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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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麽穿的內褲還是這個圖案?”
    陸黎長腿擱在床沿上, 整個人躺在薑宜的床上,雙手舉著薑宜的內褲在半空中,看了半天給出中肯評價:“不過挺適合你的。”
    可愛。
    薑宜:“……”
    他默默地伸手把自己的內褲拿回來, 陸黎卻不大高興嘀咕道:“你現在都不願意給我碰你的東西了。”
    薑宜折好自己的內褲, 默默道:“這是內褲。”
    陸黎理直氣壯:“我爸說我們兩個好得穿一條褲子, 都穿一條褲子了,有什麽碰不得。”
    薑宜繃著臉道:“叔叔說的好得穿一條褲子指的不是穿同一條內褲。”
    那麽多年, 陸黎的中文還是那麽亂七八糟。
    十幾歲的陸黎更加理直氣壯:“別人好不到穿一條內褲,我們又不是別人, 怎麽不能好到穿同一條內褲?”
    薑宜默默望著他。
    過了幾秒後,陸黎又想了想道:“不過好像還真的穿不了。”
    “我穿你的太小了。”
    “你穿我的還會往下掉。”
    薑宜:“……”
    看著薑宜不說話,陸黎知道跟內褲相比,肯定是薑宜比較重要, 他琢磨了一下, 想了想補救道:“不過你讓我穿,我勒一勒也不是不能穿。”
    難受是難受一點, 但誰是叫薑宜讓他穿呢。
    薑宜不理他, 而是繃著臉把自己的內褲收到衣櫃的最裏層, 生怕陸黎來了興致,半夜爬起來偷偷穿他的內褲。
    但陸黎現在最大的興趣是跟薑宜在一個被窩裏睡覺。
    薑宜上床後, 陸黎跟小時候抱住洋娃娃一樣抱住薑宜, 抱怨道:“你們那個比賽怎麽去那麽久……”
    薑宜熟練地從陸黎懷裏努力伸出腦袋呼吸, 他拍了拍陸黎的腦袋道:“不光是我, 大家都是去那麽久啦。”
    陸黎將臉埋在薑宜的發尾, 聲音含糊道:“你給我撿的小貝殼呢?”
    薑宜眉眼彎彎:“在書包裏, 我給你撿了最好看的。”
    陸黎滿意了, 心情快活起來, 抓著薑宜的手玩。
    薑宜掰著手指頭道:“我還給爸爸撿了一個,陸叔叔撿了一個,阿姨撿了一個……”
    “對了,還有應卓翰一個……”
    陸黎聽著聽著臉都綠了,沒忍住道:“應卓翰是什麽鬼?”
    “他腳都斷了,要貝殼來幹嘛?”
    “煲湯嗎?”
    薑宜糾正他:“應卓翰不是腳斷啦,他隻是打球扭傷了腳。”
    前不久應卓翰因為跟高年級的同學打球,扭傷腿,在家休養了一段時間。
    陸黎跟薑宜躺在一個枕頭,他試圖給薑宜吹枕頭風,在薑宜耳邊耿耿於懷道:“你把應卓翰的貝殼給我,他不要的。”
    薑宜耳朵被碎發吹得有點癢,他揉了揉耳朵,慢吞吞道:“你說不算。”
    陸黎:“那他那份得分我一半。”
    薑宜:“……不太好吧?”
    陸黎語氣不善:“給他半個就不錯了。”
    “他還敢挑?”
    薑宜拉起被子,用力蓋住陸黎金色的腦袋:“睡覺。”
    薑宜的床不大,一個人睡還有寬餘,而兩個人睡就顯得有點擠,幾乎沒有多餘的空隙,在床上胳膊挨著胳膊,腿貼著腿。
    不過好在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早就習慣了胳膊挨著胳膊睡。
    但薑宜卻覺得今天有點擠,他探著腦袋問陸黎有沒有感覺到擠。
    陸黎雖然也覺得今天好像有點擠,但是他才不想下床回去臥室一個人睡,便嘴硬道:“不擠。”
    不僅如此,為了不讓薑宜把他趕回去,陸黎還先發製人,嚴肅控訴道:“你是不是這段時間在外麵一個人睡大床睡習慣了。”
    “現在嫌棄跟我睡?覺得跟我睡覺擠?”
    薑宜愣了愣,他一臉懵然:“我沒有啊。”
    “我隻是覺得好像突然有點擠。”
    陸黎:“沒有的事,一點都不擠。”
    “多睡幾次就好了。”
    薑宜老實道:“好吧。”
    他準備閉上眼,卻發現什麽有點不對勁,睜大眼睛爬了起來,才發現他跟陸黎兩個人睡著同一個枕頭。
    陸黎頭那麽大,能不擠嗎!
    薑宜把陸黎搖了起來,指著枕頭,帶著點委屈控訴道:“你頭大睡著擠,還說我在外頭睡習慣了大床。”
    陸黎一看,好像確實是自己的問題。
    他摸了摸鼻子,悻悻然說自己的頭其實也不算太大。
    薑宜掀開被子:“我去客廳儲物櫃再拿一個新枕頭給你。”
    陸黎卻警惕道:“不行,你出去拿枕頭,薑叔肯定知道是我來了。”
    薑宜疑惑地望著陸黎。
    陸黎眼神飄忽好一會,才憋出句話:“我媽已經把牆加高了,給她知道我今晚又來找你,明天估計要把牆加得更高了。”
    畢竟小時候的arno跟栓了根繩子在薑宜身上一樣,薑宜不住他家,他就巴不得把床搬去薑宜家,誰都攔不住。
    薑宜睜大眼睛,猶豫了一會道:“那我偷偷出去拿?”
    陸黎拉著他躺下,想了想哄道:“你頭小,睡一晚沒事的。”
    “你分一點點枕頭給我就行了。”
    薑宜巴巴道:“我還是偷偷出去拿吧……”
    話還沒說話,薑宜房門口就被敲響,薑父的聲音響起:“乖乖,睡了嗎?能幫爸爸看看手機這個軟件怎麽安裝嗎?”
    薑宜眼睛瞪大,陸黎也僵了僵,兩人對視了一眼,薑宜立馬掀開被子,催促陸黎躲進去。
    薑父在房間外,看見薑宜房間燈亮著,他又敲了兩下,以為是薑宜寫作業太認真沒聽到他聲音,便道:“爸爸可以開門嗎?”
    好一會,薑父才聽到薑宜聲音:“可以的。”
    薑父推開門,看見薑宜靠在床頭,蓋著被子,拿著一本書鎮定道:“哪個軟件有問題呀?”
    薑父把手機遞給他,納悶道:“這個軟件一直說不同意安裝,乖乖你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薑宜接過手機,點了幾下後鎮定道:“可以了,爸爸你忘記點同意
    薑父低頭研究了一下,感歎道:“這同意聲明字也太小了,怪不得我剛才沒看見。”
    “好了,謝謝乖乖啊,睡覺吧。”
    薑父走到房門口,薑宜鬆了口氣,被子動了幾下,薑父又回頭道:“要關燈嗎?”
    薑宜連忙搖頭:“待會我自己關吧。”
    薑父叮囑了幾句不要看書看太晚,便關上了門。
    薑宜立馬掀開被子,陸黎從被子裏爬出來,吐出口氣:“憋死我了。”
    薑宜下床去把房間門鎖上,陸黎坐在床上,薑宜回到坐在床上驚魂未定。
    陸黎鬆了口氣:“還好沒被發現。”
    薑宜聽到,帶著點奇怪的糾結。
    他總感覺陸黎說得他們好像在幹壞事一樣。
    “明天早上你是不是還要翻牆出去?”
    薑宜扭頭問陸黎。
    陸黎點了點頭。
    薑宜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我爸爸習慣了早起磨豆漿喝。”
    陸黎心裏湧出個不太好的預感:“薑叔一般幾點起床?”
    薑宜誠實道:“五點左右吧。”
    陸黎:“……”
    薑宜拿著鬧鍾,乖巧道:“你自己調鬧鍾還是我幫你調?”
    陸黎:“……”
    他認命地接過鬧鍾,調兩個鬧鍾,一個四點五十,一個四點五十五的鬧鍾。
    第二天清晨,天邊蒙蒙亮。
    鬧鍾響起的第一聲,眼睛都還沒睜開的陸黎就把鬧鍾給摁了,睡眼朦朧地把下一個四點五十五的鬧鍾取消。
    他身旁的薑宜似乎是聽到動靜,微微動了動。陸黎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慢慢推開窗,盡量不發出聲音。
    客廳傳來豆漿機的聲音,陸黎放心下來,他屏住呼吸一口作氣翻過陽台輕巧落地,結果一抬頭,就看到拿著水壺澆花的薑父,神情錯愕地望著他。
    穿著睡衣的陸黎:“……”
    薑父:“……”
    淩晨四點五十的風還帶著點涼,薑父水壺裏的水也嘩啦啦流。
    在令人窒息的安靜中,陸黎硬著頭皮僵硬道:“薑叔早上好。”
    薑父手裏的水壺一個抖動,也僵硬擠出個笑道:“哈哈,小少爺早啊。”
    一個小時後。
    房間裏的薑宜醒來,發現床邊空了下來,他放心地換好校服,打開房間門去洗漱。
    結果一開門,路過客廳時,薑宜愣住了。
    他後退了幾步,伸頭看見穿著睡衣的陸黎坐在餐桌前,老老實實一動不動,薑父也坐在餐桌上,雙手搭在大腿上。
    “……”
    薑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懷疑自己沒有睡醒。
    見到薑宜,薑父咳了咳道:“乖乖,去洗漱吧,洗漱完過來一起吃早飯。”
    薑宜愣愣地點了點頭。
    吃早餐的時候,趁著薑父去廚房開蒸籠的功夫,薑宜小聲道:“你怎麽沒走啊?”
    陸黎憋屈小聲道:“你跟我說薑叔五點起來磨豆漿,你沒跟我說薑叔四點半起來醒麵做饅頭啊。”
    薑宜摸了摸鼻子尷尬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薑父總覺得外頭賣的東西不衛生,怕身體不好的薑宜吃了身體不舒服,致力於事事親為。
    但薑宜以為薑父隻是親手打豆漿而已,沒想到連饅頭都是自己做的。
    薑父從廚房裏端來兩盤饅頭,看著兩個孩子老老實實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乖巧得不敢吭聲。
    他放下盤子,委婉地表示陸黎下次來他們家做客,可以走正門。
    要是這陸家的小少爺因為翻牆來找薑宜摔出個什麽好歹,他也不好跟陸家交代。
    天知道他大清早看到陸黎從窗台上跳下來的時候,差點沒被嚇出心髒病。
    陸黎啃著饅頭,悻悻然地點了點頭。
    ——
    競賽後,薑宜的火箭班迎來三個月一次的換座位時間。
    在火箭班,選擇座位的順序按照成績排名,成績第一名第一個選擇,成績第二名第二個選擇,依次排列。
    大多數人都是選擇原來的座位,薑宜也不例外。
    他第一個走進教室,選擇了原來的座位等著蔡方。
    第二個選擇座位的人是程晁。
    他站在門口,晃悠了幾眼,便慢悠悠地坐在了薑宜身旁。
    薑宜愣了愣,就看著程晁唇邊掛著笑,表麵上溫文爾雅,實際上卻壓低聲音道:“看什麽看。”
    “我不想跟那群人坐。”
    一天到晚不是讓他看這題,就是讓他講解那題,程晁覺得煩得要死。
    薑宜:“……”
    他發現經過廁所遞紙事件,程晁在他麵前好像裝都不裝了。
    幾乎是怎麽舒服怎麽來。
    而接下來也印證了這點,程晁自習課上看課看雜書,一點都不客氣地開口讓薑宜幫看一下老師,有老師記得提醒一下他。
    仿佛完全在薑宜麵前放飛了自我。
    競賽結束後,薑宜下午放學難得沒了補課,便去籃球場上等陸黎訓練結束。
    陸黎這段時間走路都是飄的,天天打球都能見到薑宜安靜地坐在觀眾席等他訓練結束。
    於是整個校隊那段時間發現,陸黎臉不臭了,聲音不沉了,打球起來也如同春風細雨,撞到了人還會將人扶起來。
    坐在觀眾席的秦斕心裏門清,他跟鍾茂天天跟兩大門神一樣,輪流坐在薑宜旁邊,生怕校隊裏那群高年級找薑宜的麻煩。
    秦斕倒是沒有什麽意見,畢竟他還是挺喜歡薑宜的,長得好看,性格安靜,坐在薑宜旁邊,都能感覺到不少女生偷偷看薑宜。
    但鍾茂就因為薑宜長得太好看,吸引太多人目光,特別不情願坐在薑宜旁邊,守著薑宜。
    因為前段時間鍾茂留了個他特滿意的頭發,還去挑染幾縷,他覺得特拉風特酷。
    結果還沒等鍾茂嘚瑟幾天,他爸當天晚上就打電話叫了兩個發型師到家裏,給鍾茂全剪光了。
    期間因為鍾茂憤怒地爆了一句髒話,被他爸聽到,他爸直接一根頭發都沒給他留,讓發型師給他剃了個短短的寸頭。
    於是最近的鍾茂因為發型,對旁人的目光特別敏感。
    畢竟他腦袋上的頭發被剃得幾乎沒有,跟光頭差不多,看上去滑稽得很。
    十三十四歲的年紀,本來就特別在意旁人的看法,更不用說頂著光頭,腦袋跟鹵蛋一樣的鍾茂了。
    薑宜第一次見到鍾茂時,目光就停留在鍾茂的頭上好一會,沒過多久,薑宜眼神總是落在鍾茂的頭上。
    察覺到薑宜的目光,鍾茂忍了忍,攥緊拳頭,在心裏叨叨地念著這是陸黎的小青梅,是陸黎的眼珠子,罵不得更打不得。
    瞪也最好別瞪。
    漸漸的,鍾茂憋了一肚子的火,冷著臉盯著地上的地板。
    直到兩分鍾後,他聽到薑宜語氣羨慕地說他的發型真好看。
    鍾茂:“???”
    薑宜站在鍾茂身旁,望著鍾茂圓潤的腦袋,腦袋弧形飽滿,沒有一絲一毫凹陷,流暢而完美。
    薑宜沒忍住,又重複說了一遍道:“真的很好看。”
    他羨慕地想著,天天照鏡子看見那麽流暢的頭型,肯定每天早上醒來都很會有一天的好心情。
    鍾茂望著薑宜眼裏不似作偽的讚美,傻眼了。
    但過了一會,他臉漲得有點紅,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脫口道:“真的?”
    薑宜認真點了點頭:“真的。”
    十分鍾後。
    籃球場的陸黎扣了一個籃,矜持地回頭看了一眼觀眾席,沒想到沒看到薑宜讚美的眼神,反而看到了頂著禿瓢的鍾茂在親親熱熱地跟著薑宜說話。
    陸黎:“……”
    秦斕雙手撐著膝蓋,也納悶道:“奇怪,鍾茂那小子最近不是心情不好嗎?”
    “怎麽現在笑得那麽開心?”
    陸黎抹了一把汗,朝教練舉了舉手,麵不改色地說自己體力不支,要換人訓練。
    教練也看得出來今天陸黎的訓練特別賣力,便揮揮手同意了,然後口哨一吹,讓鍾茂上場。
    陸黎下場,他坐在薑宜身旁,問薑宜剛才在跟鍾茂聊什麽。
    薑宜說剛才自己在感歎鍾茂的腦袋好看。
    陸黎正仰頭喝水,聞言被嗆了個正著,他望著球場上防守人的光頭鍾茂,沉默了下來。
    薑宜還在感歎:“好神奇,我第一次見到那麽漂亮的頭。”
    “圓圓的,像顆球一樣。”
    陸黎:“……”
    他麵不改色道:“我也覺得。”
    腦袋像顆球的鍾茂在彎腰防守人時,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大概是因為薑宜那番話,從此以後鍾茂特樂意跟著陸黎去火箭班遊蕩。
    他遊蕩的時候得意想,年級第一薑宜都覺得光頭不醜,那些年級第二第三就更加沒資格覺得他醜了。
    鍾茂腰杆筆直,覺得整個學校都沒人有資格覺得他醜。
    覺得他醜的人,怎麽也得考過薑宜才能說吧。
    程晁某次睡覺醒來,看到陸黎帶著鍾茂幾個人跟薑宜說話,上課後,他對薑宜中肯道:“你朋友看起來好像都不太聰明。”
    “特別是那個禿瓢。”
    昂頭昂腦的,本來腦袋就圓溜溜的,昂頭後看起來更加像顆鹵蛋了。
    薑宜:“……”
    “那個同學有名字,叫鍾茂,不叫禿瓢。”
    他真的怕某天課間睡覺的程晁突然醒來,睡眼朦朧對著鍾茂說:“禿瓢,給我說話小聲點。”
    程晁聽到名字後,眉頭微微一跳:“鍾茂?”
    “他怎麽成了這個鬼樣子?”
    薑宜偏頭:“你認識他?”
    程晁想了想:“有點印象,但不太記得,估計不怎麽聰明。”
    “不然也不會頂著個禿瓢滿學校跑。”
    薑宜:“……”
    他真誠道:“你這樣說話,真的沒被人打過嗎?”
    程晁打了個哈欠,露出個溫文爾雅的笑,溫和道:“放心,禿瓢被打我都不會被打。”
    畢竟迄今為止,整個學校也隻有薑宜知道他本性。
    沒過多久,跟陸黎中午一起吃飯的薑宜就知道鍾茂和程晁的關係。
    兩家是世家,逢年過節有過幾次走動。
    鍾茂夾著魚肉感歎道:“程晁這個名字,我從小聽到大。”
    “小時候回回年紀第一,我爸一邊抽我一邊恨鐵不成鋼,說我怎麽就不能像程晁學學。”
    說著說著,鍾茂樂了:“到了初中,程晁被壓了一頭,我爸抽我的時候就不再讓我學程晁了。”
    秦斕挑眉道:“那你爸讓你學誰?”
    鍾茂自豪道:“他讓我學薑宜。”
    薑宜:“……”
    陸黎:“……”
    鍾茂唏噓道:“程晁我一看他就知道,肯定是那種好學生,事事都聽家裏的話,其實我覺得他也挺可憐的。”
    “我以前見過他幾次,他人也好說話,就是性子溫和了一點,一看就是讀書人。”
    薑宜想起一口一個禿瓢的程晁,沉默著不說話。
    鍾茂眼前突然一亮,瞧見了一個人端著餐盤的程晁,他揮了揮手,熱情地邀請可憐的程晁一起過來拚桌吃飯。
    程晁唇邊掛著笑,溫和地坐了下來,靠近薑宜時,他偏頭低聲蹦出幾個字。
    “你朋友。”
    “傻逼?”
    薑宜:“……”
    陸黎看到這個長得很白的小白臉,靠薑宜靠得特別近時,他也偏頭對薑宜道:“這是你們班的副班?”
    薑宜點了點頭,看到陸黎挑眉,壓低聲音道:“因為拉屎心情低落的那個同學?”
    薑宜:“……”
    餐桌上,鍾茂在熱情洋溢地給他印象裏可憐的程晁介紹著餐桌上的人,程晁唇邊掛著微笑,眼裏滿是傻逼這兩個字。
    陸黎偏頭,還在壓低聲音問他程晁是不是心理上有什麽問題,居然會因為拉屎而心情低落。
    薑宜沉默,突然覺得人其實少吃一頓飯也不是不行。
    一頓飯吃完後,鍾茂已經和程晁加上聯係方式,鍾茂拍著胸脯說:“你是薑宜的同桌,我們又是世家,你放心,以後你就跟我們吃飯。”
    那語氣,大有以後他們罩著程晁的意思。
    程晁:“……”
    陸黎沒忍住,一腳踹在鍾茂屁股上:“趕緊滾回教室。”
    但從此以後,但凡是能在飯堂遇見程晁,鍾茂還是十分熱情地把人拽來了餐桌上,久而久之,幾個人就成了八竿子打不著的飯搭子。
    不僅八竿子打不著,還互看不爽,暗潮湧動,隻依舊維持著表麵的和諧。
    不同的是程晁對所有人都不爽,除了薑宜,而陸黎則是對所有人都還行,除了程晁。
    陸黎對程晁作為薑宜同桌的不爽,遠遠超過於小眼鏡蔡方,畢竟小眼鏡一看就是老老實實的人,程晁一看人品就不怎麽行,整天掛著笑,晦氣死了。
    有一段時間,陸黎甚至不願叫程晁的名字,稱呼程晁的時候隻叫那個拉屎的。
    不過好在陸黎隻是在家叫,因為薑宜說要是在學校叫,他就不去看他的籃球訓練了。
    畢竟薑宜跟程晁保證過不會把酒店廁所那件事說出去,按照陸黎這個叫法,遲早會有人好奇問他為什麽叫程晁叫拉屎的。
    在這段暗潮湧動中,秦斕其實也能感受到一二湧動,但他也沒多在意,隻覺得是陸黎對薑宜占有欲強得很,不喜歡任何人靠近薑宜。
    畢竟連放學籃球訓練時,薑宜送給陸黎的水,陸黎喝完後都要把水瓶揣進書包,瓶子都不會留下。
    而程晁身為薑宜的同桌,天天跟薑宜坐那麽近,自然是不得陸黎喜歡。
    鍾茂則是完全察覺不到其中的暗流湧動,每天樂嗬嗬地等著自己的新頭發長出來,外加屁顛屁顛跟在陸黎身後去火箭榜遊蕩。
    在臨近期末他頭發長出來的時候,鍾茂還美滋滋地定了個蛋糕,在食堂當著全年級打飯同學的麵給他新長出來的頭發賀生。
    要不是他們幾個攬著,鍾茂甚至還想給他新長出的頭發唱生日歌。
    在慶生中,薑宜作為他頭發生長路上最為重要的讚美者,自然是榮獲切蛋糕的資格。
    期末考試結束後,實驗中學正式進入暑假。
    陸黎本來興致勃勃地計劃暑假後要跟著薑宜一塊去a市看海撿貝殼,但薑宜卻告訴他不行,因為他要回老家陪奶奶。
    看著一下就愣下去失落的陸黎,薑宜想了想問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陸黎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真的可以一起回去?”
    他隻有臨近過年那段時間去過薑宜的老家,見過薑宜的奶奶。
    薑宜想起奶奶說的話,他真誠道:“可以的,你回去我奶奶肯定很高興。”
    陸黎還記得薑宜奶奶那句:他是薑宜最好的城裏朋友,聞言嘴角翹了起來道:“那我得準備點什麽東西回去?”
    “奶奶喜歡吃什麽?”
    薑宜搖了搖頭:“什麽都不用準備。”
    他真誠道:“你把你的人帶回去就行了。”
    順便在這幾天吃得多一點,壯一點。
    畢竟奶奶說了,八月份了,他家那三畝田掰玉米、摘花生,收水稻可缺人了,拖拉機都幫不上忙。
    放假第二天,薑宜收到程晁的消息,問他放假做什麽。
    薑宜回了一條消息,說自己跟陸黎要回老家。
    程晁收到消息時,正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不想出房間門見那對惺惺作態的一家人。
    看到薑宜的消息,他眉頭一挑,問薑宜的老家是哪裏。
    薑宜發了自己老家的地名過去。
    程晁用地圖搜了搜,粗略地掃了一眼,發現是地圖上薑宜老家有好幾個風景區和農家莊。
    他心想,去親近親近大自然散散心也不錯,省得在家被這家人惡心他,便問薑宜能不能加個人。
    薑宜欣然同意,美滋滋地想著他又給他奶奶找了個掰玉米的幫手。
    沒過多久,應卓翰也給他發消息哀嚎,說他腳好了,但學校現在又放假了,他在家無聊得快發黴了。
    薑宜想了想,發消息問應卓翰手有沒有受傷。
    應卓翰感動,立馬就說自己當初隻是腳受傷,讓他放心,他的手沒問題。
    薑宜拿著本子,想到掰下來的玉米沒人刨,便在刨玉米、剝花生那一行寫上應卓翰的名字,然後盛情邀請應卓翰去他老家玩。
    應卓翰立馬就同意下來,並且千叮嚀萬囑咐薑宜一定不能反悔,一定不能騙他,不然他會很難過的。
    薑宜心想,他當然不會反悔啦。
    過了一天,薑宜的本子上寫滿了名字,他還拉上了鍾茂和秦斕,將每個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妥妥當當的。
    出發的那天,陸家大門駛進來四輛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門口。
    陸黎背著背包,手上拉著薑宜的行李箱,看到那四輛車,忽然眼皮一跳,覺得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薑宜笑眯眯地站在原地,朝著那四輛車揮了揮手。
    陸黎眼睜睜地看著四輛車的車門打開,一個人接著一個人從車上出來。
    鍾茂、秦斕、程晁……
    甚至還他媽有個應卓翰!
    黑發的小卷毛快樂道:“薑宜薑宜!”
    他使勁揮著手,意氣風發地展現著自己的手沒有任何問題。
    薑宜鄭重地扶住應卓翰的手,讓他不要太用力,好好保護自己的手。
    畢竟這麽好的手,不用來刨玉米剝花生可惜了。
    應卓翰美滋滋,心想薑宜就是心疼他!他跟薑宜就是天下第一好!
    陸黎又眼睜睜地看著這群人走到薑宜麵前,司機都帶好了,就等薑宜什麽時候出發。
    薑宜笑眯眯:“現在就可以出發啦!”
    一行人迫不及待地踏上旅程,除了陸黎。
    他繃著臉道:“為什麽把他們也叫上?”
    明明隻是他們兩個人的回老家旅程,怎麽就變成一群人了?
    薑宜奶奶一會認識那麽多人,就算他頭發是黃毛,也不記得他是薑宜最好的城裏朋友怎麽辦?
    薑宜軟聲道:“因為奶奶說回來的人越多越好嘛。”
    看著薑宜認真的模樣,陸黎心軟下來,想著說不定是薑宜奶奶在老家太孤獨了,人多熱鬧一些也好。
    往後他跟薑宜還有很多個單獨出去旅遊的日子。
    四個多小時後,五輛車搖搖晃晃開進山路,一路顛簸,車窗外的風景也變得宜人起來,空氣清新得沁人心脾,時不時路過有遮天蔽日的綠林。
    車子越開進去,四周的農田就越廣闊,朝著村舍蔓延。
    顛簸了四十多分鍾,五輛車子終於緩緩停下,一個老人在大院門口站著,似乎在遲疑地麵前四五輛車的架勢,仿佛不敢相信這個架勢是她乖孫子帶來的。
    直到一扇車門被拉開,薑宜下車,朝老人放聲道:“奶奶!”
    老人這才確定下來,笑開了花:“誒!我的乖孫!”
    陸黎等人陸陸續續下車,老人握著薑宜的手,看著一群小夥子跟她打招呼,笑得見牙不見眼。
    忽然看到陸黎,老人驚喜道:“誒!小洋人!你也跟乖乖回來了啊!”
    陸黎矜持地扶著老人的另一隻手:“對,奶奶,我也回來了。”
    “奶奶你還記得我吧?”
    老人感歎道:“當然記得,你小時候還怕薑宜忘記你,拿那個什麽什麽筆,在薑宜身上寫滿了自己的名字,把我嚇了一跳。”
    “我那時差點就去找驅邪的把你給驅掉哩!”
    陸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