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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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師聽完解釋,罕見地沉默了下來。
    她欲言又止地望著乖乖坐在座位上的薑宜,又望了望繃著一張臉的arno。
    薑宜確實是大二班裏極漂亮的小孩,唇紅齒白,黑發黑眼睛,五官精致,在陽光下白得晃眼,跟個洋娃娃一樣。
    眼睛濕漉漉的薑宜說完,還吸了吸鼻子,愧疚地小聲地說自己也有錯。
    他說自己不應該挑食,不應該見arno什麽都吃,就把不喜歡吃的青椒西紅柿還有吃不下的肉都給arno。
    李老師哭笑不得,薑宜吃東西一向吃得很慢,她一直以為是因為薑宜身體不好,吃東西細嚼慢咽,所以吃得很慢。
    但是沒想到竟然是因為挑食,所以吃得很慢。
    怪不得每次食堂開飯的時候,別的小朋友開心得歡呼雀躍,唯獨薑宜坐在最後一排,蔫吧吧地還有點如臨大敵。
    她揉了揉薑宜的頭,告訴薑宜不能這樣挑食,要好好吃飯身體才會更好,薑宜鼻尖紅彤彤,點了點頭。
    李老師最後又告訴arno,他不能再幫薑宜吃東西,薑宜身體不好,吃東西太少會缺少營養,容易生病。
    arno聽到後,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弄清楚事情大致的原因後,李老師鬆了口氣,給心情激憤的大二班同學解釋了一遍,才安撫住這群同學。
    宋子義跟著一群同學癟著嘴,也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金毛跟薑宜一起吃飯,一起去放餐盤。
    午休時,午休室安靜得隻有空調運作的低鳴聲。
    薑宜睡在自己的小床上,探出腦袋,看到arno趁著巡視的老師不注意,偷偷爬了他的床。
    薑宜連忙用被子蓋住了arno的腦袋,小聲道:“你怎麽過來了?”
    arno不說話,神情凝重地從口袋裏掏出自己做的三明治,往薑宜嘴裏塞。
    薑宜呆了。
    arno嘴裏小聲念叨著多吃點多吃點,一邊使勁地往薑宜嘴裏塞。
    兩分鍾後。
    巡視午睡的老師一手提著一個被咬了一口的三明治,一手提著arno,人贓並獲。
    薑宜腮幫子鼓鼓,身上披著小被子,愣愣看著arno被午休老師拎回了自己的床,想爬過來又被老師摁住了。
    arno不高興地皺著眉,一邊嘀咕著遲早叫我爺爺買下來,一邊被老師摁住腦袋不給爬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因為每天午休arno都會持之以恒地爬上薑宜的小床,被拎回去又再爬回去,往往午休老師一個轉身,薑宜的床上又多了一個arno。
    最讓午休老師忍受不了的是,arno爬床也就算了,但他每天都會從兜裏掏出東西往薑宜嘴裏塞。
    偷偷藏的小餅幹水果片都還算是正常的,直到在某天,午休老師從薑宜的嘴裏摘下了比他臉還大的大骨棒。
    就是那種一般隻會出現廚房用來熬湯的大骨棒。
    忍無可忍的午休老師隻好將薑宜的床位跟arno床位調開,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新調來的同學是宋子義,得知自己的床位正對薑宜,馬上屁顛屁顛地抱著自己的小枕頭就跑向了自己的新床位。
    arno坐在新床位上,瞪著屁顛屁顛跑過去的小卷毛,看著他熱情地對薑宜露出了一個八顆牙齒的笑容。
    薑宜抱著小枕頭,對著那個看起來蠢得要命的小卷毛露出了個笑。
    arno臭著臉,生氣地扣著床單想薑宜簡直是全世界上最沒良心的小孩。
    結果下一秒,薑宜抬起頭,朝他用力地揮了揮手,眼睛亮晶晶的,
    arno繃著個臉點了點頭,蓋上被子後他想,薑宜還是勉勉強強有一點點良心的。
    大二班每天午睡醒後,都會發一份孩子們愛吃的小點心。
    夏天大多數是酸奶或冰淇淋與一小份蛋糕。
    薑宜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吃太冰的東西,於是他的那份冰淇淋或酸奶基本上都是被班裏一個長得很壯的小胖墩搶去。
    一開始那個叫齊年的小胖墩還會和薑宜說一聲,但到了後麵,齊年已經打心底默認了薑宜的下午點心就是他的,每次都會直接拿走屬於薑宜的那份冰淇淋或酸奶。
    薑宜脾氣好,很少哭鬧給老師添麻煩,整個大二班的老師都不知道這件事。
    但arno來了後就截然不同。
    arno對薑宜的東西占有欲很強。
    他絕對不允許有人越過自己去拿薑宜的東西,別說是屬於薑宜的冰淇淋,就算是薑宜不要的東西,別人那也是碰都不能碰的。
    於是齊年接連好幾天都踢到鐵板上。
    他想像往常一樣去拿薑宜的那份冰淇淋,但那個金發藍眼的男孩總是會冷冷盯著他,用英文叫他滾遠點。
    齊年雖然聽不懂英文,但也能看出這個新轉來的同學搶了屬於他那份冰淇淋。
    他出奇地憤怒,在他看來,整個大二班他拳頭最硬,所以他能多擁出來一份冰淇淋,病怏怏的薑宜也從來都不敢去告狀,這個混血明顯就是在挑釁他。
    齊年忍氣吞聲了好幾天,終於在第四天爆發了。
    那天中午,大二班的同學們如往常一樣吃著下午的小心點,而在派發點心時,小胖墩齊年則是惡狠狠地讓arno去幼兒園後門的鐵欄旁,想要避開老師的視線好好教訓arno。
    薑宜坐在教室裏,低頭拚著拚圖,等著去拿冰淇淋和小蛋糕的arno回來。
    自從arno來了後,他的那份冰淇淋就都給了arno,每次都是arno去拿回來。
    他前桌的宋子義掰著自己的小蛋糕,趁著arno不在,連忙扭頭期待地問薑宜吃不吃自己的小蛋糕。
    薑宜搖了搖頭,說自己等arno回來。
    宋子義有點失落,但還是巴巴地搬著自己的凳子到薑宜旁,自告奮勇說陪薑宜一起等。
    在arno沒出現前,宋子義都不好意思做這樣的舉動,就怕不怎麽愛說話的薑宜不高興。
    但當arno來了後,宋子義才發現原來薑宜跟他們想的都不一樣,因為薑宜經常生病請假,加上參加活動很少,大二班沒多少人跟薑宜說得上話。
    但因為薑宜長得實在是好看,有不少宋子義的同學這樣想要跟薑宜一塊玩,卻都沒有成功。
    但當arno出現後,宋子義他們才發現原來薑宜不是嫌棄他們吵,所以不愛說話,而是薑宜的性格本來就是帶著點安靜,而熟悉起來的薑宜很好說話,軟綿綿的。
    薑宜坐在座位上把拚圖都拚了一半,但還不見arno回來,宋子義勸薑宜先吃他的小蛋糕,arno可能跟別人一塊玩去了。
    但沒過多久,arno會拎著兩盒酸奶和小蛋糕回來了。
    薑宜見到arno時,愣住了。
    arno顯得有點狼狽,身上的衣服髒了一大塊,手臂上蹭了一小塊,唇邊也青了一塊。
    薑宜想要看arno身上的其他傷口,arno不給他看,牽著他的手,舔了舔唇角若無其事道:“et\"s get ice crea.”我們去吃冰淇淋)
    宋子義瞪大眼睛,他圍著arno轉,小卷毛也跟著激動地顫道:“你是不是打架了?”
    “老師肯定會讓你去辦公室的!”
    arno沒理他,而是把手上的冰淇淋遞給薑宜,掰開小蛋糕往薑宜嘴裏塞,十分嚴苛地執行著讓薑宜多吃一點的任務。
    薑宜頭一次沒像以前一樣,乖乖地吃他喂的東西,而是緊緊抿著唇,站在原地看他。
    arno頓了頓,以為是小蛋糕太大塊,低頭把小蛋糕掰得更小,再往薑宜嘴裏塞。
    薑宜依舊沒吃,而是去看他手上的傷口。
    結果還沒得看,教室門外的李老師用英文讓arno去一趟辦公室。
    薑宜聽不懂英文,但似乎也知道李老師的意思是讓arno去辦公室——班裏有同學打架惹事了,李老師就會讓打架鬧事的同學去辦公室。
    他小聲道:“我跟你一起去。”
    arno這幾天每晚都在跟家教學中文,大致地能聽懂麵前薑宜的意思,他臉色一下就變了,繃著臉說了一個不行。
    說完,arno便讓看起來蠢得要死的小卷毛看薑宜,自己跟著李老師走了。
    宋子義顯得很高興,他圍著薑宜轉,叨叨地說陸黎一看就是個小霸王,李老師這次肯定會好好教育陸黎的。
    薑宜低聲說arno不是小霸王。
    宋子義顯得有點糾結,他既不想薑宜討厭他,又不想跟著薑宜說陸黎不是小霸王,隻好憋住了嘴,沒再說話。
    辦公室裏,鼻青臉腫的小胖墩齊年嚎啕大哭,渾身髒兮兮,額頭上還貼著止血的繃帶,一拐一瘸的模樣看上去好不可憐。
    arno站在他旁邊,麵無表情,唇邊青了一角。
    李老師看著arno,她頭疼用英文問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跟班裏的齊年打架,而且下手還那麽重,把人眼睛都打青了。
    據她所知,齊年的父母可不是省油的燈,齊年作為班裏最愛惹是生非的小孩,每次闖禍,都因為父母胡攪蠻纏得厲害,加上有點小錢,家裏有點關係,鬧到最後都不了了之。
    麵無表情的arno沒有說話。
    李老師記著園長的話,不敢太過嚴厲地問責,而是用英文告訴arno,如果他一直都不願說的話,那麽她們隻能去問問薑宜了。
    因為在齊年的嚎啕大哭中,薑宜的名字一直在重重複複出現。
    李老師耐心地等待著麵前的arno說話,她等了很久很久,等到耐心快耗盡時,才聽到一句話。
    眉眼陰鬱的arno嗓音冰冷,他藍色眼珠盯人的時候像盯著沒有生命的石頭,一字一句陰沉道:“ded jiang yi for not havg a other.”他罵薑宜活該沒媽媽要。)
    李老師一怔,下意識望向了鼻青臉腫的齊年,想起了齊年的父母是班委會的管理員,自然有機會接觸到班級裏一些孩子的資料。
    薑宜確確實實是單親家庭的孩子。
    而齊年這句話,無疑就是在往一個孩子的傷口上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