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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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棉,這邊。”秦嬌朝她揮著手,帶著兩個同事硬是擠過人群, 護著她上了單位的車。
    車上有兩個研究所的男同事,雙眼發光地看著桑棉。這位又美又狠的數院小師妹可是幹了一件轟天動地的大事, 就算她給出的算法公式是錯誤的,不能自證龐加萊猜想, 今日她也一戰成名。
    “學妹,你太厲害了。你的算法真的能論證龐加萊猜想嗎?”
    “你今天跟博導徹底翻臉,就不怕後麵無法畢業嗎?”
    “我看到你們數學院的教授臉色無比難看, 不過好爽呀。你幹了很多人讀博期想幹不敢幹的事情。”
    “桑棉, 你從來沒跟我說過, 你跟導師的關係這麽差?不過你脾氣這麽好,你都不能容忍的人,那必是人渣。”
    秦嬌等人七嘴八舌地問著,會場是有媒體記者的, 這事爆出來,桑棉立馬就被各學院的學者和記者圍起來, 數學院的人可沒一個人管她的死活,幸好她帶了兩個人高馬大的北方漢子,把人劫了出來。
    桑棉微微一笑,安靜且內向,跟在演講台上恍如兩人。
    “對了,學妹, 你論證的手稿之類的一定要留好,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之前有個同學發表論文時,核心理論就被人剽竊, 都不知道是哪個環節泄露的……”
    “多謝。”桑棉目光一凝,打開包,頓時臉色微變,手稿太多,不重要的她沒帶出來,最重要的手稿都是隨身攜帶的,昨天出來見秦嬌時還在。
    這一天一夜,她隻去過司燼住的別墅。是丟在別墅了嗎?她下意識拒絕回去找。今天中午,那位常秘書話說的明明白白,司燼不想跟她有任何的牽扯。
    她要是借此回去,會被輕慢和嘲諷的吧。
    算了,大不了回去花半個月的時間重新論證梳理一遍。
    “不好了,剛會場的朋友發來的視頻。”研究所的男同事臉色難看地說道,“他們說趙教授對記者說,桑棉公布的算法是他們研究組所有人的成果,目前還沒有論證到最後一步,所以沒有公布,還說桑棉……”
    桑棉小臉冰冷,接過他的手機,點開視頻,視頻裏趙領勝無比心痛地說道:“我能理解她的做法,年輕人,太想成名了,但是搞學術不是這樣投機取巧的。”
    “沒錯,我可以證明導師說的話,這個項目是趙教授帶著我和桑棉一起做的,我也沒有想到她會冒領功勞。”陳升在一邊欲言又止地說道,“之前看她跟頂流在一起,可能是想嫁入豪門,又沒有名氣才鋌而走險的吧……”
    陳升爆出來的大瓜瞬間將事情的可信度拉滿。
    原來是想嫁入豪門,搞學術的確實清貧,唯有出名才能受到關注。
    秦嬌氣得渾身發抖:“棉棉,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要跟導師翻臉了,這t的不就是出來搶功勞嗎?還有你那個師兄簡直是閉著眼睛說瞎話,什麽嫁入豪門?什麽頂流?你是那種人嗎?”
    當年京大誰人不知道林木深想追桑棉,林家的家世不夠好?是頂流明星比得上的?還有桑棉的前男友,司燼那一身貴氣,簡直要閃瞎她的眼了。
    但凡桑棉有點世俗的欲望,就不可能七年待在西北那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
    “桑棉,你有可以證明的證據嗎?”
    她取出手機,發現微信驗證99+,她找到盛時之前給她發的短信,將他從黑名單裏放出來,打了一個電話。
    “小棉花?”盛時接到電話時,歡喜地險些蹦起來,休假真的太無聊了,他回來嗨了兩天就沒勁兒了,和平朝九晚五上班,職業原因也不跟他飆車去酒吧,司哥就更過分了,整一個工作機器,一年到頭不是在飛就是在加班。
    掙那麽大的家業做什麽,又沒老婆孩子的,有錢也花不掉啊。
    “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桑棉垂眼,低聲說道,“昨天晚上我丟了一個比較重要的手稿,是a4 紙裝訂的,外麵用牛皮袋裝著,你有看見嗎?或者知道丟在哪裏?”
    必是丟在了司燼的別墅或者他的車上。
    盛時撓了撓頭:“昨天我們接了你就直接去了司哥家,要落下也應該是落在了司哥的別墅吧。很重要?那我幫你去找找?”
    “跟我客氣啥,不過我有個問題,你跟司哥當年為什麽分手啊?”盛時說著歎了一口氣,像是從那一年開始,年少的快樂時光就蕩然無存了。
    和平出國,司哥進了軍校,他複讀一年考上了音樂學院,北城三大惡霸似乎人人都走上了正道,跌破了一地眼鏡,隻有他知道,桑棉走了,他們都變了很多。
    桑棉眼睫微顫,低低說道:“我等你的消息。”
    盛時見她掛了電話,也不急,哼,等他拿到手稿,看她說不說。就沒有他盛時挖不出來的八卦。
    他哼著小調,飛快地給司燼打電話:“哥,昨兒你跟小棉花有發生點啥……嗯?草,又掛我電話?”
    司燼冷酷地掐斷了盛時的電話,垂眼看著視頻裏那位教授的發言,眼眸眯起,冷笑了一聲,要不是他無意中聽到陳升和桑棉的對話,隻怕真的要相信這位道貌岸然的教授了。
    冒領功勞?也不知道是誰想搶誰的功勞,學術界也不比商界幹淨。
    “哥,你別掛我電話,我就問一件事情,問完馬上滾。”盛時不屈不撓地打來第二通電話。
    “小棉花說她丟了手稿,問是不是落你別墅了。你有看見嗎?她好像挺急的。”
    司燼垂眼,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沙發椅子上的牛皮袋,袋子被拆開,裏麵全都是寫滿密密麻麻公式和論證過程的a4紙張,厚厚一疊,字跡是典型的瘦金體,筆畫剛硬,頓挫似刀鋒,是桑棉的筆跡。
    她的字是練過的,寫的很好看,一如她的性格。
    “沒看見。”他漫不經心地說道,“許是丟在了別墅裏,讓她自己去找,今晚我出差,沒時間。”
    “哦,那我跟她說一聲。”
    “盛時。”司燼淡淡眯眼,“你跟桑棉還有聯係?”
    “草。”電話裏,傳來盛時的低咒聲,“怎麽可能,她早就把我拉黑了,司哥,我進電梯了,信號不好……喂……我掛了哈。”
    司燼冷嗤了一聲,掛了電話。
    “是,司總。”
    桑棉掛了電話,一時沉默了。盛時給她發了別墅的具體位置,說,司燼出差去了,放心去找。
    “棉棉,手稿還找的回來嗎?”秦嬌焦急地問道,“昨晚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
    秦嬌看了一眼男同事,覺得此時問有些不合適,便沒在繼續說下去。
    “今天多謝你們,你們在前麵路口放我下來就好,我去拿一下手稿。”
    “要不我們送你過去吧,北城你人生地不熟的,再說了,你導師說你剽竊他的研究成果,這事影響挺不好的,處理不好你可能會被學院開除。”
    桑棉婉拒道:“多謝,我會處理好的。嬌嬌,我們電話聯係。”
    “那明天的學術交流會,你還來嗎?”
    “來。”桑棉在鬧市區下了車,躊躇許久,還是決定先去找手稿。
    趙領勝和陳升擺明了要咬死她,她擔心她留在學院的手稿也會出問題,她必須找回丟失的那份手稿,否則百口莫辯。
    到別墅時,天色漸漸暗沉下來,晚秋的季節,別墅區卻依舊鬱鬱蔥蔥,綠樹環繞、鮮花簇擁。
    出租車進不去,桑棉便沿著幹淨寬敞的道路往裏走,一路暢通無阻,走了小半個小時才到。
    獨棟的意式莊園,無比的氣派,綠色草坪上花團緊湊,噴泉噴著細膩的水流,資本的氣息一覽無遺。
    “桑棉,以後你喜歡什麽樣的房子?美式、歐式還是中式?不喜歡別墅的話住大平層也行,這樣方便我回家馬上就能找到你。”
    “以後我們不生孩子,就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又看書,書有我好看嗎?不準看。”
    桑棉站在氣派的意式別墅前,笑容微苦,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暫,滿打滿算,真正獨處甜蜜的時光不到一個月。
    少年人的熱情和愛戀猶如烈焰,將她燃燒殆盡,那時他霸道、占有欲又強,不喜歡孩子,不喜歡她看書,便整日問著她的喜好,跟她描述著未來該有的模樣。
    描繪到她都信以為真。
    如今,他想要的一切都有了,獨獨不再喜歡她罷了。
    桑棉深呼吸,上前,按響門鈴。
    管家來開門。
    桑棉愣住:“林叔?”
    林叔微笑道:“桑小姐,多年不見,我現在跟著少爺,住在這邊。您是來找少爺的嗎?”
    桑棉搖頭,微微一笑:“我丟了一本手稿,回來找手稿。”
    “那您請進。”
    桑棉進了別墅,換了鞋,正要讓林叔幫她上樓去找,就聽見電梯“叮”的一聲,司燼穿著黑色真絲睡袍,拎著一瓶紅酒走出來,許是剛洗完澡,他額前發絲潮濕微卷,斯文俊美的麵容透著一絲慵懶,沒有之前的冷漠,看見她,長眸眯起,審視地看過來。
    林叔無聲地退下。
    桑棉渾身僵硬,有些幹啞地開口:“我丟了一份手稿在這裏。”
    司燼眼神嘲弄,勾唇冷笑:“怎麽,看不上閔潮生,準備吃我這根回頭草?桑棉,下次找個好點的理由。”
    她臉色微白,目光微微黯淡,該走的,隻是那份手稿很重要。
    她抿唇,聲音微澀:“我找到手稿就會離開。”
    司燼麵無表情,徑自去開了紅酒。
    桑棉站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說不準她進來,咬了咬唇,輕手輕腳地上樓去找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