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朱太子的替身(三更合一九十七萬和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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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沒有發現朱元璋的取名玄機。
他也沒有因為這個名字就一拍腦袋, 恍然大悟,“原來我爹是朱元璋,我就是朱太子啊”。
一個人當了十幾年的平民百姓, 原本與國家領導人也不同姓。國家領導人已經在位許久了,還接見過他。他一朝改名, 後來給弟弟取名的時候,正好和國家領導人的兒子重了。
這個人一拍腦袋, 恍然大悟, “我這十幾年的生活都是假的, 我全家和認識的熟人都在演我, 接見我的國家領導人也在演我, 我爹才是國家領導人”的概率有多大,看官們捫心自問吧。
十幾年已經足夠塑造一個人的世界觀。在現代某發達國家許多人還堅持地球是平的,政府高官都被蜥蜴人控製,天文望遠鏡看到的和衛星拍攝的都是假的。
這就說明人的世界觀很難被改變。朱標能從弟弟的備用名之一就懷疑自己這十幾年的人生, 那腦洞也太大了。
何況這名字還不是他爹取的, 而是他自己抓鬮抓的。
總不能曆史中朱棣的名字,也是太子朱大抓鬮抓出來的吧?洪武皇帝又不是他爹這個逗比。
不過朱標仍舊有一種很奇怪的既視感。
如果他家還姓陳,他不會有這些既視感;他家現在賜國姓,這既視感就太強了。
馬皇後姓馬, 他娘也姓馬;
沐英是洪武皇帝的義子,英哥也是他爹的幹兒子;
永樂皇帝曾經是燕王朱棣, 現在他哥朱文正成了燕王,他弟陳狗兒很可能會取名朱棣。
你說這其中有多少一樣的地方,其實又有很大不同。
比如他娘原本是富商之女, 雖然和家裏人斷絕了關係,但逢年過節還是有家鄉人送年禮, 肯定和馬皇後不是一地的人;
英哥是因為先成為陳家義子,陳家被朱元璋看重,才被朱元璋收為義子;
他哥顯然不是朱棣,朱棣年紀沒這麽大,腦子也沒有那麽多坑;
他弟也不可能是朱棣,因為他弟其實叫陳棣,還有雙胞胎弟弟……
和洪武皇帝那一家差別大了。
但這隱約的既視感,讓朱標總感覺,自己一家成了洪武皇帝一家的對照組似的。
怎麽說了,曆史的鏡像?穿越者和天命之子的緣分?
“標兒,標兒,你怎麽了?”朱元璋原本等著朱標恍然大悟,“原來弟弟們的名字都是樹,我的名字是樹木頂端,爹愛我我也愛爹!”,然後享受兒子感動的眼神。
怎麽標兒不但沒感動,還發起呆了。
“啊,這……”朱標道,“給我看一看箱子裏其他的紙條。”
朱元璋立刻抱緊木匣子耍賴:“你說的抓到什麽就是什麽!”
朱標道:“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朱元璋跟個老頑童似的:“不給!”
馬秀英瞪了朱元璋一眼:“讓你給你就給,鬧什麽!”
朱元璋氣得哼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鬆開了木匣子。
朱標將裏麵的紙條一一展開。每張紙條上都是木字旁的字,其含義都是某某樹木的古稱、別稱。
他立刻明白:“那個‘杠’是爹故意逗狗兒吧?”
朱元璋見被揭穿,笑道:“也不算故意逗。你如果同意,他就叫這個名。反正陳家船隊從海外找了不少珍奇樹種,都由我們自己命名。比如那個什麽能榨出茶樹油但又不是茶樹的樹,就可以叫‘杠’嘛。”
朱標立刻無語,真不明白自家爹的腦回路:“那我的名字也是樹木?”
朱元璋得意:“你不是見多識廣嗎?你猜?”
朱標道:“我猜不到。我以前以為我的‘標’字取自‘標杆’,是引路的標誌的意思。但弟弟們都是樹木……爹,你該不會給我取的名字,是樹梢樹冠的意思吧?”
朱元璋更加得意:“沒錯!‘標’就是樹木頂端的意思!”
他說完之後掃了其他兒子們一眼。其他兒子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很坦然的接受了這件事。
其他兒子都很敬愛標兒,朱元璋十分欣慰。
朱標麵色古怪:“可是爹,樹梢雖然是樹木的頂端,但也是最容易折斷的地方啊。”
朱元璋:“……?”
所有人:“……!”
朱標道:“風一大,樹梢最先折斷;缺水有蟲爛根,樹梢最先枯黃……”
朱元璋精神恍惚,像是遭受了極大的打擊。
馬秀英忍不住瞥了朱元璋一眼。我兒命定早逝,該不會就是你取名字取錯了吧?!
朱標這個玩笑,讓他的三位兄長也緊張起來。
這名字不吉利啊!
朱樉忍不住抱怨:“爹,你取的什麽爛名字……給大哥改個吉利的名字吧。”
朱元璋回過神,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高聲道:“改!馬上改!”
朱標趕緊把他爹拉回椅子上,哭笑不得道:“這個名字我都用了十幾年了不也沒事?我家剛改姓,你又給我改名,我都要不認識我自己了。好了好了,改什麽改,不改。”
朱元璋都快急哭了:“但是標兒……”
朱標道:“就這樣了,不要迷信。爹,你看我現在每次都逢凶化吉,說不定這個名字更適合我。”
朱標把木匣子合上,道:“叔澤和幼澤的名字再多考慮幾天,爹,我有事要和你說。”
朱元璋六神無主:“啊,好。”
朱標起身,對馬秀英道:“娘,麻煩你收拾了。”
馬秀英輕輕拍了拍朱標的手臂,微笑道:“怎麽對娘說麻煩?娘照顧你們,不是理所當然嗎?”
朱標笑道:“好……唉,爹,那邊是池子!別滾進去了。算了算了,我牽著你走。”
朱標牽著自己因為震撼過度,幾近老年癡呆的不太老的老父親離開,留下兄弟幾人和馬秀英接連歎氣。
朱文正最先沉不住氣:“四嬸,標兒的名字……”
馬秀英歎氣:“用了十幾年了,標兒不想改,就先用著。我回去找幾個相師算算。”
馬秀英找過相師算命,這些相師無一例外都是騙子——他們都說,標兒的相貌福大命大,一看就能位極人臣,運氣好還能趕上科舉,當個狀元;運氣不好也能當個富商。
這不都是扯淡嗎?!
我兒子是太子,是未來皇帝!
陳英想著朱標“抓鬮”的時候呆愣的模樣,道:“幹娘,那個‘棣’字有什麽說法嗎?標兒為什麽會愣那麽久?”
馬秀英搖頭:“不知道。不過標兒認為有必要告訴我們,就會立刻告訴我們吧。”
她拍了拍一臉擔心的朱狗兒的頭,道:“先收拾東西,然後回去休息。你們明日還得忙公務,可不能晚睡。”
幾人雖心裏很焦急忐忑,也隻能隨馬秀英的吩咐做。
腦子最靈活的李文忠望向朱標和朱元璋離開的方向。一直沉默的他已經猜到了朱標呆愣的理由。
標兒能預見未來。但標兒預見的未來,仿佛是從“書本”中看到的一樣,並非真正的預見,所以也會有許多疏漏。
比如標兒對舅舅的了解,隻有“後人評說”;對朱太子的了解,隻有“那個倒黴的早逝的太子,叫什麽都沒人關心”。
這些完全就看史書一樣,隻會關心幾個有名的皇帝,而且就算是那幾個皇帝,看史書的人也隻會記住廟號年號,不會特意去記名字。
如果是早逝的沒能登基的太子,就隻剩下“太子”這個符號了。
但標兒不知道“早逝的倒黴蛋太子”叫什麽,卻可能知道“洪武皇帝”之後的皇帝的名字。
標兒嘴中也曾經冒出個“永樂大帝”的名號。
隻是他們都不關心、也不樂意聽到那個代替了標兒的新的大明太子是誰。再加上他們很有默契的不主動詢問標兒口中的“未來”,以免標兒泄露天機,遇到禍事,所以他們都沒有問。
永樂大帝。
既然後世評價其為“大帝”,那他肯定很有名,姓名被大部分人所知很正常。
標兒對朱樉、朱棡的名字都沒有任何反應,隻對“朱棣”這個名字反應很大,那原因就隻可能是這一個了。
那“永樂大帝”,就是陳狗兒,名為朱棣。
那樉兒和棡兒嗎?也早逝嗎?還是他們經曆了一番殘忍的兄弟鬩牆?
阿英倒是一口血吐出來,在標兒去世的那年陪著標兒去了。
我呢?文正呢?
在標兒離開,朱棣登基這期間,我們擔任的什麽樣的角色?
卷入了奪嫡鬥爭或者主動參與奪嫡?被為了給新君鋪路的義父除掉?還是運氣非常好的壽終正寢,躲開了所有紛爭?
仲夏的夜晚,即使有風也很悶熱。
李文忠卻攏了攏衣衫,居然感到了涼意。
他此刻才深切意識到,標兒若比他們都更早的離去,這個目前很幸福的大家庭,將會麵臨怎樣可怖的分崩離析,手足相殘。
李文忠將自己的推測瞞了下來,沒有告訴腦子除了打仗之外都不太好的朱文正,和過於擔心標兒那不吉利的姓名而忽略了重點的陳英。
一切都還未發生,他沒必要讓兄弟們也一同煩惱。
隻要標兒無事,一切都不會發生。
月下柳樹梢,朱元璋被蚊子叮了幾口龍血之後,終於清醒過來。
他一邊拍打蚊子,一邊道:“標兒,你要說的事,難道和‘朱棣’這個名字有關?”
李文忠都能想到的事,從朱標口中得知的“未來”更詳盡的朱元璋,在腦子清醒後,自然也能想到。
朱標帶著朱元璋走到種了一片驅蚊藥草的亭子裏,盤坐在石凳上,雙手趴著亭子欄杆,深深歎了一口氣:“是啊。爹你居然猜到了?那你猜,朱棣這個名字有什麽問題?”
朱元璋忍住心中的痛苦,道:“你說未來太子會早逝,皇上會瘋狂……太子早逝後,總要立一個新太子。那個新太子,難道就是……難道就叫朱棣?”
朱標還沒說話,朱元璋立刻道:“和未來皇帝撞名字可不好,你重新給狗兒選一個新名字。”
朱標道:“朱棣不是新太子……這個不重要。反正我們一家已經被皇上推成鐵杆太子一派,太子若出事,我們等不到朱棣登基,全家都得完蛋。爹,我隻是覺得,我們家和皇上家,有好多相似的地方,這讓我有點不安。”
朱元璋的心頭猛地一跳,腦門上瘋狂冒汗。還好現在是夏季,冒汗正常。
他擦了一下腦門上的汗,幹脆把衣襟撒開,從懷裏摸出一把折扇使勁扇風:“什麽相似的地方?”
朱標道:“你看,馬皇後姓馬,我娘也姓馬;朱棣原本是燕王,現在我哥朱文正成了燕王,四弟差點取名叫朱棣,好像把燕王朱棣這個身份拆了一樣。”
朱元璋:“……”原來狗兒那個蠢小子將來會被封燕王?
等等,他不是太子而是燕王,他怎麽當的皇帝?總不能是……
朱元璋將這件事記在心底,道:“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很相似。”
朱標自嘲道:“這難道是穿……神仙童子和當世天命之子的命運互相映照,互相糾纏了?”
量子糾纏?遇事不決量子科玄)學,萬事萬物皆可量子糾纏?
朱元璋裝作沉思了一會兒,道:“說不準還真有可能。標兒,其實爹一直有件事瞞著你。”
朱標胡扯道:“什麽事?不會你現在告訴我爹你其實是朱元璋,我其實是太子朱大。你因為惡趣味逗我玩逗了十幾年,現在一朝登基,終於想要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
朱元璋:“……標兒,這可不興胡說,要砍頭的!”
朱標忍俊不禁:“附近沒人,我就逗逗你。”
朱元璋絞盡腦汁:“標兒,皇上要真是我,他還封我為開國第一功臣?這不是給後世留一個笑柄嗎?”
朱標忍著笑假裝認真道:“誰敢說皇上不是大明開國第一功臣?誰功勞還能比皇上大?再說了,如果皇上就是爹,以爹不靠譜的性格,做得出來這種事!”
朱元璋:“……”
他握緊拳頭,在朱標頭上狠狠來了一下:“不許胡說!對皇上要尊重,知道嗎!”
朱標抱著腦袋搖頭晃腦:“知道知道,我就在你麵前這樣而已。爹,你不是說有事瞞著我嗎?”
朱元璋幹咳一聲,開始現編胡扯:“標兒,你知道替身嗎?”
朱標點頭:“我知道。我還知道,爹你被稱為影子皇帝,是不是算皇上的替身之一?”
朱元璋見朱標自動補全設定,十分滿意地點頭道:“是這樣。史書中都寫過,許多皇帝太子都會安排一個八字相合相生的替身。特別是年幼太子,還會安排替身出家。”
朱標腦洞大開,震驚道:“爹,你的意思是,皇上要讓你和我出家!”
朱元璋:“……沒有。”
朱標轉過身,背靠著欄杆,使勁撫摸著自己的胸膛大喘氣:“爹,你嚇我一跳!”
朱元璋點了點朱標的腦門:“怎麽,讓你出家就讓你嚇一跳?你不是對女子不感興趣,身邊都不讓侍女伺候嗎?”
朱標沒好氣道:“我現在年紀還小,想什麽女人?等我長大,肯定要結婚。以後兄弟們都成家立業,我沒有自己的小家,多寂寞啊。”
感情,慢慢培養就好。朱標相信自己對家庭和夫妻的道德水準,在這個時代絕對數一數二,一定能讓妻子感到幸福。妻子感到幸福了,應該也會對自己很好吧?
幸福的小家庭,一定能夠培養出來。
朱元璋又點了點朱標的腦門:“反正這事你自己操心,我懶得管你。等你什麽時候著急了再找我。”
朱元璋不著急抱孫子,他更擔心朱標的身體。
大夫說,太早要孩子,對女子男子身體都不好。隻要標兒能破除死劫,他就一定能有孫兒。否則又有什麽意義?
朱標道:“別打岔,爹你繼續說。你是皇上的替身,我是不是也可能是太子的替身?然後呢?”
朱元璋點頭:“當知道你是神仙童子後,皇上就動了讓你當太子‘替身’的念頭。這‘替身’不是和我一樣,必要時刻代替皇上做事。而是他合了你和太子的八字,讓宮中方士做法,讓太子和你的命運相連。”
朱元璋想著對兒子的欺瞞,十分愧疚道:“標兒,這件事爹沒敢告訴你。”
朱標愣了許久。
合八字?命運相連?是不是還要我來給太子分擔災禍啊?
朱標本想說,封建迷信不足信。
但他都能帶著記憶投胎,他家也出現了“燕王”和“朱棣”,這讓他不由有些信了。
如果“燕王朱棣”代表了太子朱大原本無法登基的未來,現在“燕王”和“朱棣”都來到了陳家,是不是證明,未來已經開始改變?
他這個穿越者,是不是真的分擔了部分朱大的災厄?
“真是……”朱標使勁撓頭,“好玄乎啊。”
朱元璋更加愧疚:“標兒,皇上這事,我、我……唉,我對不起你!”
他說著,淚如雨下,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個為了忠君而害了兒子的壞父親。
朱標立刻幫朱元璋擦眼淚,安慰道:“爹,我看史書中皇帝皇子那些‘替身’的結局都不錯。他分了我的氣運,我不也分了他的氣運。他們一家是皇帝,氣運說不準比我們家還濃厚,我們家可能還賺了。你看,我和哥哥們每次打仗都能逢凶化吉,說不定就有大明龍氣保佑。”
朱元璋哭得更厲害了。
他抱著朱標嚎啕大哭:“標兒,爹對不起你啊!爹一直不敢和你說!不敢和你說啊!爹連你娘都沒說!不敢說!”
朱標手足無措:“爹,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都說自己是神仙童子了,不被皇帝哢嚓掉,就大概率成為吉祥物。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唉,沒事沒事,我不在意。”
他使盡渾身解數安撫哭成了一個淚人的朱元璋。
好一會兒,朱元璋才止住了悲傷。他擦著眼淚,道:“其實,這也怪你娘!”
朱標滿頭霧水:“這和娘有什麽關係?”
朱元璋抽噎道:“還不是你娘和馬皇後套近乎,說什麽馬皇後姓馬,她也姓馬,說不準五百年前就是一家。馬皇後一高興,就讓皇上認你當義子,把我擔心得不行。哪知道皇上不認你當義子,倒是把你和太子的八字給綁一起了。你說這是什麽事啊!”
朱元璋說完,又要哭。
朱標趕緊幫朱元璋擦眼淚:“這樣啊。怪不得了。我和太子的親娘都姓馬,確實很有緣分。有緣分好啊,你看,皇上不但不忌憚我,還認為我越出息越好。如果沒有‘替身’這一重身份,皇上才不會對我這麽好。”
‘替身’這件事,解答了朱標心中許多疑惑。
就算要讓自己成為未來太子身邊近臣,皇上對自己未免也太好了。現在自己的氣運和太子的氣運綁定,這事就能理解了。
自己越強大,太子能分得的氣運就越多,未來就更好。
當皇帝的人都信天信命,朱元璋原本所在的紅巾軍又和白蓮教牽扯不清,朱元璋肯定也信這個。
朱標現在都有點相信了。
說不準自己回來明朝一趟,還真的是為了解決這件事而來的呢?
朱元璋再次哭完,一拍大腿道:“不行!狗兒絕對不能叫朱棣!標兒,重新選個名字!”
朱標好奇:“皇上的孩子取名了嗎?有一個叫朱棣的人嗎?”
朱元璋搖頭:“沒有。你也知道皇上前些年頒布的旨意,太子都還沒取大名呢,其他孩子怎麽會取名?”
朱標思索了一會兒,笑道:“那弟弟就叫朱棣好了。”
朱元璋疑惑:“為什麽?”
朱標道:“我們家都已經有了一個燕王了,再來一個朱棣又如何?太子若不出事,我們家就不會有事。我就想試試,我弟弟叫朱棣了,太子的弟弟會改成什麽名字。”
這也算曆史穿越者的惡趣味吧。
趕在永樂大帝出現之前,把永樂大帝的名字取了。以皇上和陳家的關係,皇上立刻就會知道狗兒取名朱棣。他再給自己兒子取名的時候,當然會繞開臣子的名字。
朱標如果穿越到隋末,一定會和李淵交好,然後提前給自己兒子、侄子或者哪個姓李的親戚取名叫“李世民”,然後笑看千古一帝唐太宗改名。
李世民的雙生弟弟不是叫李玄霸嗎?那李世民改名叫李霸霸好了,噗嗤。
看著朱標樂不可支的模樣,朱元璋本想拒絕。
知道狗兒將要繼承標兒的皇位的時候,朱元璋心裏就堵得慌。
但他細思之後,卻又點頭:“好。既然那個燕王朱棣會繼承皇位,燕王和朱棣都成了咱們家的人,那未來肯定已經改變了。”
既然知道“朱棣”是皇帝,朱元璋不敢不給兒子取這個名字。
若是“朱棣”注定是皇帝,他不給兒子取這個名字,會不會以後從哪個旮旯角落裏冒出個“朱棣”,奪了大明江山,成為標兒的心腹大患?
把“朱棣”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讓朱元璋放心。
朱標見朱元璋提起“朱棣”二字咬牙切齒的模樣,安慰道:“爹,你不必對燕王朱棣太在意。燕王朱棣又不是奪走太子的位置。隻要太子無事,誰也越不過太子。”
他雖記不得太子的名字,但聽說過太子是所有人的“白月光”。
太子未死,朱棣不敢也從未肖想過九五之位。
朱元璋張口就想問太子死後的事,但他張口之後,又擔心兒子過分泄露天機,隻能皺著眉頭把嘴合上。
朱標見朱元璋為難的模樣,猜測朱元璋想知道朱棣如何登基。
他想了想,覺得有必要給爹打預防針,以免事情走到那一步,如果自家沒能逃去海外,也沒有被洪武皇帝清理掉,絕對不能趟太孫的渾水。
朱標道:“太子去世後,皇上立太孫,所以才擔心太孫壓不住勳貴,大開殺戒。藍玉……”
朱標撓了撓頭:“說起來,太孫當皇帝,為什麽皇上要殺藍玉?藍玉是太子妃舅舅啊。”
朱元璋:“……誰?誰的舅舅?”
朱標道:“太子妃啊。不過這個未來是不是也要改變了?常叔叔就常葳一個女兒,據說已經和太子取消婚約了?”
朱元璋:“……啊?”草!常遇春還真的是我親家啊!
朱元璋立刻發揮了想象力:“是不是皇上、皇上認為,太孫年幼,以防外戚幹政?”
朱標不斷撓頭:“不知道,不清楚。呃!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後世對這個太孫的評價是,他外家是文臣,被文臣忽悠瘸了。所以他可能和常家沒親戚關係?”
朱元璋傻眼:“你不是說常葳可能是太子妃嗎?那太孫怎麽和常家沒關係?我就不信皇上能扶一個庶出的孫子當皇帝。”
朱標:“那我哪知道?要不你問問皇上去?”
朱元璋:“……”我就算問我自己,我也不知道啊!
父子二人大眼瞪大眼,最後放棄。
朱元璋自我安慰道:“你說的那個昏庸的老皇帝,和我們現在英明神武的大明皇帝沒有一處相似的地方。我不相信未來還會變成那樣!”
朱標點頭讚同:“我也這麽想。我們認識的大明皇帝確實英明神武,對百姓對大臣都很好,我不想讓他變成我知道的那個樣子。”
朱元璋把兒子摟住,重重的點頭:“一定不會。標兒,太孫登基,燕王朱棣難道……難道……”
才第二代,他的子孫就同室操戈了嗎?
朱標道:“我不是說那個太孫是個傻子嗎?不知道皇帝年老昏庸到什麽地步才會眼瘸了選這個太孫當皇帝。他每天沒事幹就和一幫文臣琢磨把皇宮裏的門啊路啊改名,說什麽遵循周禮。然後洪武皇帝屍骨未寒,他就暴力削藩,叔叔們有的被圈了,有的被逼死……朱棣據說在豬圈裏住了幾年才免遭其難。”
建文皇帝這些奇葩事太出名,每次網絡上鍵政都會拿出來“借古諷今”,和某個皇帝“何不食肉糜”一樣。
當皇帝要被人記住,做不到太英明,也可以做得足夠昏庸,好遺臭萬年。
朱元璋愣了許久。
住、住豬圈?我他媽姓朱,可不是姓豬啊!
狗兒仗著自己年紀小,比樉兒棡兒還調皮,他和貓兒簡直被標兒寵上了天。
這樣“飛揚跋扈”的小霸王兒子,被逼得睡豬圈?!
反了好……反了好啊!
就算你是標兒的兒子,就算你是我的孫子,誰給你的臉,逼死我其他兒子?!
哪怕你要削藩,漢武帝怎麽削藩就在史書中寫著,你書讀豬肚子裏去了嗎!!
朱標想起朱棣的事,樂道:“據說朱棣舉起反旗之後,太孫突然矯情起來,下令大軍不準傷害他的親叔叔,誰殺他親叔叔,他就殺誰。結果朱棣率領著幾千還是幾萬人來著,每次遇到平叛大軍就親自當先鋒,逼得平叛大軍節節後退,才打進了京城。”
朱元璋沉聲道:“朱棣有我……我們皇上幾分氣度。”
朱元璋心中對朱棣的憤怒突然消散了。
如果標兒當不了皇帝,太孫又是那個德性,讓狗兒當皇帝也未嚐不可。
至少這孩子有著自己幾分氣度,不會讓大明剛開國就滅國。
朱元璋忍不住揉了揉眉間,感到太陽穴突突突的疼。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剛死,大明就要再起紛爭,甚至可能立刻二世滅國。
那個什麽太孫,一看樣子就是亡國之君的爛胚子!
我兒可千萬不能生出那種沒用的孩子!
朱元璋是個極端護短的人,肯定不會認為是自己兒子沒用。所以他將孫子不行的過錯都推到了生母身上。
文臣的女兒?好!以後我兒子隻能選武將之女當太子妃!文臣的女兒不準進我朱家太子的門!
不過常遇春啊……
朱元璋再次動了心思。
常遇春當親家確實不錯。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太孫居然不是從他女兒肚子中出來的。
朱元璋動了心思之後,又立刻歇了心思。他知道自家標兒主意大,等標兒長大後,他自己去選太子妃吧。
聽了太孫的事,朱元璋已經對自己的眼光不抱希望,還是標兒自己選的更穩妥。
說起來,朱文正的媳婦和李文忠的媳婦最初都……
不不不,這和我老朱沒關係!
朱標說了這麽多事,有些累了。
他打著哈欠道:“就這樣吧。爹,我給太子當替身的事,你別露餡,別讓娘擔心。”
朱元璋心虛:“好。”他連標兒會早逝的事都沒敢和秀英說呢。
朱標道:“也別告訴哥哥們。”
朱元璋道:“放心,爹知道這事的嚴重性,我誰也不告訴!你趕緊回去睡吧。你是知府,每日都要忙碌。”
朱標點頭,揉著眼睛回房睡覺。
朱元璋送朱標回房後,立刻去把三個義子從床上踹起來。
睡什麽睡!你們怎麽能這麽早睡覺!我的標兒才剛回房!
朱元璋坐在太師椅上,三個義子跪坐在蒲團上,都不知道自家義父有什麽毛病。
你把我們叫起來就叫起來唄,為什麽連張椅子都不給!
朱元璋喝了半盅茶,讓心緒平靜下來後,道:“你們應該已經知道標兒可能會早逝。”
三人皆神色黯然。
朱元璋道:“標兒早逝後,下一個大明皇帝叫朱棣。”
李文忠愣住,沒想到義父會如此直白地說出來這件他想隱藏的秘密。
陳英皺了一下眉頭,沒有想法。
他知道太子早逝,他也會跟著離去。未來誰當皇帝,對他而言都無所謂。
朱文正嫌棄道:“狗兒?狗兒是老四,他當皇帝,那老二老三呢?也早逝,還是沒搶過狗兒?不會吧?標兒不在,他們就不認兄弟了?嘖,我就知道。”
朱元璋罵道:“你知道個屁!狗兒搶的不是兄弟的皇位,是侄子的!”
朱文正疑惑:“狗兒不是下一任皇帝嗎?怎麽還有一任皇帝?”
朱元璋道:“我不承認那兔崽子是皇帝。”
朱文正本能地想杠一下,“那人是兔崽子,你這個爺爺是什麽,老兔子?”,他看著朱元璋難看至極的臉色,這次乖乖沒作死。
朱元璋又喝掉了剩下的茶,抹了一下嘴,將朱標告訴他的事,和他臨時打的補丁。
三人聽到“替身”的說辭後,都嘴角抽搐。
朱文正嘟囔:“義父如果繼續當和尚,一定能成為方丈,把廟子弄成方圓百裏香火最旺盛的大廟。”
瞧瞧這張嘴,像不像個舌綻蓮花的老禿驢?
朱元璋瞥了朱文正一眼,已經不指望他這個侄子嘴裏能吐出象牙來:“如果標兒出事,我為了給新太子鋪路,首先把你砍了!”
“哦。”朱文正懶洋洋道,半點不在意。
標兒出事,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被砍了就被砍了唄。
“你們要記好我的話,別露餡。”朱元璋按住額頭,歎氣道,“標兒長大了,越來越不好騙了。不知道我這謊言,還能騙到什麽時候。”
三位義子也都很頭疼。
連什麽“替身”,什麽分享“氣運”、分擔“災禍”都編了出來,下次再露餡,確實不知道該編什麽了。
朱文正拍了一下跪麻了的大腿,道:“說來也真奇怪,標兒知道大明這麽多事,連義父你十分看重太子、太子頗受兄弟和文武百官愛戴這些事都知道。但他唯獨不知道太子的名字。難道是因為預言不準預言自己?”
朱元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啞聲回答。
“我拐彎抹角問過標兒。”
“標兒說,曆史就是這麽殘酷。”
“朱太子再厲害,再頗受父母喜愛、百官愛戴、兄弟信賴,他死了,他沒當上皇帝,他的名字就不會為人所知。”
“就算後人研究明初的事,他們將明初的政治、經濟、文化說得頭頭是道,他們也在眾多資料中瞥見了朱太子的名字。但這個名字不會進入他們的腦海,就像是史書中那眾多的名字一樣,被埋沒在故紙堆中。”
“或許未來有人看到了這個人的事跡,喜愛上了這個人,將這個名字記在了心中。”
“但很快他會發現,除了自己的‘同好’,其他人哪怕翻過和他看過一樣的書,讀過和他讀過的一樣的故事,也不會記得朱太子的名字。”
“許多人連不喜歡的小說的‘主角’名字都會忘記,又怎麽會記住一個‘配角’?”
朱元璋聲音顫抖,雙手也不知道何時起,不住微微顫抖。
“後世百姓不會有人記得他。”
“沒有人記得他叫朱標。”
“記得他是我朱元璋最得意的兒子!是我大明當之無愧最厲害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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