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廝殺名將末路(二更三更八十二萬和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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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標所率領的明軍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明軍有射程極遠的火炮, 有威力和精度都較高的燧發槍,還有強大的士氣。
元軍經過鬥將和炮擊兩輪士氣打擊,將士心中已經蒙上了一層陰影。
但即使這樣, 擴廓帖木兒仍舊很快就將將士重新聚攏,組織起強有力的進攻。
有一句話說, 遊牧民族的驍勇善戰被熱|兵器打成了能歌善舞。其實這句話並不對。
這句話應該是,驍勇善戰的遊牧民族抵不過工業化生產那海量的熱|兵器, 騎兵退出了主流兵種的曆史大舞台。
如果沒有工業化生產所提供的強大彈藥支持, 即使陳標已經做出了黃|火藥, 重騎兵仍舊有一戰之力。
射程極遠的重火炮在重騎兵衝到戰場中界限之後, 就停止了射擊。
小炮緊跟其後, 進行第二輪火力覆蓋。
小炮沒射幾發,重騎兵已經衝到了離明軍不到兩百米處。
火|槍、弓箭、弩|箭依次射擊,用的是陳英發明的三段擊列陣,以最高效率對衝鋒的重騎兵進行打擊。
火|槍、弓箭、弩|箭的射擊都很準。
影視劇的大場麵讓看多了影視劇的觀眾有個誤區, 以為弓箭和弩|箭不需要準頭, 隻需要拋射,以達成火力覆蓋。
實際上無論火|槍、弓箭還是弩|箭,最重要的就是精準,不可能直接拋射。一是這樣根本很難射穿甲胄, 而是沒那麽多彈藥和箭矢。
箭矢還能澆模批量製造,箭竿隻能純手工。能成為兵器的箭杆, 技術含量很高,製作非常繁瑣。一支箭的成本高達六七十文,這還不分盛世亂世。
也就是說, 若在盛世,一文錢能買二兩大米, 夠平民百姓勉強吃一天。一支箭的成本,就夠底層百姓活兩個月。
即便箭能回收,但回收的箭不過一二成,消耗仍舊很大。
不提甲胄兵器,隻說箭支,就能知道為什麽在後世人眼中許多“雄才大略”的皇帝,在當時怨聲哀道,被怒斥昏君暴君。
如漢武帝那樣平定匈奴,以給漢家王朝創造穩定,還算是有原因的“自衛反擊”。餓死了當代人,保護了後世幾代人,不能算昏庸。
像隋煬帝那樣三征高句麗把國家征沒了,確實沒有什麽喊冤的餘地。
高句麗在遼東一代,以當時的生產力水平,打下了高句麗也不好開墾。隋煬帝三征高句麗,隻是好大喜功,用百姓的命為自己鑄造戰功碑。更重要的是,他輸了。輸了之後不休養生息,直接“苦一苦百姓”,連續征伐高句麗完全是賭氣。
與後世專家所鄙視的不同,中原王朝在強盛的時候從來沒有放棄過出征。隻是他們的出征,都會嚴格計算利益,大部分時候要有利可圖才會出兵。
否則最初的炎黃就黃河流域那麽一小塊地,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幅員遼闊?
要知道長江流域,在秦漢剛大一統的時候,也可以被稱之為“南蠻”。
能回收的箭支就如此花錢,無法回收的彈藥成本更高。
比起隨處可見的竹木,無論是鉛彈還是火|藥都更為稀有,製作工藝也更加困難。
農民起義軍中,隻有朱元璋自己研發火器,其他軍閥基本都是繳獲元軍的物資。這也是朱元璋的軍隊所向披靡的原因之一。
他利用陳家的船隊調動物資,向朱元璋寫信求援,又殘忍驅趕北平周圍的流民,並嚴格控製城內百姓的物資,將其約束在餓不死的底線,才湊夠了這麽多箭支彈藥。
但這些箭支彈藥阻擋了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衝鋒的重騎兵衝鋒,盾兵還是和重騎兵狠狠撞在了一起。
當兩軍交鋒的時候,所有遠程武器都相當於廢棄。陳標已經推到了後方的指揮高地上,和帥旗、戰鼓、戰鑼站在一起。
重騎兵在箭支、彈藥覆蓋下已經損失了近兩成,以元軍被打擊過的士氣,應該已經出現了潰逃現象。
後世軍事理論中闡述,隻要對敵軍造成百分之三的戰損,就能對敵軍造成壓製;造成百分之十的壓製,就可能使敵軍自行退去;戰損達到百分之三十左右,敵軍可能就無法組織有效的進攻;戰損達到百分之五六十,足以使世界上絕大多數職業軍隊崩潰。
這一支長途跋涉,隻經過了短暫休息的蒙古重騎兵,居然在有了百分之二十戰損後,還能陣型絲毫不亂,組織起強有力的進攻,可見擴廓帖木兒強大的治軍和統帥能力。
但明軍中,薛顯、鄧愈、趙德勝是經曆過殘酷的洪都之戰的人。
他們和他們的軍隊,即使在天賦上本來比不過擴廓帖木兒和他的蒙古鐵騎,但經過血的洗禮,又有士氣加成,他們展現出的堅韌和凶悍,也稱得上當世最強的軍隊之一。
陳標就算能製造出重甲,他們也沒有時間和能力訓練出一支能和蒙古鐵騎抗衡的重騎兵。所以他們對付蒙古的重騎兵,用的仍舊是傳統農耕文明從古至今所采取的那一套作戰方法。
站在最前方的盾兵穿戴得像是一個鐵罐頭,他們舉著巨大的盾牌,是整個軍陣的防線。
盾兵具有強大的防禦力,也幾乎喪失了後退的能力。
也就是說,他們就是人肉盾牌。成為盾兵之後,如果麵臨重騎兵衝鋒,幾乎就注定了死亡。
重騎兵就像是巨浪一樣拍在了盾兵的盾牌上,盾兵如同堅固的堤岸擋住了這巨浪。
在抵擋的過程中,有些盾兵當場被重騎兵強大的衝撞力撞得重傷或者死亡,由第二層盾兵抵住。
長矛兵和能在近距離精準射擊的火銃隊配合,躲在盾牌後麵,在盾牌的縫隙中進行攻擊。
長矛兵手中的矛杆十分細長,尖端是一個像鐮刀的彎鉤,用於襲擊戰馬沒有著甲的馬腿;火銃隊瞄準馬的眼睛,就算射不到馬的眼睛,也能在馬的麵甲上造成震蕩,給讓馬失去控製。
一層一層的重騎兵拍在盾牌上,不斷有重騎兵的馬腿被勾斷落馬。明軍的刀斧手穿插向前,將失去了馬就變成了活靶子的騎兵砍成了肉泥。但也有重騎兵就像是漫延堤壩潮水,滲進了盾兵陣列中。
在陳標的視野中,蒙古重騎和明軍涇渭分明,他能清楚地看到蒙古重騎和明軍的拉鋸戰,那條涇渭分明的界限不斷前進或者退後。
這拉鋸戰,拉鋸的就是雙方的血肉。
“標兒……”燕乾沒有去前線,他護衛在陳標身邊,擔憂道,“要不要退後休息一會兒?你已經累了很久。放心,我們肯定能贏。”
學生們也都來到了高台,焦急地眺望下方。
隨軍的劉璉和朱同都攥緊了手中的長劍,看那表情,仿佛想衝下去和明軍將士們一起拚命。
“我知道。贏肯定能贏,隻是看付出多少代價。”陳標睜開眼,道,“火炮營清點一下還能使用的小國瑞炮的數量,隨我繞後。”
燕乾立刻阻止:“標兒!我有陛下的詔書!在我判斷你處於危險的時候,可以不聽任何人的命令,帶你離開戰場!”
陳標摸出令牌項鏈:“這個都不管用?”
陳標歎著氣把令牌項鏈揣回懷裏,道:“那好吧。你帶領火炮營繞後,從後方射擊蒙古重騎兵的屁股。還空閑著的指揮過小國瑞炮作戰的將領隻有你和我,我不去就你去。”
燕乾:“……”他總感覺被標兒套路了。
陳標道:“這是軍令。當然,你也可以說為了保護我,不肯執行軍令,讓沒有經驗的人拉著小國瑞炮去送死。哦,還可能給敵軍送裝備。如果你不肯去,就算你阻攔,我也會自己去。你可以試試能不能攔住我。”
他點了自己身邊的親兵,讓他們盯死了陳標,如果陳標要去險境,這幾人攔不住的話就處斬。
陳標總覺得燕乾離開前最後一眼是在問自己,“你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處斬吧?”。
嘖,我套路你,你也要套路我是不是?
燕乾帶著一眾輕騎兵拉著小國瑞炮離開後,陳標學著他爹常做的表情,捏了捏自己軟乎乎的下巴。
他還能做什麽呢?
“鼓槌給我,我為諸君擂鼓!”
已經交戰後,能發揮的計謀很少。陳標已經盡人事,隻能聽天命。
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將身邊最後一個能成為戰力的將領派去戰場之後,陳標除了為諸位同袍擂鼓,他已經無事可做。
陳標登高擂鼓,親兵們緊張地護在他身後以防流矢,即使蒙古兵的箭不可能射到這裏來。
劉璉看得心中熱血噴湧,和朱同商量後,他們選了幾個力氣大的學生一同擂鼓,自己召集在高地上的護衛隊,與剩下的學生們一起隨著鼓聲高唱《秦風·無衣》。
明軍的將士文化水平都不高,但有陳標推行的軍營啟蒙、以及《秦風·無衣》是將士出征送行時必唱的詩歌,明軍都能聽懂。
不僅明軍能聽懂,已經來漢地幾十年的蒙古重騎兵即使有人不懂漢話,也能通過音律知道這首詩歌唱的是什麽。
他們雖在後方高地,但引吭高歌的聲音也能傳到戰場中。即便戰場廝殺聲震耳欲聾,也壓不住年輕學子們包含著一腔熱血的歌聲鼓聲。
一直靜候在戰陣後方,咬著牙看前方同胞廝殺的將士們回頭遠眺,看到了陳標那十分標誌性的小巧身影,正在努力擂鼓的姿態。
這時候,戰場上重新想起了炮擊的聲音。
燕乾居然如此短的時間就達到了適合炮擊蒙古重騎兵屁股的地方,重新用小國瑞炮為蒙古重騎兵製造騷亂。
小國瑞炮的炮彈對蒙古重騎兵的殺傷力並不算太大,無法阻止重騎兵的衝鋒。但他是從背後射擊,不在殺傷,隻在騷擾。
每次射擊他都會重新調整彈道,炮聲稀稀拉拉,但每一顆炮彈都能準確落入重騎兵陣列的中後方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極大地減緩了重騎兵衝鋒的力道。
此刻,燕乾發揮出極大的計算天賦,和陳標一樣,他已經能心算筆算和目測炮彈射程和落點。
陳標教給了燕乾坐標係。在燕乾眼中,整個戰場已經變成了一個龐大的坐標係。每一個計算結果,都能在蒙古重騎兵衝鋒的隊列中製造一個“孔眼”。
擴廓帖木兒發現有人從側後方射擊之後,當機立斷分人去剿滅這支炮兵。
但事有碰巧,一顆炮彈正好落在了他的周圍,砸到了他身旁一個親兵的馬上。那匹馬立刻發狂,撞到了他的馬匹,在他身邊引起了騷亂。
騎兵的“指揮中樞”短暫癱瘓。
從意外發生,到擴廓帖木兒換馬重新指揮騎兵的時候,不超過半刻鍾。
戰場上戰機瞬息萬變,就隻是這不到半刻鍾的時間,被一直觀察戰場形勢的鄧愈發現。
他舉起令旗,然後狠狠揮下:“衝!”
明軍的輕騎兵忍耐多時,終於動了起來。
他們越過同袍的血肉壁壘,與蒙古重騎兵絞殺在一起。
雖然對方有重甲,但對方已經疲憊,盔甲多處損傷,隊列已經混亂,明軍的輕騎兵終於找到可以展現出自己殺傷力的戰機!
燕乾深深歎了口氣,翻身上馬,重新攥緊馬刀,帶領運送小國瑞炮的輕騎兵衝了出去。
他再次堅信,他被老師算計了。老師根本不是想親涉險境,而是想逼他也上戰場。
陳標站在高處,自然也看到了明軍開始衝鋒的一幕。
他將鼓槌給劉璉,讓劉璉幫他繼續擂鼓,對嗓子都快唱啞了的人道:“你們喊,你們真的要為昏君赴死嗎?”
學生和衛兵們用腰間竹筒裏的水潤了潤嗓子,氣沉丹田,即便有些人聲音已經沙啞,他們都發出了比剛才更響亮的聲音。
“你們要為昏君赴死嗎!”
“你們要為昏君赴死嗎!”
“你們要為昏君赴死嗎!!”
聲音傳到戰場,本已經有潰散之態的蒙古重騎兵心中因擴廓帖木兒而聚積的最後一口士氣,就像是被一把重錘敲擊,一點一點地敲散。
蒙古重騎兵的心終於亂了,他們的隊列也終於亂了。
明軍的步兵也越過同袍的血肉防線,來到了戰場,與失去鬥誌的蒙古重騎兵拚殺。
這時候,連步兵都能與重騎兵抗衡了。三兩個步兵,就能換掉重騎兵的命。
連擴廓帖木兒身邊將領的心都亂了。
“河南王,我們逃吧!”擴廓帖木兒的心腹大將李察罕不花的頭盔已經缺了一角,他幹脆把頭盔扔掉,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道,“再不逃就晚了!”
擴廓帖木兒咬牙不語。
另一個心腹將領韓紮兒也道:“將軍!留得性命在,我們才有可能回來!我們還有草原!我們還有部落!我們還有很多人和兵在北邊!現在不是我們的絕路!”
擴廓帖木兒深深呼出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突圍!”
擴廓帖木兒一聲令下,身邊旗兵揮動旗幟,亂掉的蒙古旗兵得到了撤退的命令,又開始重新聚攏。
“媽的,怎麽就打不散呢!”薛顯罵道,然後策馬朝著擴廓帖木兒衝去,“賊人休走,吃你爺爺我一刀!”
擴廓帖木兒回頭看了薛顯一眼,彎弓搭箭,羽箭離弦,朝著薛顯的胸膛飛去。
但就在半空中,羽箭居然斷成了兩截。箭頭被突如其來的衝擊打歪,堪堪擦過薛顯的手臂。
衝得太快的薛顯:“……”媽呀!
擴廓帖木兒先是一愣,然後目眥欲裂:“陳!標!”
這一手射術,隻可能是陳標那個妖孽少年!
他這一聲吼,差點把正在廝殺的燕乾嚇得跌下馬去。
陳標?!
我就算用護衛的命都綁不住老師嗎?!
的確是陳標。
但陳標並沒有在戰場上。
他雖然下了高地,但隻是乘坐著戰車,來到了臨近戰場的一處小土坡上。
陳標手中拿著的是工匠們製作出來的“玩具”,一種射程遠,射擊準,但不僅使用極其麻煩,且火力微弱,連厚重皮甲都難以射穿的“玩具膛線槍”。
陳標本來隻是想撿個簍子,看有沒有哪個幸運的元朝將領的頭盔掉了。
李察罕不花把頭盔丟掉了,陳標原本的射擊目標是他。
但擴廓帖木兒正好這時候拉弓引箭,陳標就恰好救下了薛顯。
擴廓帖木兒這一聲“陳標”,不僅讓明軍們士氣大振,也讓蒙古鐵騎們的好不容易聚積的一點士氣再次散去。
他們的陣型又亂了,開始像個無頭蒼蠅一樣逃竄,甚至撞在了同袍身上。
人的名樹的影。陳標這個名字簡直在普遍有宗教信仰的蒙古兵心中,簡直如同魔神一樣可怕。
他們以前聽過的關於陳標的那些神奇又可怕的謠言,和這次戰場上率領明軍壓著他們打的陳標本人聯係起來。那些過於先進的火炮和火|槍,在沒有任何文化素養的蒙古兵心中,成了陳標妖法的代名詞。
沒看到河南王的箭居然斷在了半空中嗎?不是妖法,怎麽可能做到?
陳標身旁的衛兵將另一支裝好彈藥的膛線槍遞給陳標,然後將陳標發射了彈藥的膛線槍立起來,努力從槍口裏塞彈藥,然後用細竹條使勁把彈藥捅進去。
從裝彈就能看出這玩意兒有多難用,在戰場上就是靶子不說,因需要純手工製作,產量也非常低,精度合格的就不到五支。
但現在這個時機,“玩具”膛線槍在開了“子彈時間掛”的陳標手中,成了震懾敵人的利器。
陳標第二顆子彈,終於帶走了原本的目標,丟掉了頭盔的李察罕不花。
正在怒罵逃竄的蒙古騎兵的李察罕不花突然聲音一滯,歪歪斜斜從馬上倒了下來。
擴廓帖木兒低頭,隻看到李察罕不花被馬蹄踩過麵目全非的模樣,連李察罕不花為何落馬都不知道。
勇猛如他,也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
難道陳標真的會妖法?
李察罕不花倒地後,蒙古騎兵就徹底亂了。即便有擴廓帖木兒聲嘶力竭地呐喊,有將領砍殺混亂逃兵的懲罰,也無法阻止這支騎兵的迅速崩潰。
連一些將領們都顧不上擴廓帖木兒,身體緊貼著馬背,躲在亂兵中悶頭逃竄。
他們都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李察罕不花,被陳標的妖法擊中。
而使用“妖法”的陳標已經丟掉了膛線槍,抱頭仰躺。
“啊啊啊啊這玩意兒太難用了!根本射不到啊!不行了不行了,讓我緩緩,我的腦袋開始痛了。”
今天使用“子彈時間”過度,陳標精力消耗過度。再加上那群人烏壓壓地混在一起,他好不容易射出的子彈立刻就會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子彈擋住,陳標放棄了。
畢竟他就算用子彈時間看到了射擊時機,這子彈飛得太慢,等它飛到了時機就沒了啊。
如果不是那個傻大個立在那裏不動,高揮手臂喊著什麽,他也不可能射中。
至於那根箭,陳標是瞄著薛顯射擊。他從那根箭的箭頭方向,猜測擴廓帖木兒可能會朝著哪裏射擊,能救下薛顯,有一定巧合的因素。
玩具就是玩具,這玩意兒還是束之高閣吧。陳標抱著腦袋,呼吸逐漸均勻。
一直陪同陳標的軍醫趕緊衝上去檢查,然後鬆了一口氣。
“知府隻是睡著了。”軍醫從衛兵手中拿來毛皮大氅將陳標裹起來,語氣中有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心疼和驕傲,“知府太累了。”
他們一眾人守在陳標身旁,替陳標擋住寒風和不知道何時飄起的雪花。
……
擴廓帖木兒逃出重圍,來到媯水旁。
明軍追擊蒙古騎兵北逃,擴廓帖木兒換了一身小兵衣服,隻帶了數人悄悄南下。
統漠鎮南邊是媯水。媯水附近山穀縱裂,水流聚積,山林繁茂,即使在冬日也能成為躲避的好去處。
這裏在後世,正是官廳水庫所在地。
媯水已經結冰,擴廓帖木兒南下後可以輕鬆過河遁入山林中。別說以如今科技,就算是在後世,藏入山林後都難以找尋蹤跡。擴廓帖木兒可以混入流民,伺機北上。
然而,他來到媯水旁時,陳火星已經等候多時。
“北平副指揮使陳火星領知府陳標之令,在此等候河南王多時。”陳火星抱拳笑道,“請河南王束手就擒。”
擴廓帖木兒呆滯半晌,突然哈哈大笑,笑得聲嘶力竭。
“陳標,陳標,好一個陳標!”
“他果然是大元心腹大患,蒙古心腹大患!”
“可惜我有心報國,無力回天,無力回天啊!”
擴廓帖木兒笑得涕泗橫流,環刀出鞘,橫過脖頸,而後緩緩倒下。
他睜大著眼睛看著天空。天空中不知道何時飄起了雪花,地麵上已經落了薄薄一層絨絮了。
鮮血浸染雪毯,擴廓帖木兒冷得感受不到傷口的痛楚。
他腦海裏閃過一幕幕走馬燈,從少年從軍,到名震天下;從生父、義父、妻、子,到大元昏庸的皇帝和無能的太子;從幼時讀書的庭院,到巍峨的大都,再到常年生活的軍營……
一幕幕走馬燈依次熄滅,他的瞳孔也漸漸黯淡了。
陳火星下馬佇立在擴廓帖木兒身旁,靜靜等候這一位大明勁敵離去後,才長刀斬落。
陳火星提起擴廓帖木兒的腦袋,大笑道:“回去和知府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