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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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臥室。
    淺灰色大床的被子有點亂, 薑宜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收拾著大床上的衣服,直到他看到沙發上自己的校服。
    薑宜怔了怔。
    沙發上那件校服就放在陸黎平常打遊戲的位置旁。
    在以前他們沒有分開的時候, 那件校服放的位置, 其實他坐的位置。
    從前,他們就在沙發上,靠著打遊戲或者玩拚圖,有時候在某個下著雨的下午玩累了, 會一起蓋著一張毛毯直接靠著彼此打盹。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薑宜彎腰拿起那件自己的校服, 他低著頭, 長久地望著手中的校服,忽然才發現在他們分開的一個多月中, 陸黎似乎一直在安靜地保持著他沒有離開的樣子。
    身後傳來臥室門推動的聲響,薑宜回頭, 發現是陸黎。
    等麵前人走進時, 薑宜才看到陸黎唇角破了個口子,手臂上也有了一道劃痕。
    他愣了一下, 然後驚愕道:“怎麽回事?”
    陸黎舔了舔唇角,淡定道:“沒事, 我媽抽的。”
    “晚上我爸回來估計還要抽一次。”
    薑宜:“???”
    他懵了。
    從他上樓洗澡也不過半個小時, 在這半個小時裏到底發什麽了什麽?
    為什麽剛才還在溫柔問他要不要吃宵夜的陸阿姨會把陸黎打成這樣?
    陸黎這個樣子還不如跟他說家裏進了土匪, 他還相信一點。
    陸黎摸了摸唇角,他倏然道:“沒事。”
    “不過是我媽用煙灰缸砸了我,還然後氣不過照著我臉給了我兩拳。”
    他補充道:“我媽學過八年的泰拳。”
    薑宜全然是愕然,聽到陸黎的話後, 他眼眶有點紅:“怎麽打那麽凶……”
    煙灰缸那個大一個, 怎麽能往人身上砸呢?
    陸黎沒頭沒腦道:“她要讓我長記性。”
    他知道他媽是什麽意思, 讓他悠著點。
    他喜歡薑宜,讓薑宜跟著他走這條路。
    但這條路從來都不是好走的,特別是對薑宜這樣的家庭來說。
    這麽多年,他媽早就把薑宜當做自己第二個兒子了。
    小兒子自然是萬萬不能被欺負去的。
    薑宜眼眶紅紅,他低聲道:“你到底做了什麽呀?”
    “怎麽被阿姨打成這樣?”
    陸黎看上去卻是一派輕鬆的樣子,他歪頭道:“沒做什麽。”
    “就是跟我媽說了以後我老婆是誰。”
    薑宜一愣道:“阿姨不喜歡?”
    陸黎搖了搖頭:“她比我還喜歡。”
    薑宜愣然遲疑道:“那阿姨怎麽……”
    陸黎:“她怕我以後欺負他。”
    “把他欺負哭了,欺負得鼻子紅紅的,像小時候一樣我欺負你一樣。”
    薑宜吸了吸鼻子,悶悶道:“你小時候才沒有欺負我。”
    陸黎湊近他,彎了彎眼睛,伸手揉了揉他的睫毛道:“真的?”
    薑宜聲音聽上去軟軟的,他認真道:“真的。”
    陸黎從小就沒有欺負女孩子的習慣,以後肯定也不會欺負自己的老婆。
    陸黎用手背蹭幹淨薑宜濡濕的睫毛,忍住了想要親一親他眼睛的想法。
    他心想,陸女士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沒擔心錯。
    以後薑宜說不定真的會被他親得鼻子紅紅眼眶紅紅,喘不過氣。
    薑宜自己胡亂地揉了揉眼睛,然後道:“你跟阿姨說你以後老婆是誰啊?”
    陸黎想了想,然後道:“你想知道?”
    薑宜點了點頭,然後吸了吸鼻子道:“我以後有老婆我也第一個告訴你。”
    “你不能不告訴我。”
    陸黎:“你先回床上,我洗完澡就告訴你。”
    薑宜:“好。”
    他爬上床,完全把自己校服的事情給忘記了,坐在床上老老實實地等著陸黎。
    薑宜一邊等一邊絞盡腦汁地想,他怎麽不知道陸黎有了未來老婆。
    陸黎這些天也一個字都沒有跟他提過。
    到底是誰?
    陸黎天天都趴在桌子上睡覺,到底什麽時候跟女孩子私定終身?
    二十分鍾後。
    陸黎洗完澡,他隨意地擦著頭發,然後吹了兩下,就出去找自己老婆給薑宜看。
    薑宜已經坐在床尾,見他進臥室門,立馬就抬起頭拍了拍身旁的被子,他道:“快過來,不能耍賴。”
    “你得告訴你未來老婆是誰。”
    陸黎穿著睡袍,拎著一個芭比娃娃給薑宜。
    “喏,我老婆。”
    “洋娃娃。”
    “從小看著他長大。”
    薑宜睜大眼睛望著麵前的洋娃娃,發現這個洋娃娃是小時候在幼兒園畢業典禮的時候,他們班喜歡洋娃娃的女生一起送給陸黎的。
    因為陸黎從小就喜歡蹲在地上看她們幾個照顧洋娃娃。
    薑宜遲疑道:“你不會直接跟阿姨說你未來老婆是洋娃娃的吧?”
    陸黎坦然道:“嗯。”
    “我就這樣跟她說的。”
    他用英文跟他媽媽說,薑宜就像他的洋娃娃。
    他從小看著他長大,除了薑父,他是第二個一點一點把薑宜從小小一個養大到現在的人。
    沒人比他更喜歡他的洋娃娃。
    薑宜抬頭望著身高一米八七,寬肩窄腰的金發男生,又望了望男生手中還沒有一個男生胳膊大的洋娃娃,沉默了下來。
    他心想,他是陸阿姨,他也揍。
    青春期再叛逆也不能叛逆到說洋娃娃就是自己的老婆。
    薑宜默默抬頭,他望著陸黎唇角的傷口:“阿姨不是揍你兩拳嗎?”
    陸黎點了點頭:“第一拳我下意識躲過去了,我媽說第二拳再躲試試看,然後我就站著不動了。”
    他要是他媽,看到從小到大乖乖巧巧的薑宜被他這樣的人拐去,估計脾氣上來了比他打得還猛。
    薑宜咕噥道:“叫你跟阿姨亂說話。”
    陸黎把芭比娃娃塞進他的手裏道:“我沒亂說話。”
    薑宜捧著芭比娃娃,咳了咳道:“好,我已經跟你老婆打過招呼了。”
    “你讓你老婆回去睡覺吧。”
    陸黎懶洋洋嗯了一聲,然後接過洋娃娃,把洋娃娃一甩到沙發上,在薑宜驚呼中,直接關燈上床一把摟住薑宜,一氣嗬成。
    薑宜緊張得腦袋上的毛都快豎起來了,他帶著點抓狂:“你這樣甩你老婆頭會掉下去的。”
    陸黎滿足地摟著他,跟八爪章魚一樣,長腿環住薑宜,腦袋蹭了蹭薑宜的臉,然後嚴肅道:“別說話。”
    “我老婆要睡覺了。”
    “他身體不好,睡覺不夠會身體不舒服的。”
    薑宜更加抓狂。
    他不知道為什麽他隻是洗了一個半個小時的澡,一出來陸黎就開始抽風。
    先是跑去跟陸阿姨說自己的老婆是一個洋娃娃,現在又沒頭沒腦說自己洋娃娃老婆身體不好。
    身體不好還一把甩到沙發!
    明天起床你老婆腦袋就分家!
    一晚上被嚇得不輕的薑宜惡狠狠地踹了陸黎一腳,聽到陸黎一聲悶哼,然後薑宜下一秒就整個人被緊緊環住。
    陸黎咳了咳,然後一本正經道:“不鬧了。”
    “睡覺了。”
    薑宜:“……”
    他以為陸黎說的是沙發上的芭比娃娃要睡覺,聽他們說話的動靜睡不著。
    抽了個大風。
    他要是陸阿姨,第一拳肯定打在陸黎腦瓜子上,肯定不落空。
    第二天一早。
    薑宜起床後,發現床身邊沒人。
    他揉了揉眼睛,踩著拖鞋去洗漱室,路過沙發的時候,還在迷瞪中幫陸黎把他芭比娃娃檢查一下腦袋。
    沒分家。
    薑宜把芭比娃娃放回去,還貼心地給芭比娃娃蓋了一床小毯子。
    洗漱完後,薑宜下樓後發現陸黎已經坐在餐桌上,不止昨晚唇角的傷,連顴骨旁都有傷。
    陸叔叔看見他後,溫聲道:“小薑,早。”
    陸阿姨見到他,也露出一個笑,溫柔道:“乖乖昨晚睡得怎麽樣?”
    “要是睡得不舒服,阿姨給你臥室鑰匙,你不開心了就把門給鎖起來。”
    “怎麽樣?”
    薑宜有點懵,但還是乖巧道:“沒事,阿姨,我昨晚睡得很好。”
    他走下餐桌,才發現陸黎的位置在餐桌最後麵,他的位置跟著陸阿姨和陸叔叔,打眼一看,好像他們三個才是一家人。
    薑宜:“???”
    他有點僵硬站在原地,沒敢做下去。
    陸阿姨親自起身,溫柔地帶著他坐下去。
    自家混賬兒子拐了別人家水靈靈的小白菜,她不讓陸黎去廚房吃都算是看在乖乖的麵子上。
    薑宜懵然地坐了下來,在吃飯的過程中,陸黎隻能奮力地給他剝雞蛋來彰顯一點點存在感。
    在用餐快結束時,陸霆溫聲道:“小薑,叔叔今早上跟arno練了一會拳,你不介意吧?”
    薑宜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誠實道:“不介意,鍛煉身體是好事。”
    陸霆點了點頭,然後笑著道:“好,跟arno去上學吧。”
    薑宜起身,陸黎也跟著起身,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後。
    薑宜傻眼了,想起了昨晚陸黎那句話。
    ——“晚上估計我爸還要抽一次。”
    等到上樓背書包,薑宜驚悚道:“你腿怎麽回事?”
    陸黎一瘸一拐地幫他拎書包,輕描淡寫道:“我爸踹的。”
    那力道掌握得剛剛好,請假都請不了。
    薑宜:“你是不是跟陸叔叔說你那洋娃娃老婆?”
    陸黎:“嗯。”
    “我爸說我心術不正。”
    從小看著長大的人都能下手。
    薑宜:“……”
    他伸手接過陸黎的書包:“我來吧。”
    陸黎躲了過去,嚴肅道:“你別碰。”
    陸家就沒有讓自己老婆累著的道理。
    再說了追人哪有能讓人自己背書包。
    薑宜:“……”
    陸黎一手他的拎著書包,單肩背著自己的書包,扭頭道:“走。”
    薑宜隻好跟在他後麵。
    到了學校,一路上,空著書包的薑宜能感覺到不少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因為他旁邊就是一瘸一拐還背著兩個書包的陸黎。
    薑宜扭頭小聲糾結道:“我覺得有點奇怪。”
    “要不你還是把書包給我吧。”
    陸黎沒給,一路跟護送什麽一樣給薑宜護送書包到了座位上。
    一整天,薑宜發現陸黎沒再趴過桌子,一有時間就在他身邊,就連大課間做操,本來能請假的陸黎也沒請假,硬是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後。
    甚至是比以前還要黏人。
    鍾茂見到後,趴在應卓翰身上嗷嗷叫,說陸黎就是故意的,就看著秦斕不在,他們這群人裏竹馬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就隻有他們兩個,所以一個勁地炫耀。
    薑宜從自己餐盤裏夾了一個雞腿給鍾茂,權當做安慰。
    鍾茂感動得眼淚汪汪。
    在一行人中,秦斕離開後影響最大的是鍾茂。
    看著經常跟秦斕打著語音通話的鍾茂,薑宜有時候也會想,如果arno沒有選擇在華國讀初中或者是選擇在國外讀高中,是不是他如今也會跟鍾茂一樣,隻能經常地靠打著語音電話跟arno聯係。
    有時候薑宜都能聽到電話那頭的秦斕被一群人叫去,然後匆匆跟鍾茂掛斷電話在,隻留下吱呀亂叫的鍾茂。
    好像在兩個地方,兩個人靠著電話視頻聯係,感情也會在遙遠的距離中慢慢消磨。
    薑宜跟陸黎說了他的感覺,陸黎卻毫不猶豫地跟他說不可能。
    薑宜以為陸黎跟他說的不可能是他們的感情不可能會在遙遠的距離中慢慢消磨。
    但陸黎卻告訴他,他的意思是他不可能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十月份,秦斕跟他們一群人通話的時間越來越短,次數也越來越少。
    他們一群人吃午飯的時候,剛開始還會下意識留給秦斕一個位置,但是到後來,已經逐漸習慣沒有給秦斕留位置。
    十一月份,秦斕出國兩個月多,幾乎一個星期才跟他們通話也一次,就連鍾茂也時常抱怨那小子在國外混美了,忘本了。
    薑宜也很少再收到秦斕的問候。
    十一月中旬,秦斕整整兩個星期沒跟他們聯係,就連鍾茂都不再抱怨。
    將近十二月份,天空落著小雪的那天傍晚,薑宜一行人從食堂出來慢慢走去教室。
    傍晚天光未暗,所有人兜裏的手機微信提示音都響了起來。
    鍾茂掏出手機,發現是小群裏的一個視頻請求。
    他嘀咕道:“這他媽的秦斕,有空了才給老子打電話……”
    薑宜也抿出一個小梨渦,接起視頻。
    視頻接通時,秦斕吸了吸鼻子,大著嗓門凍得哆嗦道:“媽的怎麽沒人告訴老子s市那麽冷?”
    所有人一怔。
    然後身後傳來一個哆哆嗦嗦的大嗓門:“秦總要凍死了,他媽的快來接一下人……”
    “國外菜太難吃了,老子待不下去了……”
    一行人扭頭,秦斕感動地發現跑得最快的是陸黎。
    陸黎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馬上朝他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好像在說些什麽。
    等跑近,秦斕才知道陸黎是過來扒他腳上那雙八千六的球鞋。
    一邊跑一邊罵罵咧咧說:“老子讓你供著,你他媽還真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