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一會兒晚風平複心情, 裴語並沒有直接回到包廂裏。
    他去走廊盡頭衛生間，照照鏡子看眼睛紅不紅。
    一切正常後，他才推開包廂門, 周悅和蘇衍已經加入玩遊戲的隊伍裏。
    “過來一起玩呀！”周悅看見他, 立馬揮手招呼。
    裴語笑了下，在她身邊坐下，都還沒說話，秦毅陽倒了杯酒推到他麵前。
    修長的手背扣住杯口, 骨節青筋分明, 蘇衍垂眸看著, 收回視線。
    玻璃杯盛滿淡黃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光澤。
    裴語注意到他的臉很紅：“你看著像喝了不少啊。”
    秦毅陽說話帶著一點兒淡淡的酒氣：“沒有啊, 完全沒感覺，我酒量還挺好的。”
    蘇衍就坐在他旁邊, 嗅到清淺的酒香, 微微混著一點微甜的青提味，並不難聞。
    也可能是因為坐在旁邊的人是秦毅陽, 蘇衍想起下午裴語告訴他的那些話，心裏泛起細微的興奮和微妙感。
    有點緊張,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秦毅陽, 不管是倒酒還是玩手機的動作, 隨意中透著點鬆弛自如，很瀟灑的感覺。
    真的要試試麽？
    蘇衍腦中思緒萬千，可秦毅陽也沒怎麽追他啊，還有告白。
    估計秦毅陽此刻還以為他的態度和以前一樣。
    完全沒感覺。
    他一個人安靜地想著, 桌上眾人提議換新的遊戲。
    這期間, 周悅悄悄調侃裴語：“剛才出去那麽久, 是不是又恩恩愛愛聊了一會兒天啊？”
    “秦深唱歌好聽嗎？我有點想象不出來他唱歌的模樣。”周悅在腦中回想著。
    不管是高三秦深來參加動員大會和百日誓師大會，還有來學校接裴語，麵對裴語時，秦深似乎是一個很有溫度的人。
    冷峻的麵容無時無刻不透著淺笑，也很有耐心。
    每次裴語剛坐上車，向秦深傾述學校裏的所見所聞，秦深總會偏頭微笑聆聽。
    這樣的畫麵周悅看過很多次，晚自習放學天色漆黑，路邊的橘黃色燈光落在車後排兩人身上，勾勒出朦朧的輪廓。
    從周悅的角度，一看便知，秦深和裴語之間是極為親昵的、無話不談的、有著十足分享欲的親密關係。
    裴語本人都可能沒有注意到，在外人眼裏，兩人有多好。
    不管是日常生活中的細節，還是訂婚儀式上的熱吻。
    周悅心想：這大概就是天命ao吧。
    裴語：“挺好聽的，他彈鋼琴伴奏，清唱，我聽著覺得……”
    頓了幾秒，他的臉蛋微微發燙：“好像要比我唱得好聽。”
    周悅毫不留情地笑起來，又覺得自己被喂了好幾斤狗糧，但也真的為裴語和秦深感到高興。
    她的笑聲漸漸地落下，其餘幾人也商量好要玩國王遊戲。
    規則都知道，其中一人拆開一副新撲克牌。
    前麵幾輪大家都還比較收斂，拿到鬼牌的國王說出的命令都不算難，輕輕鬆鬆就能完成。
    “這把我是國王！”抽到大王的一個女生興奮地說，“都鋪墊好幾把了，這一次玩點刺激的，大家可都是成年人了啊。”
    眾人齊齊發出一聲揶揄。
    “誰怕誰啊，來來來——”
    “被抽中的人要是不執行，不願意的話就喝三杯酒!一杯酒太少了！”
    為了更加刺激，他們把懲罰的酒量拉上去，免得隨隨便便一杯酒跳過命令，就不好玩了。
    “三杯酒麽。”裴語眨眨眼。要是自己運氣不好被抽中和另外一人做點什麽親密動作，這三杯酒可逃不掉。
    裴語在心裏盤算中，自己酒量一般，千萬別老抽到他，不然最多玩三輪就歇菜。
    女孩捏著鬼牌，笑得有點壞，那就先來個開胃菜吧：“紅桃5對坐在自己左邊人做出嬌羞狀撒嬌。”
    “撒嬌的內容……”
    “拳頭輕錘對方胸口，用夾子音說：昨晚那麽凶幹嘛，你好討厭哦～”
    她話音一落，周圍人看著自己的牌，沒被抽中於是一臉輕鬆。緊跟著，他們就打趣起來：“誰是紅桃5啊。”
    “這不得是一個男apha來撒嬌才有趣？”
    “還以為有多刺激，撒個嬌而已，嚇死我了。”
    抽到國王牌的女生笑笑：“都說了是開胃菜嗎，晚上時間多，不著急～”
    旋即，她掃視著眾人，語氣裝作至高無上的國王：“所以，誰是紅桃5？”
    秦毅陽：“喲嘿，不是我誒。”
    他下意識去看坐在旁邊的裴語和蘇衍。
    裴語攤開自己的牌：“也不是我。”
    不過就算被抽中，他左邊是蘇衍，對著另外一位男oga撒嬌，任務很輕鬆。
    蘇衍頓了下，僵硬地把自己的牌放在桌子上，聲音不由地放低：“好像是我。”
    “哈哈哈，沒想到你運氣這麽不好。”
    秦毅陽拍拍他的肩膀，湊過去輕聲打趣，“要是不想執行，我可以幫你喝酒哦。”
    還在看戲的秦毅陽都還沒反應過來，還是裴語插話：“蘇衍，那你要對著秦毅陽撒嬌麽？”
    蘇衍：“……”
    秦毅陽遲鈍地眨眨眼：“……”
    “我靠，我就是你左邊的人啊？”
    秦毅陽垂眸看他，微微挺直腰背，“來吧，撒嬌吧，把我當自己人，千萬別不好意思。”
    蘇衍更想捂臉，最後他都還在嘴硬：“不，你不是左邊，裴語才是我左邊。”
    整個人幹脆左右不分。
    周悅哈哈哈大笑：“接受現實吧，就隻是拿小拳頭砸砸胸口，這很簡單啊？！”
    再說，她超級想看一下，高三一整年情緒起伏很低的蘇衍，撒嬌起來是什麽模樣。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和秦毅陽之間......
    “嘿嘿嘿。”
    周悅發出磕到cp的姨母笑，和裴語對視，兩人眼中蕩漾著明晃晃的笑意。
    “我……”
    蘇衍心跳慢慢加快，他看著眼神灼灼的秦毅陽，張了張唇說：“不然我還是喝酒好了。”
    看戲的其他同學發出幾聲微妙的噫聲，擠眉弄眼。
    秦毅陽這才回神，他居然是坐在蘇衍左邊的人！！！
    那怎麽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立刻傾身湊過去。
    漆黑帶點深棕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環境裏顯得格外明亮，赤|裸裸地盈滿期待。
    蘇衍恍惚間看到了某種動物在搖尾巴，很歡騰。
    他咽了咽口水，嗓音略顯凝澀：“我還是喝酒自罰吧。”
    “不可以！就一句話的事。”
    秦毅陽極力阻攔他，“上次不還抽到我倆接吻，你都一臉淡定地親我了！”
    他的話喚起眾人的回憶，上一次是兩人被抽中，蘇衍二話不說就吻了下秦毅陽的臉頰。
    蘇衍：“……”
    他一記眼刀送過去，想殺秦毅陽的心都有了。
    “快點啊，我們速戰速決。”
    秦毅陽忍不住偷笑，“不會吧，難道隻是撒嬌一下你都不好意思？”
    蘇衍做了一個深呼吸，極力克製自己的臉千萬別紅。
    在心裏默念那一串國王要求的台詞，並且捏拳頭重重地砸向秦毅陽。
    秦毅陽期待的是調情的小拳，胸口卻被重重地錘了下。
    “咳、咳咳。”秦毅陽被錘得仰身往後倒，怔愣地放大眼睛看著蘇衍。
    表情像是在說：這麽凶嗎？
    在他的視線中，蘇衍麵色微微泛紅，緊咬住薄薄的唇，好半天之後才從嘴巴裏憋出一句：“昨晚那麽凶幹嘛，你好討厭。”
    他的聲線並不是那種十分嬌羞的軟糯聲線，吐字清晰，簡短利落。
    最後的那個“哦”和很蕩漾的“～”也一並省去。
    可一股腦砸在秦毅陽的心髒上，秦毅陽覺得自己快要樂死了。
    全身就像浸泡在溫暖的泉水裏，心底咕嚕咕嚕地冒泡。
    從胸腔升騰起來的熱意沿著血液傳遍四肢百骸，爽得他頭皮發麻。
    對他撒嬌的蘇衍……好好看。
    完全不能抵抗。
    “說完了，開始下一把吧。”聽著周圍人的笑聲，蘇衍的臉頰變得更燙，餘光發現秦毅陽還側著身體垂眸看他。
    蘇衍抬眸，直接對視。
    “你還要發多久呆？”蘇衍說。
    “哦、是。”
    秦毅陽舔了下幹澀的唇，喉間微微發癢，拿起酒杯直接一灌，整個人都還沒能冷靜下來，渾身血液都在沸騰。
    耳畔一直回蕩著蘇衍的聲音。
    要是以後每天都能對他撒嬌，那該有多好啊。
    蘇衍見他變得正常了點，收回自己的視線，拿著別人發過來的牌。
    他的狀態其實也沒比秦毅陽好多少。
    想起上一次，親秦毅陽臉頰確實毫無心理壓力。
    他也喝了幾杯酒，思緒不自覺發散。
    忽地，蘇衍無意間思考一個問題。
    那就是上次他為什麽這麽簡單地就親了，換成其他apha，他會直接履行國王命令麽。
    仔細一想，其實不會。
    他選擇快速地親吻秦毅陽的臉頰，有許多原因。
    比如在同學們議論他上一段感情，有幾個appha沒忍住oga的誘惑很正常。
    秦毅陽站出來厲聲反駁，劍眉星目裏透著對這種行為濃濃的瞧不起和不齒。
    還有後來秦毅陽幫過他，平心而論，秦毅陽外貌和性格都很好。
    上次他選擇親吻，還因為那個時候的秦毅陽驚訝得不行，帶著一點點慌張，看上去很好欺負，忍不住想要逗他一下。
    後來他還聽說那是秦毅陽第一次被吻，雖然隻是吻臉頰。
    好像，在無人在意的歲月裏，壓在內心深處的好感絲絲縷縷地積攢。
    “這次終於是我當國王了！”
    周悅大大咧咧地站起來，喉間發出一聲反派的大笑，說出兩個數字命令這兩人做俯臥撐，其中一個人躺在
    時間一點點過去，裴語運氣比較好，大多數都隻是配合被抽到人做懲罰。
    他眼前最開始擺放著的啤酒隻少了一半，這還是他自己時不時嚐鮮喝一小口。
    其他人或多或少選擇喝酒跳過國王命令，擺在桌下的一件酒很快就沒了。
    又是新的一輪，這次抽到鬼牌的國王說了兩個數，讓兩人擁吻十五秒，外加深情對視。
    “我要看嘴對嘴的那種哦！”
    蘇衍再一次成為倒黴蛋，他翻開自己手中的牌：“我是紅桃7。”
    坐在他左邊的秦毅陽死死地盯住自己的牌，恨不得用視線把牌麵上的數字、花色看出一個洞。
    靠，他不是紅桃a啊啊啊！
    “那個、我是紅桃a。”一個apha局促地說道。
    蘇衍愣怔兩聲，低低地“哦”了聲，薄唇微啟，正要說這次還是喝酒。
    “我——”
    哐當一聲，秦毅陽應激般站起來，踢到放在腳邊的酒瓶，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得有點飄了，說話時有點大舌頭：“不、不行。”
    “你不能和楊科峰接吻。”秦毅陽低垂眼簾，黑發虛虛地蓋住晦澀不明的眼神。
    他的反應過大，所有人都看著秦毅陽，就連還在前麵唱歌的人也不由地停下。
    一時間，包廂裏隻剩下還在播放的純音樂伴奏。
    蘇衍也愣了幾秒，他輕眨眼睫，對上秦毅陽極為不滿的眼神，下意識解釋：“我是想說……我選喝酒。”
    深夜，晚風中摻雜著夏季不透氣的悶熱。
    周圍各種商鋪彩燈閃爍，隱約能聽見從各個歌城裏飄出來的歌聲。
    寥寥客人邁著歪歪扭扭的步伐從ktv裏出來。他們勾肩搭背地打鬧，頂著一張醉醺醺的臉吹牛。
    秦深收到消息，提前過來接裴語和秦毅陽回去。
    抵達指定地點，他掃視一周，看見目的地ktv的霓虹招牌。
    這邊停車位就在路邊，穩穩地停好車，秦深鬆開安全帶，撥通電話叫裴語可以出來了。
    下車前，他扭頭簡單地說：“我去接他們……”
    楊司機頷首：“好的，秦總。”
    兩束耀眼的燈光在黑夜裏極為顯眼，周圍時不時響起轎車發動的轟鳴聲。
    秦深剛過街，正打算沿著長長的台階下去，這一片地下區域都是歌城。
    隱約看見一個清瘦且熟悉的影子。
    秦深一下就認出來那是裴語，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少年的步伐都有點不穩。
    秦深連忙走過去，裴語見有人過來，努力地睜大眼睛辨別。
    發現是秦深，驚喜地笑起來，加快腳步猛地撲過去。
    “老公，你過來啦。”裴語身子不穩地晃悠，秦深緊緊地摟住他。
    “嗯，這麽突然蹦過來，摔著怎麽辦。”秦深低沉的嗓音在夜色裏化開，莫名撩耳朵，身上清冽的木質香擴散開。
    裴語微醺，喝得不算多，腦中殘留著幾分理智。
    可他這會兒不想好好站好，趁著這個機會，雙手摟住秦深的脖子，毛茸茸的腦袋很親昵地蹭他。
    “不會摔，有老公接著我。”
    裴語翕動鼻翼，像一隻小動物使勁聞秦深的味道，片刻後暈乎乎地說：“好好聞。”
    “嗯，好聞。”
    秦深忍不住唇角勾起，單手摟住少年的後腰，抬起手揉少年蓬鬆細軟的頭發。
    “都說了少喝一點，秦毅陽呢，他怎麽沒和你一起出來。”
    裴語抬起眼眸，泛著薄薄水霧的淺棕色眼睛幹淨得像玻璃珠。
    思考了十幾秒，他扯著秦深的西服袖口，拉他看向幾十米遠還在營業中的便利店。
    他指著便利店說：“他們兩個單獨去約會了。”
    “約會？”秦深微微挑眉。
    據他所知，秦毅陽今天才認真打扮一番赴宴。和蘇衍的關係暫時還是同學關係，進度再快也不至於吃兩頓飯就發展成情侶。
    “對，就是約會。”裴語篤定地點點頭。
    秦深扶著裴語的肩膀往停車位那邊走，在路上在終於問清楚今晚發生的一些事情。
    以及所謂的約會是什麽意思。
    不久前，蘇衍問ktv服務員有沒有香糖和自己要喝的無糖汽水。
    ktv裏沒有售賣蘇衍說的那個牌子的汽水，附近有便利店，蘇衍說要去便利店時，秦毅陽自然而然跟著一起去。
    “這也叫約會啊？”回到車上，秦深把裴語抱進去。
    “怎麽不算，我看他們馬上就要在一起了。”裴語沒穩住身體，往後仰時下意識拽秦深。
    秦深沒反應過來，大半個身子都壓在少年身上。
    起身時不經意間摁住少年的腿，裴語“咯咯咯”地笑起來，清秀的眼尾被酒意熏紅。
    “需要幫忙嗎？”待在駕駛位上的司機說。
    “不用。”秦深把裴語扶起來，又讓他往裏麵移點，自己跨腿坐進去。
    “秦毅陽少爺沒跟著一起嗎？”司機好奇問道。
    喝得有點飄飄然的裴語支棱起來，大聲說：“他在約會。”
    司機：“？”
    秦深無奈解釋：“他還和同學待在一起，可能要再耽誤一會兒，我們就在這等著吧。”
    他掏出手機給秦毅陽發了條短信。車輛就停在街對麵，要是秦毅陽出來，應該能看見。
    等了一會兒，裴語就不安分起來。
    平時要是司機還沒有升起擋板，抱一下親一下，他都害羞得不行，這會兒全然忘記司機還能看見，傾斜身子朝秦深撲過去。
    整個人黏黏糊糊地抱著秦深亂摸，嘴裏還嘟囔著。
    司機見狀：“秦總，我下車吹一會兒風。”
    秦深：“好。”
    “你唱歌好好聽呀，現在能唱給我聽嗎？”裴語岔開腿坐在秦深的腿上。
    仰起頭時，嘴唇幾乎貼到男人的薄唇。
    本來不準備親他，靠得又很近，不親白不親。裴語張唇，咬住秦深的唇瓣，毫無章法地舔|舐著，溫熱的舌尖掠過。
    秦深呼吸一滯，輕輕地拍他，“好好坐好。”
    “哼，親一下都不給，小氣。”裴語翹起嘴巴，有點委屈地看著他。
    放在少年後腰的手輕緩地摩挲著，秦深聲音略顯低啞：“不是要聽我唱歌，堵住我的嘴怎麽給你唱歌？”
    時間安靜幾秒。
    裴語反應過來，腦子有點遲鈍地說：“好像是這樣沒錯。”
    “我還會唱其他幾首歌，比如……”
    說了幾首較為經典的金曲，秦深垂眸看著他，“要聽哪一首。”
    “聽哪一首啊。”裴語思考時輕聲呢喃，想了十幾秒，他抬起眼睛。
    靜靜等待他說出歌曲的秦深：“想好了？”
    “嗯！”裴語篤定地說，“我想好了。”
    “哪首——”
    “現在不想聽歌，想要老公親親。”
    “……”
    本來就有點不想做人，秦深喉結輕滾。
    當裴語再次湊過來時，秦深手掌扣住他的後腦勺。他輕垂著眼睫，感受著懷中的溫軟，忘情繾綣地深吻著。
    覆在少年腰間的手漫無目的地遊，皆擦起一片火熱。
    便利店，蘇衍和秦毅陽買完東西出來。
    蘇衍嘴裏叼著一根蘋果味的棒棒糖，手裏拎著凍過的零卡汽水，飲料瓶身洇出的水珠濕潤他的掌心。
    秦毅陽也跟著買了一罐可樂，單手輕鬆撬開，仰頭喝了一口，唇間裏碳酸氣泡跳躍。
    想起剛才包廂裏極為尷尬的事情，秦毅陽一直想找個機會道歉。
    知道表哥和裴語還在車裏等他，應該也不是太著急，也就沒立馬上去。
    “那個……”秦毅陽猶豫片刻，叫住走在前麵的蘇衍。
    兩人前後距離大約一米半。
    路旁正巧立著根造型新穎的路燈，昏黃光線從上傾瀉，落在兩人發梢、肩膀，鍍上一層淺金色的濾鏡。
    “嗯？”蘇衍含著棒棒糖，轉身聽他講話。
    秦毅陽微微垂頭。
    深邃的眉眼被頭發的陰翳覆蓋了點，下半張臉被光照亮，唇形線條流暢淩厲。
    他有著大眾對apha的普遍印象，下頜瘦削硬朗，身材高挑。
    穿搭按照蘇衍的審美來，精悍的身材配上英俊的臉，帥得沒話說。
    “就是剛才玩遊戲時，抱歉啊，好多人都看著。”秦毅陽喉結上下滾了滾。
    今天出來，說好要給蘇衍留下好印象，剛才猛地站起來，鬧出不少尷尬。
    他以為蘇衍會怪他，並且說他兩句，但秦毅陽同樣知道，蘇衍應該不會太過生氣。
    在高三後半學期，他時常問蘇衍問題，看他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他的心思蘇衍知道，也並沒有說什麽。
    “沒事啊，反正同學們都知道。”
    “再說，不是馬上就要大學了嗎，新同學也不知道。”
    蘇衍隨意解釋，並沒有別的意思。
    再說，他現在對秦毅陽，並不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經過一整天的胡思亂想，他承認自己對秦毅陽並不是很久之前嘴上說的那樣：完全沒感覺，別浪費時間。
    還是那句話，如果換成秦毅陽，他其實可以……
    再試著相信一次。
    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分手吧，應該。
    秦毅陽想在暑假裏嚐試再追求蘇衍。
    不過蘇衍白天要給學生補課，晚上又要早點休息。
    偶爾玩幾把遊戲，溝通交流和諧，可一直都停留在表麵，深入不下去。
    蘇衍的話讓秦毅陽誤會。
    秦毅陽眼眶紅了點，他下意識想：蘇衍說這種話，意思就是上了大學，新生活、新環境、新同學，沒人知道他喜歡蘇衍。
    不管是尷尬還是羞窘，都不重要。
    才會認為包廂裏的鬧劇無所謂，就算同學都知道他喜歡蘇衍，又不代表什麽。
    蘇衍說不定還會在大學裏遇到自己喜歡的apha。
    而他，則會成為蘇衍青春記憶裏的一部分，還是很快就會被遺忘的那種。
    明戀無疾而終。
    “蘇衍——”
    秦毅陽聲音隱隱哽噎，他克製住情緒，向前走了一步，靠得很近。
    因為緊張，用力收起指腹時，易拉罐都被捏得嘎吱嘎吱響。
    蘇衍停下吃糖的動作，看著他。
    秦毅陽舔了下唇，狹長的眼眸低垂，聲音略顯低啞：“你知道我喜歡你的，真的就沒可能嗎，低匹配度就低嘛……”
    “也不是。”蘇衍說。
    秦毅陽斷定他的回答和以前一樣，掀起眼直言：“就算你說不可能，我也不想就這麽算了。”
    這句話說完，秦毅陽猛地睜大眼睛。
    沒聽錯的話，剛才蘇衍好像說了什麽？
    “嗯，你沒聽錯。”蘇衍說，“我說也不是。”
    “也不是什麽？”這次輪到秦毅陽傻住。
    蘇衍重新咬棒棒糖，唇角淺淺地勾起，吃著東西聲音顯得有點含糊：
    “我說……也不是沒可能啊。”
    夏夜的蟲鳴窸窣地叫著，夜裏很安靜。
    “啪嗒”一聲，秦毅陽手中的可樂掉落砸在地上，深色汽水蜿蜒著流淌，發出滋滋的氣泡聲。
    秦毅陽完全懵了，思緒完全混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唇瓣輕顫著說：“你的意思是？”
    漆黑偏棕色的眼眸掠起灼灼的愛慕與念想。
    他看著蘇衍，視線一動不動。
    蘇衍也沒有不耐煩，燈光柔和他的臉。
    他說：“不然，試試？”