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卿看著萬俟嵩笑得麵容扭曲的模樣, 靜靜挑了一下眉，表情一絲不亂，然後他就在心裏問係統：“萬俟嵩是後期最厲害的反派吧？”
    係統有點迷惑：“是啊, 怎麽了？”
    蘇雲卿感受著自己身上超級升龍丹藥性的悄然流逝, 忽然笑了笑：“沒什麽，我在想，這麽厲害的反派應該沒這麽容易就被我殺掉吧？”
    係統怔了一下，竟然反過來安慰蘇雲卿道：“不會的，主神很嚴謹且聰明的, 不會搞這種bug。萬俟嵩死了就是死了, 最多以後換個反派唄。”
    蘇雲卿：“這樣啊。”
    下一秒, 蘇雲卿忽然在係統商城裏兌換了一個十分鍾時限的“一見鍾情”道具。
    然後, 蘇雲卿把這個道具隔空用在了麵前正在得意地微微獰笑著的萬俟嵩身上。
    係統傻了。
    宿主這是在幹什麽？腦子壞掉了？
    還沒等係統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萬俟嵩的表情在“一見鍾情”道具的作用下驟然發生了變化。
    他看著蘇雲卿的表情不再是那麽猙獰扭曲, 而是變成了一種瘋狂的熾熱, 幾乎連身上的痛苦都忘記了。
    就這麽癡癡凝視著蘇雲卿，那眸中火熱的欲望，簡直要把蘇雲卿整個人吞吃入腹。
    蘇雲卿見狀, 微哂，接著他便目不斜視地拎起萬俟嵩的衣領, 縱身朝壬申的方向飛掠而去。
    係統見到這一幕，忽然明白了什麽，頓時激動道：“我知道了，宿主你是要讓萬俟嵩變成戀愛腦，聽你的話, 就不會操縱傀儡爆炸了。”
    蘇雲卿不答, 默默咽下喉頭的血腥氣。
    壬申這時還在同那四百傀儡廝殺, 但因為萬俟嵩這會被“一見鍾情”道具迷惑，所以壬申斬殺傀儡的速度快了很快。
    很快，他也看到了提著萬俟嵩的蘇雲卿。
    蘇雲卿已經有些體力不支，這時他見壬申看到他了，他索性便定住步子，衝著壬申無聲道：“過來。”
    薄唇輕啟，就這麽兩個字，讓已經殺得有些力竭的壬申瞬間精力暴漲。
    霎時，無數縱橫明亮的劍氣從壬申掌中的利劍中奔射而出，將一個又一個傀儡絞殺其中。
    他以一種勢不可擋之態，朝著蘇雲卿疾奔而來。
    黃土飛揚，無數傀儡的肢體四濺而出。
    但卻沒有一絲碎片落在蘇雲卿的麵前。
    萬俟嵩還處在“一見鍾情”的迷亂之中，這時甚至忍著肩胛骨處被釘穿的劇痛，潮紅著臉想要伸出手顫抖著去摸蘇雲卿側邊握劍的手。
    蘇雲卿看也不看他，隻淡淡道：“別動。”
    萬俟嵩驟然怔住，隻能顫抖著縮回手，眸中盡是癡迷和隱忍之色。
    係統看著被蘇雲卿用道具弄成這樣的大反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不知道宿主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是不怕得罪萬俟嵩之後死得更快麽？
    而且用了這道具之後不是可以直接殺了，多此一舉幹嘛呢？
    係統一頭霧水，但這個關頭情勢緊急它也不好多問。
    終於，壬申趕了過來，蘇雲卿提著的一口氣勉強放下，他甩手扔開萬俟嵩，便對壬申啞聲道：“背我。”
    說完，蘇雲卿整個人朝著壬申軟軟倒了下去。
    超級升龍丹的爆發性很強，但持續性也實在是太差，蘇雲卿剛才就已經控製不住了。
    當蘇雲卿跌落下去的時候，壬申瞳孔驟然收縮，然後他心頭頓時狠狠一痛，疾奔而上，便一把擁住了那襲墜落的孱弱白衣。
    蘇雲卿被壬申一雙溫熱有力的手臂抱在懷中，頓感安全不少，這時他勉強咳出一口血，便蒼白著臉色道：“快進內圍，時間不夠了。”
    壬申猝然回神，回頭看了一眼內圍入口的方向，果然發現那入口正在收縮。
    壬申再不管其他，背起蘇雲卿便朝著入口的方向疾奔而去。
    不遠處，被蘇雲卿扔垃圾一般扔在地上的萬俟嵩見到這一幕，心頭驟然被嫉妒和強烈的恨意充斥起來，他側著臉，倒在地上，渾身是血，長袖下的手指卻強忍著劇烈的疼痛，飛快地動了起來。
    壬申對此，一無所知。
    眼看著，壬申就要縱身一躍進入秘境內圍。
    萬俟嵩也操縱著無數傀儡站了起來，傀儡們雙眼泛紅，分明都是要自爆的姿態。
    忽然——
    一直靜靜倚靠在壬申背上的蘇雲卿抬起蒼白的麵龐，靜靜朝萬俟嵩這邊看了一眼。
    他鴉羽輕顫，唇邊帶血，一雙剪水雙瞳裏映著淡淡水光，整個人都是一種極為孱弱柔美的姿態，那張絕美的麵龐映著夕陽，是令人心折的脆弱。
    萬俟嵩心跳驟停，呼吸也在這一刻靜止。
    那些即將自爆的傀儡也在這一刻熄滅了眼中的紅光。
    也在同時，壬申縱身一躍，背著蘇雲卿進入了秘境內圍。
    下一刻，秘境內圍的入口收縮關閉。
    “一見鍾情”道具的效果也在同時失效。
    等萬俟嵩意識到這一點，雙眸一紅，爆發出巨大的怒意，想要操控著傀儡扶著他衝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原本秘境內圍的入口處現在變成了一片空氣。
    萬俟嵩大怒，他掙紮著爬過去，跌倒在那片空氣中，瘋狂亂抓發泄著。
    嘴裏也在不停詛咒著蘇雲卿和壬申二人。
    但這個時候說什麽也已經來不及了。
    萬俟嵩倒在地上，看著天上的殘陽，微微發怔。
    而過了一會，萬俟嵩又有些詭異地變了臉色。
    他靜靜看著天上那點紅，居然恍惚在那片紅的中央看到了蘇雲卿的臉。
    還是蘇雲卿離去時那最後一眼的表情。
    驚鴻一瞥，令人心顫。
    萬俟嵩喉頭動了動，半晌，他手指顫抖，一點點緩緩撫上了那虛無的天空。
    竟是露出一點悵然若失的情緒來。
    若是係統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大驚小怪——明明“一見鍾情”的效果已經過了，萬俟嵩怎麽還會這樣啊？
    太奇怪了吧！
    但它不知道，這一切都在蘇雲卿的預料之中。
    ·
    秘境內圍
    壬申在瘋狂疾奔——他要在日落之前找到一個合適的地點把蘇雲卿放下來休息。
    內圍的凶險比外圍更甚，若是找不到好的藏身之處，要麽會被修士圍剿，要麽會被躲在暗處的妖獸殺死。
    而此時，伏在壬申背上的蘇雲卿呼吸微弱，雙眸緊閉，似乎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
    係統悄悄叫了蘇雲卿幾次，蘇雲卿都沒答話。
    係統隻好不叫了。
    想了想，它覺得可能是那時候蘇雲卿服了升龍丹，身體不適才做出這麽多不合適的判斷。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逃脫，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後再說。
    但係統不知道，蘇雲卿其實是醒著的。
    而之前，蘇雲卿問出的每一句話也都是有用的。
    他從一開始也猜到了一些關於那位“主神”的端倪，在聽到係統的回答之後，就愈發確定了自己的一些判斷。
    係統說：主神不會有bug，非常嚴謹聰明，如果萬俟嵩死了，大不了換個反派。
    這幾句話，就夠細思恐極了。
    蘇雲卿從很早就意識到，係統所謂的“穿書”很有可能不是穿書，而是主神提前設定好的腳本，他作為一個工具人隻是用來推動故事發展的。
    而工具人的下場是什麽？
    連萬俟嵩這樣的s級反派也是死了就死了，那他這個炮灰反派如果真死了，怎麽可能再活過來？
    還有一點，也就是主神如果真的聰明嚴謹的話，這個故事的腳本也一定不會一成不變，而是會隨著裏麵人物的成長路徑不停變換難度。
    顧劍鳴的突然挑釁，妖王和魔尊還有萬俟嵩的提前出現都驗證了這一點。
    如果他這個時候殺了萬俟嵩，那主神會不會把他判定為什麽高危人物，後麵再給他放一個sss級別的反派呢？
    與其這樣，不如留著萬俟嵩這個有破綻還好拿捏的小病嬌。
    也讓主神覺得他能力其實並沒有想的那麽強，從而降低對他的評級。
    如果是係統，聽到這些話，肯定會覺得蘇雲卿想得太多。
    但事實上，就算蘇雲卿想得不多，主神不會因為殺掉萬俟嵩就增加對他之後行動的難度，但殺掉萬俟嵩這件事本身也就是個必死的陷阱。
    一旦萬俟嵩死，壬申一起死，他陷入虛弱，妖王和魔尊便會肆無忌憚地將他擄走，榨幹他，淩虐他，取走他身上的所有價值。
    等離開秘境之時，這樣的他，蕭霽還會救麽？
    又或者說，妖王和魔尊會允許他活著走出秘境麽？
    答案，當然是不能。
    然後他就會成為係統口中的——又一個失敗的宿主。
    想到這，蘇雲卿唇邊悄然浮出一抹冷笑。
    這個主神著實很厲害，又長於心計。
    派個這麽蠢的係統來，應當也是為了迷惑他，拖他後腿。
    實際上是把他往深淵裏拖。
    而係統也一定要真的蠢，這樣才不會被他看出來，這樣他才不會提防係統。
    所以，每次在他跟係統解釋完之後，他就會遭遇各種問題。
    證明這個主神確實還有聽牆角的愛好。
    不過好在這一次他將所有的謎團都驗證清楚了，弄明白了主神的套路之後，以後他的路就好走了。
    至於……壬申。
    蘇雲卿感受著從壬申脊背上傳來的溫暖，再想起壬申那時衝他奔過來時一往無前的氣勢和滿心滿眼都是他的狀態，他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一絲。
    他喜歡聽話的狗狗，所以這次救壬申的感覺，也不賴。
    正漫不經心地想著，忽然，壬申的步子一頓，蘇雲卿感覺整個人震了震，不自覺就悶哼了一聲。
    然後蘇雲卿就佯作剛被弄醒的樣子，顫了顫長睫，睜開眼，虛弱地問道：“怎麽了？”
    壬申稍微鬆了口氣，低聲道：“這裏有一處山洞，沒什麽血腥味，我們進去躲一躲。”
    蘇雲卿：“好。”
    壬申背著蘇雲卿，進入了山洞。
    “嘩啦”一聲輕響，琉璃燈點燃，壬申將蘇雲卿背到一旁，就取出一張熊皮氈鋪在地上，便動作異常輕柔地將蘇雲卿緩緩放在了那張熊皮氈上。
    蘇雲卿低低咳嗽了起來。
    壬申見狀，心口又是一擰，這時他都不知道說什麽，隻能擰眉啞聲道：“都是我無能，沒法保護好夫人。”
    蘇雲卿微微喘了口氣，便輕聲道：“這地上還是有些硬，師兄讓我靠一會吧。”
    壬申怔了一怔，根本沒多想，直接就坐過來，讓蘇雲卿靠在他身上。
    但等蘇雲卿真的靠過來了，壬申才發覺，他靠的方法跟旁人有些不太一樣。
    一般人都是靠肩上，可蘇雲卿卻直接靠在了他懷裏。
    一片溫軟暖香，弄得他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偏偏蘇雲卿又是個病號，他也隻能有些手足無措的垂著手，模樣很是僵硬。
    不過很快，壬申又意識到另外一件事，便皺眉低聲道：“我再替夫人把把脈。”
    雖然方才已經知道蘇雲卿是因為吃了升龍丹才會如此，也在匆忙之時給蘇雲卿把過一次脈。
    但畢竟路上不穩，結果也不一定準。
    蘇雲卿靠在壬申懷裏，聽到他這麽說，就伸出手，輕聲道：“好，那師兄再仔細替我看看。”
    壬申：……
    不知為何，莫名覺蘇雲卿這句話說得有些……曖昧？
    可旋即，壬申又覺得是自己昏了頭了，蘇雲卿這樣的人，怎麽可能主動勾引他？
    默默吐出一口氣，壬申還是摒棄了心頭雜念，伸手輕輕按住了蘇雲卿那如玉藕一般在燈火映照下白潤生光的手腕。
    壬申屏息認真把了一番脈，眉頭就一點點皺了起來，到後來，眸光都變得有些沉冷。
    蘇雲卿這次吃的升龍丹消耗太大，把他原本疏通好的一些經脈又弄得錯雜不堪，還隱隱有些氣血衰退，本源崩散的征兆……
    若不盡快固本培元，隻怕不太妙……
    蘇雲卿看著壬申的表情，也知道自己這幅身體很爛，卻並不以為意，隻低聲問：“師兄，怎麽了？”
    壬申聽著蘇雲卿的問話，回過神來，麵色複雜地收回手，看向蘇雲卿。
    但在看到蘇雲卿蒼白柔美的麵龐和那雙平靜溫潤的黑眸後，壬申一些話在喉頭滾動片刻，卻又默默咽了下去。
    最終，他啞聲道：“夫人不該救我的。”
    蘇雲卿淡淡笑了，他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壬申的手背，就道：“傻話。若是師兄死了，我對上魔尊他們，可還能活？”
    壬申怔住，臉色一時間愈發複雜。
    而蘇雲卿這時將手拍在壬申手背上也沒有收回，等壬申反應過來便覺察到那極為細膩柔軟的觸感。
    再看著蘇雲卿此刻憔悴著卻又衝他微笑的模樣，心頭突突一跳，隻覺得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感自胸口彌漫而起。
    很多事，蘇雲卿不知道，但他知道。
    蘇雲卿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難以動用靈氣，要恢複也至少十天半個月，也沒法到全盛狀態，到時候其他人恐怕已經拿到了那個機緣。
    而蘇雲卿若是到不了全盛狀態，勉強自己去拿那仙人的天道本源也很難融合，保不準會走火入魔，或者跟先前許多人一樣幹脆就被那本源擊飛或者重創……
    可若是拿不到……
    那蘇雲卿的性命便真的難以保全了。
    他身上還有仙人醉，不到半年又要渡劫……
    幾乎是無解之局。
    壬申薄唇抿得更緊，吐不出一個字。
    直到蘇雲卿看著他這幅為難模樣，淡淡一笑，探出手，輕輕撫了一下壬申緊皺的眉頭便輕聲說：“師兄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若我真沒多少日子好活，我也想活得開心些。”
    壬申被蘇雲卿白皙柔軟的指尖撫上眉心，心頭一顫，緊接著他就下意識道：“夫人別擔心，若是這世上有能讓你快速好起來且提升修為的方法，我無論如何也會試一試。”
    蘇雲卿先是訝異，但接著便莞爾道：“師兄不急，慢慢想。”
    壬申：“嗯。”
    緊接著，蘇雲卿又低聲咳嗽了兩下，然後他便懨懨地道：“師兄，我先睡一會，你若是累了，也早些睡吧。”
    壬申心亂如麻，但蘇雲卿這麽說了，他也隻能做出一副不那麽難受的樣子，低聲道：“好，你睡，我守著你。”
    蘇雲卿靠在壬申懷中，閉眼睡下了。
    壬申定定看了片刻懷中雲鬢蓬鬆，病容憔悴卻還是美得不可方物的蘇雲卿，便也抬起頭，竭力摒棄一切雜念，閉上眼開始在腦海中搜尋能想到的快速救治蘇雲卿的方法。
    琉璃燈的火苗靜靜燃著。
    許久，壬申都沒有睜開眼。
    可忽然，他腦海中閃過一個零碎模糊的片段。
    是在蘇家的那片湖上，他跟蘇愈坐在一艘白玉舟中，迎風對飲。
    頭頂是一輪圓月。
    似乎是中秋又似乎是別的什麽時候，他忘了。
    一切背景都那麽渺遠且模糊。
    但這時，蘇愈對他開玩笑時那帶著幾番慵懶笑意的臉卻異常清晰。
    蘇愈那時掌中擎著一杯酒，熏熏然地就調侃他道：“你就是太孤寡了，修什麽無情道啊？找個同你脾性相投的修士結為道侶，餘生即便不飛升也會十分快活。你看我，就很好。”
    他那時淡淡回了一句什麽，他也忘了。
    但之後，蘇愈聞言琢磨了一番，便摸了摸下巴笑道：“是，這世上確實是難以有與你天賦境界匹配的人。但你換個思路想想，若是你真找到了心悅之人，隻要資質不算太差，你同他她雙修一番，人家修為自然蹭蹭地就漲上去了，時日久了，就算不能大乘飛升，化神煉虛也絕不在話下。一兩千的陽壽，難道還不夠你們人間快活麽？”
    回憶的畫麵到此，突然又像是一片玻璃一般被砰然砸碎，又漸漸化為水波紋淡去……
    壬申倏然睜開眼，一時間，他麵上的表情在燈火的映照下顯得分外奇怪。
    又悲又喜，悲喜交織。
    喜的是，這確實是個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解決辦法。
    雖然他是化身入秘境，但神魂力的強度並不改變，隻要雙修，滋養神魂的效果還是同樣的。
    但……讓他悲喜交織處，就是他現在的身份。
    他要怎麽以一個劍仆身份開口，讓蘇雲卿同他雙修？
    即便是最單純的那種雙修。
    蘇雲卿隻怕會覺得自己冒犯吧。
    可他又不太想暴露真實身份——若是他暴露，蘇雲卿隻會更心疼他，維護他，隻怕受傷了或者出事都未必告訴他。還會對他敬重無比。
    也更容易在魔尊妖王那些敵對人麵前露出破綻，暴露他的身份，給他們引來更多危險。
    他自己受傷不要緊，他不想蘇雲卿受傷。
    壬申又思考了很久。
    可最終，卻還是沒想出比雙修更好的辦法。
    他陷入了沉思。
    眼見著大半夜快要過去了，山洞外的天色都開始青蒙蒙起來。
    壬申在苦思冥想中抬頭看了一眼山洞外，雙眸隱約有血絲浮現。
    忽然，他看到一隻小鳥飛了過來，那小鳥先是跳著去啄了一朵大花，喝了一點花蜜，便又扭頭去不遠處開始捉蟲子吃。
    見到這一幕，壬申恍然。
    緊接著他就搖頭，無奈地笑了。
    還是他自己太軸，以己度人了。
    萬一……蘇雲卿願意在不知道他真實身份的情況下同他雙修呢？
    鳥都可以又吃蜜又吃蟲，隻要蘇雲卿不介意，他又有什麽好糾結的？
    這麽一想，壬申心頭一橫，索性就輕聲叫醒了蘇雲卿。
    蘇雲卿這一覺其實睡得很熟，壬申叫醒他的時候，他還有些不情願，微微撇了撇唇，模樣莫名有些嬌俏。
    睡眼惺忪的慵懶模樣讓人覺得分外可憐可愛。
    壬申也怦然心動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複了正色。
    蘇雲卿長睫顫動，睜開了眼。
    “師兄？有什麽事麽？”
    壬申看了一眼蘇雲卿那茫然漂亮的麵孔，心頭微軟，接著他想起正事就認真看向蘇雲卿低聲說：“我想了很久，想到該如何幫夫人治身子了，隻希望夫人不要介意。”
    蘇雲卿見到壬申一本正經的模樣，羽睫顫了顫，神色十分平靜，略帶一點好奇問：“什麽方法？”
    看著蘇雲卿平靜的樣子，壬申卻又莫名不好意思了，仿佛異常難以啟齒一般，那兩個字在舌尖滾動了半晌，最後還是憋紅了臉，才低聲吐了出來。
    “雙修。”
    壬申這句話一出口，蘇雲卿微微睜大眼，修長秀氣的眉毛輕輕挑起，似乎真的驚訝了。
    本來還在打盹的係統：“臥槽？我是錯過什麽了麽？”
    壬申一見蘇雲卿挑眉，頓時自己也不自在起來。
    他這時眉頭皺了皺，立刻就想自己否定自己這個餿主意。
    結果蘇雲卿垂眼若有所思了片刻，忽然就仰起臉，很平靜溫柔地笑了一下：“好啊，若是師兄不介意替我損耗修為，我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壬申啞了。
    他想過蘇雲卿這樣溫柔的人或許會同意，卻沒想到蘇雲卿會同意得這麽快。
    一時間，心頭更是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這個時候大家都知道這種雙修不可能是那種雙修。
    但蘇雲卿未免也太幹脆了。
    直到蘇雲卿微微笑了笑，語氣十分包容地道：“我相信師兄的為人。”
    壬申恍然，總算是定了一點心，整個人也驟然輕鬆了下來。
    仿佛卸下了一個幾千斤的重擔。
    原本一直微微有些向下的唇角都不自覺彎了一點。
    而此時，在壬申看不到的地方，蘇雲卿薄紅的唇角也悄然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他本來還在思考要怎麽讓壬申想到雙修這件事上。
    現在看來，壬申倒是比他自覺很多。
    說不定早就在心裏想了很多遍。
    這樣也好。
    早點吃到手，他也能早點了卻一樁心事了。
    ·
    關於雙修這件事，壬申雖然理論知識懂得很多，但沒有實操過。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壬申有點犯難。
    為了不傷到蘇雲卿，他思索了片刻，決定自己先把各種口訣方法都熟練一番，再教蘇雲卿。
    就這樣，壬申自己拿著玉碟去山洞一角鑽研了。
    留蘇雲卿一人躺在熊皮氈上。
    係統這時看著壬申認真鑽研雙修功法的樣子，簡直覺得撞了鬼了。
    不過想了想，它又安慰自己：不不不，這隻是劍尊心腸好，為了救宿主的命，絕對不是被宿主迷倒了。
    忽然，蘇雲卿靜靜道：“係統。”
    係統驟然回神：“宿主你終於想起我啦。”
    蘇雲卿垂著眼，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道：“先前情況太危急，我傷得也太重了，所以才一直沒理你。”
    係統一見蘇雲卿這病弱憔悴的模樣，不由得也心生憐惜，道：“沒事沒事，但萬俟嵩沒死，以後我們會很難辦啊。”
    蘇雲卿聞言，輕聲道：“我那時是急著救壬申，才病急亂投醫的，事情已經這樣了，我也沒辦法。”
    係統愈發同情，這時就道：“所以你用那個“一見鍾情”也是因為時間來不及才隨便選的吧？”
    蘇雲卿：“嗯。”
    係統：“哎，下次遇到這種事你記得叫我，搞個高級迷藥什麽的，也比那種道具靠譜啊。”
    蘇雲卿聞言，先是怔了一下，接著便低聲道：“好啊，謝謝係統，你對我真好。”
    係統羞澀：“嗨呀，你以後要是都這樣，我就省心多了。雖然你聰明，但還是我有經驗啊。”
    蘇雲卿：“那是當然，這次吃的虧，足夠我記很久了。”
    係統：“嘿嘿嘿，沒事，咱們下次慢慢來。”
    蘇雲卿：“好。”
    之後係統便說不打擾蘇雲卿休息了，自己遁走了。
    而蘇雲卿也在這時微微半闔上眼，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笑意。
    “一見鍾情”的道具，他當然不是亂用的。
    而是他知道，對於萬俟嵩這樣自戀又缺愛的人，感情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一種幻覺。
    萬俟嵩除了自己，不可能愛上任何一個人，但若是有這種幻覺讓他愛上了。
    他就會永遠迷戀那種滋味。
    就想迷戀藥品的那些無知青年一樣。
    而這，將成為蘇雲卿握著的，最致命的把柄。
    也就是在此刻，係統和蘇雲卿都不知道的地方，一個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滴——檢測到蘇雲卿第39號宿主對主角產生感情，智慧等級下降，又因為s級反派未曾脫離主線，暫時無需更改故事線。對第39號宿主關注程度從s降到a，係統維持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