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禾愣住了，眼前的男人從逆光中走到他的麵前，五官精致細膩卻並不陰柔，相反眉目藏銳，不容小覷。
    “江……江副總！你好！你好！你這身太帥了，我都沒認出來！”
    何慕也有點傻眼，他沒想到這位娛樂公司的副總竟然生得這麽好看，原地就能出道。
    而且大多數老總應酬太多，身材都有點走樣。
    但是江引川不同，他身形修長勻稱，就像一根繃緊的弦，仿佛掄起手中的機車頭盔就能在牆上砸出個大洞來。
    那雙桃花眼斜過何慕，看似有風情，卻像是刀片割過，讓何慕一陣心驚。
    “江副總好。我剛才太緊張了，所以高總才開玩笑安慰我，您千萬別往心裏去。”
    江引川笑了一下，“你就是那位全民校草？”
    “隻是一個營銷噱頭而已。江副總別拿那個開玩笑了！是花是草還是朽木石頭，還得您說了算。”
    高禾很滿意何慕的回答，這就是何慕的優點，知道什麽時候說什麽話。
    “我就說啊，我讀高中的時候都沒能評上校草呢。我總比你好看吧。”
    說完，江引川就進了包廂，把頭盔放在了旁邊的座位上。
    何慕愣在那裏，剛才江引川是什麽意思？是在諷刺他嗎？
    這怎麽跟外麵傳聞的不大一樣？
    不是說江引川很花心嗎？特別是長得漂亮的男孩，見一個愛一個，一個月換一個，資源大方出手闊綽？
    可剛才……江引川那意思就是看不上他？
    何慕忽然開始懷疑……自己這眼睛、鼻子、嘴巴是有哪裏需要改進一下嗎？
    何慕就坐在江引川的對麵，越看越不是個滋味，因為越看他就發現江引川也屬於濃顏係帥哥，但哪怕是單手玩手機的動作也有一種殺伐果斷的氣場，透著一種難以征服的男性荷爾蒙。
    高禾跟江雲斜打交道比較多，畢竟紅河影視的一把手是江雲斜。他本來以為江引川就是個吃閑飯的，但今天這愛答不理的樣子，讓高禾懷疑江雲斜每次都吹他哥哥就是他們江家的一條狗，但現在看來這條狗也有脾氣啊。
    拿出手機，高禾給歐俊韜發了條信息：[歐董，他有點紮手。]
    高禾沒有直說“他”是誰，但自家的老板清楚他們今天是出來跟哪位資方吃飯。
    過了兩三分鍾，歐俊韜的回複來了：[試他對我們的態度。]
    高禾暗暗深吸了一口氣，這個試多少有點難度，要說看江引川對帝俊傳媒對家的態度，可圈子裏沒有永遠的對手也沒有永遠的隊友，江引川隻要長了腦子都不會表達真實意向。
    誒，等等……高禾眯起眼睛想到了什麽，翻出手機把一段微信聊天記錄截屏發給了一旁的何慕。
    何慕點開一看，雙目一震，聊天內容大概是有人跟高禾題起了洛嶼的經紀人崔竹心，說她正在賣力地接觸江引川手上的一個項目。而江引川那邊正在擬定試鏡名單，但不確定洛嶼在不在其上。
    緊接著，高禾的另一條信息來了：[試試他的態度。]
    看到這裏，何慕牙關一咬，明白了高禾的意思。
    走廊上響起了腳步聲。
    何慕的心髒也跟著被挑起，這腳步聲他太熟悉了，是顧蕭惟！
    包廂的門被打開，先進來的是導演林鉞，他四十出頭卻溫潤儒雅，戴著眼鏡，跟高禾打交道的時候，聲音溫和透著讓人深信不疑的氣場，而且話不多。
    何慕差一點以為對方是某大學的文學係教授呢。
    跟在林導身後的，便是顧蕭惟。
    他身姿挺拔，穿著一件咖啡色的半高領線衫，外麵套著休閑西裝，顯得內斂克製，那雙眼睛讓人想到深淵中的星火，眉目間是無所謂東風催馬蹄的淡然自若。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好像名利場上的浮華三千都打動不了他，可偏偏演戲的時候，看著一株朽木都能生花。
    他很淡地笑了一下：“高總，江總。何慕你好。”
    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何慕心頭的血都要湧上來。
    “學長好。”何慕沒有忘記，今天他就是來跟顧蕭惟套近乎的。
    正常人的回話一般是“你叫我學長？你也是電影學院的？”
    但是顧蕭惟卻問：“你是電影學院哪一年畢業的？”
    何慕愣住了，因為他沒有畢業，大二那年被帝俊傳媒看中之後就休學出道了。
    “我……還沒有畢業。”
    “你出道有幾年了吧，怎麽還沒畢業？”顧蕭惟側過臉，一邊親自給林導倒茶，一邊用隨意的語氣問。
    何慕張了張嘴，自己不是沒畢業，是因為通告太多導致缺勤太多，被學校給勸退了。
    一旁的高禾趕緊為何慕圓場，“我們給何慕保留了學籍，等過兩年不這麽忙了，何慕就會回去把剩下的課業修完。”
    對麵的江引川聽到這句話，很輕地笑了一下。
    過兩年不忙了那不就是糊了嗎？
    顧蕭惟抬起眼，目光裏沒有任何責怪或者包容的意味，語氣也很平淡，“那等你畢業了，再叫我學長吧。”
    這波關係沒有攀上，貌似還得了負分。
    何慕抿了抿嘴，流露出幾分委屈來。
    高禾在桌子
    幾個人一邊吃，一邊談起了那個想要合作的新片，基本是高禾在介紹電影的構想，何慕也說不上什麽話，隻能默默地留意顧蕭惟。
    顧蕭惟並沒有過多的發表意見，更多地像是個鄭重的審度者。
    而江引川關注比較多的是利潤的分配。
    談著談著，就聊起了主旋律電影，不可避免地就談起了那部板上釘釘拍不了的電視劇《反擊》。
    林導遺憾地歎息道：“唉，一個男主角的公眾形象受損，蒙受損失的是一整個劇組還有製片方。可惜了為這部劇做了那麽多前期準備工作人員啊。”
    何慕終於抓到了機會，露出滿臉同情的表情來：“是啊，還有其他的演員。聽說那部戲的配角演員都不是很出名，好不容易接到這部劇，還能上c台，結果……”
    “配角？哪位配角讓我們的頂流這麽同情啊？”江引川饒有趣味地說。
    都是千年的狐狸，江引川自然看出來何慕想要演一出聊齋。
    這頓飯吃的無聊，江引川是不介意看戲的。
    “沒誰……就是這麽隨口一說。”何慕笑著晃了晃手。
    高禾趕緊開啟自問自答模式：“你說的是洛嶼吧？唉……跟你說過了別管他了，這人扶不起來。”
    “高總，”何慕趕緊給高禾倒茶，一副給他順氣的樣子，“他好歹也是我電影學院的學長。就是……運氣不大好。我演了校園劇紅了，粉絲們給麵子說我是國民校草。他的經紀公司也跟著給他立校草人設，但是粉絲不買單，就被撕了。這是他經紀公司的鍋，錯不在他。”
    高禾歎了口氣，又道：“那後來他又老跟你搶通告呢？”
    “這也不能說是搶通告啊……隻是碰巧接觸了同樣的資源，公平競爭。”何慕好脾氣地說。
    高禾沒好氣地喝了一口茶水，“是啊，爭又爭不過，還被人說是你的平替，把自己的名聲都搞o了。”
    “他已經很倒黴了……這回好不容易在《反擊》裏接了個反派角色，又因為男主角的關係黃了。他的經紀公司可能會更著急跟他解約吧。”何慕壓低了聲音，看似不想讓其他人聽到他們在議論誰，但以江引川的位置又剛好能差不多聽清。
    高禾的手指輕輕在桌麵上敲了一下，“打住，你應該知道公司上麵的人對他什麽態度。”
    江引川眉梢很輕微地一揚，他怎麽會不明白何慕和高禾這段雙簧的意思——洛嶼搶過何慕通告，且是帝俊傳媒某位高層看不順眼的人，如果以後大家合作，那就不要用洛嶼。
    “這個洛嶼是哪家經紀公司的？”江引川問。
    “朱雀傳媒，一個小公司，所以幺蛾子特別多。”高禾不屑地笑了一下。
    “嗯，朱雀傳媒的老板其實也是我們電影學院的一位學長。”何慕一邊說，一邊用眼睛的餘光觀察顧蕭惟的反應。
    高禾不屑地說：“據說這位學長現在也很頭疼要怎麽跟洛嶼解約呢。”
    暗指洛嶼像狗皮膏藥一樣粘人。
    顧蕭惟的胳膊閑適地搭在桌子邊，另一隻手握著茶杯，食指輕輕敲著杯子，靠近林導兩人似乎在談什麽，根本沒把洛嶼的事情放在眼裏。
    何慕著就放心了，他也不想讓顧蕭惟覺得自己嚼舌根，但是洛嶼是何慕的眼中釘——何慕心裏清楚自己是照著洛嶼整出來的，正主隻要一直在這行裏混著，何慕就有種自己永遠是盜版的挫敗感。
    如果可以，他當然要聯合江引川這樣的資本大佬，把洛嶼徹底趕出去。
    江引川其實對業內八卦不感興趣，但是對方演的這麽賣力，自己也得捧個場不是？
    “為什麽要解約呢？”
    “我也是偶爾聽朱雀傳媒的老板薄文遠說，洛嶼當年天天跟在他的身後，非要簽進他的公司。其實就是因為他暗戀薄文遠，想要傍他。朱雀傳媒小公司啊，如果洛嶼去了，肯定會給他足夠多的資源。那位老板被洛嶼纏得不行了，又是學弟好歹有同校情誼，隻好簽下他，但為了避是非，所以離洛嶼遠遠的，就怕洛嶼哪天撲上來自己脫不了身。”何慕歎了口氣，搖頭道，“但喜歡一個人不是錯啊。薄總說話還是刻薄了一些，也不是洛嶼想的，是朱雀傳媒決策失誤吧。”
    “哦，聽起來……雖然洛嶼也沒犯什麽大錯，但明明知道‘校草’這個人設都已經被帝俊傳媒定下來了，洛嶼背後沒有資本沒有宣傳，還要跟何慕爭人設爭通告，還真夠自不量力。”
    江引川笑了笑，撐著下巴說。
    這話仿佛是向著何慕和帝俊傳媒，但仔細品品，不就是在說何慕很霸道，校草這麽個俗大街的人設還得排除異己，爭個獨一無二。
    “哎呀，人設這種東西，也就幾年新鮮有什麽定不定的。”高禾親自給對方添了點熱茶。
    這時候，一直沒參與話題的林導緩緩開口了。
    “那個洛嶼，是不是好幾年前演過一個電視劇，也是校園類型的，叫……叫什麽《梅子雨》？”
    何慕頓住了，他沒想到在場還有人看過《梅子雨》？他以為這樣的劇都是學生看的，林鉞這樣的大導演竟然也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