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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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薑宜奶奶的話, 應卓翰沒忍住,大聲地笑出了聲,秦斕低頭用鞋踩著地, 似乎在努力憋笑, 鍾茂則感歎說:“陸哥你真牛。”
幾個司機把車上的行李箱抬了下來,告知了幾位小少爺一聲,便驅車離開, 等著幾個少爺玩夠了再打電話通知他們回來接人。
四五輛豪車開進村裏的仗勢引來了不少村裏人的好奇,發現從車裏下來的,都是幾個光鮮亮麗的小夥子, 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舉手投足都貴氣得很。
穿的衣服也很講究,還戴墨鏡和手表, 看上去就與眾不同, 特別神氣。
薑宜奶奶領著一行人往院子裏走,秦斕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
他舉起手機,悠然自得地拍著四周的山清水秀,不遠處的池塘碧綠,浮萍幾點,茂密的樹蔭投下不規則光斑, 大片金黃田野隨著風搖晃, 空氣清新得沁人心脾。
果然,原生態的景色就是不一樣。
秦斕感歎地選擇了幾張圖片, 自發在了朋友圈,並深沉配文:歸真返璞。
鍾茂雖然看不大懂, 但還是快樂地在這條動態下點了個讚。
陸黎一邊走一邊警惕盯著應卓翰, 時不時故意擠掉應卓翰在薑宜身邊的位置。
薑宜背著背包, 指著院子裏的葡萄架說葡萄都成熟了,再過幾天就可以吃啦。
拖著行李箱的程晁單腳蹦著走路,看著一邊走一邊拉的雞,氣急敗壞地對著一群昂頭挺胸的雞說滾遠點。
陸黎回頭,幸災樂禍地偏頭在薑宜耳邊說:“他拉屎拉得不開心,還看不慣雞拉屎?”
薑宜:“……”
應卓翰不甘示弱擠過來道:“什麽屎?”
鍾茂也好奇擠過來:“什麽東西?”
薑宜默默地把陸黎的腦袋推開,朝著麵前的奶奶道:“奶奶我想吃蒸雞蛋。”
奶奶笑嗬嗬道:“好!鄉下雞蛋可新鮮了!”
“奶奶今晚就給你做蒸雞蛋。”
一行人走進院子,院子裏收拾得很幹淨,牆上掛著曬幹的苞米,還有年頭看起來不小的葡萄架,上麵纏繞著葡萄藤和墜著串串葡萄,看起來長勢極好。
大廳裏很涼快,幾個房間都敞開著透氣,裏頭都收拾得幹幹淨淨,新被子和新枕頭散發著暖融融陽光的味道,房間裏一開窗就能看到後頭大片的樹林。
鍾茂把自己的行李往屋裏一甩,立馬就挨個地去房間串門。
秦斕正在開行李箱找拖鞋,鍾茂興衝衝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然後被一個踉蹌的憤怒秦斕用拖鞋砸了跟頭。
鍾茂嘿嘿一笑,把拖鞋給秦斕踢了回去,打算跑去陸黎的房間串門。
結果他一個一個房間看,就連噴滿酒精的程晁房間都看了,就是沒發現陸黎的房間。
鍾茂有點納悶,跑到了薑宜房間,打算問薑宜知不知道陸黎住哪個房間。
他大大咧咧地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道:“薑宜,你知道——”
話還沒說話,推開門的鍾茂傻眼了。
薑宜房間裏,陸黎盤腿坐在床上,低頭疊著衣服,薑宜趴在床上,用手指戳著手機玩開心消消樂,兩個人一黑一白的行李箱整整齊齊放在牆角。
聽到開門的動靜,陸黎抬起頭,皺眉道:“知道什麽?”
鍾茂打了個激靈,看著疊衣服的陸黎:“陸哥,你房間在哪?”
陸黎:“在這裏。”
鍾茂傻傻地問了一句:“這好像是薑宜的房間啊。”
陸黎奇怪道:“我知道啊。”
鍾茂繼續傻傻道:“你知道啊?”
陸黎:“……”
“你要沒事就滾蛋。”
“或者去找那個拉屎——”
話還沒說話,陸黎就被薑宜捂住了嘴,薑宜緊張地望著麵前的鍾茂:“他說的外麵雞拉屎。”
鍾茂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奶奶在大廳裏遠遠喊道:“乖乖。”
“外頭母雞下蛋了,你要不要去撿?”
剛下的雞蛋是奶奶特地留給薑宜去撿的。
小時候薑宜回老家那會天氣冷,不能出去玩,於是最愛玩的時候就是穿著厚厚的棉襖,帶著小帽子跟在母雞後麵,看母雞下蛋。
母雞下蛋後,薑宜就去撿雞蛋,捧在兜裏獻寶一樣給奶奶,有天因為起晚了,沒撿到雞蛋,吃早飯的時候都眼淚汪汪的。
久而久之,隻要薑宜在老家,下的雞蛋都是薑宜去撿。
“奶奶!我去我去!我跟薑宜去!”
隔壁房的應卓翰踩著拖鞋,立馬飛奔出來,笑容洋溢道:“奶奶我跟薑宜一起去吧!”
奶奶笑嗬嗬:“行,那你就跟乖乖一起去撿雞蛋吧。”
還好她家的母雞夠多,下的蛋夠這群孩子撿。
陸黎臉黑了黑,心想應卓翰晦氣程度跟程晁有得一拚,哪裏都能冒出來。
煩死了。
薑宜起身,就看到陸黎也起來,不甘示弱道:“我也要去撿雞蛋。”
鍾茂雖然沒撿過雞蛋,但看著好幾個人都去撿雞蛋,也興致勃勃道:“我也去!”
五分鍾後。
雞窩前,薑宜扭頭看身後的幾個人:“你們不撿嗎?”
雞窩裏的母雞昂著頭,虎視眈眈地盯著麵前的應卓翰和鍾茂。
應卓翰和鍾茂:“……”
薑宜十分善解人意,安慰道:“你們不用怕,它不會咬人的。”
“動作輕一點就好了。”
薑宜熟練地從窩裏掏了兩個雞蛋,然後放進裝雞蛋的籃子裏,然後空了位置出來,給身後的陸黎接手。
陸黎直接蹲下來,一隻手抓著雞的翅膀,然後熟練地把整塊雞窩都扒了扒,幾枚熱乎乎的雞蛋就滾落出來。
薑宜拍了拍陸黎的腦袋:“你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輕點啦。”
陸黎蹲在地上,把雞蛋裝進籃子,頭也不抬道:“誰叫它小時候咬你。”
小時候arno來到薑宜老家,跟著薑宜一起蹲母雞下蛋。
有一次薑宜掏雞蛋掏快了,老母雞回頭對著薑宜的手就狠狠啄了一口,給薑宜啄出了血。
arno直接毛了,抓著那隻母雞的翅膀,張嘴狠狠咬住母雞,雞毛亂飛的場麵把原本哭著的薑宜都嚇呆了。
雖然當天晚上那隻啄了薑宜的老母雞被端上了餐桌,但arno從此以後對雞這種生物還是特別不爽。
去撿雞蛋都是用薅的。
應卓翰張大嘴巴,他同鍾茂對視了一眼,然後也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往雞窩旁裏掏了幾個雞蛋。
因為知道薑宜回來,老太太特地三天都沒有撿雞蛋,專門留給自己的乖孫子一次撿個盡興。
薑宜足足撿了一籃子的雞蛋,撿著撿著跑到了雞窩裏麵,把最裏麵的雞蛋都給撿出來。
等他一口氣把所有的雞蛋撿光光,從雞窩深處出來的時候,看到程晁彎著腰痛苦的背影。
薑宜疑惑,他扭頭:“程晁怎麽了?”
應卓翰誠實道:“他看到我們撿雞蛋了。”
“剛下的雞蛋熱乎乎的,上麵還有雞屎。”
“他看了一眼,問我們是不是雞屎,我說是,他就吐了。”
薑宜:“……”
陸黎怡然自得地提著籃子慢悠悠道:“不識貨的土鱉。”
當天晚上,一大桌子菜中,程晁一筷子雞蛋都沒有碰,神色麻木地想著自己吃了十幾年的雞蛋,外殼會凝結雞屎。
薑宜則是給所有人都夾了滿滿的肉,發自肺腑地真誠道:“大家多吃點。”
“明天可能要拜托大家幫忙幹一些事情。”
陸黎夾走薑宜碗裏的西紅柿:“什麽事?”
薑宜鄭重:“大事。”
應卓翰哈哈一笑,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就拍著胸脯跟薑宜保證盡管吩咐,鍾茂扒著飯,吃得津津有味,聞言也點了點頭。
畢竟在他們眼裏,農村裏哪能有什麽大事?
最大的事不就是電視新聞裏哪家的鴨走丟了,牛不見的,池塘裏的魚被人釣沒了,找鴨找牛他們也不是不行。
薑宜真誠道:“那明天我叫大家起床吧。”
秦斕點了點頭,美滋滋道:“行,正好起床呼吸呼吸山裏麵早晨的空氣。”
順便散散步,吃個農家早餐,欣賞一下鄉村景象。
晚上,舟車勞頓的一行人早早就睡下,在一聲聲的蛙鳴中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晨五點,天邊蒙蒙亮,泛著點涼。
陸黎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努力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人嚇了一大跳。
薑宜穿得嚴嚴實實,帶著頭巾和麵罩,隻露出一雙眼睛,他對陸黎道:“起床啦。”
陸黎愣愣茫然道:“起床幹什麽?”
薑宜靦腆地笑了笑,真誠道:“掰玉米。”
半個小時後。
一行人穿得嚴嚴實實,愣愣地站在玉米地前。
鍾茂睡眼朦朧,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手套,喃喃道:“我是不是還沒醒?”
秦斕茫然喃喃道:“不知道,反正我覺得我沒醒。”
剛睡醒的應卓翰黑色的卷毛炸開,顯得頭很大,他壓根就不管掰玉米有多難,隻瞪著眼睛道:“為什麽他的籮筐比我大那麽多?”
籮筐最大的陸黎:“……”
薑宜:“因為掰玉米很累的。”
應卓翰腦袋上的卷毛跟著晃動,憤怒道:“你覺得他能做到,我做不到?”
薑宜:“……”
程晁冷漠著一張臉,扛著籮筐先進了玉米地。
陸黎見狀,也緊隨其後,應卓翰一個箭步衝上去,生怕自己的玉米被別人掰走,掄起手就奮力掰著玉米。
幾個人壓根就沒掰過玉米,都是瞎掰,隔壁田的鄰居看見,哎喲誒呦地叫著,實在看不下去,過來手把手教這幾個小夥子掰玉米。
八點多的時候,一行人終於知道為什麽薑宜那麽早叫他們起床掰玉米。
因為五六點的田裏還是涼的,沒有那麽熱,等到□□點太陽升出來,玉米地就熱了起來,像蒸籠一樣密不透風,熱得人汗流浹背。
陸黎接過薑宜的籮筐,讓薑宜去陰涼的外頭坐,怕薑宜不願去,還給了兩個玉米給薑宜守著。
中午十一點,一行人背著幾筐玉米,回到院子裏累癱了,兩眼呆滯地靠在沙發上。
所有人以為摘完玉米就完了,但沒想到這僅僅是個開始。
薑宜的奶奶不止種了玉米,還種了稻穀和花生。
收割稻穀的時候,能找人開拖拉機,但是收割後的稻穀要晾曬,還有每隔兩個小時翻一次稻穀。
而且一些地形不便的稻田,由於拖拉機開不進去,還需要人工收割。
於是接下來,一行人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天天跟著一群扛著鋤頭的鄰居去幹活。
剛開始程晁還堅持穿著自己的衣服,堅決不穿薑宜奶奶給他的衣服。
但到了後來,程晁看著蹲在田野裏吃著飯,穿著大褲衩的幾個人,終於屈服在了花花綠綠卻透氣的大褲衩中。
幹活的第四天,一行人已經從剛回村的時尚弄潮兒,變成了灰頭土臉,草帽鐮刀鋤頭不離手的那誰誰。
畢竟田裏可不叫名字,基本上都是叫:“那金毛”“那卷毛”“那褲子綠的”
秦斕坐在稻米跺,啃著饅頭,看著前幾天發的朋友圈圈隱藏了起來。
農村的農忙非常緊張,基本上抽不出空特地做晚飯,基本上幾戶幾戶鄰居輪流一起吃飯。
薑宜一行人頭一次跟在奶奶屁股後麵去村長家吃飯,一眾人對藍眼睛金頭發的陸黎很是好奇。
熱情好客的村長見陸黎是外國人,還特地拿出了家裏的外國貨給陸黎,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是外國貨。
陸黎低頭看村長遞給他的外國貨,是幾包外國的奶粉。
真——貨真價實。
當天晚上,陸黎就把外國奶粉泡給薑宜喝,一邊泡一邊說薑宜過幾天不要去田地了,太累了。
泡著腳的薑宜慢吞吞道:“不行。”
“你上次說我不讀書可以回來種田。”
“我要提前適應這種生活。”
陸黎:“……”
薑宜:“三畝田呢。”
“以後還要去學開拖拉機。”
“不然給別的拖拉機開要收錢的,一畝一百,好貴哦。”
陸黎把泡好的洋奶粉塞給他,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由於薑宜奶奶家的院子夠大,所以平日裏曬的穀子都不用運到曬穀場,直接在院子裏曬稻穀。
對於即將曬幹的稻穀來說,最怕的就是突如其來的驟雨,隻有淋了雨,稻穀受了潮,稻穀就不能要了。
在曬稻穀的某天晚上,一聲悶雷把整個村的人都驚醒。家家戶戶幾乎都跳起來,爭分奪秒地往外頭跑,收稻穀的收稻穀,拉塑料膜的拉塑料膜。
村長因為怕薑宜奶奶家裏那群小夥子不懂搶稻穀的重要性,匆匆忙忙地帶著幾個幫手趕來薑宜奶奶家,卻發現這群孩子比他還要著急。
這群孩子幾乎是鞋都沒來得及穿,慌慌忙忙地收稻穀,急得好幾次都差點摔個踉蹌。
其實秦斕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急,明明這一院子的稻穀加起來都沒自己一雙鞋貴,但就是急得火急火燎,生怕自己辛辛苦苦割的稻穀出問題。
轟鳴的雷聲沒響多久,外頭就落起了傾盆大雨,很快地麵就積起一層水,所幸院子裏的稻穀都收得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累癱在大廳上,東倒西歪地坐在地上,忽然看著對方就笑了起來,就連有潔癖的程晁也坐在地上笑。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笑什麽,但就是忍不住,鍾茂一邊笑一邊罵:“剛才哪個王八蛋踩我?”
“我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秦斕哈哈大笑道:“你不用摔,也是狗吃屎。”
薑宜靠著陸黎,也在笑,然後望著院子外麵道:“你們誰的拖鞋沒穿回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院子外,發現果真有一隻拖鞋飄在積水上。
一時間,不知道是誰起的頭,所有人都笑得喘不過氣,應卓翰更是趴在沙發上,笑得從沙發上摔下來。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已經熟門熟路地換好衣服,出門前還薅了幾個番茄,一邊啃一邊往田裏走,扛著鋤頭看自己打下來的江山,成就感滿滿。
傍晚,因為忙活了一陣子,薑宜奶奶特地宰了三隻雞,給薑宜他們補補身子,飯桌上,原本打死也不碰雞蛋的程晁已經能麵不改色地往嘴裏塞著水煮蛋。
畢竟田地都下過了,雞屎又算得了什麽。
吃過晚飯後,一行人東倒西歪坐在葡萄架下,傍晚的霞光綿延不絕,金燦燦的一片。
葡萄架下,秦斕伸手摘下一串葡萄,掰了兩個塞進嘴裏,然後神情扭曲了一瞬。
幾秒後,秦斕麵不改色把摘下的葡萄遞給鍾茂,鍾茂隨口問了一句:“好吃嗎?”
秦斕真誠道:“好吃,可甜了。”
鍾茂也塞了兩顆進嘴裏。
一份粥,鍾茂把葡萄遞給應卓翰,真誠道:“好甜,你吃不吃?”
應卓翰接過葡萄,看都不看往嘴裏塞了四五顆,然後神情扭曲得厲害。
在程晁望過來的時候,應卓翰用盡了畢生的演技笑起來,意猶未盡高興道:“真甜,你要不要吃?”
“真的,你別不信我。”
程晁狐疑:“你再吃一顆我就信你。”
應卓翰掰了三顆塞進嘴裏,神情自然地嚼動嘴裏的葡萄道:“真的好吃。”
程晁接過葡萄,看著應卓翰津津有味的樣子,也摘了一顆塞進嘴裏。
“……”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是吧。
程晁扭頭,微笑地把葡萄遞給陸黎道:“好吃。”
“你要不要試試看?”
吃過葡萄的幾個人也紛紛催促道:“對啊,好吃的,快試試。”
望著一群人的微笑,陸黎靠在藤椅上,充滿優越感地憐憫道:“不好意思。”
“這葡萄藤是我跟薑宜種的。”
當初薑宜奶奶就說葡萄可能種不活,種活了因為光照等問題可能也不大好吃。
這群人到底是誰給的勇氣,在他麵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