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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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三十幾個人,就這麽安靜地目送著原熠人影逐漸遠去,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情不自禁地嘀咕了一句。
“......好帥啊。”
話音未落,一盞酒杯忽然朝話音方向砸了過去,酒杯在地麵哢嚓炸響,玻璃碎片瞬間濺向了四周。
“啊——!!!”
附近的幾個女生當場嚇得驚聲尖叫起來,旁邊的公子哥反應過來後,趕緊檢查她們有沒有受傷,隨即眼含怒火地望向裴放。
“裴放,你幹什麽?!”
“管好嘴。”
裴放臉色黑得嚇人,幾個本想打抱不平的公子哥和他對上視線,又訕訕閉上了嘴。
裴家的商業帝國可以說是在a市占據了半壁江山,眼下正是發展的如日中天的時候,這時候得罪他有些不值。
大家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基本都了解裴放是什麽脾氣,惹毛了這個大少爺,他對付你時可不會顧及什麽情分。
幾人麵麵相覷,終究咬牙忍下了這口氣,心裏卻是越發好奇原熠的身份了。
敢在a市得罪裴家的,要麽就是背景強大到有恃無恐,要麽就是對上位圈一無所知,要麽就是像季皊那樣,長得就讓人下不去手。
原熠肯定不能算是最後一種。
眾人不聲不響地揣測著,裴放則仍在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怒火太旺,他麵上的肌肉都微微抽搐了起來。
被原熠嚇到的事實狠狠刺傷了他的自尊。
從小到大,裴放從沒怕過誰,幼時便是小區裏的孩子王,即便在國外麵對一群四肢發達的黑白佬,他照樣能打得他們罵娘。
結果就在剛剛,他竟然被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男人給嚇到了。
還是當著季皊的麵。
即便季皊沒有抬頭,可隻要一想到他也在場,裴放身側的拳頭就不自覺一點點攥緊,緊到指節發白,手臂泛出道道青筋。
情緒積攢到極致的結果,就是徹底失控。
場內大都是豪門裏有名有姓的少爺小姐,但也有一些被帶來熱場子的普通人,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被傳播放大,明知道後患無窮,裴放還是沒控製住自己。
腦中不斷浮現出季皊蒼白著臉站泳池裏的模樣,煩得他狠狠踹了一腳旁邊的座椅,“去他媽的,接個屁的風!”
郭立澄和林文耀等人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為了準備這場接風宴,幾人最近一直在暗中籌備,今天更是費心費力地折騰了小半天,此刻聽見這話當然會窩火。
郭立澄是個性子直的,當即就想問裴放什麽意思,裴放卻壓根沒心思去管幾人什麽反應,轉身就進了屋子。
臨走前還落下了一句。
“散了,都滾吧。”
......
裴家鬧得賓主不歡、一哄而散,相比之下,隔壁季家就顯得尤為安靜了。
因為季家夫妻和季皊都不在家,偌大的別墅顯得尤為空曠,家中隻有一眾傭人在看管,當原熠帶著濕噠噠的季皊邁進季家時,屬實將張阿姨等人嚇了一大跳。
原熠也沒停下解釋,直接就將人帶去了浴室,道:“先洗個澡,泳池裏的水不幹淨,生病就麻煩了。”
隨後將門一關,不等季皊反應過來,三兩下就把他衣服給扒了。
他動作熟練得就像早在腦子裏模擬過千百遍似的,季皊有意想攔,他卻快得讓人無從攔起。
當季皊慌裏慌張地伸手去推他,原熠又立馬背過了身,生硬道:“你自己洗,我在外麵等著,有事叫我。”
季皊一句‘我自己可以’都到了嘴邊,突然被原熠搶先說了,話音不由一頓。
他再想說話時,原熠已經快步出去了,背影還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
季皊在心裏打了個問號,注意力一被分散,消沉的心緒都被衝淡了不少。
洗澡中途,他又得空發起了呆,幼時的畫冊連同裴放那張笑臉剛浮現在腦海,浴室門忽然又被人推開了。
原熠拿著他常穿的居家服走了進來,全程目不斜視,放下衣服後,就像躲避什麽洪水猛獸一樣飛快出去了。
“?”
這下季皊徹底沒心思回憶了。
比起回憶過去,他現在更在意原熠是怎麽了。
洗過澡後,季皊換好衣服回到房間,原熠正坐在桌邊翻閱他以前的畫冊。
前幾天兩人回過季家一次,那晚他們是分開睡的,第二天一早季皊從床上醒來時,原熠也是在他身邊翻閱著畫冊,似乎和現在翻閱的還是同一本。
隻不過那時的季皊不會多想,此刻他看見這一幕,精神卻是瞬間緊繃了起來,想也不想就跑了過去。
因為剛洗過澡,他身上滿是沐浴露的香味,人一靠近,香氣也隨之撲麵而來,原熠止不住的分了下神,然後手中的畫冊就被季皊抓住了一角。
原熠微微一怔,看看那本畫冊,又看了看渾身緊繃的季皊,驚異道:“怎麽了?”
“...不、不要扔。”
季皊抓的更緊了,卻也沒有直接搶回來,似乎不是不準原熠翻看,隻是害怕他會突然翻臉,要抓在手裏才安心。
原熠舔了季皊三年多,早將他性格摸了個七七八八,此時立刻就意識到應該是發生了什麽,才讓季皊生出了應激反應。
他臉色變了變。
除了那幅畫之外,竟然還有其他他不知道的事?!
原熠心中躁鬱至極,麵上卻絲毫不顯,緩聲道:“我怎麽會扔你的畫冊。”
他鬆開手,沒再去翻那本畫冊,而是將渾身緊繃的季皊攬進了懷裏,“別緊張,我不碰了。”
人被抱住的同時,季皊也後知後覺地從應激的恐慌中抽離,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表情一下懊惱起來。
原熠和別人不一樣。
他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對不起。”季皊垂眸道歉,又露出了心虛時才有的反應。
原熠道:“沒關係,不過你得告訴我為什麽會這麽想?”
說完後,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然我還是會委屈。”
季皊:“......”
原熠和裴放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麵對裴放時,季皊總會因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而困惑,可麵對原熠,季皊偶爾會不想知道太多。
知道得越多,他反而越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原熠直白得過分,在感情方麵尤為明顯,經常會讓他感到不知所措,有時甚至都要靠假裝沒聽見來逃避才行。
冷臉應對也不是不可以,可是......
季皊看著麵前像隻大狗狗一樣眼巴巴望著他的男人。
原熠:“寶貝,告訴我好不好?”
季皊:“......嗯。”
......
等從季皊嘴裏斷斷續續地聽出他和裴放之間的“淵源”後,原熠才知道,原來最近季皊每天都會和對方碰麵。
而他竟然完全沒有發現。
原熠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為什麽想要畫他。”
季皊隱約覺得原熠的語氣和平時有些不同,具體又說不出來區別在哪裏,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才解釋道:“作業的主題是“完美”的人,他的骨架很標準。”
“別人的都不標準?”
“嗯。”
“我呢?”
季皊突然就不說話了。
一般這種時候,原熠都不會讓他為難太久,但這次不知為何,他不說話,原熠也不開口。
那雙眼睛專注盯著他,就好像一定要等到一個回答。
季皊有些慌亂地錯開他的目光,明明撒個謊就能解決的問題,他卻偏偏不會撒謊。
就這樣僵持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終於被逼的擠出了一句:“你也很標準。”
果然,原熠幾乎立刻追問:“那你為什麽不找我?”
“......”
“為什麽?”
賈童畫問過季皊同樣的問題,當時季皊沒有回答,賈童畫也沒再追問。
可當詢問的對象咄咄逼人,而且相當占理的時候,他一下就不知道該怎麽回避了。
此刻他坐在原熠腿上,整個人都被那雙手臂禁錮在懷裏,沒有一點掙脫的餘地,身周似乎還縈繞著有一股淡淡的壓迫感。
這樣的原熠讓季皊覺得有些陌生,但因為被問到作業的事,他也無暇多想,糾結片刻後,終於動作僵硬地拿起了桌上的手機,想直接給原熠看那條消息。
誰知因為進了水,手機竟一時開不了機。
“寶貝,怎麽不畫我?”原熠還在追問,語氣裏甚至多了幾分惶恐,“你不愛我了?”
還開始上升高度了。
季皊又一次因他的直白而不知所措:“不、不是。”
原熠抽空瞥了眼他的頭頂。
也沒多愛。
他分了一瞬的心神,便沒有注意到季皊剛剛還有些蒼白的麵容間,隱隱浮泛出了一抹淡淡的薄紅。
季皊道:“因為我很少畫人物,可能會畫不好你。”
話說一半,他停頓了一下,聲音突然小了很多:“而且...有可能會被拿去展覽。”
原熠不明所以:“展覽怎麽了?”
季皊:“要交給學校,還要掛出來。”
原熠思考了一會兒,終於恍然大悟,無奈笑道:“你是怕學校不還給你?”
季皊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算是。”
原熠:“我天天在家,你想畫多少都行,給學校一幅也無所謂,之前不就被他們拿走過不少作品,學校會保護好的。”
原熠:“畫我吧。”
季皊怔愣看著露出一副‘隨便他畫’的表情的原熠,張了張嘴,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原熠反複在季皊耳畔哄誘著讓他畫自己,他莫名就想知道在季皊眼中自己是什麽模樣,到了最後,差點一咬牙就要說不然再睡一周客房了!
好在趕在他咬牙之前,季皊終於鬆口答應了。
這一折騰,時間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夜晚,今天的季皊格外疲憊,兩人沒有再開車回家,而是就這樣住在了季家。
當天晚上,在季皊沉沉睡去之後,原熠衣裝整齊地站在床邊,目光沉沉落在他頭頂的數字上,皎潔月光下,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覆上了一層寒霜,再不複下午時狗裏狗氣的模樣。
好感度直接漲了5點。
他心中卻毫無開心可言。
這除了說明季皊那會兒正值脆弱,而他又恰好出現之外,也沒什麽特別的意義。
倒是還能看出季皊有多重視那些畫。
季皊之所以是sss級,原因之一就是精神世界過於純粹,除了畫畫之外,就沒什麽特別在乎的東西,結果竟然就這麽被人輕描淡寫地把作品給毀了。
結婚之後,對於一本快畫完的畫冊要耗費多少的心血,原熠大概還是知道的。
他不由‘嘖’了一聲,自嘲道:“我在你心裏的地位恐怕都比不上那些東西。”
裴放怎麽敢的。
臨出門前,原熠看了幾眼睡相乖巧安靜的季皊,到底沒忍住上前親了一口。
今天份的晚安吻沒收到,總覺得被欠了錢似的,太便宜他了。
好感度一下漲了5點,他過去半年才能舔個10點,也就是說,裴放整整幫他節省了三個月。
一想到能早走三個月,原熠“開心”得要命,翻窗就跳了樓。
還能怎麽辦。
當然是好好感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