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你總不能依靠你的王妃一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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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周牙的一通點撥,吳天終於悟了。

    感情自己成為了王爺感情成長的犧牲品啊,多麽杯具。

    他一邊舉鐵,一邊搖頭歎息,

    “唉,看樣子咱們王爺在感情方麵,比個稚童還不如。”

    這話吳天隻敢偷偷的說,不敢說得太大聲。

    畢竟陷入感情中的男人,情緒都不太穩定,要是讓王爺聽到,吳天舉鐵的兩條胳膊就別想要了。

    正當吳天和周牙在院子的角落裏,小聲吐槽某個為了愛情患得患失的王爺時,院子外麵,有個婆子高聲喊著,

    “請問,小厲王住在這裏嗎?”

    吳天與周牙互相對視一眼,吳天在舉鐵,他還剩下九千多次沒舉完,隻能周牙走出院子。

    隻聽周牙站在院子外麵,粗聲問道:

    “什麽人在此大聲喧嘩?不要命了?”

    昨日算是神策軍正式進駐這座集鎮。

    雖然在此之前,厲雲卿就已經帶著人偷偷的住進來了,但之前集鎮上的人都不知道這回事。

    因而自昨日之後,小集鎮上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們這座集鎮上住了個小厲王,還住了個侯盼縣主。

    來者正是侯盼縣主的姆媽。

    那婆子一見周牙,眼底閃過一絲輕蔑,她站得筆直,揚起下巴,說道:

    “我們縣主知道這裏住著小厲王叔,特意讓我過來,想要向王爺表達一番謝意,王爺呢?”

    周牙怒斥一聲,拔出刀來,

    “放肆!王爺乃掌兵之人,你是哪方勢力派來的奸細,竟然敢過問王爺行蹤!”

    銳利的刀身抽出刀鞘的那一霎那,姆媽就被嚇的往後踉蹌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她一臉慘白的看著高高矗立在麵前的周牙,感覺自己麵前就是一尊鐵人似的,和尋常的兵比起來,周牙就是這麽的不一樣。

    不,其實所有神策軍都與別的王軍不一樣。

    周牙因為跟著小厲王妃與小厲王久了,也拿神策軍的那一套標準,來嚴格要求自己。

    姆媽哪裏見過這樣凶狠的兵,她跌跌撞撞的跑回了集鎮上最好的住處,找到了侯盼縣主,大神疾呼,

    “不得了了啊,縣主,老奴差一點兒就要慘死在小厲王的刀下了,這個人,這個人太凶殘了。”

    侯盼縣主正拿著一柄團扇,坐在閣屋二樓的美人靠上遠眺,聞言,蹙眉看向姆媽,

    “王叔怎麽了?他不待見你嗎?”

    “唉呀,縣主,咱們還是別去招惹那個殺神了。”

    姆媽將周牙抽刀震懾她的事情,同侯盼縣主說了,又是一臉憂心的看著侯盼縣主,

    “可憐見兒的縣主啊,您說,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哪?”

    昨日撿回了一條性命,他們倉促入了集鎮之後,被集鎮上的人安排在這最好的住處。

    但是這一切都是暫時的,侯王府幾百人,在逃難遷徙的路上,走散的走散,病死的病死,被不明真相的府兵砍死的砍死,如今就隻剩下了侯盼縣主一人。

    並著一個姆媽,一個馬夫。

    侯盼縣主長得羸弱不堪,她一臉憂鬱的偏頭,看向遠處,自怨自艾,

    “現在還能怎麽辦呢?王叔也不肯理我,王府的資財在路上時,就被府兵搶去了大半,如今我流落在這裏,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原本是看在同一宗室的份兒上,侯盼縣主是想著投靠小厲王的。

    畢竟按照輩分來講,小厲王算是她的叔叔。

    可是姆媽根本就沒見著小厲王,就被小厲王的兵給嚇跑了,那接下來,她一介亂世女流該去投靠誰,才能安定下來呢?

    對於自己的將來,侯盼縣主隻覺得渺茫與絕望。

    姆媽也替她憂心忡忡,

    “咱們以前在王府的日子多好過啊,雖然比不得阮王府的奢侈,但咱們侯王府也是不愁吃穿的金貴人家,如今,唉,縣主,您說這可怎麽辦?”

    “你問我,我又怎麽知道呢?”

    侯盼也是個沒有主意的,正與姆媽兩人,待在二樓發愁,就聽見院子下頭的馬夫說道:

    “縣主,姚娘子來了。”

    “姚娘子?”

    姆媽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

    “那是誰?如今什麽阿貓阿狗的,夠敢來見咱們侯王府的人了嗎?”

    雖然侯王府隻剩下了侯盼這樣一個孤女,可是身份擺在這裏,侯盼乃宗室女,身上流著的是皇室血,再怎麽流落,也不至於跟一介民婦攪和在一起。

    馬夫回道:

    “說是這座鎮子的姚統領阿娘,咱們這住處,也是姚娘子安排的。”

    一聽這話,姆媽看向侯盼,笑道:

    “縣主,您看呢?畢竟是統領的阿娘,也不好不見。”

    侯盼縣主沒什麽主意的點點頭,由姆媽扶著從閣樓走下來。

    因為整棟小樓挺大的,卻又隻有侯盼縣主主仆三人住,馬夫便一人充當多角,回了縣主話後,就去給姚娘子開門。

    姚娘子還挺緊張的,第一次麵見縣主這樣的大人物,她抱著孩子的手都在抖。

    進了院子,見侯盼被扶著出來,姚娘子也不知該行什麽禮,隻管往地上一跪,

    “縣主,民婦見過縣主。”

    “起來吧。”

    侯盼柔弱的抬了下手,用手指間的絹帕遮了下唇,羸弱的咳嗽兩聲,在堂屋裏吩咐馬夫給姚娘子看了座。

    “我不常見外人,往常這些人情往來,都是王府的下人打點,所以昨日也沒向姚娘子致謝,實在勞累了娘子,替我安排了這樣好的住處。”

    坐定後,侯盼輕輕的咳嗽著,略帶微喘的開始說著話。

    那緊簇的小眉頭,那纖弱的身子,那舉手投足間的貴氣,讓姚娘子看得又心疼,又歡喜。

    她抱著鐵頭,很是大氣道:

    “多大點事兒,無妨的,往後縣主需要什麽,就隻管同民婦說便是。”

    頓了頓,她又滿眼心疼的看著侯盼,問道:

    “郡主,您這身子是不是不太舒坦?找大夫看過了嗎?”

    這話似乎問到了侯盼的痛點,她臉上的表情更憂鬱,更我見猶憐。

    不等她說話,站在侯盼身邊的姆媽便是抱怨道:

    “我們縣主的身子本來就弱,這幾年世道不好,孫國公又四處作亂,縣主每日顛沛流離擔驚受怕的過著日子,這不就病了嘛,唉,咱們縣主也是個苦命人呢。”

    姚娘子聽了,心裏頭愈發憐惜侯盼,

    “這病不能拖著,還是得找個大夫來看看,咱們鎮子雖然小,可是也有不少的好大夫,要不然也可以去請請小厲王的軍醫,聽說神策軍的軍醫可都是天一穀的弟子呢。”

    “還是算了吧,這個小厲王凶神惡煞的,一點兒都不顧念宗室親情。”

    姆媽劈裏啪啦的,又將之前同侯盼講過的話,再次跟姚娘子重複了一遍,而且她越說,話術越是偏向自己。

    聽在姚娘子的耳朵裏,就變成了厲雲卿不近人情,罔顧血脈親情,見死不救。

    姚娘子生氣的附和著姆媽,

    “我當初以為這個小厲王是個好人,沒想到心硬成了這樣兒,自己的侄女都病了,亂世裏也不知道幫扶一把,唉,真是人心如鐵。”

    “可不是呢嘛。”

    姆媽與姚娘子說得起勁,主位上的侯盼低頭一言不發,眉眼間全是柔弱。

    待姚娘子氣呼呼的回去後,後抱著鐵頭找上了花錦嘮嗑。

    反正她一天到晚沒什麽事,除了帶孩子就是照管姚家鐵鋪。

    如今姚家鐵鋪裏的夥計都在打鐵,一應閑雜事都由花錦找人去做了,姚娘子便徹底地閑了下來。

    於是每天抱著孩子,不是這裏逛逛,就是那裏逛逛。

    她尤其喜歡去找花錦八卦,因為花錦經常自己幹自己的,也不怎麽回應姚娘子。

    於是姚娘子就跟花錦說著東家長西家短,跟找了個樹洞似的,什麽都跟花錦說。

    此時,花錦正坐在院子裏,把玩著手裏的鐵塊,聽姚娘子絮叨著說起厲雲卿如何如何不近人情。

    花錦忍不住了,道:

    “這事兒也不能這樣說,宗室跟你想的不一樣,尤其是皇家事,複雜得很,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這皇帝也有幾門窮親戚呢,怎麽就不一樣了?”

    姚娘子不是很明白,她的出生局限了自己的思維,

    “婆婆,可不是我說,宗室都是血親,守望相助那是必須的,否則在這麽個吃人的世道裏,沒有宗室幫襯著,會被別人欺負死的。”

    他們姚氏也有宗室,隻是宗室裏的人都跟侯王府一樣,要麽在顛沛流離的路上失散了,要麽死在了路上。

    到最後來到這裏的,就隻剩下了姚軍這一脈。

    但僅隻一脈,算上夥計一起,也有二十來個人了。

    花錦的眸子從指尖鐵塊上,挪到了姚娘子的臉上,

    “那是民間的宗室,民間宗室守望相助是真的,但是皇室,是會吃人的。”

    一開始花錦對於皇室的了解不多,皇室跟普通宗室有什麽區別,她也不明白。

    可是跟了厲雲卿,當了他這麽久的宗室命婦,她慢慢了解到,皇室之大,大到這個宗室裏究竟有多少人,根本數不清。

    當今皇帝有幾十個皇子公主,每個皇子有的封了王,有的沒封王,封王的又有好幾個世子,每個世子又有好幾個公子。

    皇子與王爺之間有間壁,王爺與王爺之間,年紀隔得比較遠的,都還不一定認識。

    因為皇子到了年紀就要出宮,封王了的有自己單獨的府邸,有封地的早早就去了封地享受,去封地之前,皇帝的妃子還在生皇子。

    這還是在厲雲卿這一脈數代單傳,最後皇位被竊取的基礎上。

    如果每一代皇帝皆是如此生生生,估計天景國的國土都不夠封王的。

    所以話說回來,皇室裏能有什麽守望相助?皇室隻講究利益,附和他們利益的時候,他們就是一家人,不附和他們的利益時,廝殺起來比誰都狠。

    “侯盼縣主隻是一個縣主而已,她的姆媽要見小厲王,根本不夠資格求見,凡事要從大局上看,小厲王手握重兵,隨隨便便一個奴仆就能見到他,他一天要見多少人?這些人裏,誰能保證沒有刺殺他的?畢竟他這麽厲害,想要他性命的不少,尤其是皇室人。”

    “侯盼縣主的姆媽說小厲王的走狗拿刀嚇唬她,首先這‘走狗’兩個字,我就非常不讚同,保家衛國,奮勇殺敵,救你們於水火的蓋世軍人,被稱之為‘走狗’?那被救下的你們又是什麽?”

    花錦難得這多話,言辭犀利的給姚娘子解釋了一通,又說道:

    “小厲王雖然凶,但他的本質並不壞,相比較許多封地之主來說,他對自己封地上的百姓負責,他抵抗北戎,兢兢業業的守護著天景國的國土,你們實在不能僅憑婦人間的幾句不平話,就這樣詆毀小厲王。”

    一番話將姚娘子說得羞愧極了,她艱難的笑著,

    “這個,這個我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婦人,也不知道這麽大的道理。”

    “所以更不要人雲亦雲,你得有自己的分辨,在我看來,能夠搬弄這種是非的奴仆,也定會擾得家宅不寧,這樣的人要遠離才行。”

    花錦給姚娘子提了句醒,但姚娘子懵懵懂懂的,也不知聽沒進去花錦的話。

    隻等姚娘子剛離開,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花錦的身後。

    她嚇了一跳,快速回頭一看,竟然是厲雲卿站在她身後。

    隻見厲雲卿嘴角帶著微笑,

    “難得,本王在你的心目中竟然評價這麽高。”

    她在外人麵前維護他唉,讓原本不高興的厲雲卿,心情十分舒暢。

    這情緒的起伏放在花錦的眼裏,就覺得厲雲卿可能得了什麽大病。

    有些人在遭受了重大打擊後,心理會有些變化的。

    花錦眯起丹鳳眼,仔細的觀察著厲雲卿。

    厲雲卿卻是兜頭丟給她一堆折子,

    “這些是本王王妃離家出走後堆積下來的北地庶務,本王已經吩咐了穀旗州的齊王側太妃,將穀旗州的折子也送過來,你全批完。”

    真是兜頭一大堆,就這麽毫不客氣的往花錦的身上淋下來,把花錦都差點兒給埋在了這些折子裏頭。

    她扒拉掉頭上的一本折子,望著厲雲卿怒道:

    “這是你的封地,難不成你的王妃走了,你就不管事兒了嗎?”

    這麽多折子,這麽多這麽多,厲雲卿到底是幹什麽吃的?

    等等!

    花錦突然反應過來,坐在堆積如山的折子裏,抬頭看著厲雲卿,他剛剛說什麽?說他的王妃離家出走?

    意思是厲雲卿根本就沒失憶,他還記得他有個王妃?

    “本王吃軟飯慣了,不通庶務。”

    厲雲卿的眼底閃著惡毒,嘴裏吐出來的話,快要把花錦給氣死。

    她被噎住,惱火道:

    “你好歹也是北地之主,這些庶務你不通誰通?你總不能依靠你的王妃一輩子吧,厲雲卿,你總得自己支棱起來,她走了,難不成你的封地你都不管了?”

    這話落音,花錦直覺厲雲卿會反唇相譏,甚至他們可能又會打起來。

    院子邊上站著的兩名侍衛、兩個婆子、兩個丫頭,全都緊張兮兮的看著厲雲卿與花錦。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看這氛圍,隻怕又是你死我活的場景。

    結果反常的,厲雲卿沒有開啟嘲諷模式,他眸光深邃莫測,看著暴跳如雷的花錦,凸起的喉結滑動著,

    “不想管了,沒有她,本王什麽都不想管。”

    “你!”

    花錦突然站起身來,心兒在心房裏重重的捶了一下,她蹙眉看著厲雲卿,將手裏的幾本折子往厲雲卿的懷裏一甩,轉身就走了。

    一邊走,眼淚就止不住的往外流,特麽的,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要對這個男人斷情絕愛,相忘於江湖,他又跑出來說這些話來勾搭她!

    不,她應該清醒一點,厲雲卿這話是在緬懷那個貌美如花的小厲王妃,而不是如今這個滿頭銀發的婆婆。

    花錦一路飛掠出了集鎮,心裏頭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她停了下來,坐在在一片地脂池邊,拿出了袖子裏那一封賜婚聖旨。

    仿佛隻有看著這封聖旨上的文字,才能稍微堅定一些自己的道心,別讓自己不顧一切的飛撲入厲雲卿的懷裏。

    冷風吹來,黑色的粘稠天然池子邊,花錦身上的黑紗隨風飛揚,垂落她臉上的黑紗,露出銀白的發與一張傾世容顏。

    姚軍吭哧吭哧的跑過來,正好看見花錦坐在一片黑色的粘稠沼澤地邊,手中拿著那封明黃色的聖旨在看。

    他走過去,站在花錦的身後,眼神複雜的看著花錦滿頭的銀發,

    “師父,小厲王應該還不知道這封聖旨。”

    要告訴他嗎?

    帝都已經知道小厲王妃失蹤的消息,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將畢月郡主嫁給厲雲卿。

    賜婚的是皇帝,厲雲卿也沒辦法拒絕。

    花錦收起手裏的聖旨,回頭看向姚軍。

    燈火闌珊,廣闊的天地間,傾世回眸的這一眼,仿若能顛倒眾生。

    美得不可方物,更不知用什麽樣的形容詞,來形容這一瞥。

    而就在姚軍徑自為花錦傾倒時,就隻見她揚手一擲,手中那封明黃色的聖旨,便掉落入了地脂沼澤裏。

    若非輕功極好,否則根本撿不到這封聖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