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朝忠臣都當不了(二更合一一百六十五萬營...)

字數:10971   加入書籤

A+A-




    劉三吾癲狂的笑容, 讓周圍人的神情都驚駭無比。
    朱元璋的臉色也來越陰沉,手放在了腰間寶劍劍柄上。
    朱標在朱元璋準備抽劍的同時,將手按在了朱元璋的手背上。
    自家標兒從小時候起, 一露出這個表情, 就一定在打什麽壞主意。
    朱元璋把火氣壓抑住,將手放了下去, 以免壞了朱標的“壞主意”。
    “以你的名聲和我爹的名聲,燒掉試卷或許的確是個好主意。”朱標認真道,“一定會有無數不知情的文人為你叫屈, 甚至把燒試卷的事按在我爹頭上, 說我爹為了冤枉你才自己燒掉了試卷。”
    劉三吾:“……”還能有這等好事?!我自己都沒想到!!
    “爹,先讓舉子們起身。受害者怎麽能和加害者一起跪著?”朱標沒有像劉三吾想象中那樣生氣,反而關心起跪著的舉子。
    朱元璋讓舉子們站起來, 又叫人搬來椅子, 讓幾位年紀大的心腹們坐下。
    朱標先把李文忠扶起來, 然後先叫人給走了一路的舉子們送涼茶、送貼在額頭上的膏藥, 又讓人撐起布頂遮陽棚, 給舉子和眾位大臣遮陰。
    “現在暑氣漸濃,你們走了這麽遠, 若中暑暈倒可不好。”朱標走上前, 拍了一下孔佑紅彤彤的額頭,孔佑差點痛呼出聲。
    朱標壓低聲音道:“嗑那麽重幹什麽?”
    孔佑癟嘴,他的年齡比朱標大,但現在的聲音語氣就像是對可靠的長輩告狀似的:“太子殿下, 試卷……”
    “交給我。”朱標道,“你們都安心, 我們輸不了。”
    孔佑立刻放下心。既然老師這麽說,一定有後招。
    朱標的聲音沒壓低,舉子們都聽到了朱標的話,眼中重新有了光。
    朱標安撫好舉子後,才回到朱元璋身邊。
    許多大臣滿臉疑惑,不明白太子為什麽要做這些。
    這個時刻應該是最緊要關頭吧?太子就算要收攏赴考士子民心,讓這些士子站起來,然後承諾會幫助他們伸冤不就行了?又是送茶又是送藥,還撐傘遮陰,是不是做得過了?
    難道太子這麽做,有什麽特別的陰謀詭計在其中?
    隻有熟知朱標性格的朱元璋和一眾朱標的長輩才明白,朱標這麽做沒有任何陰謀詭計,隻是帶學生帶得太習慣,軟心腸的老毛病犯了,看不得舉子們跪在地上口幹舌燥地暴曬。
    比起駁倒劉三吾,朱標認為先照顧這些舉子們更重要。
    孔佑也知道,他老師就是這樣的“婆婆媽媽”性格,把學生都當孩子照顧。即使在這種時候,老師也率先考慮他們的身體。
    朱標安撫好舉子們後,重新開口說話。
    他隻是自顧自地說話,就像是給麵前的舉子們講課似的,梳理了南北榜案的原因。
    從元朝的南北分治,南人雖不能入朝但幾乎自治說起;到洪武初年科舉招不到人,舉薦變成了強征人才;再到北方經濟複蘇,人才逐漸增多。
    他又說起了朝中有人對地方經濟的好處,說起政策傾斜,並以嶽飛北伐和辛棄疾南歸舉例——南方士族是不願意北伐的,因為北伐就是用南人的錢糧去救北方。
    他最後說起了南北榜案可能造成的原因,南人壓北人一頭是其次,最可怕的是南北對立,黨爭從思想變成地域。朝堂亂起來,皇帝忙於應付黨爭,就沒空去搞什麽井田製什麽整治貪腐。
    “元朝統治十分割裂,讓華夏不像個一統王朝。所以華夏離上一個強大的一統王朝太遠太遠,遠得一些從元朝活過來的老人們都已經忘記大明是一個統一的國家,也不願意大明是一個統一的國家了。”
    “他們各打各的小算盤,把其他地方的人視作仇敵。你們知道,你們這群赴考的學子無論南北無論地域,和樂融融在一起談詩論道的場麵,在他們麵前有多礙眼嗎?”
    朱標說完後,看向啞口無言滿臉驚恐的群臣。
    他知道,或許做出這些事的人,都沒有他看得這麽清楚。那群人或許不明白自己這麽做的心理,隻是單純為了最淺層的利益,像追逐殘羹冷炙的蠅蟲一樣。
    所以,當他把這些事明明白白說出來,他們才會害怕,就像是渾身被剝光了,丟進雪裏或者火裏一樣害怕。
    “我明白你這麽做的原因。我爹要砍了你很容易,但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你們仍舊可以傳這次科舉就是北方舉子無能輸給了南方舉子的流言,挑起南北對立,這樣你們的目的至少能達成一半。”
    “就算重考,你們仍舊可以堅稱北方學子第一次考試就是沒考好,第二次是朝廷向他們泄了題。“
    “總之,原本的試卷找不到,他們就百口莫辯。”
    朱標眉頭微蹙,嘴邊帶著淺笑,笑容有些無奈,還帶著幾分像是看不懂事頑童的寵溺。
    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顯得十分詭異,讓人毛骨悚然。
    “隻要南北榜案被定為冤案,大概你也能保住身後名吧。唉,你們這群人生前不做惜名的事,死前倒是在乎身後名了。”
    “可惜你們再在乎名聲,又有什麽意義?史書上的幾行字而已,看史書的人根本不會記住你們。”
    “像我爹,他不在乎名聲,天天被你們口誅筆伐說是暴君。但千年後的人翻看史書,隻會記得我爹是驅逐韃靼的英雄,是大明的開國皇帝,是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有誌明君。放眼曆史,排在帝王前十綽綽有餘。”
    “你也是熟讀史書的人,難道沒發現你們筆杆子都寫禿了了的一點汙點,在一個有政績的帝王身上,不過是微不足道的瑕疵?而沒有政績的帝王,哪怕你們吹上天了‘仁慈聖君’,也逃不過後世一聲嗤笑。”
    “看見你在死前還汲汲於虛名,真的好可憐。”
    “還說我爹曾經當過乞丐呢。你看你現在像不像一個乞丐?你想瘋了的東西,是我爹和朝中諸位相公為了大明、為了百姓丟掉不要的東西。但他們越是不在乎,反而得到的越多。”
    “就像是你著作等身,可民間可有傳唱?後世可否將你的著作用於科舉?不會,當然不會。中書省的諸位相公在還未拜我爹為主公之前,他們的著作就已經被文人熟讀。你都當官了,著作還得自己花錢印、找人送。”
    “需要自己逢人就送的著作叫著作嗎?叫廢紙。”
    朱標把“廢紙”兩個字,拖得很長很長。
    劉三吾一手捂著胸口,雙目赤紅,呼哧呼哧大喘氣,像瞪著仇人一樣瞪著朱標。
    朱標當眾剖析南北榜案背後原因,已經把他嚇得六神無主。
    現在朱標嘲笑他想要在死前唯一在乎的名聲,嘲笑他引以為傲的學問,終於讓本就心神崩潰的他開始承受不住了。
    “對了,我想如果我家忠哥如果及時把試卷救下來,你應該也有下一個妙招,來保住你的身後名?”朱標看向楊憲。
    楊憲帶著儒雅的笑容走出大臣隊列,從懷裏掏出一疊紙,在劉三吾麵前緩緩展開。
    那紙上是劉三吾的字跡,上書四個字“國仇家恨”。
    “比如,其實你是元朝忠臣。你做這麽多事,就是為了擾亂大明,給元朝報仇?”朱標笑眯眯道,“雖然你這麽做,本來罪名最高也就是賜死,大部分隻會是流放或者免官的考官,也會卷入謀逆大案,少說都是個滿門抄斬。但為了你的名聲,他們死了也就死了,死得值啊。”
    跪在地上的其他考官們不敢置信看向劉三吾。
    朱標歎氣:“喂喂喂,你們不會真的信他是元朝忠臣了吧?這字稿是他特意透露給楊大人,模仿的是張昶。他大概從戲曲中看到,張昶曾在自盡前寫過‘心係塞北’的字才案發,所以生出這個念頭吧。”
    “當不了大明的忠臣,就當大元的忠臣。就算你對大明做了再多的惡事,但隻要套上你是為了大元、你是元遺民的帽子,後世總有推舉忠君思想的人為你辯駁。”
    朱標看著眼睛越睜越大的劉三吾,一隻腳踩在“國仇家恨”的字上。
    “可惜,我膩了沒完沒了的反轉,不想聽你再狡辯下。大明的忠臣你當不了,大元的忠臣你也當不了。來來,楊叔叔,再給大家看個好東西。”
    楊憲又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抖開信紙,高聲朗讀。
    劉三吾在楊憲讀出第一行字時,就撲了上去:“住口!”
    楊憲一腳踹開劉三吾,宮中侍衛將劉三吾按在了地上。
    劉三吾頭上烏紗帽落地,發髻散開,披頭散發瘋狂掙紮的模樣,仿佛一個老瘋子。
    楊憲讀的書信,是劉三吾寫給好友的書信報喜的書信。
    劉三吾的兩位在元朝做官的兄長,一位是寧國路推官,一位是常寧州學正,皆死在徐壽輝部手中。
    碰巧的是,至正十七年,朱元璋親取寧國路推廣;至正二十一年,朱元璋再次親自出兵討伐陳友諒,又親取常寧州。
    當時的守城者,正好是當初徐壽輝部中攻打寧國路和常寧州的人,所以朱元璋誤打誤撞為劉三吾的兩位兄長報了仇。
    劉三吾在信中感激涕零,說如果元朝必定顛覆,群雄逐鹿之時,他唯一會出仕處,隻有朱元璋麾下。
    劉三吾寫了不少詩懷念宋朝官吏、懷念元朝官吏、懷念兩位兄長。他的詩詞文章都不怎麽出名,但這封信寫得那叫一個感情充沛,聞者無不為信中的悲痛、欣喜交加的複雜感情所感染。
    那時朱元璋還不是皇帝,劉三吾也還在隱居逃難。可想而知,這封信中蘊含的感情有多麽真實。
    楊憲讀完信,在場再次鴉雀無聲。
    在場已經不知道鴉雀無聲第幾次了。
    一波接一波的反轉和驚駭,讓有些老臣的心髒都不好使了,腦袋一陣一陣眩暈,眼前有點發黑。
    本來這事和他們沒什麽關係,他們都感覺自己要倒下了。
    劉三吾已經兩眼無神,完全呆滯。
    朱標的腳在“國仇家恨”上碾了碾,“刺啦”一聲,紙張磨破。
    他從楊憲手中接過書信,彎腰塞進劉三吾懷裏:“爹知道這件事,所以才這麽縱容你。他以為,你是知恩圖報的人,是可以讓他托付信任的人,是能君臣相宜到白首、一同傳唱千古佳話的人。”
    劉三吾呆滯的眼睛稍稍聚焦,艱難地扭頭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將雙手背在身後,兩手緊緊扣緊,板著臉一言不發。
    “我爹真的不在乎虛名。所以沒有證據也沒關係,大不了把你們以謀反罪殺了,然後再讓你們宗族三代之內不能科舉而已。”朱標深吸一口氣,又深深歎了一口氣,“管什麽身後名,先殺了再說,看看有多少人真的不怕死。”
    “但我不一樣。我願意和你們多廢話幾句。”
    “你們既然這樣重視生前身後的名聲,那我當然哪裏痛捅哪裏,把你們最珍視的統統碾碎。”
    朱標朝朱元璋拱手。
    “爹,兒子請求別殺劉三吾和諸位考官的滿門,而是將他們驅趕回祖地。”
    “既然他們不拿科舉當回事,那不僅他們的宗族,他們祖地同鄉所有人都三代之內不準科舉,已經得功名者不可繼續往上考。”
    “兒子請求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刻在碑上,立在他們的家鄉,告訴路過的所有人,這裏出了個踐踏赴考舉子心血的人,讓朝廷對這裏人的品行產生了懷疑,所以才下達這樣的命令……”
    朱標話音未落,一位考官不斷磕頭,將額頭都嗑出了血:“臣冤枉!臣沒有徇私舞弊!臣對此事一無所知,錄取的學子中絕對有北人!臣遞上去的名單有草稿!臣有證據!”
    “臣也一樣!臣隻是攝於劉三吾淫威,不敢辯駁!請陛下治臣包庇之罪!臣願意以死謝罪!”
    “請陛下殺了臣,滿門抄斬都行!千萬不要牽連鄰裏!他們是無辜的!”
    “陛下,太子殿下,求求你,求求你們!”
    “臣願意將功贖罪!劉三吾並非幕後之人!臣有證據!”
    “劉三吾,不要執迷不悟!你也是被脅迫的,難道你不恨嗎!我恨!我要和他們拚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考官們鬧哄哄一片,居然全部認罪。
    從朱標說明南北榜案是南北黨爭的前兆開始,他們心中就開始動搖。
    許多人真的隻是冤枉,隻是怕此事定為科舉舞弊所以咬死不認罪,奢望皇帝能顧忌名聲,法不責眾;還有人雖然知道此事、參與此事,但並未想的那麽深刻,隻以為是為南人謀好處。
    朱標將他們與站在嶽飛和辛棄疾對立麵的南宋大臣並列,他們心就動搖了。
    當頂在前麵的劉三吾,被朱標一幅字一封信擊潰了“道德完人”“當世大儒”的金身,民間和後世對劉三吾的評價也會波及他們。他們再無可能留下清白名聲。
    再加上朱標在他們家鄉立碑,還把他們的族人全部趕回家鄉監||禁這一殘忍懲罰,他們徹底怕了。
    比被處死還害怕!他們根本無法想象,自己的族人被囚禁在鄉間時,憤怒的鄉人會對他們做什麽!
    滿朝文武和在場舉子呆愣地看著這一幕,看著仍舊滿臉清淺笑容的太子朱標,形同癡傻。
    寒意爬上了他們的脊背,讓他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朱元璋隻是毀滅他們的身體,朱標卻是能精準地看清他們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真正意圖,然後將這真正意圖連同他們最在乎的東西一同碾碎。
    輕輕鬆鬆碾碎。
    朱標就像是一個魔鬼,凡人內心深處的欲||望在他心中眼中無所遁形。
    隻要他想,他就能輕鬆把這些醜陋的欲||望從人的心底揪出來,攤開在陽光下給所有人看,讓世人眼中完美的道德完人變成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被世人唾棄,失去所有立足之地。
    大明的太子,比大明的皇帝可怕太多!
    “我……罪臣……認罪……”劉三吾終於低下了頭。他低下頭的模樣,就像是脖子被折斷了一樣,“罪臣請求將功贖罪……”
    “嗯。爹,處理的事交給你了。”朱標活動了一下肩膀,就像是一隻伸懶腰的大貓,“既然舉子們的試卷被燒了,那就全部錄取吧,算是朝廷補償他們。反正我們官員缺口多。”
    這群舉子經過這次同仇敵愾,精神麵貌和思想高度肯定都會發生極大變化,一定會成為好苗子。至於學識,能考上舉人的都不會太差,不足的東西可以培訓時補。
    “我先教他們幾個月,然後重新考試定名次。唉,我又要養他們好幾個月了。三千人啊!我這個大明太子難道是戰國四公子中第五位公子嗎!養了三千門客?!”朱標一愣,突然暴躁。
    本來心中又憤怒又暢快的朱元璋,被兒子的話弄得一愣:“啊?這……讓國庫出!”
    朱標毫不客氣地白了朱元璋一眼:“別了。國庫要是空了,不還是我賺錢補?”
    戶部官員雖然知道自己不該笑,但還是尷尬地笑了。
    嗯,確實如此。
    大明自建國後天災仍舊不斷,各地減免稅收和賑濟百姓的錢都是朱標指揮著皇商賺取,以及朱標管理的海上貿易的商稅支撐。
    以前他們老擔心朱知省功高蓋主。現在……現在他們挺心疼太子殿下。
    皇上從打天下到治天下都靠太子賺錢養,讓他們總是忍不住生出一種,“有這樣的兒子我上我也行”的錯覺。
    當然,冷靜後他們都知道這是錯覺。像皇上這樣從太子幼年時就全心全意信任太子,讓太子全力施展能力的父親,估計世上獨一無二。
    朱標和朱元璋跟說相聲似的嗆了幾句,現場氣氛突然緩和下來。
    事不關己的大臣們都露出輕鬆笑容,舉子們則開始不顧場合地歡呼。
    那些罪臣們還在磕頭認罪,滿臉悲戚,結果已經沒人理睬他們。
    現場有一大半人都露出了“戲看完了,散場了,該回家吃飯了”的愜意神情。好像這關係許多人未來的大案,真的隻是在演一場無關緊要的戲。
    許多敏銳的人死死盯著朱標,更加心驚膽戰。
    朱標輕而易舉地帶動了許多人的情緒,這是天生的帝王,還是……妖魔鬼怪?!
    他們想起了朱標年幼時“神仙童子”的傳聞,卻無人願意相信朱標真的是神仙童子。
    一定是妖魔鬼怪,一定是妖魔鬼怪才有這樣魅惑人心的能力!
    朱標唱完自己的戲份,領著一眾舉子和幾個禮部官員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李文忠、朱文正本想跟上去,被朱元璋瞪了一眼,不情不願地留了下來。
    朱標的五個打醬油的弟弟順利跟著朱標離開。宋濂、季仁壽、朱升三人以自己隻懂讀書教書,不懂朝堂之事為借口,也隨朱標離開。
    劉基站在朱元璋身旁,終於要發揮他丞相的作用處理這次大案。
    他不住嘀咕,“怎麽沒死,標兒這次沒用全力”,聽得朱元璋想給他一拳。
    朱標帶著學子們離開皇宮後,讓學子們先回去休息,待三日後再在官學召集他們。他自己帶著人前往被火燒毀的存放試卷的翰林院倉庫。
    學子們離開後,朱棣終於憋不住了:“大哥,我不信你沒猜到他們會燒試卷!試卷是不是沒被燒啊!”
    所有人都看向朱標。
    其實他們也想問,但他們擔心給朱標惹麻煩,不像朱棣這麽低情商,直接問了出來。
    朱橚使勁捂住四哥的嘴:“大哥,別理他!”
    朱標無奈道:“這沒什麽需要藏著的。我確實猜到他們可能會燒試卷,但如果提前派人守著,就會打草驚蛇。宋先生你們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非要引蛇出洞,我也隻能忍著,放榜時才派忠哥去。忠哥確實是沒趕上。”
    朱棣把朱橚的手扯開,道:“啊?真燒了啊。可惜!”
    “其實也沒什麽可惜。文章好壞全看主考官個人主觀喜好,其實除了幾個出類拔萃的舉子,大部分舉子的文章都差不多,重審試卷推翻排名很難。”朱標道,“我定下了兩個計劃。救下了試卷,就自己當重審官,按照往年比例,四六分名額;如果他們真敢燒試卷,就給了我改革科舉的借口……”
    說到這,朱標歎了口氣:“這個借口其實對我的計劃挺有用,但我真的希望他們沒有走到這一步。我寧願花十幾二十年徐徐圖之,也不願意用舉子們的心血來換得一個跨越式的科舉改革,何況……”
    眾人:“何況?”
    朱標雙手捂住臉,嗚咽道:“養三千人真的要花很多很多錢!試卷沒被燒,頂多一旬就能讓他們滾蛋!現在還要養他們幾個月,我不想養!”
    眾人:“……”
    雖然這是一件很嚴肅很悲憤的事,他們仍舊沒忍住,暢快地笑出了聲。
    包括被太子大哥嚇得瑟瑟發抖到現在的朱楨也忍不住捂著嘴笑了。
    隻有朱標氣得捏緊了拳頭直跺腳,幼稚得仿佛回到了孩童時代:“好笑嗎?好笑嗎!你們知道那是多少錢!好笑的話你們出錢啊!”
    眾人:“哈哈哈哈哈哈!”
    沒被劉三吾等人氣到的朱標,差點被這幾個哈哈大笑的人氣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