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罪名是莫須有(兩更半合一一百六十四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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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樉理了理衣袍,瞥了呆滯的官員一眼,然後看向想來維持秩序的京城護軍。
    “二皇子殿下, 你怎麽在這?”領著護軍匆匆趕來的南京城副指揮使張子明立刻下馬, 抱拳道。
    朱樉道:“太子的命令,讓學子們幫忙幹點活, 城中護軍不要阻攔。”
    說罷,他拿出了他大哥給他的太子令牌。
    可喜可賀,朱標除了那一串“如爹親臨”令牌, 也有自己的令牌了。朱元璋已經下令, 朱標本人的令牌,能調動京中所有護軍。
    張子明掃了一眼令牌,立刻道:“遵命!下官京城副指揮使張子明, 可否需要下官護送?”
    一聽為太子做事, 張子明根本不聽現場發生了什麽, 立刻激動萬分想要幫太子。
    張子明曾經與年幼的朱標一同守過洪都, 那時候他還是個千戶。
    洪都之戰時, 朱標為了讓將士們保持士氣, 開辦了讀書班。張子明在讀書上很有天賦,作戰也很勇猛, 朱文正就將其舉薦給了朱元璋, 朱元璋給了他許多建功立業的機會。
    大明建國後,張子明得了爵位,現在又在京城當副指揮使,已經是“勳貴”中的一員。
    這樣的經曆, 不僅讓張子明很敬佩朱標,也讓他暗暗將朱標作為自己的伯樂和恩人。
    張子明曾想過, 自己要多多努力,以後才能回報恩人伯樂。
    結果恩人伯樂是太子,他估計一輩子都報不了恩,心裏十分憋悶。
    獻上忠誠就算報恩?就算太子不是朱標,張子明也是忠君愛國的人,說什麽廢話呢。
    雖然知道自己沒機會報恩了,但能接到太子的命令,為太子做事,張子明還是勁頭十足。
    “你就是張子明?”朱棣好奇地插嘴,“大哥和正哥提起過你,說你在洪都點戲的次數最多,那時候洪都其他將士都想揍你。”
    朱樉瞥了一眼一開口,就讓在場悲壯氣氛少了大半的傻弟弟:“季澤。”
    朱樉見到朱棣這個眼神就想揍弟弟。不過現在這氣氛,不是兄弟內訌的時候,他壓著脾氣道:“去取報紙。”
    朱棣雖然已經進入叛逆期,和除了朱標之外的兄長關係越發不好。但幹正事的時候,他可不會拖後腿。
    朱樉看向驚愕的張子明,道:“太子大哥將派學子發放報紙,向百姓解釋這次科舉騷亂之事。學子們第一次派發報紙,不是很熟練,請張指揮使派人維持秩序,不要給人可乘之機,傷到學子和百姓。”
    張子明立刻抱拳:“下官遵命!請二皇子殿下放心!”
    他眉毛都笑得快飛了起來。太子殿下還記得我呢!
    “好久沒回京,京中人恐怕都忘記我們了。”朱棡回頭,對同窗笑道,“是時候告訴京城百姓,我們應天小學的小學生們回來了。”
    他們轉身走進學子中,就像點兵一樣,每人點出近百學子,抱著報紙朝著計劃好的方向走。
    三千學子不斷向放榜前的空地聚積,然後不斷跟著穿著火焰袍的勳貴子弟離開。
    百姓們也不斷向這個“熱鬧處”聚積,好奇地看向穿著火焰袍的青年們,交頭接耳。
    “那個袍子怪好看,是什麽大官嗎?”
    “你才來南京不久吧?這是火焰袍啊,當年應天小學的學生們穿的畢業衣袍。”
    “對……唉,那個挺魁梧的人,長得有點像周家的小子。”
    周驥聽到一位大嬸的大嗓門,條件反射看過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是一位賣很好吃的素包子的大嬸。周驥曾經去吃霸王餐,然後被朱標領著去道歉,並每天下午放學就去幫大嬸賣包子,一共賣十天,抵吃霸王餐的錢。
    周驥太喜歡這家包子,主動幫大嬸賣了一個月包子,就為了每天放學有包子吃。
    之後他還想繼續幹下去,被大嬸趕走了,因為他太能吃。
    大嬸趕走他的時候,第一次給他蒸了一大籠肉包子,叮囑他好好讀書,要出人頭地,不然就隻能回她的包子鋪,繼續幫她賣包子。
    周驥想,這個嬸嬸好蠢,我看上去像是不讀書就必須出去幹活的貧苦人家嗎?我爹是跟著朱大帥的大將軍!
    但他最終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隻是乖乖點頭,偶爾還去大嬸的包子鋪玩耍,直到大嬸不賣包子,不知道搬去哪了。
    周驥回憶結束,對著包子大嬸揮了揮手。
    包子大嬸先眼睛瞪圓,然後也使勁舉起手揮了揮,大聲道:“有出息了啊!”
    包子大嬸笑道:“我在官學門口開了家飯館,還賣包子,有空來吃啊!記得給錢!”
    周驥哭笑不得:“嗯!”都多少年了,還記得我當初沒給錢啊?
    他又向大嬸揮揮手,領著參加會試的學子離開。
    包子大嬸側頭對身邊人道:“還真的是周小子。我跟你說,周小子人可乖、可勤勞了,很小的時候就幫我賣包子,隻要幾個素包子當工錢,賣了整整一個月。還是我趕他走,讓他好好讀書,不用幫我,他才離開……”
    包子大嬸嘴裏叨叨叨,許多人都豎著耳朵聽,聽她口中被記憶美化了許多的“勤勞小學生幫助貧苦包子大嬸賣包子”的故事。
    不隻是周驥,這不到四十個應天小學第一批小學生,也是應天小學第一批主動接觸平民百姓,為平民百姓幹活的小學生,對南京城的百姓而言,對他們的印象自然最為深刻。
    比起官學現在定期的校外實習,這些在當時戰亂中的南京城的活躍,對南京城的百姓而言,是一種心靈寄托。
    他們看著這些很多時候沒有爹娘陪伴的小學生們長大,聽過這群身穿火焰袍的青年們小時候幹活累了突然想爹娘的哭訴。然後,他們將那群孤零零的孩子們攬入懷中,輕聲安慰。
    那時候泥腿子勳貴和百姓之間還沒有多少隔閡,他們視這群孩子為自家子侄。
    不少百姓忍不住抹起了眼淚,喊出了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們的名字。
    那群孩子即便長大,仍舊和小時候一樣,會立刻轉頭看向他們,然後對著他們微笑,甚至還會喊出他們的名字。
    跟隨在火焰袍青年身後的赴考學子見到這一幕,皆若有所思。
    留在原地的練子寧好奇地問孔佑:“官學的學子這麽受百姓愛戴?”
    孔佑道:“不是愛戴,是親切。有火焰袍的人是官學的前身應天小學第一批畢業生,或者是老師因特殊原因收入門中,單獨教導的學生。老師說,那時到處都在打仗,同窗的父母皆在軍中忙碌,所以同窗大部分是吃南京百姓的百家飯長大,所以與南京百姓更親切。”
    練子寧驚訝:“那時候皇上的將軍們家中不會請不起仆人照顧孩子吧?”
    朱樉走過來,道:“仆人照顧和鄰裏鄉親照顧不一樣。孩童是一張白紙,如果生活在仆人的照顧下,他們就學不會尊重別人,會潛意識把所有人都當仆人。何況關上門,誰知道仆人對孩童們好不好?不過我們也隻是偶爾約著一起去可靠的百姓家串門,大部分時候吃住其實都在學校。好了,我們也出發。”
    孔佑歎息:“真想早一點拜入老師門下。”
    應天小學讀書的同窗和他這種後來拜入老師門下的人不一樣,看似他們沒有比住在老師家的自己與老師更親近,但他們與老師在靈魂上的距離,肯定更接近。
    “將來能領到火焰袍,你已經快被官學其他學子羨慕得想揍你了。”朱樉沒好氣道,“你知道那些因為年齡不夠入學或者因為當時不在南京,而沒有成為第一屆學生的人心裏有多難過嗎?”
    孔佑幹咳一聲,道:“我肯定不會在外麵抱怨。”
    練子寧表情酸極了:“佑之兄,不說別人,我現在都有點手癢。”
    剛走過來的張琳隻聽到練子寧這句話,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小瓷瓶遞給練子寧。
    練子寧:“?”
    張琳道:“家父親手調配的膏藥,對蚊蟲叮咬止癢效果很好。”
    練子寧:“??”
    張琳對練子寧的“??”發出了“???”。
    孔佑:“……出發出發,要麵聖了。”
    孔佑把張琳和練子寧推著離開,趕上已經走向皇宮的中榜學子。
    朱樉等四兄弟負責領著中榜的南方學子和孔佑、張琳去皇宮麵聖,順便路上也要散發報紙。
    朱樉去找孔佑,本來想問孔佑是否緊張。哪知道張琳一番莫名其妙的舉動,讓朱樉都忘記自己來幹什麽了。
    朱樉忍不住不顧皇子的形象撓頭。
    他開始擔心,張琳的性格是不是不適合官場了。
    ……
    朱標的弟子們帶著會考學子出發的時候,朱元璋也召來文武官員,就王亮狀告主考官劉三吾科舉舞弊一事進行審理。
    朱標回南京後,一直在幕後幫朱元璋幹活,第一次出現在朝堂。
    令眾臣驚訝的是,朱元璋在自己龍椅旁邊擺放了一張小龍椅,居然讓朱標坐在他身邊。
    曆代皇帝,哪個會在大龍椅旁擺個小龍椅讓太子坐?!
    一些人對洪武皇帝對太子的溺愛,又有全新的認識。
    另一些人則在心裏吐槽,如果不是標兒搖晃著皇帝的肩膀嚴詞拒絕,皇帝就準備讓標兒和他擠一個座了。
    朱皇帝:“龍椅這麽大,一起坐!坐遠了我怎麽和你說話?”
    朱太子:“爹,你閉嘴!聽我的!”
    這屆狀元是劉基的同鄉。如果沒有朱標提前布置,為了安撫北方學子和北方百姓,這個狀元的腦袋恐怕要成為犧牲品。劉基心中十分悲憤。
    但臨上朝看到這一幕,劉基心中的激憤少了許多,腦子變得十分冷靜十分理智。
    脾氣最暴躁的皇帝還在那裏丟臉,看來今日這事,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希望今日能親眼見到標兒罵死人。劉基懷揣著美好的期盼,大搖大擺地上朝,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嚇壞不少心中有鬼的人。
    劉基這老匹夫已經知道狀元是他老鄉了,怎麽還一點都不害怕?
    就算不害怕,你好歹露出點憤怒的神情吧!
    朝議開始,爭吵十分激烈。
    但中書省的諸位相公有的麵無表情,有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嘲諷。就連有人把火往他們處引,都仿佛事不關己,看得人十分火大。
    上首處的朱元璋的屁股悄悄挪動到了龍椅一側,和朱標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朱元璋問道:“標兒,第一次上朝,你感覺如何?”
    朱標掃了一眼下方,眼眸低垂:“聒噪。”
    朱元璋差點笑出聲。
    聒噪,確實是朱標對朝議唯一的感覺。
    他設想過自己站在朝堂上聽文武官員辯論時的情形。在他的想象中,這應該是緊張的、認真的、充滿著不見血唇槍舌劍的激烈戰場。
    當他坐在了這裏,他才發現,底下人的聲音就像是蒼蠅和蚊子一樣嗡嗡嗡,非常難入耳。他聽不進去底下人在說什麽,隻看到他們各種誇張的表情。
    朱標思考,為什麽他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得出結論,大概是底下這群人的話完全沒有內容,全部都是“感情”。各種沒有證據的戴帽子甩黑鍋拉人下水,不像是朝中棟梁為了解決國家大事而激烈爭論,倒像是一群市井無賴在胡攪蠻纏。
    聽聽。他們的話題已經不在了南北榜案上,開始攻擊對方的私生活了。
    這個人說,你取了多少房小妾;那個人說,你熱愛華服駿馬肯定收受了不少賄賂……說著說著,連對方父母甚至祖宗十八代都掛在了嘴邊,不少人已經擼起了袖子,仿佛言語爭鋒已經不能表現出他們心中的激烈感情了。
    亂糟糟一片。
    朱標道:“爹,我想起一首詩。”
    朱元璋道:“說。”
    朱標慢條斯理地低聲吟誦道:“一窩兩窩三四窩,五窩六窩七八窩。”
    朱元璋露出嫌棄的眼神:“你這詩怎麽比你爹我的水平還次?”
    朱標看向鬧哄哄的朝堂,聲音逐漸加大:“食盡百姓千鍾粟,鳳凰何少雀何多?”
    朝堂頓時鴉雀無聲。
    朱元璋朗聲譏笑道:“好,好,好一個‘食盡百姓千鍾粟,鳳凰何少雀何多’!這首詩的題目肯定是《詠麻雀》!”
    朱標深呼吸了一下,道:“是《詠麻雀》。”
    他站了起來,走下了高台,走到了台階正中央,垂首看著跪在地上,一身淩然正氣的劉三吾。
    他又移動視線,看著一個個自述自己道德有多高,絕對無愧於心的其他考官。
    這麽多考官,南北都有,隻有王亮一人堅持狀告科舉舞弊。
    為何?
    因為如果定下科舉舞弊,這群人統統逃不開責罰。
    可這些人怎麽會全部支持劉三吾呢?劉三吾哪來那麽大本事?
    朱標又想了想,明白了原因。
    雖然考官中有北人,但各自職位是由學識和聲望來定。北方考官如王亮一樣,都隻能成為某一房的閱卷官。
    而主考官的權力極大,不僅最後位次由他們定,他們還能去各處搜卷。
    雖然試卷糊名,但這隻能防君子防不到小人。不少朝代都有主考官偏袒家鄉,取士大半是家鄉人,名次前列更是完全被同鄉霸占的事。
    這是潛規則,甚至都不算科考舞弊。
    所以,這次要掀起巨大輿論,他們隻能一個北人都不取,否則按照科舉潛規則,甚至不算科舉舞弊啊。
    這些官員肯定以為主考官隻是偏袒家鄉人,偏袒南方士子,沒想到會做得這麽過分,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他們隻知道自己閱卷的名單。
    直到放榜他們才愕然發現,所錄取之人,居然沒有一個北方士子。事情鬧大,若他們承認,就是瀆職,就是舞弊的共犯。
    “這一屆考官除了王學士,就沒有再站出來的了嗎?”朱標問道。
    底下跪著的考官心頭一顫。
    朱標再次問道:“一個都沒有嗎?”
    朝堂仍舊鴉雀無聲。
    這時,一位大臣站出來道:“太子殿下,你這是在逼迫他們嗎!”
    朱標微笑:“我該感謝你說的是逼迫,而不是我用言語屈打成招嗎?”
    那位大臣:“……”
    正聽吵架聽得胸中又有火焰要冒出來,差點沒忍住加入戰局的劉基,眼睛猛地一亮。
    站在他身旁的宋濂小聲咳嗽,提醒劉基看好戲的表情不要這麽明顯。
    “你們說劉三吾絕不可能舞弊的原因,是他為人慷慨,不設城府,不畏權勢,誌不可奪,絕不可能是小人。”朱標笑了一下,繼續道,“他好酒,喝到酣暢處就文思如泉湧;他重禮,卻又經常嬉笑怒罵諷刺權貴;他經常召開文會,不少文人得他提攜;他著書立說,自入朝之後,著作等身……”
    劉三吾抬頭,看著將剛才別人誇他的話重複一遍的太子,心中不知為何,惶恐越來越深厚。
    朱標重複了幾句後,道:“你們這究竟是誇他,還是在罵他?”
    劉基忍不住了,趕緊上前道:“太子殿下,這當然是誇劉三吾是道德完人,怎麽能叫罵他!”
    宋濂差點想扶額。
    劉基跳出來太快,他都沒來得及拉住!
    朱標搖搖頭,道:“自大明建國後,天災仍舊不斷,還要掃滅東西南北膽敢進犯我大明的賊寇,要清除朝中貪官汙吏,要建公學、興教化、定律令,興國撫民。”
    朱標指著頭發已經全白的季仁壽道:“季先生曾經也是著作等身,但大明建立後,他隻能在奔波的馬車上匆匆寫下潦草的書稿。”
    他又指向宋濂:“宋先生曾經也是著作等身,但大明建立後,他讀書都隻能在吃飯和走路的時候讀。”
    他指完朝中眾臣熟悉的大文人後,又指向朝中大臣不熟悉的元朝南歸大臣王亮:“王先生在北京的時候,每日必筆耕萬字。我回南京之後問王先生,王先生抱怨朝中事務繁忙,明明說翰林是閑官卻一點都不輕鬆,哪有空寫什麽文章,嚷著要致仕。”
    王亮抬起頭,眼中淚光閃爍。
    朱標道:“大明建國,百廢待興,大明的皇帝每日最多隻睡兩個時辰,已經從洪武元年持續至今。劉三吾,我問你,你哪來的時間?”
    他不等劉三吾回答,高聲繼續問道:“我問你,你哪有空著作等身,哪有空辦文會,哪有空去嘲諷權貴,哪有空去經營你的狂士形象?!”
    “什麽是道德完人?書讀得夠多,道理講得越大,就是道德完人?”
    “上不能忠君,下不能愛民,賑濟不了天災人禍,阻擋不了邊疆的千軍萬馬,這是道德?這是虛名!”
    “士農工商你不懂,興教化開明智總是你的本職,你又做了什麽?”
    “對了,吏部是不是多次彈劾你怠職?”
    “是啊,你如果不怠職,哪有時間去經營你的虛名?!”
    “你劉三吾的名聲很大嗎?你看不起的王學士曾經是元朝高官,是元朝皇帝都敬仰、逃回草原時專門派騎兵保護的大儒。”
    “浙東四先生和浙東二儒名滿天下,季先生更是舉世聞名的‘四經先生’。”
    “朱允升先生的九字箴言是大明建國的基礎,葉子正先生在民間已經有多地百姓主動為其建生祠。”
    “他們為大明、為百姓殫精竭慮,他們中誰還有力氣為虛名奔波?!”
    朱標說著說著,把自己說樂了。
    他挨個點過誇讚劉三吾的人,問那些人是不是公務特別繁忙,是不是回家後隻想腦袋放空躺著休息。
    那些人皆不敢言語。
    朱標沒有點到汪廣洋的名字,汪廣洋自己站了出來:“別的大臣是不是下官不知道,但下官確實忙得已經很久沒有提筆寫過一篇完整的文章。眾人皆誇劉三吾當官之後著作等身,下官真是無比羨慕。”
    汪廣洋這條被壓榨的鹹魚早就對劉三吾不滿,彈劾劉三吾怠職的人就有他一個。
    大家都是大明的官,你怎麽就能不幹活!皇帝為什麽還縱容你!
    我汪廣洋不服!
    劉三吾咬牙道:“若太子說我舞弊,我為何不立同鄉舉子為狀元?”
    朱標直白道:“因為你們要逼迫丞相等人離開朝廷啊。會考放榜前十皆浙江人,狀元更是當朝丞相同鄉,就算沒有證據證明他們舞弊,為了給北方學子和北方百姓一個教導,他們都會被民怨轟下台,對嗎?”
    劉三吾呼吸一滯。
    “你們肯定認為,當會考放榜的時候,當南北榜案發生之時,無論如何處理,你們的目的就已經達成。真的是這樣嗎?”朱標看到殿門外有隻二弟在探頭探腦,轉身道,“爹,他們到了。”
    朱元璋頷首,起身和朱標一起走下台階,穿過群臣,走向殿外。
    “起身,跟上。”朱元璋淡淡道。
    文武官員麵麵相覷,包括跪在地上的人都利落地爬起來,亦步亦趨跟在朱元璋和朱標身後離開大殿。
    大殿外,不知何時跪了一片青衫學子。
    朱元璋沉聲道:“來者何人?”
    為首者挺直脊背,拱手直視皇帝:“晚生為浙江行省青田籍學子,今科會元祝海程,叩見皇帝陛下,狀告此屆會考不公,請陛下嚴查!”
    祝海程重重叩首。
    他身後學子挺直脊背:“晚生為今科會考中榜學子,叩見皇帝陛下,狀告此屆會考不公,請陛下嚴查!”
    眾學子皆叩首。
    滿朝愕然。中榜南方學子狀告不公?!
    兩位學子跪著上前。
    孔佑:“晚生北直隸應考生,孔子第五十七代孫孔佑。”
    張琳:“晚生山東應考生,張文忠公張養浩之孫張琳。”
    兩人合道:“代北方應考生叩見皇帝陛下,狀告此屆會考不公,請陛下嚴查!”
    重重叩首!
    王亮倒吸一口氣,撲上前將劉三吾撞倒在地,指著劉三吾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再說一遍!北方舉子皆文理不佳,語有犯忌,辭藻簡陋?!”
    劉三吾跌倒在地,驚駭地抬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孔佑和張琳。
    這兩人是從哪冒出來的?他已經派人混入學子中打聽過,北方學子中並無家世輝煌者啊!
    滿朝文武大臣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考官們更是渾身顫抖,腦海一片空白。
    他們要以既然科考舞弊那上榜南方學子肯定也是舞弊者,用南方學子、特別是中書省相公同鄉的性命要挾,結果南方上榜學子居然麵聖喊冤?
    他們說北方學子答卷粗陋不堪,文理不通,甚至有犯禁之語,此次閱卷北方學子一人不取是公平公正,結果北方學子中有孔聖人後裔和張文忠公之孫?
    一些人忍不住偷看朱標和朱元璋。
    難道這一切,已經提前在皇帝和太子的掌握中?
    “你們視他們為棋子,是不是太狂妄了?”朱標歎息道,“他們都是人,是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是和你們幾十年前一樣懷揣憧憬的學子,是你們的曾經!”
    “開始害怕了?我告訴你們一個更讓你們害怕的事。”朱標揮了揮手。
    他的四個弟弟走上前,從懷裏拿出一遝報紙,挨個遞給大臣。
    朱元璋雖然看過了,也要了一份,一邊看一邊笑。
    朱標歎氣,道:“我已經派官學第一屆學生,吃著南京百姓百家飯長大的應天小學生們去派發報紙。你們說,百姓信你們的胡言亂語,還是信自己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們的話?”
    “你們的命,你們的名聲,你們想要達成的目的,一個都不會有。”朱標看向癱軟在地的考官們,“我給過你們機會了。來人!去吧會考試卷搬來皇宮,我與諸位一起重新閱卷!”
    幾乎在朱標開口同時,早被朱標派出去調考卷的李文忠居然騎著馬衝了過來。
    他幾乎從馬上滾著下來:“翰林院走水!存放考卷的倉庫被焚毀!”
    跪在地上的學子們都驚怒抬頭。
    被王亮撞倒在地的劉三吾似乎精神崩潰,癲狂大笑:“太子殿下,你沒有我收受賄賂的證據,也不能重新閱卷,你如何證明我徇私舞弊?就憑兩個有有名祖先的學子?聖人名士之後難道各個都能成為進士?流放衍聖公的時候,朝中可不是這麽說的!”
    “你可以殺了我,但你定不了我徇私舞弊的罪!”
    “我的罪名永遠是莫須有,莫須有!”
    “沒有證據,無論在朝在野,今時未來,永遠有人會質疑此事!”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