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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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力瞬間飛出, 遠在瀛洲邊界的掌教得以確定了傅念遲的具體方位。
竟然是月隕之巢!
月隕之巢無疑是整個西土最危險的地方,堪稱魔門心髒,傅念遲和葉蒼瀾竟然落入了此處!
掌教心機如焚, 他恨不得直接瞬移過去, 但這已經是最快速度了。
由邪修設下的傳送法陣在三清閣的秘境裏隱藏了多久?沒人知道。
如果不是傅念遲,估計大家還會被繼續蒙在鼓裏,到時候萬一真的被魔教利用, 後果不堪設想。
魔法衝散鬼哭狼嚎的黑霧,傅念遲飛到月隕之巢上空, 祭壇周圍纏鬥們的邪修們,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好端端的祭品突然變成了雞,又有人提議用他們來代替。
明顯是中了圈套!
“抓住他們!”
“殺了他們,竟敢擾亂祭典!”
轟然聲響中,傅念遲帶著葉蒼瀾, 和聞笙朝著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飛速逃離。
關鍵時刻還是分頭逃竄的存活率更高一些,直覺告訴傅念遲, 自己和葉蒼瀾肯定會吸引到更多追兵,能讓聞笙那邊好過一點。
但隻是單純逃走,還不夠。
祭典要通過召喚邪神的方式奪取他這個罪子,隻要祭祀還能順利舉行,他就沒法徹底逃掉。
最起碼要拖到師父過來才行。
有一瞬間, 傅念遲腦海中冒出裹著黑泥的想法。
師父真的會過來救他嗎?
這裏可是魔門老巢,匯聚著大量邪修,和三清閣之間更是隔著遼闊的中洲大陸。
就算掌教修為高深, 也不可能帶著整個三清閣過來, 到時候難道不會出現更加嚴峻的情況嗎?
傅念遲深吸口氣, 將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扔出腦海。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相信師父會過來救他, 在掌教選擇為他保管血液秘密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位正道魁首足以托付全部信任。
月光已然就要移動到正中,整個祭壇被照亮了大半,在祭祀開始之時,掌教肯定趕不過來了。
必須先想辦法自救。
傅念遲一手摟著葉蒼瀾,另一隻手揮舞魔杖,再度對祭壇發動襲擊。
毫不意外地被層層擋住,薩滿既然能夠主持如此重要的祭典,修為定然毋庸置疑。
如果想要破壞祭壇,他就不能跑得太遠,但如果不往一個方向死命跑,就逃不掉被眾多邪修包夾的命運。
要怎麽辦?
在立刻就死和待會兒再死之間,傅念遲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當然是先跑再說啊,傻子才會在原地逗留!
傅念遲溜得飛快,身形矯健得可以登上急支糖漿的廣告畫麵。
但他跑的這個方向,好像也不是什麽好地方。
有人大鬧祭典現場的消息迅速被眾多邪修傳給門宗,而傅念遲前麵,就是闇雲宗的地盤。
接到消息後,不斷有身影升空,擋在傅念遲的必經之路上。
傅念遲隻能不斷轉向或瞅準空隙,這種情況下隻要對方有意將他引向某個地方,自己就完蛋了。
葉蒼瀾努力睜大眼睛,試圖幫助傅念遲觀察周圍情況。
然而飛行速度實在太快了,又上躥下跳的,讓他如同坐在極度顛簸還敞篷的飛機上,暈頭轉向,隻想嘔吐。
葉蒼瀾知道自己絕對絕對不能吐出來,本來他就在傅念遲拖後腿,要是真吐了簡直相當於把傅念遲的褲衩子給拽下來。
他強忍著胃裏的翻江倒海,在傅念遲急刹車的那一瞬,差點整個人被甩出去。
傅念遲停在了半空中。
前後左右,每一個方向都立著人影,並且還有許多從後方追趕而來。
他被包圍了。
一顆心重重的沉了下去,傅念遲回頭,月亮已經來到了祭壇正上方。
隨著薩滿念出古老的咒語,月光之下,骨柱共鳴發出沉悶聲響,數千具屍體的血肉正在被吸食,讓森白的骨頭迅速變成血紅。
祭典,開始了。
傅念遲深吸口氣,下一秒,眾目睽睽之中,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他們眼前。
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條藍黑色的扭曲觸手。
觸手煙花般炸開,每一條都瞄準一道身影,四散著飛刺而去。
距離傅念遲最近的邪修下意識用手中長鞭防禦,但觸手遠比他的鞭子靈活,以極度刁鑽的角度,徑直捅進了他腹部!
觸手的末端膨大,在邪修的身體內形成難以用語言來描述的結,全部吸盤張開牙齒旋轉著撕咬,絞肉機般吞食著血肉。
轉瞬就把他吸的隻剩下了一張幹癟的皮,隨著風搖晃飄散。
類似的戰鬥同時發生在十幾處。
利刃砍斷觸手,它卻總能在斷口處再生,仿若不死的怪物,無論被斬斷多少次都能重獲新生,甚至冒出更多。
一旦烏漆嘛占據上風,它就會立刻想方設法地攀附上對方身體,吸取血肉。
而一旦他吸取成功,力量就會更上一個台階,由此說來,如果拉長戰線,這場戰鬥應該會以傅念遲和烏漆嘛的勝利告終。
但傅念遲需要麵對的敵人遠不止這些,越來越多的人趕上來,烏漆嘛被斬斷的觸手終於再難重新生出。
傅念遲從納戒中拿出海獸的紫色靈丹,短短數個呼吸間,蘊藏著精純靈力的靈丹就被他吸收殆盡,成為了灰色的脆弱空殼。
儲存的幾十顆靈丹很快被消耗殆盡,但還有更多邪修追趕而來。
葉蒼瀾趴在傅念遲肩頭,像隻馬上就要死掉的魚,他艱難地抬起頭來,想要幹嘔幾聲,卻在這一刻,看到了不遠處一道熟悉的人影。
女人嬌媚麵容上帶著的陰狠,葉蒼瀾再過上十年都不會忘掉。
就是她,在傅念遲的體內種下了情蠱!
葉蒼瀾看到合歡宗女修的同時,女修當然也看到了他。
她短暫愣了下,旋即徹底意識到了兩人的身份。
罪子不應該正在三清閣嗎?怎麽會出現在祭祀現場?要知道這場祭祀為的就是把他奪過來啊!
但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因為女修頃刻就想到了治住罪子的絕佳辦法。
她從納戒中拿出骨笛,湊到唇邊。
“嗚——!”
尖銳聲音響起的瞬間,傅念遲隻覺有什麽東西紮入了自己大腦,直直刺中他神經,將頭顱裏的所有內容物攪得一團糟糕。
他眼前一片漆黑,金星直冒,劇痛從腦仁深處冒出,某種無比鮮明的存在正在皮膚之下瘋狂蠕動,順著脊柱向上攀附!
所有的時間和空間都徹底遠離,仿佛被拋進了夾縫當中,即將被扭曲的維度扯得稀爛。
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感知不到,什麽都觸摸不到。
傅念遲甚至忘記了,剛才的他原本在做些什麽。
似乎有某種東西徹底侵占了他的意識,霸占了他的身體,吞噬了他的靈魂。
在漫無邊際的空虛中,最先產生微弱刺激的,是淡淡的血腥味道。
隨著感官逐漸回籠,血腥的氣息越來越濃,徑直地衝入鼻腔,將整個肺部浸泡。
傅念遲感覺到自己的手很熱。
不光是手,還連帶著小臂,仿佛浸泡在某種滾燙的液體中。
還在流動。
他的眼前終於再度清晰。
映入眼簾的,是葉蒼瀾瞪大眼瞳中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的表情扭曲,如同正在被劇烈的痛苦席卷。
一抹鮮血從他唇邊溢出,隨著難以抑製的咳嗽聲,鼓出氣泡,細碎的血點噴在傅念遲的臉上。
熟悉的溫暖。
葉蒼瀾咳嗽的同時,傅念遲清楚感覺到包裹著手臂的東西緊緊收縮,將振動傳遞給他。
少年呆滯地垂下視線,隻見他的右臂正插在葉蒼瀾的胸膛,鮮血淋漓的右手從青年後背刺出。
還抓著半根碎裂的肋骨。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化作了空白,惟有正從葉蒼瀾身體裏迸射出的鮮血,紅得刺目。
然後,一灘墨跡從天而降,將一切的一切染成漆黑。
咚咚,咚咚……
是誰的心跳,急促到了近乎痙攣的程度。
傅念遲聽到了慘叫,撕心裂肺,但他沒法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發出的。
他恍惚的神智似乎被碾壓著,黑暗深處的存在正在瘋狂搏動著,猛烈的跳動錯過半拍,一分為二。
那是他的,和葉蒼瀾的心跳。
烏漆嘛的觸手被邪修們斬斷,一條條地從高空中墜落,陰險狠辣的攻擊朝傅念遲襲來,就要以最殘酷的方式弄死這個試圖幹擾祭典的叛亂者。
“留他一命!他就是罪子!”
合歡宗女修大聲叫喊,試圖提醒大家可千萬不要把傅念遲給弄死,萬一傅念遲真的被殺掉,祭典就算成功也無濟於事。
什麽?這個人是罪子?!
邪修們還以為女修在撒謊,但漆黑夜空中,少年正發出撕心裂肺的淒厲嚎叫,宛如下一秒就要咯出鮮血。
他一手從同伴的胸腔中掏過,另一隻手被無數扭曲詭異的觸須淹沒,仔細去看,那玩意兒詭異的姿態,根本不屬於任何一種靈獸。
甭管合歡宗女修說的是否屬實,大家都在這一刻選擇了停手。
事已至此,就算這個人長出十對翅膀,也不可能從魔門的包圍中逃掉。
但他們仍在朝著傅念遲迅速靠近。
不死,也得活捉。
如果他真是罪子,第一個將他抓獲的人,定然是最大功臣!
無數身影爭先恐後地衝來,而月亮在這一刻真正移動到了祭壇的正上方。
五根骨柱徹底被鮮血染紅,粘稠的液體激發了祭壇中央的法陣,伴隨著薩滿吟唱出的古老咒語,被冷冷的月光照亮。
嗚——
似乎是某種古老生物胸腔中發出的共鳴響徹夜空,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卻難以捕捉到聲音的方向。
有什麽東西,被喚醒了。
傅念遲茫然地抬起頭,他看到眾人貪婪又興奮的醜惡神色,看到骨柱上的一具具祭品全部變成幹屍,看到月亮上突然產生的細微裂縫在不斷擴大,看到葉蒼瀾眼中逐漸熄滅的□□。
腦海隻剩下唯一的念頭。
——不要死。
渾身血液在這一刻逆流,被盡數斬斷隻能萎縮著蜷曲的觸手再度萌發,尖銳的末端向後伸展,徑直地刺進了傅念遲後腦!
蠱蟲意識到不妙,立刻向著傅念遲身體深處躲藏。
但觸手像是瘋了。
或者說,傅念遲瘋了。
他完全不顧這樣會撕扯自己的身體,觸手徑直向內鑽去,將血肉攪和,組織撕扯,器官擠壓。
深入,深入,深入!
終於,在靠近心髒的位置,將那肥美的蠱蟲抓住。
觸手末端的吸盤把它緊緊咬住,向著外部拉扯,疼痛,劇烈的疼痛,但怎樣的痛苦才能趕得上親手將葉蒼瀾穿透的刻骨銘心?
血花崩射,蠱蟲終於被扯出體外,還牽連著幾絲皮肉。
它蠕動著,掙紮著,在月光之下,被烏漆麻直接捏爆!
蠱蟲確實因為日夜不停地吸取傅念遲的血,產生了一些變化。
在它扭曲爆裂的那一刻,呈現淡淡粉紫色的迷霧迅速向著四周擴散開來,頃刻間席卷了傅念遲周圍的所有人!
強烈的幻覺降臨,並非專門針對每一個人,而是一場共同置身其中的夢幻。
邪修所推崇的就是追尋心中欲望,他們當中不乏練功時被心魔支配,從而墮入魔道的修士。
所以在幻夢降臨的一刻,所有人都無可避免地被蠱惑了。
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瞬。
卻也足夠。
月亮上的裂痕越來越大,終於整個將天空中的星球撕裂。
一根森白的枯骨手指探了出來,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鮮血在其中流淌,像人手那般呈現出非常明顯的關節結構。
然後是第二根,第三根手指探出。
五根骨指全都從裂縫擠出,不難看出它們其實就是由祭壇上的五根骨柱映射而成,此時此刻,站在中央血色法陣上的薩滿,成為了連接魔教和邪神的節點。
“請助我魔門,得到罪子!”
骨手徑直地指向傅念遲所在的方位,它從天而降,以不容置疑的姿態,朝少年逼近。
劇痛。
直接從後腦處掏到心髒,傅念遲差不多相當於被觸手鑽了個洞,但他的意識仍舊清醒。
自己此刻所經受的疼痛,肯定比不上葉蒼瀾被穿胸的痛苦。
絕不能在這裏停止。
絕不能在這裏倒下。
靈牌的最新改進方案還沒向靈器閣提出,他和葉蒼瀾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做,三清閣裏還有大白小狼和巴特曼等著他們回去。
被撕扯開來的血肉自動愈合,幾乎是轉瞬之間,傅念遲後頸處的血洞就消失不見。
少年抬頭,看向已然近在咫尺的骨手,它將把自己狠狠抓住,至於葉蒼瀾,則會像個垃圾一樣,被隨便丟到一旁。
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你,在我麵前消失!
沒有聲嘶力竭的咆哮,也沒有極度憤怒的宣言。
傅念遲以恐怖的沉默盯著骨手,在他的腦海,在他的心間,在他的意識深處——
念頭前所未有的堅定清晰。
在骨手即將抓住傅念遲的前一刻,一道光,突然從天而降。
那是一片發著光的羽毛。
明明應該是柔軟輕盈的,卻如同最為鋒利的鋼刀,徑直削斷了骨手食指的指尖!
羽毛切斷骨骼,徑直紮入大地,像是刀片沒入豆腐,在上麵留下無比深刻的痕跡。
手腕內側枯萎的觸須仿佛被重新賦予了生命,蜷曲的肢體花朵般綻放,變得飽滿,細小的白色絨毛覆蓋上本該光滑的表麵,仿佛剛剛破殼而出的小雞仔,而原本生著吸盤的位置,長出一顆又一顆眼珠。
它們有著最為純淨的眼白,和湖水般澄澈的藍色虹膜。
新生的觸須如同植物根莖,順著傅念遲的身體攀附,沿著他的肩膀和右臂,紮根在了葉蒼瀾破碎的胸腔。
青年淋漓的鮮血將其染紅,可它呈現出的,仍舊是神聖。
觸手汲取著傅念遲和葉蒼瀾兩人的鮮血,茁壯地蓬開。
頃刻間無數羽毛飛射,純白羽毛破開防護屏罩,擊碎護身法寶,輕而易舉地撕裂邪修們的身體!
隻是幾個呼吸,空中就隻剩下了傅念遲和葉蒼瀾的身影,羽毛落向地麵,是從天而降的聖光,瞄準著每一顆頭顱。
觸手糾纏著分成六股,形成了翅膀般的輪廓,六隻由觸手織成的潔白羽翼自傅念遲和葉蒼瀾身邊展開,一顆又一顆湖藍色的眼珠從羽毛的縫隙探出,它們按照某種未知的節律顫動著,凝視印刻著血色紋路的骨手。
它是降臨世間的天使,以潔白的羽翼保護發出祈求的脆弱人類,赤焰和雷光在它的羽翼間迸射。
這一切,都源自於傅念遲腦海中的想象。
撒拉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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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教仍在趕路。
終於踏入西土的邊境,天色已然暗淡,這片魔門匯聚的土地上,長期盤踞著淡紫色的瘴霧,霧氣削弱阻隔的陽光,使得汙穢之物成長的更為旺盛,由此以惡性循環的方式往複。
掌教也顧不得他們這樣橫衝直撞會不會引得注意,按照最短的路徑,從眾多魔教門派的上空領域徑直穿過。
他緊緊盯著靈力指引的方向,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撐住,一定要撐住!
突然間,一點白光至極遠極遠的遠方冒出,如同天空的啟明星降落凡間。
掌教和同行的幾名長老齊齊渾身一陣,全都露出震驚之色。
看到光的那一瞬,他們竟然感受到了……屬於天道的顫動?
這是前所未有的奇怪啟示,身為一隻手觸摸到天界的大乘期巔峰,他們曾許多次感應到天道的變化。
就比如說驅使他們共同進行占卜,預言到罪子降世的那次不安。
可這一回,很難說傳遞而來的感知是好是壞,甚至都脫離了能夠正常理解的範疇。
隻是不斷的抖動。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並且那白光爆發的方向,和靈牌指引的目標完全一致。
掌教心中一陣陣地發緊,他當然不可能再停下來仔細感知天道的啟示,隻希望自己能夠快點再快點。
邪修們不是瞎子,當然注意到了這群非法經過了他的門派領空的大膽修士。
仔細一看,好家夥,為首的那個不是穀渺淼嗎?他身為掌教,不應該老老實實待在三清閣麽,為何突然出現在了魔教的領地?
還是在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
難道說,他是過來阻止祭祀的?可三清閣又是如何得來的消息!
無論如何,得趕緊先傳訊過去。
不過按照現在的進度,就算他們緊趕慢趕,也不可能幹擾到祭祀了。
薩滿攜帶的靈牌劇烈震動,是部下在向他稟告剛剛得知的最新消息。
而薩滿並未理會,因為事到如今,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祭祀需要數千具屍體作為祭品,卻也不僅是這些,作為儀式的發起者,薩滿承擔了強烈的詛咒和反噬,已然被剝奪了五感。
這是必要的犧牲。
五感被剝奪意味著他已經按照古籍殘片,成功召喚出了神明。
待到罪子被抓獲,他自然有無數種手段奪取力量,讓自己的狀態恢複,甚至更上一層。
但薩滿並不知曉,戰鬥根本就沒像他所預料中的那樣,以壓倒性的優勢奪得勝利。
局麵確實出現了一邊倒的情況,占據上風的,卻是那漂浮在空中的單薄少年。
每根羽毛都能穿透至少一名邪修,顫動的眼球同時注視著無數方向,任何被他直視的人,都會被從天靈蓋灌注的恐懼席卷,完全地僵硬在原地。
傅念遲和葉蒼瀾被潔白的觸手糾纏包裹,仿佛他們兩個本就是一體,從葉蒼瀾胸口中流淌出的鮮血和傅念遲身體裏的血液和魔力,一同滋養著降臨世間的撒拉弗。
骨手並未因邪修們的大量死去更改動作,它仍舊偏執地探出,瞄準半空中的傅念遲。
它要撕裂層層羽翼,扯破骨骼般用於支撐的觸須,捏爆不斷顫動的眼球,得到被包裹在最中央的罪子!
撒拉弗扇動了它的羽翼。
它中間的一對翅膀收斂,遮擋在傅念遲和葉蒼瀾的身前,上下兩對翅膀以全然優雅的姿態向後伸展,然後猛地向前方扇出!
頃刻間颶風卷起,無盡的羽毛朝骨手刺去,每一根周圍都環繞著球形聖光。
體積龐大的骨手根本無從閃躲,它被擊中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響,表麵上由流淌鮮血繪製的紋路沸騰地灼燒,蒸發殆盡,雷與火在其間迸射,迅速順著骨骼的表麵,朝它探出的裂縫進發!
在縫隙被入侵的那一瞬,世界仿佛就此靜止。
下方骨柱上幹癟的屍體定格在被狂風高高刮起的角度,旋轉的召喚咒印卡在了微妙的角度,薩滿雙臂張開,仰頭向天,做著呼喊姿態。
第一條裂縫,自薩滿的顱頂悄然冒出。
縫隙蜿蜒扭曲地向下,很快就布滿了那枯燥猙獰的麵容,越過脖頸,覆蓋上衣袍下的軀體。
嘩啦啦的脆聲響起,周圍的五根骨柱從頂端裂開,數不清的骨片分崩離析,白花花如雪崩般砸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