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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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想起蘇雲卿方才的行為, 係統下意識又操心道:“可宿主你剛才暴露太多了,現在劍尊可能沒反應過來,但等會他要是反應過來了,你要怎麽跟他解釋你既知道魔尊功法破綻又知道妖王功法破綻的事。你這簡直……一點都不像嬌弱小白花, 完全就是個奪舍老怪的形象啊。”
蘇雲卿淡淡:“就是要讓他知道才好, 不然我怎麽洗白?”
“而且他不是也沒對我出手麽, 證明他還是愛我的。”
係統:?
蘇雲卿略顯狡黠地笑了一下:“再說了, 掉馬總是要掉的,所以不如我自己主動掉啊。”
雖然不知道蘇雲卿心裏在想什麽, 但看到蘇雲卿這個表情,係統就放心了。
因為每次蘇雲卿露出這個笑容的時候,就從來不會出錯啊。
·
壬申背著蘇雲卿一路疾奔,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 他找到了一處極為隱蔽的密林,便帶著蘇雲卿走入其中。
很快,壬申尋到了一處被藤蔓掩映的山洞,便輕輕放下蘇雲卿道:“我們今晚在這歇息,明日再趕路。”
蘇雲卿看著這山洞裏有些被人居住過的痕跡,就知道壬申定然是上次來過, 便笑了笑說:“好。”
壬申話少,但行動力十足, 進入了山洞便開始打掃清理。
蘇雲卿則是走到了石洞旁,有些好奇地觀賞著四周的景色。
這時他仰頭見有日光點點從繁密的樹葉間篩下來,落在地麵上,斑駁漂亮。
蘇雲卿忍不住伸出手, 接了接日光, 然後他就發現, 這裏的日光沒有溫度,甚至有些涼。
蘇雲卿:咦?
壬申見到蘇雲卿這個動作,就道:“仙府秘境已經存在數萬年之久,那位仙人的天道本源也在逐漸潰散。秘境內的星辰日月本就是以他的天道本源為大道維持變化運轉,現下他的天道本源衰弱到了極致,自然日光也失去了能量。”
蘇雲卿:“所以晚上已經沒有月亮了。”
壬申:“百年前那次月亮就已經沒有了,所以那次幾大宗門進來的修士都死傷慘重。”
蘇雲卿心頭一動:“上次師兄進來過麽?”
壬申啞然片刻,道:“嗯。”
雖然他不能揭開自己的真實身份,但他不撒謊的習慣還是改不了。
蘇雲卿自然知道他進來過,笑了笑就道:“那壬申師兄百年前能從秘境裏全身而退,也是十分厲害了。”
壬申沒說話了,隻是繼續收拾床鋪。
全程兩人的對話十分平靜和諧,絲毫都沒有提起蘇雲卿方才為什麽能同時破解魔尊和妖王功法的事,仿佛這件事就根本沒發生過。
蘇雲卿最後沒得到壬申的回答,也沒覺得失落,站了一會,便又朝洞口外走了兩步。
壬申這時才出言提醒道:“林中蟲蟻多,夫人當心。”
蘇雲卿回過神來,依言退入石洞中:“嗯,多謝壬申師兄提醒。”
說話間,壬申已經把石洞中的一塊石板鋪上了柔軟的褥子和熊皮,變成了一張舒適的石床。
壬申:“夫人趕路奔波辛苦,去休息片刻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蘇雲卿聞言,不由得訝異——這一路明明都是壬申一直背著他,居然還說這種話?
果然是太在意他了啊。
但壬申一番好意,蘇雲卿自然要接受,這時他輕輕笑了笑,就走過去坐到石床上。
壬申見狀,便欲取出一張蒲團,自己去山洞另外一角打坐。
卻不料蘇雲卿道:“師兄要不也來床上吧,這床大,你陪我坐一會好不好?”
壬申聞言,取出蒲團的動作頓了頓,遲疑了好一會,他默默收起蒲團,欲蓋彌彰地道:“我陪夫人坐一會。”
蘇雲卿看他,眸光瑩潤溫和。
壬申坐了過來,但似乎是為了避嫌,他還是同蘇雲卿隔了一尺左右的距離。
蘇雲卿這時倒是沒有再撩了,反而靜靜看了壬申一眼,就輕聲道:“師兄難道沒有什麽話要問我麽?”
壬申心頭微緊,默默皺眉,抬起眼。
四目相對,蘇雲卿長睫輕輕顫了顫,一雙澄澈漂亮的黑眸似乎蘊藏了一絲惆悵和無奈。
看著蘇雲卿這個表情,壬申也明白了,這時他嘴唇動了動,過了好一會,他悄然回過眼道:“夫人想對我說什麽直說就是。”
蘇雲卿似乎是遲疑了一下,才道:“我能請師兄替我保守秘密嗎?”
蘇雲卿這句話出口,壬申眸中倏然有一絲冷意閃過,但他沒有讓蘇雲卿發現,隻道:“夫人這話是什麽意思,壬申不懂。”
蘇雲卿輕聲:“我有事瞞著夫君。”
壬申薄唇抿成一線。
蘇雲卿仿佛沒注意到壬申的臉色變化,又歎了口氣,神色有些無奈:“魔尊和妖王的功法破綻,都是我看透的,並不是夫君教我的。”
蘇雲卿這句話出口,山洞中似乎有一絲冷意飄出,動蕩了一下,又悄然消失。
最終,一旁的壬申麵無表情道:“夫人為何要讓我保守秘密?夫人該知道我是尊上的人,這麽說,不怕我告訴尊上麽?”
蘇雲卿眼眶紅了紅:“那我也沒辦法,夫君……遲早會知道的吧。我隻是想能拖一日是一日罷了。”
這個時候的蘇雲卿神色暗淡,眉尖蹙著,分明又是一個嬌弱的病美人模樣,惹人心疼。
同對上妖王和魔尊時那個狡黠且意氣風發的大美人判若兩人。
壬申情緒複雜,他都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麵才是蘇雲卿的真實麵目了?
而且,蘇雲卿這是想收買他的劍仆?
為了什麽?為了日後對付他麽?
就好像魔尊當初假意示好,然後偷偷將魔種種在他身上——
想到這,壬申心頭竟是悄然蔓延出一股嗜血的殺意。
魔尊當年暗算他,他都沒有這麽憤怒,因為他同魔尊本身也是虛以委蛇,兩人各有交換。
但蘇雲卿……
他實在是想象不到,蘇雲卿要暗算甚至殺他的樣子。
壬申胸中各個陰暗嗜血的念頭都翻了一遍,忽然,蘇雲卿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輕聲開口道:“師兄不必擔心,我不會害尊上。若真要害尊上,我早就可以動手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若是師兄不信我,我可以立下天道誓約,保證絕無加害夫君之心,否則天降雷罰——”
“你不必發這些狠話。”壬申忽然就冷聲打斷了蘇雲卿的話。
蘇雲卿有些茫然地靜靜看著他,似乎有些委屈。
壬申看著蘇雲卿這副表情,眉頭皺了又皺,最終他才道:“無論你做了什麽,都與我無關,但你為何要瞞著尊上這些事?”
既然不是要殺他,那又是要做什麽?圖謀什麽?
當然,後麵這句話他沒有問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不願說太重了話,惹得蘇雲卿傷心。
即便現在,也還是如此。
而蘇雲卿聽了壬申這句不像質問的質問,不由得看了壬申一眼,過了好一會,他歎了口氣,無奈一笑,道:“原來壬申師兄也什麽都不懂啊。”
壬申一頭霧水,眉頭皺得更緊。
他不懂?到底是什麽?
蘇雲卿垂了眼,略顯落寞地低聲說:“夫君身邊的聰明人太多了,不缺我這一個。而且我先前又做了那樣的事惹夫君不高興,他知道我聰明,也隻會更躲著我,猜忌我。”
“倒不如顯得笨一點,弱一點。夫君貴為劍尊,胸懷博大,興許還能憐惜我三分,容許我留在他身邊。”
說完,蘇雲卿悄悄咬了咬唇。
壬申心頭巨震。
他想過千萬遍蘇雲卿要隱瞞一切的答案,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
喜歡他?所以要裝傻?所以要留在他身邊求他憐惜?
壬申:……
一時間他心頭無數極為複雜的滋味湧了起來,那些泛起的情緒也宛如一團雜亂的絲線一般,纏繞不清。
他隻是從沒想過,有人會為了他做到這樣……
但很快,壬申又回過神來,眸光暗了暗,皺眉看了蘇雲卿一眼。
他現在也沒法確定蘇雲卿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蘇雲卿撒的謊,實在是不少……
恰好這時,蘇雲卿也抬起眼看向壬申。
四目相對,蘇雲卿長睫顫了顫,眼眶裏似有晶瑩醞釀,過了好一會,他忽然又別過臉,拿袖子擦了擦眼睛,啞聲道:“讓師兄看笑話了。”
壬申沉默了。
過了許久,他起身道:“我是尊上的人,這些話我不會瞞著尊上,夫人還是死心吧。”
蘇雲卿沒有說話。
壬申說完這句,幾乎都開始想蘇雲卿會如何求他,可沒想到,蘇雲卿一個字都沒說。
壬申忍不住又回過頭,看了蘇雲卿一眼。
但蘇雲卿這次沒看他,隻是把眸光靜靜投在不遠處一個虛空的地方。
眼眶微微紅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眸中隱約帶著一點繾綣的眷戀和不舍。
壬申再次被蘇雲卿這個眼神震了震。
恰好在這時,蘇雲卿回過頭看他。
四目相對,蘇雲卿垂了垂眼,反而帶著一點很輕的無奈笑了一笑。
“沒關係,我把這些講給師兄聽,也做好這個準備了。”
壬申心口一緊,莫名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
“等出了秘境,我會自行離開,至於夫君那邊……我會想辦法讓哥哥幫忙補償。”
壬申眉頭越皺越緊,最終他忍不住沉聲道:“那你不如對他說實話。”
情急之下,他忘了用敬稱。
好在蘇雲卿似乎並未注意這些,搖了搖頭,就異常落寞地澀聲道:“我不敢,我怕看到夫君討厭我的樣子。”
就這麽一句話,讓壬申一顆心仿佛被放在地上碾來碾去,煎熬無比。
他想說:如果你說實話,劍尊未必會討厭你。
更何況你又未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但這些話到了唇邊,卻又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他現在,沒有立場說這些話。
因為他也欺騙了蘇雲卿。
偏偏蘇雲卿說完這句話,就不動聲色的起了身,啞聲道:“師兄,我出去透口氣,你不必跟來了。”
壬申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蘇雲卿形容憔悴落寞地走出了山洞。
心如蟲噬。
卻不知道蘇雲卿在轉過臉的一刹那,那原本憔悴落寞的容顏上忽然悄悄勾起一絲淡淡的微笑。
在陰暗的石洞中,寂寂生光。
·
蘇雲卿並未走遠,畢竟等他離開山洞時,日光便已漸漸暗淡,又馬上要到黑夜了。
蘇雲卿就站在山洞前,靜靜注視著前方的景色,一顆心異常平靜舒暢。
係統這會鑽出來就道:“宿主你剛才演得真好!給你鼓掌!”
但說完,它又有點遲疑:“不過怎麽回事,劍尊的好感度沒變啊。”
蘇雲卿笑了笑:“總要有個過程的,他必須要完全接受了這個欺騙他的我,不一樣的我,好感度才會變化。”
係統狐疑:“是嗎?”
話音剛落,係統忽然又叫道:“來了來了,劍尊來了!”
蘇雲卿絲毫未動,仿佛沒聽到這個提醒。
壬申走了過來。
他的步子極輕,一般人完全聽不到。
而他這時也隻是走到蘇雲卿身後不遠處靜靜站住,並沒有打擾蘇雲卿。
蘇雲卿就這麽站著。
等到太陽徹底落下,日光完全被黑暗吞噬,他也沒有走回山洞的意思。
還是壬申等不了了。
他看著立在黑暗中那一襲纖弱白衣,這時甚至忍不住自責起來。
無論蘇雲卿說的是真是假,蘇雲卿都沒真正對他做過太不好的事。
他又什麽資格指責蘇雲卿?
心念到此,壬申微微吐出一口濁氣,然後他就從儲物戒裏取出琉璃燈點燃。
提著燈靜靜走到蘇雲卿身後,啞聲道:“夫人,夜深露重,回山洞歇下吧。”
蘇雲卿回過眼,他瑩潤白皙的麵龐被柔軟的燈火一照,顯得愈發聖潔空靈。
這會他看著壬申,很輕很淡地笑了一下:“師兄還願意叫我夫人,真好。”
壬申聽著蘇雲卿這話,心尖微顫,然後他就不自覺握緊了掌中琉璃燈的提竿,低聲道:“我覺得尊上不是那種是非不分之人,夫人回去之後可以同尊上實話實說。”
蘇雲卿默默看了壬申一眼。
然後他就淡淡笑了笑,目光澄澈地低聲道:“師兄可能不明白。”
壬申:?
蘇雲卿神情十分平靜:“夫君其實沒那麽喜歡我,我心裏知道。若是讓他知道我再騙他了,便連那一分喜歡也會沒有的。”
“師兄不必安慰我。”
壬申驟然怔住。
而蘇雲卿說完這句話,卻也不在原地站了,就這麽徑直越過壬申,轉身朝山洞走去。
壬申一人提燈立在原地,他靜靜看著掌中燃著的琉璃燈,又抬頭看了一眼蘇雲卿離去時分在纖弱落寞的背影。
忽然,他就猛地攥緊了掌中的琉璃燈,如大徹大悟一般,邁開大步追了上來。
與此同時,蘇雲卿腦海中傳來了一陣瘋狂的係統提示音。
叮叮當當一陣之後。
【攻略對象‘劍尊’好感度上漲10點,目前好感度為:20點】
蘇雲卿垂眼淡笑,在心中對係統道:“看,這就是掉馬的威力,從前他喜歡的隻是一部分的我,現在,他愛上了我的全部。”
係統怔了一秒,開始瘋狂給蘇雲卿打ca!
而就在這時,蘇雲卿忽然問了一句:“係統,跟化身睡應該不會懷孕吧?”
係統愣了愣,接著就立刻道:“不會!”
蘇雲卿滿意一笑:“那就好,本來我還擔心這個呢,現在看來,倒是都不用擔心了。”
就在這時,壬申追了上來。
但他又在離蘇雲卿隻有兩步遠的地方倏然刹住,過了好一會,他默默捏緊了掌中琉璃燈的提竿,啞聲道:“夫人不是想聽尊上先前在劍閣裏的故事麽?”
蘇雲卿略顯詫異地回過臉。
壬申提著燈,靜靜看他。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關於尊上的事,都告訴夫人。”
四目相對,過了許久,蘇雲卿輕輕一笑:“好啊。”
在蘇雲卿這一笑裏,壬申一顆懸著的心,倏然落定。
·
此時,百裏外
洛玉京和聞蒼朔你追我趕,爭鬥了近乎半日,兩人都靈力耗竭,卻也再無法拿下對方。
洛玉京這會立在一棵大樹之上,微微喘息著,身上的汗水順著白皙精致的腳踝淌下,滴落在地麵。
聞蒼朔立在樹下,雖未出汗,但俊美的麵上也隱約多了幾分蒼白之色。
似乎意識到什麽,臉色難看至極。
他們彼此警惕對峙了片刻,洛玉京忽然撐傘,盤膝而坐,笑了起來。
“聞老頭啊,你也有被人算計的一天,我們這次,可都被那姓蘇的小美人坑慘了。若我所料不錯,你也同他定了契約,不可以在這秘境內對他動手吧?”
聞蒼朔臉色鐵青不言。
蘇雲卿確實把他們倆都戲耍了。
蘇雲卿給他的關於洛玉京的《孔雀明王經》的破綻雖然是真,但這個破綻卻不足以拿下洛玉京。
而他捏著這個破綻,洛玉京也殺不了他。
兩人這麽一場爭鬥,靈力耗盡,若是蘇雲卿想做鷸蚌相爭的那個漁翁,他們現在恐怕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洛玉京忽然道:“他也怕得罪我們狠了,不敢做的太過。等出去秘境,我們二人的本體找他尋仇,他如何能承受得起?”
說完,洛玉京又冷笑:“這樣詭計多端的小美人,就應該狠狠淩虐一番再奸—殺,方才解我心頭隻恨。”
聞蒼朔聽著洛玉京這句話,若有所思片刻,忽然笑了一下:“我倒覺得這樣的美人歸劍尊所有,很是可惜。”
洛玉京皺眉:“聞老頭你眼光真差。”
聞蒼朔淡淡:“你真以為他破解我們二人的功法都是來自蕭霽傳授?他破解你的那一招,應該是你在他麵前使出來過的吧?”
“先前他破解我的功法時也屢屢要求我演示,現在想來,功勞非在蕭霽,而是他。若蕭霽真知道那麽多,為何那日就不拿下你?”
洛玉京悚然。
聞蒼朔看著洛玉京陰晴不定的神情,忽然又笑了一下:“不如我們二人聯手,如何?”
洛玉京細長的眉輕挑:“如何聯手?”
聞蒼朔悠悠道:“抓到小美人,你我共享,讓他替我們破解天下英雄招數。豈不妙哉。”
洛玉京笑了,可隨後他又收斂了笑意,冷冷道:“我如何信你?”
聞蒼朔:“不如立個天道契約?”
洛玉京先是一怔,接著哈哈大笑,然後他便抬手撐傘縱身躍起。
一邊朝密林中飛退,洛玉京一邊道:“聞老頭,我才不上你的臭當。等我抓到小美人,一人獨享,先破了你的《天魔神育經》,再去殺蕭霽,豈不快哉?”
聞蒼朔看著洛玉京離開的方向,麵色陰冷,過了一會,他嗤笑道:“那就看看誰有本事先抓到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