召你,你就去吧。”
羅本倔強道:“不去。”
施耳苦笑著搖搖頭:“我原本以為朱元璋是暴君,但現在想來,暴君也可以是明君。你應該去。”
羅本道:“朱元璋或許真的是明君,但他麾下已經有許多賢臣,有我沒我都一樣。我隻想堅守我的抱負。”
擇一明主,從一而終。
如鳳凰擇梧桐,若梧桐枯萎,則鳳凰泣血,再不返回天空。
說愚忠也罷。人這一輩子總會堅持一些愚蠢的事,這才是人。羅本知道這樣不理智,但人不理智的時候多了,不差這一次。他不過是遵循本心而已。
施耳再次搖搖頭,道:“回去吧。以後你若改了主意,也不要羞恥,盡管去。跟隨明君,不丟人。”
羅本哭笑不得:“老師你放心,我不是會為了麵子死撐的人。”
他隻是即便離開張士誠,也視張士誠為主。
張士誠墮落,他不會助紂為虐,但也不會去張士誠的敵對陣營做官。
僅此而已。
……
甘肅寧夏府路此時寧夏屬於甘肅行省)。
陳標到達大運河盡頭之後,僅僅兩日便攻下大都,大大打亂了擴廓帖木兒和元太子的計劃。
朱元璋親率大軍西進,一路連克山西數座城池,一直打到冀寧大同)。
元太子指責擴廓帖木兒此次戰略失敗,與擴廓帖木兒再次分裂。
擴廓帖木兒退守甘肅寧夏,元太子退守應昌路今內蒙古赤峰市)。
徐達對朱元璋闡明了陳標的建議,並加上了自己的建議。
朱元璋認可徐達和陳標的看法,認為元太子不足為患,擴廓帖木兒才是將來大明心腹大患,便無視元太子,全軍分幾路堵住甘肅各個關隘,一邊屯田養兵,一邊朝著寧夏推進。
因朱元璋登基,徐達、湯和等人暫時回應天,明軍攻勢暫時停止,擴廓帖木兒暫時有了喘息之機。
正月的寧夏正值冰封萬裏之時。
明軍連日騷擾,徐達這個損透了的家夥,隻圍不攻,每日讓人在寧夏大營附近敲鑼打鼓喊打喊殺製造噪音,擾得元軍精神疲憊,神經衰弱。
即便他離開了,副將們也遵守他的策略,每日用噪音騷擾元朝守軍。
擴廓帖木兒已經好幾日沒能睡個好覺,眼中布滿了血絲。
徐達離開之前,將書信綁在箭上,射入了寧夏軍營內。
他告訴擴廓帖木兒,他要回去參加主公朱元璋的登基典禮,從正月初四起,這天下就要改名叫“洪武元年”了。
“你可以趁著我不在出兵試試。”
擴廓帖木兒攏緊了大氅,手中的力道仿佛要把那張脆弱的紙捏碎。
麵對徐達的挑釁,擴廓帖木兒很想出兵試試,卻又擔心徐達故布疑陣。
他掃視了一眼周圍昏昏欲睡的元兵,悲哀地發現。就算徐達已經離開,明軍還在外麵。就算他打出去,也不可能成功。
擴廓帖木兒麾下精兵已經隻剩下五萬不到。
他明白自己的活路不在這裏。他如果放棄這些兵,隻趁著夜色帶輕騎突圍逃回草原,投奔太子,才是活路。
大元雖在中原勢力幾乎被拔除,但草原仍舊是大元的天下。以大元皇帝和太子的號召力,以蒙古各部落共同的利益,以自己的聲望和養父留下的政治資產,他一定能成為這支草原鐵騎的統帥,繼續與大明對抗。
可他同樣也明白,入關太難了。
大明不是大宋,朱元璋不是宋朝任何一個皇帝。他如果失去甘肅,蒙古就失去了最後一塊沉澱著華夏文明的地盤,又回到了部落狀態。
大元還能入關嗎?還能在中原大地重新建立一個王朝嗎?
擴廓帖木兒飽讀詩書,他翻遍了史書,就算是東西漢也是幾乎是連續存在,從未見到哪個朝代隔了一個朝代後,還能複國。
皇帝和太子如果能整合草原的勢力,與自己裏應外合,奪回大都,他們還有希望。
若他離開甘肅,大明穩固了根基,再回來就難了。
擴廓帖木兒閉上眼,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大明皇帝登基的時候,是明軍最鬆懈的時候。據說大都守軍將領是朱元璋的三個義子,已經全部回到應天。大都中,隻有一妖孽稚童陳標坐鎮。
他決定直取大都。
如果他能成功,大元皇帝和太子就算有再多顧忌,草原上的蒙古王公們有再多借口,也會一同進攻中原,以大都為跳板,重新收複大元河山。
如果他失敗,就退回草原。即便他有生之年恐怕都無法再踏足中原,至少能幫太子在草原上坐穩“蒙古大汗”的位置。
為此,他安插的所有棋子都可以動起來了。
反正他如果退回了草原,這些棋子也沒有用處了。
於是當夜,擴廓帖木兒與他的將近五萬大軍居然悄悄繞過了明軍駐守的關隘,跋山涉水,出保安州今河北涿鹿),逼近大都。
鎮守慶陽的元將張良臣、鎮守潼關的張良弼和李思齊等大將同時出動,阻斷明軍,為擴廓帖木兒開路。
其他零散元軍也聞風而動,在朱元璋登基前後日子“活”了起來,與明軍撕咬。
當明軍發現擴廓帖木兒棄寧夏城而去,都以為擴廓帖木兒要逃回草原。
他們分了一半軍隊入駐寧夏城,以為自己占了大便宜,一邊派傳信兵往擴廓帖木兒回草原的路打探並傳信,讓同僚圍堵。
當傳信兵急奔百裏,詢問沿路鎮守同僚,皆未發現擴廓帖木兒蹤跡的時候,方覺不對,立刻回去稟告。
正在寧夏城內笑得合不攏嘴,已經寫信給應天報功的副將這才如被一盆冰水澆醒。
他想起徐達離開前告知的話。
“一定要死死圍住元軍,絕不能令元軍出城。若元軍出城,立刻大軍追擊,不要管寧夏。”
他渾身冒汗,幾近虛脫。
大功勞如天上掉下來的大餅一樣砸在了他的腦袋上,把他砸得眼冒金星,居然忘記了徐元帥叮囑的話。
“快、快出城追擊!”副將聲音顫抖。
下屬問道:“追擊?追去哪?”
副將茫然。
如果擴廓帖木兒沒有回草原,他能去哪?總不會是繼續往西去大漠?
“往東……”副將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一定是往東,他、王保保這個瘋子!他居然想趁著大都守將都去了應天,想要用一支疲兵搶回元大都?!他怎麽敢?!”
……
北平中,陳標正在檢查學生們近些日子在城內城外文臣武將各處實習的報告。
他攤開的是綜合成績前五名的學生的實習報告。
他兩個弟弟暫且不說……樉兒第一;棡兒年紀如此小,居然也能剛剛進入第五名,真是太給他這個當大哥的長臉。剩下的三人,耿再成之子耿天璧排第二,周德興之子周驥排第三,原本考核次次第一的常葳落到了第四名。
陳標有些疑惑,常葳為什麽會落下這麽多分。看完常葳的實習報告之後,他深深歎了一口氣。
常葳雖武藝不錯,但對人太心軟。
這心軟不是上陣殺敵的時候,常葳雖與他同歲,上陣為一小兵倒不怕殺人。隻是在麵對普通人的時候,她就下不了手了。
陳標下令,這段時間靠近北平的百姓一度驅逐,若三次驅逐後仍舊抗令不遵,格殺勿論。
常葳多次心軟,雖沒有讓那些人靠近大都,也隻是驅逐,不肯殺戮。
這也就罷了。常葳年紀小,未經曆慘烈之事,較為天真,不是她的錯。他的學生中,有一半的人都做不到嚴格執行他殘忍的命令。
讓陳標萬萬沒想到的是,常葳是個“路癡”。
誰都知道李廣為什麽難封。就算太史令為這個好基友吹破了天,用傳說和“善戰者無功”吹出來的字數堪比衛青霍去病兩位將領的總和。但就憑李廣每逢出征必迷路貽誤軍機,衛青都給他派了本地向導他都能悶頭亂竄,就知道這家夥永遠也不可能封侯。
老實說,無論是什麽原因,兩次出征大戰都他媽迷路貽誤軍機,若不是看在他是老將的份上,衛青直接把他腦袋砍了祭旗都不為過。
陳標早就發現常葳在空間幾何上的分數特別差,沒想到這姑娘居然方向感也同樣不好。在沒有衛星導航係統的古代,她隻能為副將了。
如果隻為副將,常葳恐怕保不住她女將軍的身份——常葳雖力氣很大,但就算大到常遇春那地步,和常遇春同名的“壯士”,在朱元璋軍中至少兩位數。比如現在因為犯錯不能回應天參加朱元璋登基儀式的趙德勝就是其中之一。
常葳力氣的出眾,隻是基於她同性別的人比,能與男性悍將一決高下。這是基於生理的客觀事實。
若常葳要成為盛世的女將軍,成為婦好、平陽公主一樣憑借自己為將而不是憑借丈夫為將的女性,她必須要有超出所有男性的地方。
武力值不行,就計謀、勇敢、帥才來湊。現在常葳妹子還差得遠。
不過介於常葳現在算周歲才十二歲,以婦好和平陽公主的標準來要求她還太早。陳標並不會看輕她。
陳標的娘親給陳標寫信,希望陳標能夠照顧一下常葳,給常葳尋找一條能從武將走下去的路。
“恐怕這是大明之初最後一位女將軍了。娘不求她能有她兩位師傅的本事,若能在青史中留下一二戰績,娘就欣慰了。”
陳標想著自家娘的信,自言自語:“一二戰績?那多容易,當個副將就行。但那多沒意思。”
他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不過現在得等常葳更加成熟,經曆了一二嚴苛大戰,磨平心中天真之後才能執行。
不僅常葳,他所有學生都一樣。
陳標又拿起周驥的實習報告。
誰也沒想到,最初各項成績墊底,小小年紀就如同賈寶玉一樣喜歡湊在美貌丫鬟嘴上吃胭脂的周驥,如今能成長到第一批學生綜合成績前五的水平。
其實周驥以前頂多前十,這次是立下了大功勞,才第一次進入前五,但周叔叔應該泉下……呃,周叔叔還沒死,應該叫喜極而泣了。
陳標敲了敲腦袋,把周驥得知自己進入前五後,哭得冒出鼻涕泡,仿佛回到了傻孩子時期,大喊著“我爹泉下有知一定瞑目”的混賬話給敲出去。
真不知道作為周叔叔獨子的周驥,為什麽對自家親爹有那麽大的惡意。
難道是因為小時候挨打挨太多,逆反了?
“周驥啊,這性子太凶了。”陳標歎氣,“這麽凶的性子,如果不好好約束,恐怕會惹出大事。”
周驥是堅決執行陳標殘忍命令的人。
執行命令是對的,但陳標看得出來,其他人都心有不忍。但周驥是真的無所謂,陳標下令,他就殺了,根本不思考。
若周驥換了一個比較殘暴的上司,或者自己為主將,恐怕會做出一些越格的事。
但周驥這種性格是天生的,他一直對外人挺冷漠,也不知道周叔叔家裏怎麽養的他。
總不能因為周驥是這個時代難得的獨生子,家中萬千寵愛於一身,所以他對外人的感受就漠然了吧?
“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和正哥一樣,周驥負責打仗,給他配個副手負責收拾打完仗後的爛攤子就成。”陳標揉了揉太陽穴,“他隻要明白什麽對什麽錯即可。”
用感情和道德無法約束,就用律令軍令約束。陳標現在要做的事,便是讓周驥習慣服從律令軍令。
陳標想好如何繼續安排周驥的工作之後,拿起最後一份實習報告。
耿天璧,看上去各項成績都很平均,但這次卻位居第二。自家樉兒差點第一不保。
耿天璧很小就跟著父親耿再成在軍中生活。耿再成在耿天璧幼年時,就從部曲中撥出一支十幾歲少年,陪同耿天璧練兵。
耿天璧進入應天小學後,各項功課都保持在第十名左右。自己性子又低調,本來在應天小學中並不起眼。
但他這種低調其實是非常可怕的理智和冷靜。當上了真正的戰場,沒有短板、又有異於常人冷靜和理智的耿天璧立刻脫穎而出。
這家夥不僅是個人才,如果將來他能培養出如自己和徐叔叔那樣“腦海裏下軍棋”的腦內模擬能力,就能成為帥才。
陳標不由笑道:“耿叔叔的教導很不錯啊。”
陳標拿出學生名冊,在“耿天璧”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圈。
這個人大概可以“出師”,獨領一支隊伍了。
陳標看著弟弟陳樉的名字,歎了口氣。
其實單以成績來算,樉兒也可以獨領一支隊伍,無奈樉兒年紀太小,精力不濟,隻能再等幾年。耿天璧已經十七歲,超過了軍中征兵的年齡。
陳標又看了一眼常葳的名字,又歎了一口氣。
若不是常葳的方向感不好,即便常葳還有著一絲天真,但她對敵軍又不天真,隻要不派她去處理百姓的事,隻上陣廝殺,也是能獨領一隊……等等,她的年齡也不夠啊!
陳標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連連哀歎。
我的年齡也不夠啊!為什麽我這麽小,就要為別人規劃人生,成為人生導師了!
生氣!
陳標把自己的臉砸向桌子。
他剛把自己的臉砸下去,就有衛兵急急跑來。
“知府,知府,有……”
陳標將砸出了一個紅印子的軟乎乎小臉蛋抬起來,道:“慢點說。是不是甘肅那邊來人了?”
衛兵看著陳標平靜的表情,心瞬間落回了胸膛中,說話語調也正常了:“是!於光將軍隻率領了十幾騎突圍,說王保保來了!”
陳標冷哼一聲,道:“我就知道。”
他已經不需要從椅子上跳起來,而是穩穩地直接站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他往外走的時候,燕乾從陰影中走出來,為陳標披上大氅,戴上毛茸茸帽子,還塞給了陳標一個暖手爐。
燕乾沒有跟著陳標直接入京,而是繞道去了一趟南邊,半月前才急匆匆過來。
陳標抱著暖手爐走出大門,踏在了北平的雪地上。
“燕叔叔,你說徐叔叔此次輸給了我,會不會哭鼻子?”大戰在即,陳標卻笑得很輕鬆。
燕乾板著臉道:“他就算自己不哭,主公大概也會把他打哭。”
“請稱呼主公為皇上或者陛下。”陳標糾正道,“現在已經是大明的洪武元年了。我看不至於,徐叔叔已經做出了安排,陛下不會生氣。”
燕乾看了陳標一眼,心道,不生氣才怪。
標兒剛來北平,就要打第二次守城戰。主公知道,怕不是氣得跳腳。
但主公更氣的肯定是自己,因為主公自己也不認為擴廓帖木兒會拋棄一切,冒險來大都。
軍隊調遣需要顧忌很多事,如果主公將軍隊放在甘肅東路,就無法戒斷擴廓帖木兒和元太子的聯絡,也無法阻攔擴廓帖木兒回草原。
主公和標兒一致認為,擴廓帖木兒是比元朝皇帝和太子更大的心腹之患。所以主公是下定決心堵死了擴廓帖木兒北逃的路。
但主公和標兒意見不一致的是,主公認為擴廓帖木兒會北逃和元太子匯合,標兒卻說,擴廓帖木兒可能會東取大都,以振興大元士氣。
主公不相信。就算擴廓帖木兒去了大都,也不一定能打得下來。就算標兒敗退,也不會被沒有大船的擴廓帖木兒追上。擴廓帖木兒損兵折將,還守不住大都。
作為一個和元朝朝廷內訌了許多年的割據軍閥,擴廓帖木兒吃飽了撐著才會消耗自己的力量去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
但標兒堅持認為,擴廓帖木兒以前是個割據軍閥,但元大都被攻破的時候,他就不是了。
“擴廓帖木兒是大元忠臣,也將是大元看得最長遠,將大元的利益放在自己利益之上的人。所以我才說,他才是大明的心腹之患。若他在,大元就會恢複他的精神,重新被整合。就算不能進入中原,北元也會持續存在許多年。”
陳標對擴廓帖木兒的評價極高。
因對陳標的信任,朱元璋便做了兩手準備。
如果擴廓帖木兒真的攻打大都,不出十日,大軍就能形成合圍。
而陳標早就做好了守城的準備,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中,在新式火炮的加持下,守衛十日綽綽有餘。
以逸待勞,以熱|兵器對冷兵器,陳標如果還輸了,他就不回應天丟人現眼了。
當然,陳標自己是這麽說的,燕乾回到陳標的身邊,就是隨時準備把陳標打暈了扛著就跑。
就算丟再多的城池,哪有大明太子朱標的性命重要?
在登基的時候,朱元璋說完“建國大明,建元洪武”之後,就立刻封馬秀英為皇後,馬秀英所生嫡長子“朱大”為太子。
嗯,朱大。
陳標看到這個名字再次笑出了聲。
他萬萬沒想到,到大明建國的時候,可憐的朱太子還是沒有正式名字。雖然朱元璋說了什麽神神叨叨的話,陳標知道這個時代的人都迷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是朱大……哈哈哈哈,好可憐的朱太子。
大明建國多麽大的事,朱大這個名字名留青史啊。
陳標以後會盡力保護朱大的安全,爭取讓朱大登基。
如果朱大沒登基,作為一個早逝的可憐明太子,後世恐怕很少會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連電視劇中都隻會讓他當一個觀眾不認識的配角。
但如果朱大成功登基了,作為明太宗,這個名字……哈哈哈哈哈,咳,也沒什麽,許多皇帝都有一個悲催的小名,不過是朱大而已,真的沒什麽,哈哈哈哈哈。
陳標差點笑嗆著。
北平是他的地盤,他笑得再大聲,可憐的明太子朱大也不會知道。所以他就盡力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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