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蘇管家心中狐疑。
    ——該不會是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將軍對小人魚說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導致小人魚不高興吧？
    不然沒道理啊。
    他忍不住看向將軍。
    戚淵正懶散地靠在石頭上，猩紅色的眼眸眯起，瞧著夜空的點點繁星，表情無任何異樣，看不出什麽。
    蘇管家在心中歎了口氣。
    他見戚淵身上的衣物都被水洇透了，怕等會夜風一吹會感冒，決定先去給將軍拿更換的衣服和浴巾。
    “小少爺，您愛吃的我都給您放在這邊，一伸手就能夠得到。”
    蘇管家吩咐著，臨走前，還有些不放心，低聲叮囑道，“將軍，小少爺膽小，您別總欺負他。”
    戚淵挑眉，輕嗤一聲。
    他？
    欺負那條魚？
    嗬。
    在精神趨於平靜，能控製自我時，戚淵根本不屑於無緣無故，就對那種脆弱的一隻手就能捏死的生物動手。
    他視線回落到水裏依然裝死的江緣身上，忍不住“嘖”了聲。
    這條魚，都這麽躺了十幾分鍾了。
    真沒意思。
    “嘩啦”一聲。
    戚淵從水中起身，跨出泳池，淡淡道：“走了。”
    蘇管家一愣：“將軍，我正要給您去拿毛巾……今天風大，這樣容易感冒，你再稍等一下？”
    “不用。”戚淵說完，徑自往外走。
    越過花牆，戚淵正要離開，突然想起陛下的命令。
    他腳步一頓，又扭轉回來，剛準備吩咐蘇管家，就一眼看到泳池邊緣緩緩探出一顆腦袋。
    ——小人魚一頭白發全濕，順從的落在身後，有幾縷則蜿蜒著搭在圓潤的肩頭，但卻並不顯狼狽。
    他纖長白皙的手出水，一手小心翼翼搭在邊緣的石頭上，另一手則慢吞吞向前，朝著夾心雪媚娘摸去。
    戚淵：“……”
    “哼。”戚淵突然發出一聲冷哼。
    江緣：“。”
    可惡！他剛剛明明聽見戚淵的腳步聲走遠了，才悄摸摸出來，沒想到竟然是老板的虛晃一槍！
    ——這和校園時代一臉嚴肅，晚自習接了個電話假裝離開，實則是去後門的窗戶處偷看誰在玩手機的班主任有什麽區別！？
    不過很快，魚就想開了。
    反正都已經被發現了，不如大大方方得了。
    江緣表情堅定地拿起一塊巧克力雪媚娘，背對著戚淵咬了口。冰冰涼涼的雪媚娘口感非常好，而內裏的巧克力夾心也十分濃鬱，在瞬間就撫平了江緣社死的心靈。
    嗚嗚嗚好好吃！
    他願意為了美食而繼續活著！
    戚淵則又輕哼一聲，盯著江緣的後腦勺，眼眸微微眯起。
    嗬。
    蘇科到底從哪兒看出這條魚膽子小了？
    他覺得倒是大的很。
    戚淵正要開口譏諷，就聽蘇管家笑眯眯說：“將軍，夜裏天冷，您需要早點更換衣物，正巧我也有點事要告訴您，我隨您走一段？”
    戚淵收回目光：“嗯。”
    兩人一同繞過花牆離開。
    途中，蘇管家簡單將之前帶江緣去人魚基地時發生的事情說了：“我看江緣小少爺似乎十分抗拒基地，懷疑他當初是不是在基地裏發生過什麽，這或許會是他願意留在這裏的原因……”
    他問戚淵，“將軍，您要詳細查查嗎？”
    戚淵腳步一頓。
    他瞥了眼蘇管家，答非所問道：“這次紊亂結束後，先去領證。”他補充道，“最遲十六號。”
    蘇管家眼眸一亮，當即將之前的話題拋之腦後：“好的將軍！”
    他整個人瞧著喜氣洋洋，盤算說：“我和老徐之前算過，您大約九號紊亂，等紊亂期結束，十二號就去領證怎麽樣？也是個好日子。至於典禮，現在就開始準備也不是不行，就是怕您之後紊亂期又做出什麽，反正典禮的日子不著急……”
    戚淵打斷道：“不是說拿了酒？送到我房間吧。”
    蘇管家一頓：“是。”
    泳池處，江緣依然待在水裏。自從蘇管家和戚淵都走後，江緣就覺得舒坦放鬆多了。
    他慢慢悠悠啃完一塊巧克力夾心雪媚娘，再次躺平。
    周遭愈發暗下來，江緣看著頭頂漫天燦爛的星河發呆。
    上輩子……
    江緣長長的眼睫垂下來。他心想，都已經這麽久過去，地球上，應該沒人再記得他了吧？
    就是不知道他之前每個月花兩三千資助上學的幾個孩子怎麽樣了。
    江緣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等再醒來時，已經回到房間的水箱中。他緩緩伸了個懶腰，挪到貝殼內繼續呼呼大睡。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
    一晃又是幾天過去。
    這天，江緣優哉遊哉吃過午飯，他躺在礁石上，一邊曬日光浴，一邊打開投影，繼續刷前幾天那部《霸道總裁愛上魚》的劇。
    什麽？
    你說前幾天晚上發生的事？
    ——隻要魚忘的夠快，尷尬就追不上魚。
    就在江緣姿態放鬆，啃著堅果，看得興致勃勃，正起勁兒時，突然收到一條來自星璿的消息。
    星璿：「你最近怎麽沒上星網？」
    江緣雙擊屏幕，將電視劇的界麵截圖給對方，並安利：「好看。」
    星璿：「介意我把我們的聊天記錄發到別的地方嗎？」
    江緣：「？」
    星璿甩過來一條鏈接。
    江緣點開，發現是他的主頁評論區。
    「怎麽辦啊？魚魚都已經將近一個星期沒有出現了，甚至之前的那些直播視頻，他也一直沒有驗收，該不會是——」
    「閉嘴！我不允許你胡思亂想！」
    「要不咱們還是舉報吧？」
    「害，你以為沒人舉報嗎？事關人魚的安危，早在三天前就有人舉報過了，但是官方回複，說不登錄星網並不意味著出問題，最起碼也得一個星期才會受理。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如果小人魚還不登錄，我頭一個衝去舉報好吧？真是急死人了。」
    再看兩條點讚最高的評論——
    「我是基地的工作人員。我之前早說過，0163不是那種主動的性格，之前發生的一切，一定是某個人為了洗白幹的。當時還有人不信，現在打臉了吧。嗬嗬。」
    「家人們，我也是基地的工作人員，不信謠不傳謠，上周小人魚來我們基地做檢查，各項數據都非常健康。數據肯定不能直接給你們，但可以讓你們看看將軍給小人魚做的輪椅。圖片.jpg。而且，就我個人和將軍相處時的感覺來看，我覺得將軍不是那種人。」
    江緣眨眨眼，點開
    「我沒看錯吧？這年頭竟然有人幫不可說說好話？」
    「水軍？帶我一起發財。」
    「呃，我看了資料，也確實是基地的工作人員……」
    「這個輪椅好奇特哈哈哈哈，竟然在前麵放了個小水箱！不過我想了想，感覺確實比抬著整個水箱要方便很多誒。」
    「無語了，你們工作人員能不能統一一下口徑？我現在都不知道是該懷疑將軍已經把人魚幹掉，還是該相信人魚現在活得很好了。可惡！」
    江緣懂了。
    星璿問他能不能發兩人聊天記錄，是想跟網友們證明他現在過得很好。
    這事簡單。
    江緣打開相冊，準備配合圖片發個動態，但是……
    看著相冊裏一片空空如也的白，江緣陷入沉思。
    星網上，一小撮人逐漸聚集起來。
    他們摩拳擦掌，盯著時間，準備在0點後立刻打爆舉報電話，讓工作人員去看看人魚是否還活著時——
    小人魚的賬號突然發了一條新動態。
    動態內什麽都沒說，隻有幾張圖。
    比手掌還大的龍蝦肉被完整剝離出來，蘸好了醬汁，燈光一打，看起來色澤鮮亮，讓人胃口大開。
    差不多小臂粗的蟹腿被鑿開口，往裏麵淋上芝士，將蟹腿拉出來時，甚至有些拉絲，隔著屏幕都能聞到香氣。
    鋪了滿滿一層的魚子醬，顆顆飽滿，如小珍珠。
    烤的油亮的雞翅呈現出金黃的焦香模樣，中間部位鼓鼓囊囊，顯然被塞滿了主食。
    被做成漂亮的藍漫花形狀的精致糕點……
    眾人：「？？？」
    「姐妹們，我退出去又看了看，這裏確實是小人魚的賬號，沒進錯。」
    「不是？？？深夜放毒！？？」
    「……這生活，慕了慕了。」
    「嗚嗚嗚，我隻看著這些圖，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這大半夜的，我還怎麽睡得著！」
    「謝邀，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所以，是誰說小人魚過得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