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秀英的平衡之道(二更合一九十四萬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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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剛為陳標要錢的奏折頭疼, 陳標第二個折子,讓他的腦袋更疼了。
鼓勵富人們奢侈享受,然後收他們奢侈品稅……已經被陳標帶的懂一點經濟的朱元璋雖然知道這麽做好處挺大, 但一想到朝中越來越多的道德先生,朱元璋就可以預見自己被彈劾標兒折子淹了的情況。
朱元璋碎碎念:“標兒盡給我找麻煩, 等他及冠,等他及冠……”
當了皇後仍舊照常織布繡花做衣服的馬秀英停下手中的繡活, 白了朱元璋一眼:“等標兒及冠, 然後向標兒道歉?你想好怎麽道歉了嗎?”
朱元璋氣衝衝走了, 不想理睬自家皇後。
標兒的個子又往上拔了一點, 雖然陳家有織繡工坊,不缺衣服穿,馬秀英還是希望每年都能給兒子們做幾套新衣服。
她做衣服的時候,已經成為女官的老太妃坐在一旁為她念書。當馬秀英聽到不懂的地方, 就讓老太妃暫停, 詢問清楚之後繼續聽。如此做衣服和學習兩不誤。
朱元璋也是個熱愛學習的人。他每日除了忙碌政務之外,也會抽出時間繼續學習。
這時候,他會把馬秀英一起叫上。馬秀英仍舊手中不停織繡,朱元璋一邊聽一邊批改折子, 夫妻二人一心二用的本事都讓為他們倆讀書的大臣們歎為觀止。
不過也有人見馬秀英居然來聽他們講學,拿些“女子不能幹政”的話車軲轆似的說。
朱元璋直接駁斥:“皇後管著天下婦人, 若不讀書,怎麽知道何為婦德表率?若讀書也算幹政,那我樂意讓我家秀英幹政!”
在朱元璋的支持下, 馬秀英不僅能和他一起讀書,被許多讀書人反對的女學也保留了下來。
朱元璋正讓禮部製定推廣教導啟蒙的公學方案, 男童女童皆可以入學。且朱元璋考慮,是否讓女子擔任蒙學先生。
他被馬秀英說服。女子對待孩子更加細心,且不會因為自己需要考取科舉,就荒廢對孩童的教導;已經成婚的女子還很少遷徙他處,能長時間在一地任教,不用擔心公學先生頻換。
隻是朝中為此事吵得厲害。他們認為天下已經太平,連女子出外做工和種田分擔家用都持排斥態度,更別說讓女子成為蒙學先生。
雖然文人的故事中,歌頌一些才華橫溢的人,免不了歌頌母親對其的知識啟蒙。擁有一個書香門第的母親,對讀書人來說是一件幸事。
幸得朱元璋信任的幾位大文人都站在朱元璋和馬秀英這一邊,受過馬秀英恩惠的將領們更是把馬秀英護得厲害。
將領們一句“你們這群文臣家中有來自書香門第的女眷為孩童啟蒙,自然不希望有同樣才華橫溢的女子為貧苦百姓孩童啟蒙”車軲轆似的來回說,讓引經據典的文臣們氣得肝疼。
比“說理說不贏”更令文人們煩躁的是“有理說不清”。他們對李善長、宋濂等人“說理說不贏”,對將領們“有理說不清”,屬於是雙重鬱悶了。
朱元璋拿著陳標的折子繼續和朝臣們扯皮,想盡一切辦法掃平陳標的障礙時,馬秀英剛剛繡好了一件衣服。
她笑著對老女官道:“嬤嬤,這身衣服標兒穿著一定好看。”
老女官指著袖口道:“娘娘何不在袖口再繡幾條雲紋?殿下個子長得很快,娘娘給殿下的袖子做得很長,正好順著雲紋疊。”
老女官連忙阻止:“雲紋要暗紋才好看,娘娘教給宮女們繡就成。若繡壞了眼睛,殿下可要心疼了。”
馬秀英歎了口氣,道:“我兒的衣服,我真想每一針每一線都自己來。”
現在陳標已經當上了大官,衣服不能像以前那樣簡樸,有損官威。而做一件華美的衣服,她一個人的精力十分有限,恐怕一年都做不到一件。
倒是狗兒和貓兒的衣服仍舊可以很簡單,馬秀英能一手包辦。
在馬秀英身邊為陳標等人做衣服的繡女,在陳標出生的時候就跟著她。馬秀英回陳家的時候,繡女也會同行,相當於馬秀英身邊大丫鬟之一。所以馬秀英放心將未完工的衣服交給她們。
吩咐好之後,馬秀英道:“讓幾位妃嬪都來我這坐坐,我有事商議。”
貴妃孫氏為紅巾軍元帥馬世熊義女,是除郭子興這支紅巾軍之外,投靠朱元璋的紅巾軍將領利益代表;
貴妃胡氏為陳友諒降將胡廷瑞之女。胡廷瑞雖是陳友諒降將,後南方大部分降將都集結在他身邊,推崇他為利益代表;
充妃胡氏的父親胡泉原為元朝將領。胡泉投靠郭子興的時候,沒看上郭子興,選擇投靠朱元璋;
寧妃郭氏的父兄皆是郭子興的老部下。其父郭山甫還有看相的能力,認準了朱元璋,趕著將還年幼的女兒送上去伺候人,等年紀到了就開臉給朱元璋做妾。郭寧妃的兩個兄長還曾經為朱元璋宿衛。
其中胡充妃和郭寧妃份位不如貴妃,卻是朱元璋身邊的老人。
朱元璋剛被郭子興選為義女婿,就有不少人瞅準了朱元璋的潛力,送了不少美人。那些人都和馬秀英前後腳進門。
隻是父兄爭氣,立下了戰功,讓她們有資格當妃嬪的,隻有胡充妃和郭寧妃而已。
朱元璋念舊,胡廷瑞之女雖為貴妃,待遇比胡充妃和郭寧妃卻稍差一些。特別是胡充妃生了兒子之後,胡充妃的待遇已經和貴妃持平了。
朱元璋曆史中不止這麽點高位嬪妃,比如這時候應該還有一個搶的陳友諒的美妾,達定妃。
但因為這個時空守洪都的是陳標,朱元璋趕著回去見標兒,就沒來得及去瞅陳友諒後院有什麽漂亮美人。
其餘高位嬪妃,因為朱元璋下達的“以後進後院的女人在活著的時候不會封高分位”,紛紛蝴蝶沒了。
不過朱元璋成為皇帝之後,就算不要分位也要給他送女人的臣子也不少。朱元璋推了一些,納了一些,進宮的嬌俏美人都被四妃壓得死死的,鬧不到馬秀英這裏來。
四妃知道自己地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得過馬秀英,又對馬秀英有超越除了睡女人之外從不來後宮的朱元璋的依賴之情,一怕自己僅存的一點恩寵被年輕的女人分走,二怕馬秀英不高興,聯合起來卯足了勁管理後宮。
馬秀英將宮務分給四人,自己正好樂得清閑。
此次馬秀英將四人叫來,說的是北平建立行宮的事。
“北平成為北京之後,雖會修建新的宮殿,但北京是邊鎮,皇上不會帶妃嬪過去,所以他去北京的時候,你們就留在宮裏,好好處理宮務。”馬秀英溫言細語道,“女學的事你們也要上心。”
四人不僅沒有難過,臉上反倒有些興奮。
朱元璋不在應天,她們就不用防著新來的年輕美人們爭寵了。
孫貴妃仗著自己最為得寵,靠在馬秀英肩上道:“姐姐,聽說有人想撤了女學?”
胡充妃仗著自己有兒子,說話也很有底氣:“撤了女學?那我們豈不是都得被關在宮裏?女學雖在後宮城牆外麵,我們好歹也能出去散散心。”
其餘兩位妃嬪也連連點頭。能去女學上課和授課,是她們身為四妃殊榮。這怎麽能撤了?
馬秀英歎氣:“確實有人這麽說。他們不僅要撤了女學,也對皇上讓年老妃嬪可以出宮和兒女住的旨意非常不滿。”
胡充妃當即臉色黑了,差點把手中帕子給撕了。
她還等著老了後可以去兒子家當老封君呢!在朱元璋身邊戰戰兢兢大半輩子,她就等著晚年享享福,誰這麽不要臉?!
馬秀英接著道:“還有人上秉皇上,說皇女為天下婦德表率,不該更重視帝女的身份和君臣的差別,更應該盡心的伺候公婆,不應該有公主府和皇宮額外的生活補貼。”
雖然得寵但生的全是女兒的孫貴妃臉色煞白:“讓公主去伺候駙馬一家?!他們怎麽敢!!”
即使沒有生兒育女,胡貴妃和郭寧妃的臉色也非常不好看。
這群人怎麽回事?看不得我們好嗎!
孫貴妃眼淚在眼眶裏轉著,起身下拜,淒然道:“姐姐,請給妹妹們指一條明路。”
馬秀英將四妃扶起來,道:“哭什麽?哭了他們就會放過我們?放心,有我勸著,皇上不會輕易被蠱惑。你們讓家裏人老實一些,別讓大臣們抓到跋扈的把柄。若他們惹了事,就算我再怎麽勸說,恐怕你們將來的日子都難過了。”
四妃立刻抹著眼淚保證回去一定勸誡家人。
馬秀英著重點了胡充妃和胡貴妃的名:“你們倆的父親雖隻是開玩笑攀比,但在一些有心人眼中,可能就是把柄。”
胡充妃和胡貴妃嚇得臉色蒼白,立刻連連點頭:“妾知道了,妾一定好好勸說!”
馬秀英微笑:“也不用太緊張。我隻是未雨綢繆。皇上去北京的時候,我會隨行。到時你們一定要管好後宮和女學。若我回來發現出了亂子,看我怎麽削你們。”
說完,馬秀英挨個用手指削了四妃的鼻梁,讓四妃破涕為笑。
馬秀英和四妃打趣了幾句,送了她們一些新奇的首飾衣服,讓她們各自回去休息,好好和家人說道說道此事,然後坐轎子去了女學。
女學朗讀聲朗朗,一群貴族女眷聚在一起有說有笑,一邊聊著八卦一邊手中擺弄著複雜的數字符號。
見馬秀英來了,她們立刻簇擁在馬秀英身邊,炫耀自己剛解答的難題。
馬秀英詢問了她們的學習情況之後,將朝中有人要撤了女學的事告訴了她們。
馬秀英歎息:“若沒了女學,且不說我們每日被困在後宮後院有多無聊,誥命隻能靠男人賺,心裏不僅沒底,家中兒女能依仗的也少了。真不知道那些人為何要如此針對我們。”
女學裏的貴婦們大多出身不太好,是跟著將領們的糟糠妻。她們一聽馬秀英的歎息,忍不住撕掉了這幾年養出來的貴婦皮,一個個都冒出了村罵。
她們的男人們當了大官後,後院難免進了許多解語花。她們一沒有美貌二不會伺候人,三也大多娘家不爭氣。如果全靠男人施舍,她們在家中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誰啊,究竟是誰?!”貴婦們氣得臉都脹紅了。
馬秀英道:“說的人太多了,多是些後投靠皇上的世族豪門,他們最看不上我們拋頭露麵,連我們上學也認為有辱斯文。唉。”
貴婦們的丈夫不會像朱元璋一樣,將朝堂之事拿來與馬秀英商量,她們第一次聽到有人打女學的主意,一個個氣得恨不得拎著菜刀去找那群人拚命。
馬秀英安撫了一陣,又道:“或許我們多努力努力,將成果拿出來,也能賭上他們的嘴。陳家標兒的造船廠不是正好需要一組數據嗎?我們累一累,幫他把那些數據好好算算。最後若能造出厲害的戰船,也有我們女學一份功勞。”
貴婦們紛紛點頭,拉著自家同在上女學的女兒們,著急回家詢問這件事。
她們不僅不能再懶散,非得拿出些功勞,也要和家裏男人好好提提,怎麽能眼睜睜看人欺負跟著你出生入死的糟糠之妻。你要是不護著我,我就自己打上門去!
馬秀英回到宮裏,看了一會兒書,朱元璋怒氣衝衝回來。
現在每日上朝朱元璋都怒氣衝衝,要和馬秀英抱怨一大堆事。
待朱元璋抱怨完後,馬秀英對朱元璋道:“最近後宮有些不安分,四妃的娘家人也有些浮躁,我讓四妃好好勸誡娘家人,別給你惹亂子;女學那裏我安排了些活,讓她們幫標兒造船,若能出些功績,你也好保下女學。”
朱元璋灌下茶水,道:“你費心了。”
馬秀英笑道:“你的事,我什麽時候少費心了?”
朱元璋不好意思地笑道:“這倒也是。”
馬秀英輕輕擰了一下朱元璋的手背:“要真心疼我為你費心,就趕緊商量好把北平定為北京的事。我想孩子們了。”
朱元璋歎氣:“誰不想呢。快了快了,我先把陳家的事處理好。”
說到這朱元璋又滿臉怒氣:“這群人,看了標兒的折子,還真想把陳家的產業都收為大明所有,交給戶部管理啊!就算標兒不是我兒子,陳家不是我的產業,若是一個人辛辛苦苦為我招兵買馬,我一登基就毫不客氣的把人家產奪了,我還是個人嗎!”
馬秀英道:“這也沒法子。如果一個商人比國家還富,誰不擔心?不過若陳家不是咱們家,也不會掌握大明大大小小的商路。”
說到這,馬秀英忍不住笑道:“你又不蠢,怎麽會讓一個商人替代戶部?”
朱元璋摸著胡須道:“說的也是。”
陳家拿著他朱元璋麾下所有資源去“行商”,才有現在的規模。若陳家家主不是他和標兒,怎麽可能發展得如此迅速,承擔了“戶部”的責任?
朱元璋樂道:“我們戶部那群人跳得最厲害,就是擔心陳國瑞變成戶部尚書吧?”
馬秀英道:“他們難道不是擔心陳國瑞進入中書省,變成丞相?”
朱元璋更加樂不可支。
笑完之後,朱元璋道:“我看宋朝官製挺麻煩,稱號一個比一個拗口,改一改也不錯。至於丞相,其實也不必要有了。標兒說的那個大明後期的……嗯,內閣也不錯。但內閣中得文武各半,不能變成文官們的一言堂。”
皇帝強大的時候,內閣就是皇帝的私人秘書團體,大小事皆由皇帝過目;皇帝如果昏庸,內閣也能讓朝政不至於太過糜爛。
明朝內閣不是現代內閣,而是多丞相製度,反而能極大加強君權。
朱元璋想著中書省那群人,嘴角浮現冷笑。
若不是有標兒教著,他恐怕會被一些人架空了。
就算李善長等人沒有背叛他的心思,但李善長等人從未身居高位,當過元朝高官。他們行軍打仗時很有本事,治理百姓也有模有樣,但論官場鬥爭,他們自己都不太會。
朱元璋想著陳標給他家書中的耳提麵命,再次生出了要是陳標能歸位就好了。
這些麻煩事全丟給標兒,自己隻負責標兒說砍了誰就砍誰,多快活愜意?
朱元璋哀歎之後,第二日還是得照常上朝吵架。
這都洪武二年了,有一件事必須立刻吵出來,那就是功臣排位。
就算不把所有功臣都排好,至少先排一批穩定開國勳貴的心。
或許是朱元璋最近天天和朝臣們吵架吵得心態有點崩,他在進行功臣排位的時候,再次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給了包括馬秀英在內都沒能預料到的排名。
徐達在大朝中聽完聖旨後,整個人都傻了。
我他媽為你朱皇帝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你還真能把我排到第四去?!你良心呢?!
沒錯,我就是要整你。你不是很囂張,說自己一定前三嗎?
朱元璋第一批功臣,前五排名如下。
第五,朱文正。洪都之戰的功勞,主帥朱文正分得最多。之後朱文正南征北戰,雖說是“小將”,但朱元璋給他的機會足,他自己又是將帥之才,自然功勞可以排上前五。
順帶一提,第六是李文忠。陳英遺憾沒能上榜。
第四,徐達;
徐達表示心態崩了。
第三,常遇春;
眾人皆認為沒問題。常遇春若隻是一個將領,功勞就會和徐達換個位置。
但誰讓常遇春現在是屯田元帥?帶兵打仗需要穩固的大後方,常遇春的功勞就比徐達大了。
第二,李善長;
這個名字一出來,所有人都震驚無比。
徐達認為自己前三,想的是第一肯定是李善長,自己和常遇春誰先誰後看朱皇帝的心情。
現在他掉到了第四,李善長隻是一個第二,他完全想不出來,誰能比李善長更適合當第一功臣。
滿朝文武都想不出來,還有誰功勞比李善長還大。
所以他們都豎起了耳朵,去聽聽大明朝第一功臣是何方神聖。
朱元璋親自念功臣排位聖旨,念第一之前停了許久,吊足了胃口,才慢悠悠道。
“第一,陳國瑞!”
徐達:我屮艸芔茻!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