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感情策劃的甜頭, 讓常鳴都差點忘了這女人的險惡本質。
    他當即對沈迎這種醜惡行為進行了聲討：“還來這套？自己攪風攪雨讓我們花錢平息。”
    “你但凡有點契約精神，在跟我合作之後就不該搭理那三個家夥。”
    沈迎懶洋洋道：“你想買斷？那就不是這個價錢了。”
    他現在倒也幹脆, 知道沈迎這種人是不會為三言兩語放棄利益的。
    但沈迎這次卻沒有見錢眼開，而是似笑非笑的掃了他一眼。
    嘖嘖讚歎道：“常先生在吃獨食這塊倒是果斷。”
    “就像一開始你看到我死死瞞了另外三人好幾個月一樣。”
    常鳴聞言臉色有些黑, 又帶著尷尬和不自然。
    好在沈迎糾纏這個話題，接著道：“你不講道義我可不能不講。”
    “想當初, 我一個人討薪艱難, 身無分文麵對家世顯赫的摳門前老板，也就是常先生你。”
    “是他們三個當時站出來為我仗義執言，給了我反抗到底的勇氣，討薪的成功才給了我開拓新事業的靈感。”
    “可以說我有今天他們三個功不可沒。”
    “我既然連常先生你的生意都做, 沒有道理因為你不幫他們三人。”
    “這不是純粹的生意, 這裏麵還有我的感激, 是多少錢的換不來的。”
    但還沒完，這家夥繼續作秀道：“更何況隻給常先生開通捷徑也對我妹妹不公平。”
    “雖然我賺這份錢，但還是希望我妹妹始終具有多重選擇機會的，隻給常先生一個人出謀劃策，那不就縮小我妹妹的選擇麵嗎？”
    “我隻想賺錢，可不想我妹妹錯過選擇好男人的機會。”
    常鳴都氣笑了：“你還有臉提你妹妹？你真關心她會利用對她的了解操控追求者賺錢？”
    “你這話虛偽得外人聽了都臉紅, 你倒是一點不嫌尷尬。”
    沈迎挑眉：“既然你了解‘感情策劃’的本質還雇傭我, 對我帶來的成效樂見其成。”
    “那就說明你把自己的需求看得高於我妹妹的, 大家都虛偽，常先生怎麽好意思指責我？”
    說著臉色陡然垮了下來：“生意就是生意, 別自己得了好處就賣乖，競爭對手追上來就跳腳。”
    常鳴被噎出個好歹，可優勢被她攥在手裏，從不由自己說了算的。
    最後還是隻能憋屈咬牙道：“買！”
    沈迎這才掛上笑容，專業精神又拿出來了。
    “提高核心競爭力的邏輯很簡單，那就是人無我有，人有我奇，這點想必不用我解釋。”
    沈迎喝了口水慢悠悠道：“之前的方案讓你獲得了我妹妹的額外關注，私人時間分配大多用於你身上。”
    “現在其他人也用各自的方法趕上來了，雖然實際結果看，所有人跟我妹妹的聯絡頻率都高了數倍不止。但所有人都進步就相當於狀況原地踏步。”
    常鳴煩躁道：“還不都是你幹的？”
    見沈迎威脅的眼神看過來，常鳴閉嘴不敢插話了。
    訥訥道：“那我該怎麽辦？我不可能給詩詩太強的危機感，那樣會讓她直接失望。”
    常鳴本身也是善於玩弄心機的，對於沈迎的方案自然早就融會貫通。
    可他明白這種事必須有嚴密尺度的，適當的危機感會讓詩詩主動，可超過邊界就會讓事態失控了。
    如果他捏造的‘情敵’存在感太強，以詩詩的性格可能直接退出。或者她已經表現出了主動，‘情敵’存在感依舊明顯的話，詩詩也可能會覺得在做無用功，從而失落退場。
    他敢肯定，一旦詩詩流露出一點跟他劃清界限的念頭，另外三個家夥會立馬行動將他清出局，讓他徹底失去競爭力。
    於是常鳴也想不到辦法破局，還得來找沈迎。
    果然沈迎沒有讓他失望，她道：“現在所有人都在榨取我妹妹的關注，我想她現在也一定很疲憊。”
    “那麽如果其中一個成為中間的一股清流呢？”
    常鳴皺眉：“你是讓我減少聯係頻率？你確定這不會適得其反？”
    現在正是爭奪注意力的戰爭呢，所有人都是緊繃的。
    不想卷的後果可能不是清流，而是被拋下。
    沈迎搖頭：“要這樣我也不好意思收你錢了。”
    接著她將自己的方案娓娓道來，常鳴越聽眼睛越亮。
    看著沈迎的眼神也逐漸混雜著敬佩和某些方麵的畏懼。
    不過自從這家夥隻身跑到他家騙了一屋子人之後，這家夥在他心裏就多少帶了點邪門色彩。
    常鳴轉完賬回到家，迫不及待的就開始執行沈迎的方案。
    他特地選了其他三人一般都不方便通話的時間，給於詩詩去了電——
    “喂……”於詩詩的聲音有些疲憊，即便視頻電話的鏡頭自帶了一點美顏效果，但仍舊能看她精神不濟。
    就不要說別人了，於詩詩這會兒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隻覺得老了好幾歲。
    因為壓力過大睡眠不足，腦力嚴重透支，她現在臉上冒痘，皮膚多了層暗黃色，黑眼圈嚴重得藏不住。
    於詩詩心裏罵娘，明明當初她看起來輕鬆有餘，隻用享受眾人的追捧寵愛就夠了，為什麽輪到她會這麽累？
    接到常鳴電話的時候，於詩詩心裏是厭煩的，但還是得強打精神：“今天怎麽這麽早？”
    然而常鳴這回卻沒有自顧自說自己的事，而是仔細觀察了於詩詩一番，接著確定般心疼道：“前幾天我就想說了，你最近看起來好疲憊。”
    “是失眠了嗎？要不要我弄架飛機接你回來？”
    於詩詩連忙道：“不用，隻是沒有睡好而已，今晚我早點睡，過幾天應該就好了。”
    原本她的旅行計劃時間上沒什麽講究，合適的時候就可以回去。
    現在卻是不行了，她此時狀態太差，更不要說四個男人這會兒咄咄逼人，隔著電話還能有個緩衝，如果回去直麵現在的問題，她怕隨時會翻車。
    常鳴聞言也不堅持，便道：“之前跟你說的那個人——”
    於詩詩心都提起來，別又鬧什麽幺蛾子吧？
    於詩詩心中驚喜，臉上卻遺憾又驚詫：“為什麽？你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
    常鳴撇嘴：“她對我和你的通訊頻率指指點點。”
    其實也沒錯，哪次不是那女人指點的？
    於詩詩臉上露出慌亂：“對不起——那我，我們是不是——”
    常鳴一臉嚴肅：“為什麽要道歉，不是你的錯，沒有分寸感的人明明是她。”
    於詩詩臉上露出遺憾卻混合了一絲竊喜的神色。
    這算是多天以來收到的最好消息了，常鳴始終還是沒有逃出她的掌控範圍。
    接著又聽常鳴道：“不提無關緊要的人了，你不是說失眠嗎？”
    “其實我最近學了催眠，來試試吧。”
    於詩詩驚訝：“催眠？你為什麽會學那個？”
    常鳴眼神專注：“因為你睡得不好啊。”
    或許是最近實在心力交瘁，雖然這家夥也是罪魁禍首之一，可於詩詩這刻還是感動了。
    最後雖然不覺得常鳴真的學到了什麽，但還是拗不過他配合他的催眠。
    按照他的要求，於詩詩關掉除了這部手機外的所有電子設備。
    拉上窗簾，關掉燈光，將手機貼近耳朵閉上眼睛。
    那邊便傳來讓人舒適放鬆的細碎聲響，像是沙子被輕輕翻動，又像是肥皂被切開，多種多樣富有韻律節奏。
    伴隨著一股舒緩平穩的輕微呼吸聲。
    於詩詩整個人也漸漸放鬆下來，直至進入夢想。
    等她醒來的時候，都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於詩詩隻覺得從未睡得這麽滿足過，尤其有最近焦慮失眠對比，這次飽睡顯得極為難得。
    她打開燈，沒有急著起床，就這麽放鬆的盯著天花板。
    等想起摸過手機的時候，頓時花容失色。
    於詩詩驚得表情管理差點失效：“常鳴你——為什麽你還在？”
    常鳴笑了笑：“放心，我也是剛剛醒，看你睡得挺不錯的，我隻是迫不及待的想炫耀自己成果而已。”
    她早上醒來還沒做任何打理，頭發亂糟糟，因為身處炎熱的海邊，一早醒來臉也是油的。
    加上本來最近狀態就不好，整個人能看嗎？
    她連忙撥弄了幾下頭發，又伸手打算調整攝像頭裏的美顏。
    卻聽常鳴道：“我早想這樣做了，一早醒來就可以看到你。”
    “可惜八歲過後你就不肯守著我睡了。”
    常鳴看著她，眼神滿是溫柔：“時隔這麽多年，果然感覺還是一樣。”
    於詩詩看著常鳴的神色，裏麵全無對她外表狼狽的嫌惡，也沒有絲毫不自然。
    就好像此時的她跟盛裝打扮過後的她沒有什麽區別。
    於詩詩緊繃的內心這一刻放鬆了些許。
    接著常鳴跟她聊了一些日常的話題，輕鬆散漫，沒有任何緊繃感。
    常鳴仿佛是一夜之間成熟了一樣，不再將自己的情緒索求放在第一位，甚至主動迎合她的狀況。
    這讓於詩詩在緊繃的環境中得到一絲喘息之機。
    有一次甚至喻廷那邊胡攪蠻纏的時候，他打進電話，因為新來電的不斷提示影響了通話。
    喻廷那邊隻得悻悻結束通話。
    於詩詩本來以為隻是無意，結果常鳴告訴她。
    他正巧這會兒知道喻廷在找她，所以想辦法終止他們通話的。
    “是我們最近給你太大壓力吧？明明你是出去散心的，但我們始終在向你索取。”
    “其實詩詩你不用太在意我們的，那幾個家夥雖然不知道最近發什麽瘋，但你得知道，我們最大的心願還是希望你開心。”
    “要是覺得累了就不理會吧，不過我知道你不怎麽會拒絕別人，放心吧，有我在。”
    接下來果然一旦遇到刁鑽的應付，隻要給常鳴一個暗示，他就會想辦法給她遠程解圍。
    要麽是擾亂通話，要麽是給三人找事。
    於詩詩大為感動，對常鳴非但沒有因為精力不足而疏遠，反而更加樂於跟他聯係了。
    四個人中隻有在常鳴這裏，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這種由內而外的主動性給人的感官體驗自然更強。
    常鳴再怎麽心裏大罵沈迎奸商，也不得不對她的本事五體投地。
    可既然是奸商，那麽套餐升級以及升級後功效顯著的事自然是不能夠隱瞞的。
    因此不管常鳴再怎麽低調，這事還是讓三人知道了。
    於是三人又組隊來到沈迎家，痛斥沈迎的奸商惡行。
    喻廷：“為什麽又是常鳴？憑什麽又是他？你對他格外偏愛啊我發現。是不是之前那幾個月還是讓你處出感情了？”
    喻廷痛心疾首的看著沈迎：“我把你當沒心沒肺的搶劫機，你卻跟人談感情。他怎麽看待你的自己心裏沒點數？當初要錢的時候不瀟灑得厲害嗎？”
    “結果一遇到事還是偏幫他，都是給錢的憑什麽你偏他？我勸你別不好歹，對自己的業務拿出點冷酷的專業精神好嗎？”
    裴瀛和薑流許看傻子一樣看了喻廷一眼，但還是沒有選擇戳破他。
    甚至裴瀛做認同姿態：“確實，你的屢次給常鳴優先權，很難不讓人懷疑你的個人傾向。”
    “我們幾人處於一個賽道，如果補習老師對某個人偏向太過，對我們這些交了學費的根本不公平。”
    沈迎大呼冤枉：“兩次都事出有因呐，第一次你們三個剛剛簽了停戰協議，揚言不想再見到我。”
    “第二次常先生主動找上來的，怎麽就成了我開小灶了？”
    裴瀛道：“但不論怎麽說，起跑時間甚至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如果就因為常鳴快的這一步，最終先一步讓詩詩選擇了他，這就是對我們業務的不負責。”
    沈迎輕鬆的笑了笑，擺擺手：“放心吧，不能夠。”
    “我妹妹最後會選誰是我說了算。”
    喻廷聞言就嗤笑了：“吹牛逼你倒是從不謙虛。”
    然而隻有他這麽真心實意的認為的，裴瀛和薑流許都從這句話裏感到了一絲悚然。
    沈迎嘴上不把門，但她從來不吹牛。
    這女人說出來的話，不管再如何不可思議，都是她能做到的。
    這一點他們早深有體會，隻有喻廷這心裏沒有成算又粗心的傻子沒看出來。
    這傻子甚至還在繼續抗議：“你少岔開話題。”
    “現在問題就是我們進度落後於人了，你收錢的時候怎麽保證的？”
    沈迎：“當初的保證我已經做到了，喻先生該不會以為沒有時效性吧？”
    “我的天，這可是感情遊戲，最負責的人心演變，您還要我負責一輩子不成？”
    接著在喻廷想罵人的時候見縫插針推銷新的套餐。
    “常先生之所以能再次領先，隻因他購買了升級套餐。”
    “經過這段時間的策劃，我本人的業務水平也得到了長足的進化，歡迎三位老板體驗新的安裝包……”
    喻廷氣得翻白眼：“你咋不去搶——哦對你說過，搶還不如你呢。”
    “你把我當韭菜薅呢，一茬接一茬的沒個完，遊戲公司沒有你都是行業損失。”
    “我今天就要讓你看看，生意是出錢的人說了算的。”
    接著就打電話，把常鳴給叫了過來。
    半個小時後，四個男主便頭一次齊聚沈迎家。
    常鳴一來便遭到三人的唾棄，喻廷對他大罵：“都特麽是你開的頭。”
    常鳴這會兒優勢最高，當然春風得意——
    “嗅覺敏銳，眼光長遠本來就是強大的競爭力，我深信沈小姐本領，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我冒風險的時候你們在觀望。”
    “現在卻一個個跳出來罵我吃得太快，不覺得太難看了嗎？”
    薑流許：“別說得自己多有先見之明，是她找的你。”
    喻廷：“對，還說是因為可憐你才對你優先的。”
    裴瀛：“畢竟大庭廣眾之下哭了一場，沈小姐沒見過這麽‘嬌’的男人，多體諒一些也是該的。”
    媽的一幫子混蛋。
    常鳴也不是泥人，聞言便嘲諷道：“盡管組隊針對我吧，我為什麽痛快應邀過來。”
    “明知道你們幾個狗嘴裏沒有好話，不過是出於對失敗者的同情而已，如果這樣能讓你們好受點的話。”
    裴瀛冷笑：“我不明白你有什麽好得意的，本質上不過是拚資本的遊戲。”
    “你覺得你目前處於第一順位，但這個第一會永遠保持嗎？是覺得我們都那麽聽話循序漸進，還是沈小姐清正到不允許客戶插隊？”
    常鳴看了沈迎一眼，對這玩意兒是全無信心的。
    裴瀛接著道：“拚財力的話，你覺得你在四人中占絕對優勢嗎？”
    “所以你為什麽認為自己永遠不會成為惡性競爭中的受害者？”
    常鳴心虛了，閉嘴了，重新站回原本的立場了。
    喻廷見狀得意的翹著腿，對沈迎道：“從此以後規則由我們來定，你敢耍花招我們就聯手抵製你，就跟之前的停戰協議一樣。”
    見沈迎不說話，喻廷以為她認慫了。
    畢竟她上次看到無利可圖的時候，也挺幹脆。
    便接著道：“第一，你不準以等級劃分，服務升級等任何理由惡意挑起競爭，騙氪逼氪。”
    “第二，不許私下接洽客戶，以後我們每個人的業務，另外三人都得知曉。”
    “第三，不準以業務為名吃卡拿要，比如利用客戶的急切心理，威脅請客會所男模才接單。”
    話音剛落，就聽到薑流許急促的質問聲：“你帶她去過會所？”
    喻廷這傻子思維很單純，雖然見識不淺，但凡事不會太深的聯想。
    如果不是發生過的事，他不會特意拎出來提一嘴的，尤其這種事，最大可能是他吃過虧了。
    果然一邊沈迎耿直的回答道：“是啊，請了十個呢，喻老板大氣。”
    頓時喻廷成了眾矢之的——
    “蠢貨！我有時候真懷疑你頭上那玩意兒是空的。”
    “這麽嚴防死守，就壞在你這傻子身上。”
    “你怎麽還好意思提？丟人。”
    喻廷脹紅臉，大怒：“我也是被逼的，掏錢出力還被聲討，我賤得慌啊。”
    “我還被人當男模推到她麵前了，你們不怪罪魁禍首盯著我做什麽？”
    三人看向沈迎，就見她意味深長的笑：“喻公子以後娛樂圈混不下去了，再就業也是不難的。”
    喻廷噎得半死，薑流許還在咬著他：“她會員資格已經到手了？”
    喻廷：“……我提出問題是為了解決，不是挑起內訌的。”
    接著急切轉移話題般逼迫沈迎道：“剛剛三個條件，你聽到沒有？”
    沈迎特別痛快道：“聽到了，但我一條也不會遵守。”
    喻廷氣極：“那你就別想再從我們這兒賺錢。”
    說著示意另外三人表達立場。
    雖然想打死這蠢貨，但三人此時還是團結了起來。
    裴瀛：“我同意。”
    常鳴：“我同意”
    薑流許衝沈迎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我也同意。”
    喻廷此刻臉上的表情就像已經打了勝仗一樣，目不斜視的看著沈迎。
    沈迎卻是突然笑了出來：“我都不知道這麽脆弱的聯盟你們在自信什麽。”
    說著看向常鳴：“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優勢最明顯，即使停止協議，對你來說好處也最大？”
    常鳴沒有說話，但事實卻是如此，他已經先邁出去了一步。
    接下來不論是集體跟沈迎鬧掰，還是達成有序協議，他都保持著優勢。
    沈迎點了點頭：“既然你們要講公平，那就得退回公平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