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緣魚尾慵懶地擺動，躺在水中刷一部剛出的新劇。
    故事剛開始，精致漂亮的小人魚被陛下賜婚，下一秒就出現在了婚房內。
    隻是這個場景，怎麽看都怎麽不對。
    ——小人魚咬著下唇，雙目被半透明的白色絲帶綁縛，可以透過絲帶看到裏麵卷而翹的長長眼睫，正不安地顫動著。鏡頭拉遠，才發現人魚身上滿是綁帶，將他牢牢固定在床上，動彈不得。
    一旁還標注了一行小字：本場景使用替身，並未傷害任何人魚。
    江緣：“……”
    啊這。
    用魚尾巴想，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了吧！
    這種劇情真的能播嗎？
    畢竟是青天白日，旁邊還坐著蘇管家，江緣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掩飾般喝了口酸梅湯，金色的眼眸偷偷瞥向一旁的人。
    還好。
    蘇管家正在終端辦公，沒注意這邊。
    江緣鬆了口氣，重新聚精會神地看向終端。
    隻聽“吱呀”一聲，房間門被推開，小人魚受驚般的瑟縮了下，魚尾不安地拍打床褥：“誰？”
    他聲音中滿是驚懼，卻聽起來軟軟糯糯，甚是可愛。
    彈幕上一溜煙的，全都在誇。
    「嗚嗚嗚小人魚的聲音好可愛哦！吸溜吸溜。」
    「我社了，謝謝。」
    「？前麵的，舉報了。」
    這時，鏡頭給到門邊，先露出了一雙擦的鋥亮的高定皮鞋——
    「啊啊啊啊——」
    “看什麽呢。”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與此同時，“將軍？”蘇管家有些詫異的聲音傳來。
    江緣：“。”
    直過了兩秒鍾，看到終端的慢鏡頭從男演員的小腿向上，掠過腰腹和不算特別寬闊的肩膀，最後停留在那張溫吞英俊的臉龐上，確信不是他的菜，江緣的眼睛才終於舍得從終端上抬起。
    他一眼就看到站在花牆旁的戚淵。
    戚淵今天穿著非常正式，是一套規整的軍裝，顯得身形頎長。他小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充斥著力量感，長款軍靴包裹著小腿，看起來禁`欲又性感。不過最惹眼的，當然還是他那雙猩紅色的眼眸。
    神秘又危險。
    而此時，那雙眼眸正直勾勾盯著他瞧。
    江緣：“。”
    莫名的，江緣有種工作期間忍不住偷懶摸魚，卻被看他不順眼的上司抓了個了正著的感覺。
    可惡。
    一旁，蘇管家笑嗬嗬地開口解釋：“從基地回來後，我看今天天氣不錯，就帶緣緣小少爺來這裏玩。將軍，您這是要去訓練室嗎？”
    戚淵“嗯”了聲，卻沒動。
    江緣後知後覺，想起剛剛頂頭上司的那句問話，他將終端的界麵轉過去，麵朝戚淵，展示自己正在看的劇。
    戚淵視線一掃，果不其然看到了名長相尚可的男性。
    他眉梢動了動。
    這個人，戚淵碰巧認識。
    ——海國的公民滿22周歲時都要服兵役，這人曾托關係被送到戚淵手下，不過隻呆了兩天，就受不了滾蛋了。
    據說兵役期滿後，他進入娛樂圈，前期人氣不高時，還以通過3s精神力的戚淵小隊的考核為噱頭，營銷過一陣子。後來戚淵名聲變差，人人喊打，這件事就又成了他的黑點，時常被拿出來嘲笑。
    戚淵對這種空有臉蛋的草包的故事並不感興趣，但他的手下一向熱衷八卦這類喜聞樂見的事，對他絮叨過，因此他記得。
    沒想到再次看到對方，竟是以這種方式。
    看來這條叫江緣人魚，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戚淵在心中輕嗤一聲。
    什麽審美。
    另一頭，江緣自認已經回答完問題，任務完成，便靜待老板離開。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花牆處一直沒什麽動靜，反而一道隱隱帶著打量的視線，始終落在江緣身上。
    江緣抬頭，發現戚淵果然在盯著他看。
    他眨眨眼，沒怎麽在意，繼續盯著自己水下的魚尾發呆。
    兩分鍾後，江緣又看看戚淵。
    戚淵還在看他。
    江緣：“。”
    江緣在心中歎了口氣。
    怎麽回事？
    老板不走就算了，為什麽還一直盯著他看？
    怪滲人的。
    難道戚上將還有什麽想交代的事情？
    江緣思考一秒鍾，立刻放棄動腦。
    他猶猶豫豫，再次與戚淵對視，小聲問：“……要一起泡嗎？”
    戚淵當然能看出江緣的客氣。
    他神色冷漠。
    雖然麵前這條金色人魚，迄今為止都表現的十分單純無害，甚至主動為他唱過歌，但是……在受他威脅後，還決定留下來，本身就已經很是問題，更別提最近剛與江緣聯絡上的黑客星璿。
    戚淵腦海中又回想起陛下不容置喙，催促他們趕緊完婚的虛偽模樣，猩紅色的眼眸愈發暗沉。
    難道說，這條人魚其實是陛下那邊派來的？
    所以他的手下才會查不到任何疑點。
    戚淵冷笑一聲：“好。”
    江緣：“！”
    蘇管家：“！！！”
    蘇管家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笑著起身道：“將軍，小少爺，我再去拿些吃食來，你們先聊。”
    說罷，他直接往外走。
    在越過花牆後，蘇管家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真不錯。
    將軍終於開竅了。
    看來莊園內很快就會有喜事發生了，得趕緊讓手下人去準備！
    不同於蘇管家的高興，江緣有些茫然。
    戚上將怎麽就答應了呢？難道沒聽出他語氣中的客套？
    不過問題不大。
    江緣在泳池內緩緩躺平。
    團建而已嘛。
    小意思。
    勇敢魚魚，不怕困難。
    何況隻要魚夠擺，就不會出任何問題。
    戚上將的軍靴踩在地上，發出脆響。他徑自來到江緣身邊，脫掉鞋，卻並沒有脫掉長褲，往泳池內走。
    江緣所在的泳池側邊並不寬，戚淵長手長腳，入水後坐在江緣身邊，看起來竟顯得略微有些擁擠，水洇濕了他身上的衣服，但他毫不在意，隻一雙猩紅色的眼眸盯著水裏的金色魚尾看。
    江緣：“……”
    唔。
    總覺得這道視線怪怪的。
    ……老板該不會在想什麽生魚片之類的東西吧？
    江緣雖然不怕死，但有點怕痛。
    他悄悄彎了彎魚尾，離戚淵遠了點。
    ——雖然隻有2的差距。
    “繼續。”戚淵突然開口，語氣帶著絲慵懶。
    他雙手向後，手肘搭在台階上，是一個全然放鬆的姿勢，一旁燈帶的光落在他臉上，蒙上了一層淺淡的藍色輪廓。他視線看向江緣終端的投屏，上麵的電視劇因為被江緣暫停，還停留在男主臉上。
    江緣：“。”
    這，這可不興往下看啊。
    一旁，戚淵似乎看出江緣的猶豫，眯起眼眸：“怎麽不看了？難道裏麵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索性伸出手，幫江緣點擊開始。
    畫麵中，男主眯起眼，表情不耐地扯開衣領，露出大片肌膚，瞧著十分性`感。他上前，單膝跪在床上，探過身，一手捏住床上小人魚的下巴，強迫小人魚抬頭看他。
    小人魚顯然害怕極了，兩行淚落下，沾濕了白色的絲帶。
    男主冷冷說：“哭什麽？我知道你不想嫁給我，但這是陛下指婚，沒人能違抗。”他輕哼一聲，“好好待著，別搞什麽小動作，若不是看在你還有治愈精神紊亂的作用，我根本不會讓你活著。”
    嗯？
    江緣漫不經心想，這幾句話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男主又說：“反正我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毫無理智時，失手殺掉一兩條人魚也非常正常。懂了沒？”
    戚淵：“……”
    江緣：“……”
    戚淵麵無表情，看向江緣。
    江緣一臉無辜。
    ——看我幹什麽？你去找編劇啊。
    畫麵還在繼續。
    男主的手指落在小人魚淺藍色的魚尾上，指腹緩慢劃過流光溢彩的鱗片。
    人魚似乎知道要發生什麽，呼吸一窒，當即劇烈的掙紮起來，然而根本沒用，下一秒，他便被男主死死壓住。
    “不……不要！嗚嗚嗚——”
    江緣喉結滾動了下，徒勞無用地說：“……電視劇熱度排行榜第一。”
    兩人對視。
    戚淵：“是嗎？”
    江緣：“……”
    算了，毀滅吧。
    江緣整條魚向下，在戚淵的注視中，緩緩滑入水中，白色的長發因為之前被蘇管家鬆鬆垮垮的紮起來，所以並未散開，隻發尾的部分在水中漂浮。他雙手放在小腹處，安詳閉眼，像是條死魚般躺在水裏。
    戚淵突然悶笑一聲。
    天色愈發暗下來。
    直到道路兩邊的小夜燈一盞盞亮起，蘇管家輕快的腳步聲才傳來：“將軍，我看到酒窖裏還剩了點您最愛喝的酒，也幫您帶過來了。”越過花牆，蘇管家嘴上說著，卻隻看到水中坐著的戚淵一人。
    他一愣，問：“小少爺呢。”
    戚淵看向水中，下巴一抬。
    蘇管家年紀大了，在這種昏暗的場景中有些看不太清楚。他靠近泳池，眼睛微眯，才終於掃到泳池裏的一片金色。
    蘇管家當即鬆了口氣，邊給戚淵倒酒，邊喚道：“小少爺，我還給您帶了冰糕，巧克力夾心的，還有你上午比較愛吃的大福，芝士草莓，芒果……看您早上都喜歡吃，所以就又都做了份。”
    然而，泳池內的江緣卻沒有任何反應。
    蘇管家有些疑惑。
    嗯？江緣小少爺平日裏確實不怎麽愛說話，更不喜歡動彈，但麵對美食還是相對積極的，現在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