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 1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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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裏拒絕封公,其實也沒其他原因,不過是傳統的“三辭三讓”的禮節而已。
部下們在忡愣過後便反應了過來,也跟著冷靜下來。
雖然亂世中“禮崩樂壞”,若是別人,賞賜到了跟前哪裏會拒絕,趕緊握在手裏才是正事,但元裏是聞名天下的名士,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天下人的注目,更何況是封公這樣的大事。都到了這一步了,元裏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他也不想讓自己吃相難看。
元裏的態度太過堅決,天使沒有辦法,隻能匆匆帶著旨意和賞賜離去。
過了幾日, 楚賀潮終於回來了。
得知大軍得勝回營,百姓們人擠人地跑到了街上,歡呼雀躍地迎接大軍歸來。
有那遭過烏丸人禍害過的漢子大聲扯著嗓子哽咽道“將軍威武!”"幽州兵威武"
什麽樣的喊聲都有,飽含著百姓痛快又心酸的情感,不少人都紅了眼,複雜萬千。在情緒激動的大人中,也有小孩在裏麵擠著,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從眼前緩緩走過的幽州兵。
他們黑溜溜的眼眸裏,倒映著幽州兵英姿勃發的身影。
在百姓們的目光之下,士兵們麵上更加嚴肅,挺起胸膛步步堅定。
前頭的將領也不由坐直了,但往左右一看,發現百姓們看得最多的還是楚努潮。
不隻是因為楚賀潮走在最前,相貌又英俊非常,更是因為楚賀潮那身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金甲。
屬下們彼此擠眉弄眼,覺得將軍跟個金子做的人一樣。
部下的腹誹楚賀潮並不知道,他心情愉快,嘴角掛著笑,手指拽著韁輕輕晃著,更是顯得風流瀟灑,雄姿英發。
偶爾聽到有人激動高呼的聲音,他還隨意地瞥過去一眼,便會驚起那片人的又一陣驚呼,還有一些女子的紅臉躲避。
路邊的人群之中,楊夫人帶著仆人牽著幼子的手也站在其中。
她的雙目穿過人群,緊緊盯在軍隊後方那些低著頭畏畏縮縮的烏丸俘虜上。
楚賀潮此次俘虜了烏丸人兩萬士卒,這些俘虜被繩子綁住雙手拖行在軍隊後方。在他們兩旁,還有衣衫襤褸緊緊跟著軍隊的難民。
這些難民都是被烏丸人抓回部落之中當奴隸的北周人。在楚賀潮戰勝了骨力赤之後,便將其從骨力赤的部落之中救了出來。
烏丸人低著頭,在兩旁百姓的瞪視下神情畏畏縮縮,有幾人不服氣地瞪回去,就立刻被百姓們吐了一聲口水。
看著這一幕,楊夫人冷笑一聲,"活該!"要不是幼子還在這,她都想上去朝烏丸人吐口水了。
她一遍遍地看過這些烏丸人的慘狀,眼中緩緩變得濕潤。喜極而泣。
他們終於贏了烏丸人了。
楚王府門口,元裏正帶著楊忠發、劉驥辛等人翹首以盼。遠遠看到楚賀潮等人的身影時,元裏就沒忍住露出了笑。
楊忠發激動得恨不得跑過去,又開始重複道∶ "元大人,將軍真的勝了,骨力赤被咱們殺死了,我不是做夢吧"
元裏無奈一笑“你沒做夢,骨力赤確實死了。你們將軍大發神威,為你報了仇了。”
楊忠發說了好幾遍“是啊”,又突然反應過來,驚愕地回頭看向元裏,“你…知道了”
元裏朝他點了點頭,又轉回去繼續看著楚賀潮,“他那手上的燒傷,我總要問清楚是怎麽來的。你怎麽如此驚訝,難道有什麽不妥嗎"
楊忠發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將軍從來不肯跟別人提這個。”
但他的聲音太低, 元裏一心放在了楚賀潮身上, 並沒有聽見。楊忠發搖搖頭, 也不在意了。其實並沒有什麽可驚訝的,畢竟他早就知道元裏對楚賀潮來說非同一般。
楚賀潮也看到了元裏的身影,一見到站在那兒的青年,他一顆心都飛了過去,提前一步驅馬奔去,到了府門前便從馬上一飛而下,快步走到元裏身前。
他想抬手抱抱人,但隻克製地用眼神上上下下將元裏掃了一遍,從喉嚨裏吐出兩個字,“瘦了。"
元裏今日穿了件藍衣,襯得麵白如玉,俊秀非常。聞言他便抿唇笑了,笑窩裏盛滿了打趣,“你這是心裏覺得我瘦,才看我處處都瘦。"
“本來就瘦,”楚賀潮道,“再瘦就略手了。”
元裏看了他一眼,讓他別亂說話。楚賀潮嘴角勾起,心裏發癢,也聽話地不說了。
晚上,眾人都在楚王府吃了頓飯。飯桌上,楚賀潮的親兵拿著骨力赤的頭顱在眾人麵前轉了一圈。
楊忠發看著這顆頭顱就覺得大快人心,他暢快地一杯杯酒下肚,又哭又笑,拉著袁叢雲喝酒。
袁叢雲知道他心裏的苦楚,悶不作聲地陪著他喝。最後這一幫人喝著喝著,就醉倒了七八個。
元裏哭笑不得,派人將他們送回了家。等人一走,元裏頓時往後一靠,渾身鬆散地伸了個懶腰。他還沒吃飽,轉頭問楚賀潮道“你還吃嗎”
楚賀潮剛剛也沒動幾下筷子,就點頭道∶“給我來碗麵。”
元裏想到了廚房燉了一天的雞湯,便讓廚房上兩個熱菜,再來兩碗雞絲麵,讓他們在雞絲麵裏頭窩個雞蛋,再來碟爽口的小鹹菜。
廚房裏一直有人候著,怕他們餓著,廚子用最快的速度把飯送了上來,一起送過來的還有元裏之前釀的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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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果酒顏色澄澈,透著一股綠意,楚賀潮喝上一口就覺得酸甜可口,餘味又很清爽,胃口一下子打開了,頓時覺得饑腸轆轆.
兩道熱菜一個是紅燒肘子,一個是炭燒烤肉,冒著油汁,香味直勾得人口齒生津。
特別是那肘子,水晶一樣,還顫啊顫的,一看便軟糯香甜。
廚房還給送上了青菜和調料,這也是元裏弄出來的吃法,把肉包在菜葉裏吃既解膩又豐富了口感,廚房如今上烤肉是必備要上菜葉了。
楚賀潮擼起袖子開吃, 和元裏兩個人生生吃出了一鼻頭的汗。等他倆吃飽, 菜也全沒了。
元裏癱在椅子上, "過癮。"楚賀潮故意道“你可真能吃。”
元裏踹了他一腳,瞪了他一眼,“你比我更能吃。”
碟子裏還有點肉汁, 楚賀潮拿著幹糧沾著吃完, 又喝了兩杯果酒, “這東西好喝, 你怎麽弄出來的"
“杏子酒,能開胃,”元裏嘿嘿一笑,“果酒嘛,你可以稍微多喝一點。”楚賀潮嘖了一聲,“這一壺也就五六杯的量。”
兩個人說了說話, 元裏的眼睛便開始耷拉著犯困, 他往左右看看, 沒人, 便朝楚賀潮伸出手,“哥,困了,想回去睡覺。”
楚賀潮被媳婦撒嬌弄得心裏頭怦怦跳,上前就抱住了元裏,帶他往屋裏走去,“多大人了,怎麽還越來越懶了。”
元裏手環著他的脖子,雙腿盤在他的腰上,埋在楚賀潮的脖頸裏犯懶,"你是不是抱不動我了?你抱不動就直說,我自己下來走。”
楚賀潮道“再來兩個你我都能抱得動。”
元裏也不說信或者不信,閉著眼睛休息的時候,就感覺到楚賀潮托著他的手正在亂摸,動作火熱。
他睜開眼睛, 幽幽地道“你不是說我瘦到酪手, 怎麽還摸得這麽起勁”
“不碎手,這樣剛剛好,”楚賀潮拍了拍元裏,氣息微喘,“不胖不瘦,有肉的地方軟乎,沒肉的地方勁瘦,我最愛你這樣子了。樂君,睡覺之前,咱們先玩一下?”
元裏沒出聲,嘴唇卻輕輕咬了下楚賀潮的喉結。
楚賀潮倒吸一口冷氣,隻覺得渾身都要爆炸。他抱著元裏大步跑到了臥房裏,門一關上便將元裏壓在了門上。
漆黑的屋子裏水聲響亮,過了良久,元裏咽下了嘴裏的口水,男人順著他的脖頸向下,嚐到了一嘴鹹味,笑了, “沒洗澡。”
元裏臉一紅,"那就別鬧了,睡覺。"
"哪能" 楚賀潮的聲音越來越低啞, 喘息聲性感, "不嫌棄你。"
元裏悄悄翻了個白眼。
誰知道楚賀潮好像能看到一樣,“是不是翻我白眼了”
"……" 元裏嘴硬道, "沒有。"
楚賀潮哼笑一聲,一路往下親,一口含住了蚊子包,使勁吃了兩口。含糊地道“想死哥了。”
元裏仰頭,脖頸冒著細汗,他呼吸也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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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兩個人睜開眼的時候,太陽光都要照屁股了。
偶爾睡一個懶覺的感覺真的很舒服, 元裏挺屍躺了好一會兒, 才跟著楚賀潮一起起床去吃飯。
忙完了安置難民和烏丸俘虜的事, 元裏便抓著楚賀潮問他戰場上的經過。
楚賀潮三言兩語說了,又道“元裏,你應當經常去幽州兵的軍營中轉一轉,讓幽州兵都熟悉認識你的麵容。”
元裏困惑,"為何"
楚賀潮耐心地把其中道理掰開給他講, "幽州兵對你很忠誠, 他們的存在也對你很重要。你想要登上那個位置,手裏不能沒有兵力。士卒不識將領是件危險的事,如果他們隻認識自己上頭的將領,信任將會慢慢轉別到常見的將領身上。到時候若是有將領背叛,將會一呼百應帶走許多士卒,長此以往下去,幽州兵也不再是你的幽州兵。”
元裏恍然大悟,還有些慶幸,捧著楚賀潮的臉就響亮親了一口,“哥,還好你跟我說了,我沒有想到這一點。"
“現在知道不晚,”楚賀潮壓下嘴角的笑,“所以你要經常去軍營之中走一走,無論是看望傷兵還是巡視士兵訓練,都要盡可能地讓他們知道你長什麽樣。”
元裏點頭記住,第二日便去了軍營。接下來的幾個月,他每個月會去軍營中四五次,等到冬日降臨之時,幽州兵人人都已或近或遠地見過他的模樣了。
元裏前去軍營時,從不擺架子。他的態度親近,親自為傷兵包紮更是小事,一旦到軍營之中,他吃喝也跟著士卒一起,毫不嫌棄。
知道軍中軍餉發放的日子後,元裏還專門在這一日前去軍營,一整日待在發放軍餉的營帳之中,盯著賬房是否老實、軍中負責糧餉的官員是否貪汙。
自他這麽做後,幽州兵受寵若驚,對元裏極為感激,軍中到處充斥著對元裏的讚揚敬仰的話語。
如楚賀潮所說的那樣,他們對元裏的忠誠更為堅定了。
在忙碌之中,時間悄然過去。轉眼便翻過了年,年後,天子第二次封公的旨意再次來到了薊縣。
而這一次,元裏也理所當然地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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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們已經猜測這是“三辭三讓”,便沒有了第一次的驚慌,順從地回了揚州。
天底下與元裏有交情的人都給元裏寫了信,試探地詢問元裏拒絕封公一事到底是在三辭三讓還是當真不想要被封公。
不是所有人都想看著元裏被封公的,最不想看到這一幕的便是天子的兩個皇叔。
信封成堆地堆積在了政事堂中,無關緊要的人都由政事堂中的官員代為回複。但張良棟和師父歐陽廷的信,就得元裏自己來回複了。
在這兩位長輩麵前,元裏並沒有隱瞞,坦誠地表明了自己將會在"三辭三讓"後接受天子封公的旨意。
張良棟就在並州,他最先收到回信,看完信件內容後,他也不知是悲是喜,隻輕輕歎了口氣。
弟子在旁邊問道“您先前不是想讓元裏成為天子的重臣,輔佐天子平穩北周嗎如今元刺史正一步步登上高位,在這個年齡已經是數一數二足以登上史冊的功績。元刺史有了這樣的實力,便能更好地為天子治理天下,您為何還要歎氣?"
"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暗中催促他殺了李立好立下功勞。但我沒有想到,元裏竟然能這麽快就走到這一步……" 張良棟輕輕歎了口氣, "他才二十五歲便已經封公, 那以後再立功, 天子又該給他什麽封賞"
弟子被難住了,“這……還要看是什麽樣的功勞。”
"都有了人敢稱帝了,在這世道裏,最不缺的就是大功勞。" 張良棟又歎了口氣。弟子試探地道“那便要……封王了吧”
張良棟許久沒有說話,直到弟子以為他睡著了,他才緩緩地道∶“那封王以後呢?如果元裏封王以後還不夠,天子還能給他什麽
張良棟憂患片刻,自己搖了搖頭。不,元樂君不是那樣膽大包天的逆賊。他不應該這樣想。
張良棟壓下心中的擔憂,自我安慰道,元裏可是歐陽廷的弟子啊,是北周的忠臣,他一直為國為民,又怎麽會做禍國殃民的事呢?
這麽一想,張良棟便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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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都在關注著元裏封公一事,元家人自然也不例外。
等元裏拒絕第二次封公之時,便被請回了元府。
書房裏, 元頌正在等著元裏。元裏推門進去, 朝父親行了一禮, 開口問道∶ “父親喚我過來所為何事"
“樂君,”元頌愣了一愣,連忙讓他坐下,“坐下再說,近日裏可忙?我好久沒跟你說說話了。"
確實忙,不止元裏忙,元頌也忙,各種各樣的事情離不開元裏,尤其冀州剛剛拿下,很多事都不能遺漏。
元裏笑著道“父親想和我說說話,那我們今日就好好說說話。”
元頌連說了幾聲好,將早已準備好的茶點推到了元裏麵前。看著元裏品茶時,他卻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麽說。
隨著元裏的地位越來越高,威勢越來越大,在麵對這個兒子時,元頌也有些拘謹,總有種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感覺。
想要擺出父親的姿態,但心裏頭發虛。不隻是元頌如此,所有家眷之中除了元裏的母親陳氏,其他的元家人都對元裏變得又敬又畏。
不敢靠近,也不敢得罪,說些親密的話都唯恐冒失,他們對待元裏的態度不再像從前那般隨意,而是偏向君臣了。
看著元頌的麵色, 元裏體貼地道∶ “父親想說什麽盡管和我說, 這屋裏隻有咱們父子二人, 我們父子之間還要顧忌什麽呢”
元頌不由點點頭,臉色一鬆,問道∶“樂君,爹問你,你會接受天子封公嗎?”
元裏反問道"爹想讓我接受封公嗎"元頌想了一會,麵色嚴肅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元裏挑眉,"爹這是何意"
"我既想讓你封公,又不想讓你封公," 元頌憂心忡道,"你未到三十便被封為公,這樣的事情是本朝前所未有的。我擔心你一旦被封為公,便會樹大招風,惹來其他人的嫉恨。你看天子的兩個皇叔秦沛、秦孟二人,他們身為皇室中人也隻是一個刺史而已,也沒有被天子封公。咱們家小門小姓,如今貿然接受封公旨意,豈不是白白得罪這二人,讓天底下比我們底蘊更深的世族不虞嗎?樂君啊,咱們無需招搖過市,低調行事應當更加安穩。”
元裏沉默了。
元頌本覺得自己想得很對,但一看他不說話,也不由有些忐忑,心裏變得沒底起來。元裏如今已經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元頌無法從他的麵上看出什麽東西,便緊張地道∶"我兒,我這話是說錯了嗎"
元裏確實有些失望。
但同時,他也能理解元頌的想法。
元頌不是他,沒有遠大的誌向和來自後世開闊的眼界,他骨子裏還是小民思想,他擔心得罪人,害怕豪強世族,所以覺得出頭才是錯誤。
以元頌的學識和經曆,他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為奇。
因為恐怕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究竟在圖謀什麽樣的東西。
元裏咽下歎息,耐心解釋道“爹,即便我不封公,也一樣會有人嫉恨我。”元頌一愣。
"你所說的秦沛、秦孟如此,其他人亦如此,"元裏一字一頓道,"隻要我不死,他們絕不會放心我。”
元頌手一抖,差點把茶碗撞倒,“我兒,當真如此嗎?”
"是啊,父親,"元裏歎了一口氣,麵色卻平靜,"亂世之中,與我相抗衡的都是豺狼虎豹,稍微示弱便會被撕得粉身碎骨。父親,退縮並不會讓他們畏懼,但強勢會讓他們開始忌憚。若是天子封我為公我都因各種顧忌而放棄,這並不會讓他們友善對待我,而是讓他們知道我元裏外厲內苒,軟弱可欺而已。所以我不會拒絕,不隻不會拒絕,我還會大張旗鼓地接受,讓他們因為我的身份地位不敢動作,不敢得罪我。”
書房內一時無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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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元頌才從震撼之中回過神,他複雜無比地看著元裏,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做好你封公的準備的。”
元裏放下茶,笑著頷首,"那便勞煩爹了。"
說完這件事, 元頌又從一旁找出了一遝信推到了元裏麵前, “這都是近日托我向你舉薦他們的人,裏頭有不少人才與士族,都是想找我的關係投靠你。我不懂這些,都沒答應,也沒徹底回絕,你看看吧。”
元裏抽出幾封看了看,這些人都是有名有姓的人,他們以整個家族為底,想要帶著全副身家投靠元裏。
遙想幾年前,元裏就那零星幾個人,就連劉驥辛都在他身邊數月才認他為主,那時哪能想到現在呢
元裏合起信封,“再有下次,父親直接讓其送信到政事堂便好。這種事隻會越來越多,您不能開這個頭。”
元頌連連點頭,“我心中有數,必定不會拖累你。”
"說什麽拖累不拖累?" 元裏無奈, "您是我爹, 我是您兒子, 咱們父子倆一起, 也能是對父子兵。”
元頌被逗笑了,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什麽∶"你弟弟再過兩年也到了成親的歲數了,我正在為他挑選妻子。樂君,你……”
元裏站起身,狀似無意地道"爹,我想起來今日還要去軍營一趟,這會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看著元裏離去的背影,哪怕是遲鈍非常的元頌也察覺到了不對。
他年輕那會,恨不得早點成親成人,一提起這件事就著急。可看元裏的模樣,他一點兒想要成親的急切都沒有,甚至有些抗拒一般。
當天晚上, 元頌便忍不住問了陳氏, “樂君是否心裏有了人才不願意娶親? ”
陳氏臉色一瞬煞白,勉強笑道“你怎麽這麽說”
“我看他是當真不想要娶妻,”元頌歎了口氣,“但這血氣方剛的年紀,怎能忍得住?他是否喜歡的人出身不好,所以不肯告訴我們?"
"老爺是想得太多了,"陳氏撲哧一笑,"我看咱們的兒子啊,那就是忙的。你也別操心太多,您看大將軍,不是照樣還沒娶妻嗎"
有什麽東西從元頌腦子裏閃過,但元頌並未捉住。他仲愣一會兒,索性不想了,點點頭道∶ “也是。"
初夏,天子第三次封公的旨意再次到達了幽州。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有一有二再無三。如果元裏打算接受封公,那麽這一次就不會再拒絕。如果元裏當真不想要封公,此次拒絕之後天子也不會再強求。
許許多多的人都在等著元裏的選擇。
周延六年六月二十日,天子使團抵達薊縣。
元裏帶領臣子部下出城相迎,洗手齋戒,恭恭敬敬地接受了天子旨意。
他受封為公,擁有冀州內魏郡、巨鹿郡、渤海郡、清河國、趙國等九個郡國,以及並州內上黨郡、太原郡、西河郡、雁門郡等九個轄郡為封地,從此便是這些郡國真正的主人。
元裏也需要給自己的封地起一個封號了。
例如楚王的幽州,古稱為“燕”,但楚王用自己姓代為封號,幽州也可稱為楚國。陳王同樣如此,他的揚州便是陳國。
這和元裏所熟知的曆史上的規矩是不同的,如果元裏願意,以後的冀州和並州也可用他的姓為封號,被稱為“元公國”,而他的稱號也要從“燕君候”變為“元公”。
總不可能元裏的封地不是幽州,他還頂著幽州的古稱“燕”吧!
關於封號,元裏其實也想了很久。
他自然不會用他的姓氏作為封號的,畢竟如果他當真能夠實現最終的目標,那麽此刻的封號極有可能變成以後新朝的國號。
那該用什麽字呢
因為有陳王和楚王取封號的行為在前,元裏取封號其實也並不需要遵循舊製,隻要喜歡便好。但元裏還是和部下們翻了翻書,嚴謹地查到了冀州和並州以往的古稱。
這個世界的曆史發展和元裏熟知的曆史發展並不相同,最後挑選出來的古稱有四個,分別為∶晉陽、梁、魏、聞。
每一個稱號都有其曆史和意義,元裏的部下商討數日也爭辯不出哪個字好。在他們詢問元裏時,元裏的目光卻定在“聞”字上,移不動了。
部下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問道“主公屬意 ”聞’字嗎”
林田好似想起什麽,驚喜非常地道∶ "我記得主公帶我們前去洛陽楚王府的時候,住的那個院子便被主公命名為""聞道院"" 。
“不錯,”元裏笑著道, 抬手撫摸過這個字, 眼中好似藏著耀眼星辰, “就用 ”聞’字作為封地稱號吧。”
朝聞道夕死可矣。
從某個方麵來說,這句話同元裏貼切極了。所以他曾給自己的院子命為“聞道院”,也想要給自己的封地命名為“聞”。
聞,有聽見、嗅見之意。
元裏想的其實很簡單。
聞天下百姓之聲,做天下百姓想做之事,如此罷了。
以後,他便是“聞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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