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知道才叫成功(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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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孔希友回去後和帶來的孔家人說了什麽, 這些本來略顯焦躁的孔家人情緒逐漸平和,對待朱標越發尊敬。
就是他們尊敬之餘,隔三差五就來找朱標討教學問。
封建王朝在封孔家衍聖公後, 對孔家又吹捧又防備, 所以孔家人大多都在家中做學問。
在這個時代,家中藏書夠多, 就不算閉門造車。隻是比起朱標,他們就差遠了。
朱標攻入元大都後,每日都泡在元大都的圖書館中, 往記憶寶庫裏儲存書籍。
隻讀書無實踐的孔家人談論起學問, 全是從書本上得來。朱標不僅能與其相談甚歡,還能說出是哪本書哪一段,並且多次提醒他們, “書錯了”“作者錯了”“你自己編的吧”。
和朱標談論完後, 孔家人回到住處, 打開書箱狂翻書, 然後第二天紅著臉給朱標作揖, 辯解“不是我在編, 隻是記錯了”。
朱標非常厚顏無恥地用記憶掛將孔家人和他們的弟子折服,這些人便聽他使喚了。
朱標壓榨人, 讓他們騎著安南行省的特產戰象, 踏遍安南行省每一塊土地,先把行政區劃劃分妥善,界碑立好,連深山裏的人也要統治到, 現在這塊地叫安南,是大明的行省。
朱標甚至讓他們帶上了大明和周邊大致地圖, 給底層的百姓看,讓他們知道大明是個什麽概念,皇帝叫什麽,年號是什麽,他們如果活不下去了,該去哪裏討生活求幫助。
“我們不是來教書嗎?”孔家人驚訝。
朱標解釋道:“教書要等秩序穩定之後,由軍隊護著你們開展。如果不讓他們知道已經改朝換代,我們是接下來統治他們的人,他們就不會來接受我們的分田和教導。”
孔家人在腦子裏使勁翻書,找史書上記載過的東西:“改郡縣製,書同文車同軌?”
華夏幾千年的曆史就是厲害,就算孔家人沒有實踐經驗,隻要書讀得夠多,也能從老祖宗的書籍中汲取經驗。
孔家人現在沒了“衍聖公”和先祖的光環,都對建功立業很有野心。他們便如同先祖一樣,踏上了遊曆的旅途,期望在這樣旅途中重振孔子後裔的名聲。
朱文正好奇道:“標兒,你是認真的嗎?讓他們把每一寸土地都踏遍?你不會是玩他們吧?”
朱標道:“怎樣才算奪得一塊土地?不是軍隊打進來就算奪得,要百姓們都知道改朝換代了才叫奪得。現在沒有便捷的通訊方式,隻能靠人去傳達。”
李文忠道:“文正,叫你多讀些書,你總是除了兵書和武將列傳,其他都讀不進去。文人傳記中曾有過許多記載,他們到了偏遠的山村,村民還以為在前朝。”
反正他隻管打仗,打完之後治理和教化,他才懶得關心。
朱標忍不住了:“正哥!你還有三年就到不惑之年了,怎麽你還和十幾年前一樣,不能成熟一點嗎?這些很重要,就算你不喜歡,你也……”
標兒還說我,他不也一樣?十幾年前奔跑時還會搖搖晃晃的標兒就經常拽著他的衣擺囉嗦,十幾年後標兒個頭都和他差不多了,還是追在他身後囉嗦。
“正哥!你不要跑,聽我說!”朱標氣急,抓住了朱文正的衣服。
陳英被朱文正和朱標吵得看不下去文書,隻好放下文書,幫朱標把朱文正的手按下來,讓朱文正被迫聽朱標囉嗦。
李文忠的笑忍不住了,前俯後仰笑得超大聲。
雙手被陳英按住的朱文正,氣得用腳踹李文忠。
朱標更氣了:“你們別鬧了!好好聽我說話!”
朱標氣得擼袖子要揍人,他們終於停止了玩鬧陳英:我沒有,我冤枉……),聽朱標解釋這其中的道理。
攻城略地的時候,百姓們大多是被動接受。甚至城中大部分將士都不會太忠誠,等上麵領導換人之後,立刻換個人領軍餉。
這種事在朱標前世的現代社會也經常發生。
比如在太平洋、非洲等地方的小國,因為互聯網不發達,隻要攻占了廣播站和電視台,就算沒有消滅對方的軍隊,也能奪權成功。
其中一個最經典的例子,就是某個猛男獨自去了把電台占了,政變就成功了。
在不發達的小國中,占領了廣播站和電視台,全國廣播和電視直播就算政變成功。百姓就會安靜地等著改朝換代,機關和軍隊的抵抗也會減少,等著新政府來接收。
大明的軍隊雖然多,但以目前的人數,不可能控製住安南每一座城池。所以安南的貴族們都等著大明用他們的“自治”。
如果仍舊是原本安南那群貴族治理安南,那麽安南的百姓根本不會意識到安南已經是大明的土地。
朱標讓孔家人帶著護衛踏遍安南的領土,充當“傳旨官”,起的就是現代小國政變占領廣播站和電視台同樣的作用。
“說起來,以前我們還是紅巾軍的時候,每占領一座城池,也會搭個高台子大喊這個城池歸紅巾軍,還會到處張貼告示,並在周圍村莊宣傳。”朱文正摸了下巴上亂糟糟的胡子,“懂了!”
李文忠和陳英交換了一個忍俊不禁的眼神。
外麵的人都說標兒智多近妖,心機深沉,最不好惹。但在自家人麵前,標兒就像是裝了溫水、裹著棉花的暖手皮袋子一樣,軟乎乎還暖呼呼,特別好哄。
“既然懂了,正哥在剿匪的時候,也記得多宣傳。”朱標道,“別老悶頭打仗,打完就不管。三弟都比你出息。”
朱文正用自己壯碩的胳膊壓著朱標的肩膀,擠眉弄眼道:“標兒,你這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見。等我回去,我一定揍朱棡。”
朱標鄙視道:“你就說大話吧,說不準是二弟和三弟聯合起來揍翻你。”
朱文正冷哼:“你等著瞧!”
朱文正下定決心,回去後一定要把朱樉和朱棡揍得跪地叫哥。
將宣傳安排下去,連朱文正都扛著“大明燕王”的旗幟充當宣傳吉祥物了,安南知省的貴族們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怎麽大明好像沒打算讓安南“土司自治”,仿佛要真的好好治理似的?
這可不行啊!
如果大明真的將安南納入行省郡縣製管理,他們還怎麽等明軍離開後,繼續在這塊土地上作威作福?
他們現在這麽老實,就是知道明軍這些大官不會永遠留在這裏,遲早會走,權力會還給他們。
到時候大明要求稅十一,他們稅十九,不就輕輕鬆鬆激起民變,可以把明軍趕走了嗎?
如果換做大明自己的官吏還官吏,哪怕官吏稅十五,吃掉四成回扣,賤民們得到了田地後仍舊能過得下去,才不會跟著他們冒險。
貴族們慌了,當地的商人卻都嗤笑不已。
就算不是華商,這在海上經商的人,誰沒聽過“陳標”和“陳記”的名字?
“他們也不看看,來的人是誰。還有財神童子養不活的城池?”
“現在可不是財神童子,是財神爺!聽生意夥伴說,北方的豪商跟著財神爺去高麗和倭國做生意,賺瘋了!”
“你消息落後了吧?我聽說財神爺都和草原上的蒙古人做起了生意。蒙古人!被財神爺趕回草原的蒙古人!”
“你的消息才落後了,我聽說山東遭了倭患,那些商人趁機抬價,把財神爺惹毛了,讓那些商人都破產了。”
眾商人震驚:“真的假的?還能讓一省的商人破產?!”
消息最靈通,疑似是托的豪商得意洋洋道:“真的!我和你們蝸居南洋不一樣,我還往北邊做生意。聽說朱知省做生意出了名的和氣,也出了名的霸道。願意好好交稅、好好做慈善的商人,都跟著朱知省把資產翻了幾倍;若是不肯交稅、欺壓百姓的商人,根本不需要官府審判,朱知省動一動他的手指,就能用生意手段擠兌得他們破產。”
安南知省的官職任命已經下來,現在朱標又成了知省。
“知省這麽霸道,皇帝能容得下他?”有商人猶豫,“我們跟著他,會不會遭殃?”
疑似是托的豪商搖頭:“現在知省掌管的可不是陳記,而是皇商。所有生意手段使出去之前,都有皇商的旨意。據中原的人說,用皇商治理商人,是現在朝廷的策略。叫什麽……呃,國家調控市場!”
眾土鱉商人紛紛咀嚼著“國家調控市場”的話,深感自己學會了許多。
以前朝廷也有調控市場,不過一般隻針對鹽鐵。就算是茶、糖、絲綢等賺錢多的商品,也隻是特別征稅而已。
“朱知省是不是有點像呂不韋?”有商人小聲道。
疑似是托的豪商再次搖頭:“呂不韋狂妄,想當皇帝的義父。但朱知省幾兄弟都是皇帝的義子,這完全不一樣。”
仍舊有商人擔憂:“那如果太子上位,能容得下朱知省嗎?”
疑似是托的豪商笑道:“朱知省賺取的所有錢財都進了內庫和國庫,他兩袖清風,身邊連個漂亮點的丫頭都沒有,也不允許別人送奴仆給他。這樣的好官,如果太子是被如今皇帝好好教導過,就不會害朱知省,頂多讓朱知省提前致仕。跟隨過朱知省的人,反而還會被新君重用。”
商人們都不蠢,立刻明白了其中道理。
如果新君忌憚朱知省,讓朱知省提前養老後,總要有人接手朱知省的工作。他們這群商人,照舊會被朝廷新來的皇商安撫。
遠的近的都有利可圖,商人們放心了。
趕緊投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